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估计他们一早就把家里的家当什么的送到其他地方了。
可现在不行了,现在出去等于送死呀。
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仰天长叹。
“那个,那个……”
忻城伯赵之龙喃喃道。
“东虏,东虏不是送信过来了吗,那,那信上怎么说?”
“是啊,是啊,东虏信上怎么说?”
一时间包括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等一众守备南京的勋臣们,无不是眼巴巴的看着徐文爵,他们的目光中似乎带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希望。
“两日,”
徐文爵一边说,一边让人把信给传来大家。
“他们给我等两日时间,令我等开门献城,否则,破城之时,必定杀尽全城上下!这是东虏送进来的信,大家,大家都看看吧!”
看?
还需要再看吗?
信总还是要看的。可接过信的瞬间,众人的心底就是一寒。
“昨天兵至安庆,城内官员军民婴城固守,予痛惜民命,不忍加兵,先将祸福谆谆晓谕。迟延数日,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是岂予之本怀,盖不得已而行之。嗣后大兵到处,官员军民抗拒不降,安庆可鉴。”
第206章 千里驰援
“……官员终于抗命,然后攻城屠戮,妻子为俘。”
这句话刚念出来,堂内众人无不是愕然道。
这简直就是直直白白的告诉他们,如是南京不投降的话,到时候,他们必定会像在安庆那样屠城!
“东虏如此暴虐,献城与他,无异与虎为谋,况且鞑虏言而无信,又岂能轻易相信!”
尽管看似大义凛然的话语,引得周围一阵附和声,可就在这时,却又有人说道。
“这,攻城屠戮,妻子为俘……要是死守,可要拿全城老少的性命做注啊!”
随口一说,就让堂中众人就全都变成了哑巴,这些个勋臣们也就像南混大佬似的一个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再说话了,他们是与国同休的勋臣不假,可惜命也是是真。
“其实,他们既然可以漫天要价,咱们也是可以就地还钱嘛!”
沉默良久,谢升随口提醒了一句。
“确实,确实,他们这样漫天要价,肯定也是给咱们还钱的余地了,况且,这不是过是缓兵之计,他不是给咱们两天时间嘛,咱们就再拖上十天,史部堂,德世子他们不就回师南京了?”
“是极是极,”
众人无不是纷纷点头称是。
“可要是十日后,援兵不至怎么办?”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没有一个说话。良久谢升才说道。
“那到时候,我,我等,也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尽管他没有明说,可是所有人都听懂的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到时候——献城!
献城、降虏……
想到这,众人无不是纷纷摸了摸头皮,一时间,这头皮立即变得有微痒起来。
……
大海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满帆向着南方航行,置身于船头朱国强有些焦切的凝视着大海。那天得知建奴过江兵围的南京后,他就立即召来了军中将领,着手准备南下。
旅顺重要!
南京也重要!
靠着那群“嫖妓不忘忧国,忧国不忘宿娼”的南混能守得住南京吗?
他们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他们把弘光帝描述为千古罕见的昏庸荒淫之主,把大好江山直接给坑没了,现在他们要是把南京的百万百姓给坑没了,到那时自己可真就是罪人了!
那怕是有“远征辽东”这个泼天大的功劳在这,朱国强都无法面对南京的百万冤魂!
或许,现在他已经足够冷血了,可是并没有强大到能够坐视百万百姓惨遭杀戮!
“介若,南京有多少人?”
对于这个时代的南京,朱国强并没有多少印象,可万寿祺是南直隶人,他曾多次到过南京。
“回世子爷,南京十三门内外人家几十余万,就算保守估计四十万户人家,每家五口人,则人口应在两百万上下,多年来一直都有‘留都数百万生灵’的说法,现在南京原来空旷异常的城西北钟山一带,也是‘僧寮尼舍,群取偏匿者不可纪极’!”
两百万人啊!
两百万条性命啊!
而且建奴过江后,又岂止会屠杀南京一地?
一瞬间,原本还沉浸在远征辽东的辉煌战绩中的朱国强,心里只剩下了对南京的忧虑。
“世子爷,南京是留都所在,虽然眼下没有重兵防御,可是要是发民壮守城,有几十万民壮守城,即便是无能之辈,也以守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你不懂……”
摇摇头,朱国强苦笑道。
“那些混日子的家伙,根本就靠不住啊!”
想到历史上,那些南混们在大军兵临城下时那种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模样,朱国强的心里就没有一点底。
“他们靠不住?还能降了不成?南京六部诸公,又岂会如此不顾体统?”
顾……他们顾个毛线。
水太凉,头皮痒!
他们一个个人哪,要是顾体统的话,又何至于会献城?
回忆着另一个世界,几年后那些人轻而易举的献城,朱国强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些人能撑得住吗?
