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日本商人山田次郎死亡案件进展情况。”标题上面被红色铅笔重重画了一个圈,显然,这就是省公安厅长让他看这份文件的根本目的:
“外交部向日本大使馆通报日本商人山田次郎死亡案件:1980年2月15日,前来中国内地雷江县进行商务考察的日本商人山田次郎在其住所被杀。经我公安机关几个月来的奋战,案件终于告破。凶手系当年汉奸,一直改头换面隐藏在革命队伍中,因为惧怕山田次郎指认告发,故潜入山田次郎住所,将其残忍杀害。凶手已被公安机关抓获,依法判处死刑,并已执行。”
看完这个消息,于心远掏出钢笔,在消息旁写上“已阅知”,并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然后将文件重新装入机要文件袋,交还给机要员。机要员重新密封后,请于心远再次在封口签好名,然后退出。
于心远明白,这则消息意味中,国家高层也对“2。15”案件的结论予以了认可。作为老领导,省公安厅厅长自然知道于心远是个喜欢“打破沙锅(纹)问到底”的犟角色,特意送上这份内参文件让他“阅知”,是不是意味着让他“阅止”?也就是希望案件不要节外生枝,继续深究?
于心远突然觉得心中豁亮开来,既然上级领导意图这样明确,自己也没必要这么钻牛角尖,搞的自己万般纠结。想到这里,他猛地拉开窗帘,一缕暖暖的秋阳照了进来,打开窗户,深秋清冽的空气涌入封闭的宿舍,于心远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是要彻底释放胸中的郁积。
看见于心远的宿舍门开了,国庆和建军赶紧走了进来。三天了,于心远从省城回来后,就闷在宿舍里,期间只是国庆为他送过几次饭,打过几次开水,实在令人担心。一方面,不放心于心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另一方面,有事情汇报:行署公安局已正式撤销了“2。15”专案组,免去了于心远代理雷江县公安局长职务,调回行署公安局,两位助手同时返回行署公安局。
这样一来,于心远他们在雷江公安局就成了客人了。尽管于心远闷在宿舍里,但他要离开的消息还是传遍了雷江。忠厚善良的雷江人民以送鸡蛋、莲子和藕粉等土产这种最朴实的方式,表达对专案组的感激和依依惜别之情。
传达室里堆积如山的鸡蛋、莲子和藕粉,于心远都转交了县公安局食堂,让全局公安干警好好打了几天牙祭。
当天晚上,雷江公安局举行了盛大的欢送宴会,所有局机关干警和派出所所长、指导员都参加。宴会就在县委招待所宴会厅,县政法委书记亲自出席,主打菜品就是“荷叶粉蒸肉”、“红烧划水”等家常徽菜精品。雷江酒厂特意送来了新试制成功两箱的“雷江封缸酒”,作为庆功酒。
于心远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由于别的原因,那晚表现得极为豪爽,所有来敬酒的,他都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尽管“雷江封缸酒”酒性绵柔,但后劲深厚,于心远喝着喝着,觉得自己脚上渐渐浮了起来,身子越来越轻,身边的嘈杂声离他越来越远,自己慢慢的飘向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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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精心准备
第二天,于心远在一种淡淡的幽香中醒了过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他睁眼一看,眼前不是他熟悉的雷江公安局那简陋的宿舍,而是一间装饰的极为古朴典雅的客房。
于心远纳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被脱除了外套,并整齐的放在床边,身上盖着被子。
自己怎么到这边来的?他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昨晚他喝多了,但“雷江封缸酒”真是好酒,就算喝多了,也没有以前醉酒后肠胃那种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口不干、头不疼,睡觉还特别舒服、深沉,一觉就到了大天亮。
前些天他夜夜噩梦失眠,弄得身心憔悴,经过昨晚一整夜熟睡,于心远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了很多。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却发现这里自己太熟悉了,这里竟然是县委招待所三号楼,“2。15”案件的案发地!
