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平卢军节度使符彦卿、永兴军节度使郭从义、匡国节度使薛怀让正先后接待了使者,接到了急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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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自然的历史进程(一)
第十八章 自然的历史进程(一)()
乾佑三年十一月十五卯正,郭威尽拔邺都行营大军,举众南行。而早在前一天的黄昏,郭崇威已经率先锋骑兵出发,目标直指横跨大河的澶州,那里有一座关键性的桥梁,澶州节度副使陈光穗自然是随军先导。
前期的行军非常迅速,似乎大家都知道在到达东京之间没有战斗,于是不在乎体力地急行军。
十一月十五黄昏,经过一整天行军的郭崇威所部到了澶州,自有澶州节度使李洪威与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王殷(现在这职务是李业的了,虽然这人就压根不会上战场)接待,确知郭威已经决定站出来,两人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郑州防御使吴虔裕又在扎营,照估算明日午时之前就能进东京了,时间充裕,因此士卒不必徒耗体力连夜赶路。
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终于赶到了东京,还没有好好喘口气,小皇帝刘承佑就将整个军事大权交托给他。
没办法,邺都还是有个别忠诚于朝廷的人,军情急报已经传回来了,刘承佑知道杀死王殷和郭威、王峻的图谋已经失败,反噬已经到来,邺都行营的军队很快就要在郭字大旗下杀到东京。
这个时候,慕容彦超好赖也是叔叔,好赖也是久经战阵的。屠戮重臣以图一时之快以后,把持军权的舅舅李洪建、李业就完全不是打仗的材料,知兵的亲戚就是慕容彦超了。更何况,他还是接到密诏之后第一个赶到勤王的,虽然只有几十骑亲兵。
匡国节度使薛怀让也在接到密诏之后不久出发了。
而刘承佑在知道郭威出兵向南之后,派出了内侍岩脱去窥伺郭家军的军情,总算还有一点基本的军事常识。
十一月十六午时,经过大清早的急行军,郑州防御使吴虔裕入朝。
午后,刘承佑集中在京的高级军官召开军事会议,主要讨论在郭威举兵向阙的严峻形势下,朝廷应该采取的应对方针。
会议上,权判侍卫司事李洪建、权领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李业满面惶惑,权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阎晋卿和郑州防御使吴虔裕、前保大节度使张彦超眉头紧锁,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超踌躇满志,前开封府侯益则似睡非睡。
会议开了半天也没有个结论,最后似乎睡醒了的侯益睁开昏花的双眼,抖了抖白眉,出了个主意:“王者无敌于天下,所以京城的兵不宜轻出。况且邺都行营的戍卒家属多半就在京城,应该闭城坚守以避其锐气,然后派遣戌兵的家属登城招降,郭威所率军兵必然人心大乱,从而可以不战而定。”
正在那踌躇满志的慕容彦超一听就乐了,这六十多岁土埋脖子的老头已经老得连胆气都没有了,这朝廷占着道义高度,还有主场优势,兵力也不弱,背靠汴梁城墙,至于要像懦夫一样当缩头乌龟吗?
