的北方威胁,想要让后面的任何游牧、渔猎集团都不能威胁到大周,那么渝关东北地区就必须由大周占据,而且必须经营好,让它成为中原朝廷不能割舍的宝地。
当然,也不能说郭炜就一点特别的主意都想不到了。
这一块地方有石油,有优质的煤矿和铁矿,还有茂密的森林,如果大周的工业化进程足够理想,赶得及大周稳固占据该地的时光,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资本家们会为了争夺工业资源奋力投入工业化军队,这几乎就是他们的本性。
但是郭炜肯定不能孤注一掷地寄希望于自己一生都完不成的工业革命,如果在此之前就有增加该地价值的手段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当地的农业开发和手工业、矿产的利益足够大,大到值得朝廷在此投入重兵,大到值得朝廷为这里大肆修建海港道路,那么这块土地也就差不多能够稳固了。
要开发东北这块黑土地的农业价值,需要抗寒的房屋土炕和棉衣,需要能够刨开黑土的重型铁犁铧,需要适应地广人稀的马耕,需要耐寒的水稻,需要玉米土豆和向日葵,需要单个农庄就能够倚之固守待援的兵器,需要野战不惧怕游牧骑兵的精干步军。
这种种条件,个别的已经有技术条件实现了,只是因为缺乏市场而没有去做;有些因为郭炜的到来而幸运地出现了,只等转用于东北;但是更多的还是没有,或者需要时间去培育发展,或者需要去发现,甚至需要一点点运气。
所以郭炜并不会在眼下就贸然地提出和辽国争夺这块土地,主要是辽国的东京道——无论从哪方面看,大周都还没有准备好,在燕山以南能够使用的策略,过了燕山可就未必管用了,依靠燕山进入防御态势不需要付出太多,过了燕山之后就连防御城池和交通线的成本都有可能高得吓人。
因而郭炜现在只是把着眼点放到了和这块土地自然连片的一角——鸭绿江以东以南、浿水以北的半岛北部地区。掌控住这里,可以预先熟悉了解东北的农耕区特点,可以和羁縻的女真、渤海人打好交道,可以为将来必然发生的“进军辽国东京道”开辟另一条战线,还可以将辽国已经伸向高丽的手拦住,使得辽国无法从东京道之外获取更多的农业区资源,迫使辽国只能加强对东京道的压榨,让东京道的百姓很自然地盼王师。
如此宏大的战略构想,高丽人居然主动凑上前来帮助郭炜找到一个由头,这种好事不容错过。只是这个战略构想有太多的“未来历史学家”痕迹,郭炜不便完整地拿出来说服群臣,不过“恢复汉唐故土”这种古典版的自古以来神圣不可分割还是非常好用的。
喜欢针对议题临时去史馆大量查阅文献的工部尚书卢多逊就是郭炜的知音,知道这次的朝议将会重点讨论高丽方面的事情,卢多逊可是在史馆突击读了两天的书,正自颇有心得呢,听到皇帝这么说,当然是立刻站出来表示支持了。
“高丽趁着北疆扰攘之际北上蚕食,昔日唐土已经被其吞下大半,如今获此良机,我朝可以重治此汉唐州郡,实乃天赐,安能不取?!”
卢多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庄重语气坚定,态度似乎比提出这个主张的皇帝还要来得坚决,不过他的话依然仅限于表态,至于怎么去实施这个方向的决策,那当然是运筹司的事情,光靠着读史书是读不出详细具体的方略来的。
王著默然片刻,等到卢多逊插完了话,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陛下这般志存高远,那么出兵远戍高丽北境就是当然之举了。使辽国不能欺凌四境,只能安心与我朝通好互市,使高丽不能北进蚕食昔日唐土,使岁贡朝廷的女真、渤海有所依,如此一举多得,休说高丽可以承担粮饷了,就是由朝廷支应一切费用都可以。”
“陛下远略,臣等不及……”
滋德殿上的几个大臣交口赞叹了一番郭炜的远见卓识,然后王溥才接着说道:“既然朝廷此举背后有如此深意,那么此番出使高丽与辽国的使者都要精心挑选,去高丽的务必要达成陛下的所有意图,去辽国的则要向辽主充分表明我朝的态度,却又不会激起辽国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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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水灾又来了
~《》~ 第二十五章 水灾又来了
郭炜看着王溥悠然说道:“唔~这一次两边的使命都不轻,使者的确是要精挑细选……那么左仆射有什么人选推荐吗?”