于心远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门牌:2008。那自己住的是大岛美智子住过的房间。
正在这时,旁边2010房间的房门也大开了,国庆和建军从里面走了出来。
于心远不解的问:“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国庆笑道:“队长,昨夜你一个人就喝了两瓶‘封缸酒’,顿时就醉得不醒人事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雷江公安局的同志怕您回宿舍出危险,就安排我们在招待所内休息。自案发后,这两间房就没接待过别人,钥匙一直在公安局,所以,就安排我们享受了一下贵宾待遇。按照他们说法,是让我们最后一次重温犯罪现场,留下人生中一份深刻记忆!”
建军插话道:“县局同志还说,留队长在这里住一夜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借你神探威风,镇住这里的邪气。不然,以后怕没人再敢住这里了!”
于心远笑了笑,没说什么。
的确,不是国庆建军两位血气方刚的刑警,只怕的确没人敢在那样血腥的案发现场过夜。
离开县委招待所,于心远一行回到公安局宿舍。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整理的,主要就是几件随身衣物和毛巾牙刷,很快就打包装进塑料旅行包里了。
国庆拿着刑侦箱进来,“队长,这里面还有一些‘2。15’案件的证物,是不是要一并移交给县公安局?”
于心远打开刑侦箱一看,除了手电筒、照相机等刑侦设备外,证据格里还有两只牛皮纸证物袋:一只放着一只纽扣,另一只放有几根香杆。
看似不起眼的两件小东西,却是指证鲁思侠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铁证!
于心远呆呆地看着刑侦箱,沉吟了好一阵,说道:“证物先放我这里吧,由我单独交还给证物主人。你们两个跟着我,一直忙于案件,没有好好休息,今天就放你们半天假,你们也开车到雷江郊外去逛逛吧;我想一个人在雷江再走走,快一年了,要离开还真有点恋恋不舍,下午我们再返回宜城”。
国庆和建军毕竟是年轻人,得到这半日空闲自然是欢天喜地。国庆坚持认为是他抽的那只灵签给专案组带来了运气,更是嚷嚷着要去翠云庵还愿,两个人于是高高兴兴开着吉普车车,向翠云山驶去。
于心远来到县公安局办公室。办公室也早已被内勤人员整理得干净,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他拿起电话:“总机,给我接县政府,找鲁思侠副县长”。
一会儿,话筒内传来熟悉的沉稳男中音:“心远,我昨晚刚回来,知道你们专案组要回去了。这样吧,中午,我请你和国庆、建军一起去‘临江园’吃顿饭,吃正宗的雷江土家菜,雷江酒厂给我送了几瓶刚试制成功的,我们一起开怀畅饮,为你们践行!”
于心远说道:“那两个小兔崽子我放了半天假,他们俩去翠云山游玩去了,丢下我这么一个糟老头没人管。”
电话那头的鲁思侠笑了:“那我们中午在哪里聚聚?你说吧,去哪个饭馆?”
于心远说:“我哪个饭馆也不去,就想和你在卧冰湖畔梅亭那边喝点酒。你把‘雷江封缸酒’带上,菜我去操办。”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显然,鲁思侠被于心远这个建议搞的有点莫名其妙,然后,鲁思侠说道:“好吧,我11点准时在梅亭等你!”
放下电话,于心远打开证物袋,那个纽扣还有那几根香杆都完好装在其中,他将两个证物袋紧紧攥在手里,然后,郑重放到外套的内口袋中。
初冬的雷江,是一个色彩斑斓的季节。枫树树冠已发黄,顶部的枫叶更是红彤彤一片,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增强了几分温暖和热烈。行道树偶尔矜持地飘下几片叶子,洋洋洒洒,似乎是风的舞蹈,让人感到欣然而不凄凉。
于心远再次走进县委招待所旁那家文化用品商店。原来“红星文化用品商店”的木质油漆招牌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块新核桃木刻制的“梅萱斋”牌匾,显得古色古香。店里的营业员一眼就认出了于心远,马上满脸堆笑,迎了出来:“哟!这不是于局长吗?百忙之中还能光顾小店,让本店蓬荜生辉。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于心远说道:“今天我过来,只是想买点上次你推荐的那种线香!”