“侯公你已经太老了,都忘记怎么打仗了,朝廷面对叛贼怎么能躲起来不战呢?这让臣民怎么看待?”慕容彦超大大咧咧地驳斥着前辈将领,然后又向刘承佑拍胸脯保证:“陛下不必担心,臣一定将叛军堵在大河之北,活捉了叛贼的首领。”
刘承佑见这位皇叔宿将这么大包大揽,自然是心中大喜,当下命令侯益、张彦超、阎晋卿、吴虔裕领先头部队急速开往澶州防御,主力大军将在嗣后整队,并且将御驾亲征。
与此同时,郭威也率军到达了澶州,郭崇威已经率领先锋骑兵往滑州方向开路,李洪威向邺都部队开城。郭威并不停留,带部队直接过桥,王殷与郭威抱头痛哭一番之后率部分奉**归建,一起向滑州进军。
郭崇威送来了斥候刚刚捉到的探子,这人当然就是刘承佑的内侍岩脱。郭威并未与他为难,只是具书一封,详细陈说邺都行营对前番密诏的抵触、军将们清君侧的决心和自己的无奈,展望了实现清君侧理想之后君臣和谐的愿景,藏于岩脱衣领中着其带给刘承佑。
十一月十七黄昏,邺都行营大军到达滑州城外宿营。
先期到达的郭崇威部并未攻城,骑兵只是在城外布置了警戒幕,为整个响应郭威号令的北面行营军队会师提供安全保障。虽然守城的义成节度使宋延渥是刘承佑的姐夫,却也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双方隔着城墙护城河相望。
当夜,护圣军右厢第一军都指挥使索万进、曹州防御使何福进、复州防御使王彦超、博州刺史李荣各率所部赶到滑州会师,索万进、何福进和李荣是多年的老战友,当年在镇州对契丹的反戈一击让他们大获进步,而参加过阳城之战的索万进现在更是三人的核心,因为他还和郭威挂着亲呢。
十一月十八晨,宋延渥大开城门,出城迎纳郭威。
面对二十多岁的义成节度使、高祖刘知远的大女婿,郭威与其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面,并且再次诚挚地表示了自己赴阙面圣的满腔赤诚。郭威的开诚布公让宋延渥大为感动,当即决定拉出全部州兵以附骥尾,随邺都行营大军共同赴阙,至于滑州自然是交与郭威全权处置。但是两人的谈话内容却让一旁的王峻忧心忡忡,作为同样家破人亡的军头,王峻开始担心起郭威的野望和斗志了。
唐末五代的时候,军无钱不行,这军队好歹跟着自己急行军两天,根据斥候报告前面就要碰到京城出来的讨伐部队了,郭威决定发滑州府库犒赏全军,并且再给将士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还是杀了我去求功名富贵吧,不然再南下就要碰上侯益率领的讨伐军,到时候打不打的很难选择,打吧,你们家属都在东京,而且名义上也是不义的;不打吧,你们就要算投降和俘虏,这刚发下的犒赏可就归胜利者了。
众将士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功名利禄的诱惑,坚定地表示是朝廷有负于郭威,所以大家把清君侧这种公事当成私仇一样对待,非常积极踊跃的。面对如此万众一心,郭威自然又是一番感动,于是宣布休整一个时辰之后,兵发东京。
王峻却是放心不下,不光是对将士们的战斗决心和战斗意志没把握,也是对郭威的野望和斗志没把握,于是在郭威进入滑州节度使府衙休息的时候,王峻向全军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郭公让我告诉大家,攻克京城后,听任你们剽掠十天!”
至此,南下清君侧的所有部队士气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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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自然的历史进程(二)
第十九章 自然的历史进程(二)()
郭威用滑州府库犒赏全军的时候,刘承佑也在向禁军发赏钱,不过更大方——侍卫亲军每人发二十缗,进京勤王的州军等发一半;将士身处邺都行营军队的发给他们家里,并且让其子弟与北军通家信以诱之。
不过这是没打算继续过日子的做法,因为这一次就把国库折腾光了,宰相苏禹珪明确表示反对,但是却不过那几个诛杀大臣的首谋,李业都跪下来求苏禹珪在皇帝与府库中间二选一了。
因为李业他们终于开始知道害怕了,五六天以前策划诛杀大臣时的意气风发已经丧失殆尽,那时候他们还以为天下事无不可为,一切尽在掌握。
他们没法不怕,那个几天前奉命去侦查邺都军情的内侍岩脱回来了,是带着郭威的奏章回来的。邺都行营军队到达澶州,他们知道了;李洪威没有杀王殷,并且向郭威大军献出了澶州和跨河大桥,他们知道了;郭威的要求就是杀了他们,他们也知道了;给郭威的要求撑腰的就是那滚滚而来的邺都行营大军,他们更是知道。