王溥是现在的三个宰相里面任职时间最长的,朝政经验和阅人肯定自有一套,只是他一般很少挑头发言,也很少有出风头承担责任的标新立异,多做一些拾遗补缺的事情,在三个宰相当中倒是最不显眼的那一个。
不过王溥分管了一部分礼部的事情,在外交方面推荐合适的人选却是他的本职工作了,更何况这人好汲引后进,在朝中推荐的人不少,推荐得一向也是比较准确得当的,郭炜现在倒是真的很想听一听他的推荐名单。
“洛苑副使赵匡义前番作为招谕安南正使前往交州,虽然不见什么慷慨激烈之举,但是面折丁部领,劝谕丁琏赴阙,也可谓劳苦功高不辱使命。陛下准他三个月的休假,如今即将假满复职,正可以去辽京再展雄才。”
王溥却是没有丝毫的顾忌,首先就推荐了赵匡义。这个推荐还真是让郭炜感觉有些迷惑不解——王溥就不知道自己对赵匡义有嫌恶吗?是他当真极有公心,在暗示皇帝要外举不避仇来着;还是说自己的表演太过火,以致于让王溥都产生误会了,以为皇帝和赵家人早就尽释前嫌了;又或者王溥终究和赵家人有些瓜葛?
郭炜在那里暗暗地思忖着,王溥却在继续着自己的推荐:“至于出使高丽一事,去藩国总没有去辽国那么艰险,刑部都官员外郎刘崇谅乃忠臣之子,为人耿介,学有所成,正可以去历练一番。”
听到王溥提起这个名字,郭炜在心中暗自点头。刘崇谅是南唐的寿州守将刘仁瞻的幼子,的确称得上忠臣之子,尽管刘仁瞻忠心的对象并不是大周,不过郭炜是根本不会去计较这一点的,反正南唐都已经亡了多少年了,而且大周治理江南、淮南比南唐出色得多,推崇这样的忠臣并不会让人去怀念南唐,而只是会让人钦佩其志节。
十多年前,郭荣亲领周军征伐淮南,当时坚守寿州一年多、屡屡牵制了周军主力的就是刘仁瞻。当时陪在刘仁瞻身边的有刘崇赞、刘崇谏两个儿子,只有幼子刘崇谅因为年幼而留居金陵并未从军。
刘仁瞻在守城的过程中为了严肃军纪,还斩了自己的次子刘崇谏,最后只因为援军断绝主将病重,寿州守军才不得不抬刘仁瞻至郭荣帐前投降,郭荣还授病中的刘仁瞻为天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并且在其当日病故后将之追封为彭城郡王,其长子刘崇赞荫怀州刺史。
当时战争中的另一方,南唐元宗听闻了刘仁瞻的死讯,也立即赠其太师、中书令,随即加封为卫王,刘崇谅在南唐作为死节大将之后,当然也有荫封。等到南唐被灭,遗臣或死或亡,剩下的臣僚则都被周军请去了东京,刘崇谅自然也在其列,对于这样的忠臣之后,郭炜当然也是不吝惜官爵的,所以刘崇谅倒是南唐旧臣当中少有的很快就获得了实职的人,同样待遇的可只有韩熙载等寥寥数人。
不过……这样的人让他多多历练几回,固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在与高丽方面谈判驻军代防、占用江华岛之类的要事上面,可不能光是用来历练人的吧?大周再怎么吃准了高丽的窘境,主持谈判的也得有点实干经验吧?