营业员异常热情:“于局长你算来对地方了!全赖党的政策好,现在小店又恢复了老字号,主要经营‘文房四宝’和‘梅花’线香。看到我们‘梅花’线香很畅销,现在市场假冒的很多,只有我们‘梅萱斋’百年老店,货真价实。”
营业员边宣传着,边拿过两包“梅花牌”线香递给于心远,执意不肯收于心远的钱。几番推却,于心远坚持留下五元钱,拿走了一包线香。
出了“梅萱斋”,于心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那次在街头处置“小霸王”,于心远就在雷江留下了刚正不阿的良好口碑,揪出“鼹鼠”,更让于心远成为了雷江的传奇,很多雷江百姓、无论男女老幼见面都对他点头打招呼问好,他也一一回礼,更多的旁是投以敬佩的目光,在一旁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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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梅亭相聚
成为“明星”纵然有被“追星”的苦恼,但也不是没好处。于心远仗着到处都能混个脸熟,居然在雷江买到了一包鱼皮花生,两只卤猪耳朵、一包酱猪头肉、还有卤肥肠、牛百叶等卤味。这在一切凭供应票、物资供应极为紧缺的80年代,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于心远将花式繁多、一大包东西放在梅亭的石桌上,摊开在鲁思侠面前时,连副县长鲁思侠都啧啧称奇,佩服于心远的神通广大。
因为时令正值深秋初冬,天气清冷,又值工作日,卧冰湖畔游人很少,只有于心远和鲁思侠在亭间相对而坐。梅亭外,卧冰湖湖水很浅了,原来满湖翠盖般荷叶都已残萎,横七竖八倒在淤泥中,平添了几分冬意的凄凉。但岸上的腊梅却傲然挺拔,嶙峋的枝干上已缀满花骨朵儿,一但飞雪来临,将会傲雪怒放。
梅亭过道上,是一层金黄色的地毯。那是一排排粗大银杏的落叶。初冬柔和的阳光下,一缕缕的光线从银杏枝叶间直穿而下,在叶儿的折射下闪烁看金色的光芒,那一簇簇的光,那千万点的亮,随着风晃晃荡荡,眩人眼目,扣人心弦。阵阵微风吹来,片片金色的蝴蝶从树上轻盈而下,从容而优雅地飘飘落落,在生命的尽头仍呈现了自己高贵的美丽,把天地都笼罩在金色而又圣洁的光辉之中。
于心远和鲁思侠似乎都沉醉在这冬日江南的美景之中。
还是鲁思侠首先打破沉默:“心远,你怎么找这么个地方来喝酒?四面通风,人气凋零,也不嫌清冷?”
于心远沉默片刻,说道:“专案组结束了,我要调回行署了,很有可能,我要去省刑侦总队工作~”其实,相关领导早已透出口风了,只要“2。15”案件结案,就调他去省刑侦总队任副总队长兼省警察学校副校长。**刚过,百废俱兴,像他这样有经验的刑侦专家,正堪大用。
鲁思侠眼睛一亮,说道:“那是好事呀!”他转身从身后纸箱子拿出两个陶瓷酒瓶。于心远一眼就认出,正式刚试制成功的“雷江封缸酒”,这酒绵长的后劲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鲁思侠用力拧开瓶塞,自己拿一瓶,递给于心远一瓶:“来,提前预祝一下我们的于大队长荣升为总队长!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咚咚”两大口下肚。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鲁思侠仗着酒性,伸过头,热切地对于心远说,“这次我去省委党校学习,省委组织部领导和我谈过话了,要发展我加入中国共产党,并接任雷江县代县长!以后,我们不仅是朋友,还是真正的同志了!”
这个消息于心远并不出乎意外。按照品德和忠诚,鲁思侠早该入党;按照资历和能力,当个行署专员都绰绰有余。于心远举起酒瓶,与鲁思侠碰瓶,共同庆祝。但看着古朴的陶瓶上刻着“雷江封缸酒”三个字,昨晚的醉酒教训还就在眼前,所以,于心远没有豪饮,只是轻轻抿了两口。
“思侠,以后我来雷江看你的机会就少了。下午,我就要返回宜城了。临走,想来和你告个别,还有,想和~霞儿说一声再见,”说到此处,于心远和鲁思霞的眼光不由得一齐转向“青冢”。
冬阳下,冢上依然草木青青,犹如梅霞生机勃勃的生命。本来,按照他和鲁思侠的关系,于心远应叫“嫂子”的,但梅霞生命永远定格在19岁的豆蔻年华,他这个半百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