刘承佑也开始后悔了,当初谋划诛杀大臣的时候,既不愿意咨询各位宰相,又不愿意听听太后的意见,这时候却又向宰相窦贞固抱怨当时的事情做得太草率。
至于前两天军议决定的御驾亲征澶州?对不起,变化比计划快,澶州已经没了,大河天险也就没了,这计划自然取消。前面派出去的先锋侯益等人,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好了。
侯益也不傻,前锋斥候一碰到郭崇威的斥候,情况就清楚了,于是讨伐军全体人员立定、转身,向东京方向前进。这天黄昏,他们就回来了,不过没敢彻底退进城,而是屯于北郊赤冈。
十一月十九,郭威率军来到东京城东北七十里的封丘,京师震恐。
先遣军侯益部不够给力,被人像赶鸭子一样赶回来了,先前将北军视作蠛蠓、誓言生擒郭威的慕容彦超也有些萎了。因为他发出狂言的时候连北军都有哪些将校都不知道,而现在他通过跟随先遣军转进的聂文进知道了,于是态度骤转。
无奈何,刘承佑加派左神武统军袁鳷、前邓州节度使刘重进率禁军增援,与侯益部合屯赤冈,慕容彦超在率禁军主力驻扎于七里店,掘壕自守。
是夜,侯益部和袁鳷部又大踏步向后转进,与慕容彦超主力合兵一处。
与此同时,邺都留守府迎来了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核心是一个二十岁的妇人带着一个十岁的童子,七个壮汉护卫。
这当然就是郭炜他们了。
郭炜在柴家庄待足了三天,杨廷璋等人是不知道东京与邺都发生如此巨变,所以一直在顺理成章地应酬当地人的邀请;而郭炜则是无力把握局势,只好以静制动,柴家庄的乡亲们盛情难却自然是个好理由。
一直到十一月十六晚间,郭威的部直小将袁彦带着他的两名部下刘光义、马仁瑀昼夜兼程赶到了柴家庄。
袁彦,河中河东人,四十出头,早年应募入奉**,却一直不得志没有升迁。直到郭威奉命平三镇,袁彦才转入郭威帐下,一直追随至邺都成为部直小将。这次郭威派人接应郭炜一行,就是因为其老成持重而选择他主持。
刘光义,二十出头,涿州范阳人,祖父刘守文不算出名,不过刘守文的父兄则是鼎鼎大名——刘仁恭和刘守光。当年刘守光囚禁刘仁恭,刘守文因此出兵讨伐,却兵败身亡,刘光义及其父刘延进仓皇南奔,也是一出有声有色的豪门恩怨。刘光义成年后投效郭威帐下,隶属袁彦,如今因为勇武健斗且善射而被选为扈从。
马仁瑀,年方十八,邺都附近的大名夏津人,自小喜欢军阵游戏,挽强善射,以此投入郭威帐下,也以此被袁彦选中。
三人与郭炜一行见面,也不曾细说端详,只是讲郭威反复叮嘱,京师与邺都情况有异,要他们从速赶回邺都。
郭华、杨廷璋等人还在懵懵懂懂,尤其是杨廷璋更奇怪,为何在派了自己接应郭炜以后,还要加派袁彦,毕竟袁彦怎么也不可能亲厚可靠超过自己的。
郭炜却是在见到袁彦的这一刻,就知道东京的一家人已然不幸,心中有悲痛,有遗憾,甚至很诡异地有一分释然。
所以郭炜很配合地忍住劳累,不借助驿传系统,也几乎是昼夜兼程地向着邺都赶路。
直到进入邺都留守府,兄妹、父子相见的那一刻,东京事变及郭威率军南下的过程才由郭荣亲口讲诉,众人又是一番相对而泣。郭华自不消说,与所有家人都很亲近,在这意外的消息打击下是几欲晕厥,哭得稀里哗啦;杨廷璋想着青哥和意哥这两个没娘的亲外甥,也是黯然垂泪;郭荣听到消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原先也哭过,这时候又要做出主心骨样子,总算是忍住了,只是红着眼圈安慰众人;郭炜本来早有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原打算忍住了让郭荣刮目相看的,结果没扛住整体气氛的影响,与郭华哭作了一处。
十一月二十,郭威领军拔营继续南进,刘承佑率大批扈从军往慕容彦超军营劳军,慕容彦超率军北进,刘承佑随军行动,南北两军相遇于刘子陂。
两军既然遭遇,郭威便下令扎营,却并不主动上前挑战。刘承佑本待整军发起攻击,无奈没有指挥能力,诸将只是列阵,却并不向前。两军由日至暮静默对峙,却都不向前一步,也都不发箭,这天奇怪的静坐战争持续到日落,以两军各自回营结束。
第二天,刘承佑继续出城监阵,因为慕容彦超昨天说了,反正陛下你在宫中也没什么事,明天再出城来看我破贼,今天是时间匆忙没有准备,明天都不用出战,我呵斥一声,北军就要四散回东京的军营了。
慕容彦超的这种自信,想必是郭威不主动进攻造成的,虽然郭威有他自己的理由,可是在慕容彦超看来,多半是北军兵无战心吧?那么这仗胜起来就轻松了,到时候在天子观敌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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