“陛下,臣以为这般安排颇有不妥。”果然有人和郭炜的意见一致,薛居正马上就表示了异议,“此次出使,无论哪一处都不可轻忽,准备历练之人只适合出任副使,正使还需要再行择人担任。”
王赞也是轻轻地唔了一声:“唔……根据陛下的方略,此次我朝遣使至辽国和高丽,去辽国的使团还好说,只需以寻常配置即可,因辽国势强而鼎立,使者位分不可太低,不过却不必安排太多侦谍司的人随行,刘崇谅可以副使之职出使辽国以增加历练,正使则可由西上阁门使郝崇信担任;高丽之行,涉及的两件需要商谈之事固然很重,侦谍司查勘当地的水文地理却也是重点,不如还是以原招谕安南使者一行继任,臣看赵匡义与王文宝等人倒是能够契合。”
“嗯~”郭炜这才点了点头,“如此安排倒是不错!出使辽国当以宣扬国威为主,只需注意不要过度刺激对方即可,以郝崇信为正,辅以刘崇谅,规格不低,人才不差,应该可以胜任。至于原招谕安南使者一行,在安南颇立了一些功业,成员之间的配合也是相得益彰,再使高丽应当无误。”
其实郭炜对这两个使团都不是太在乎,前者,辽国现在还不至于胆肥到无视大周的警告而去公然欺压高丽,只要使者能够把郭炜明确的意思带到,他相信耶律贤及其属下会对此作出明智的选择,使者因为耿介而惹怒对方最终招致杀身之祸的事情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后者,大周现在是完全居于主动地位,高丽极度有求于大周,那些事高丽如果不愿意答应,大周的保护伞就不必张开了,让高丽去承受辽国的讹诈去吧!郭炜相信高丽人知道自己的正确选择是什么。
不过相对而言,去高丽的人还是需要有点实务能力的。赵匡义?在军事方面肯定是不行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他在行政和政务方面似乎还是不错的,在安南那里尽管丁氏父子用花言巧语将赵匡义糊弄了过去,但他的水平终究还是在平均水准之上吧,再有朝廷规定的那些谈判底线限制着,想必他也坏不了事。既然几个大臣都推荐了赵匡义,郭炜感觉自己也实在没必要去枉做小人,就任赵匡义立些小功劳,稍稍升一点位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郭炜更器重的是王文宝这批人,这些从武学特别训练出来的人,在侦谍司受过深度培训之后,他们在安南之行中就干得很不错的。相信在有过那一次的经验之后,这些人到了高丽会干得更加出色的吧。
高丽北部的水文地理和民情政情、高丽内部的政治派系、高丽的基本国力军力,都会是他们搜集情报的目标,和安南那边的情况差不多,只有掌握了这些,朝廷才真正有机会重新介入半岛。
…………
预定中的外交月就这么过去了,尽管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大事要忙,郭炜在这一个多月里面还是比前两个月要忙碌得多,比在军器监、太医局之类的地方晃悠着要操劳,等到君臣在朝议中商定了各项初步对策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到了四月的中旬。
四月十二日,郭炜正式颁诏,赐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玄菟州都督、充大义军使、高丽国王王昭为推诚顺化守节保义功臣,进奉使徐熙加检校兵部尚书,副使崔邺加检校司农卿并兼御史大夫,判官康礼试少府少监,录事刘隐加检校尚书、金部郎中,并将高丽使团厚礼遣回。
同日,协办驻军高丽大使赵匡义与副使王文宝一行也入宫陛辞,在受领了一系列公开的和秘密的任务之后,他们将会和高丽使者同船赴高丽公干。
同日,西上阁门使郝崇信出使辽国,刑部都官员外郎刘崇谅副之。
不过高丽使者进京的时候走的是黄河与汴水,再出京的时候却只能选择走陆路了,因为上游迟来的春汛和平原上初夏的霖雨凑到了一块,黄河与汴水都是水位大涨、河流湍急,河中都已经不能行船,几年不见的大洪水又来了。
不能乘船从汴水过斗门进黄河,不能通过黄河顺流出海到登州换乘海船,两队人马的行程大变,走得也是无比的艰难。
出使辽国的还好一些,毕竟不需要带什么贡品,只有郭炜的一封信和政事堂、枢密院通过的国书,然后就是使团人员的随身物品,行礼并不庞大沉重,何况永济渠并没有暴涨,他们还是可以在在滑州渡河之后一路行船到北平府,再由古北口或者渝关进入辽境。
返回的高丽使团和大周的协办驻军高丽使团就受累了,朝廷给高丽使团的回赐不薄,这时候都得装车走陆路到登州,一两千里的路,沿途还是淫雨霏霏,比乘船可辛苦多了。赵匡义、王文宝等人倒是和郝崇信、刘崇谅他们一样没有带太多的零碎,不过他们得跟着高丽使团走,第一次去自然是熟人好带路了,于是没什么行礼的一行人也得和高丽使团一样在路上慢慢爬。
打发了几个使团之后,郭炜和朝臣们的心思已经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