他们能撑到自己赶到南京吗?
还要多久才能到南京?
现在的船速应该是十海里左右,即便是不耽误时间,从大连到上海吴淞一带,差不多要两天两夜,也就是48个小时。
从吴淞到南京又要多长时间?
一天?
两天?
“世子爷,陈将军在扬州,如果让他驰援南京的话,兴许……”
话只说了一半,万寿祺就没能继续说下去,陈无敌留在扬州是替世子爷作掩饰的,他麾下有多少人?不过只有几千民夫,再加上挑剩下来的一万多人马,用他们和建奴拼命,不是拼命,根本就是送命。
在脑海中,回忆着扬州大营里的万余官兵,所有的精兵强将都被自己带走了,靠着剩下来的那些人能行吗?
“兴许,兴许,要是将士们用命的话,也能拖延上两天的时间!”
刘汉仪看着世子爷说道。
“……可怎么能联系上他们?咱们现在在海上,又怎么可能把军令下给他。”
其实,在旅顺的时候,他们就有过这样的提议,八百里加急让陈无敌领兵驰援南京,可谁都知道,这个命令是什么!
是让陈无敌率领那一万两千官兵去死!
没错!
就是去送死!
所有的精兵强将都被世子爷带走了,陈无敌营里的一万两千官兵是什么?几千民夫和在淮南收编的溃兵中的老弱病残,让他们守城,兴许能守上几天。可万一要是在南京城外遭遇了清军,那可就是去送死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想让陈无敌领着一万多人去送死,那也得能把军令下给他啊!先前世子爷在旅顺,现在又在海上,就是想下令,那也……
我能把军令下给他。
只是……
朱国强的眉头紧蹙着,陈无敌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当初要不是他把宫外的柴火扒开,恐怕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冲出火海,现在……
“世子爷,为何我们只算陈将军,而不算史部堂呢?史部堂督师南直隶各路人马,麾下人马不下十五万!现在建奴兵临南京城下,他史部堂无论如何都会驰援南京的。”
他人的提醒让朱国强的心里咯噔一声,面色煞白道。
“完了!”
第207章 我辈当死报效君王
“完了!”
道出这两个字后,朱国强的心头一寒。
自己怎么忘了这个最大的变数呢!
“世子爷,怎么了?”
“南京守不住了!”
朱国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知道史可法在守扬州的时候,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
多铎下令攻城以前,即已“自觉愦愦”,把军务交幕僚处理了。然后,扬州一天而破,扬州的百万生灵成全了史可法的忠义之名!
史可法一生中最大的两个亮点在于:为官清廉勤勉和坚贞不屈英勇就义。他以死尽忠让人感动崇敬。究其实际的话,可以看到史可法在其大位上决策屡屡犯错,临战束手无策,惟有“临终一死报君王”。
指往这样的人去击败阿巴泰?
根本就是天大的笑话。
一旦史可法兵败,眼见救援无望的,南京里的那些个“南混们”会怎么办?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事一死报君王。
能像史可法那样死忠的忠义之人可不多啊!要是那些南混们有必死的觉悟。想要守住城,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他们还能坚持几天坚持到自己过去。
可是靠着没了希望的南混们守南京,能守得住吗?
这可真是一个笑话……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一接到东虏兵临城下,南京求援急信,史可法就即可领兵南下了,中都重要,但南京更重要,那里不仅是大明的留都,还是高皇帝的孝陵,万一要是破了……
不过他领兵南下了防范东虏进击中都的,来到定远后,定远知县倒没有把这位南京兵部尚书督师拒之门外。拿出犒劳大军的粮草、银钱后,又将史可法一行安顿在城外士绅家借宿。
交接好犒劳大军的粮草、银钱后,王秀楚便来向部堂禀报,不过见部堂心不在焉于是便问道。
“大司马可是有心事?”
面对幕僚的询问,史可法叹口气说。
“呈吉,你看,我一到这里,心中就觉得奇怪。不知何人在大厅座后的屏风上写着文丞相的《正气歌》,好像这就是我的下场。”
从宜住进来看到这副《正气歌》之后。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祥之兆。
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才会显得极为沉重。
“大司马!你一身系社稷安危,何出此不祥之言?”
王秀楚连忙劝说道,身为史可法亲信幕僚的他,并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业绩,但是却留下了字字泣血读后如游地狱,忘掉人间的《扬州十日记》。让人们得已目睹清军的杀人如麻,甚至也正是这本留学生们在日本发现的著作掀起了晚清革命义士们反抗殖民统治的热潮。让那些满清派到日本留学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个革命义士,可以说这本字字泣血的书,催生了汉民族的自由。
不过,他的人品却不值得评价,身为史可法的幕僚,城破后他无意随主殉国,当然,蝼蚁尚且贪生,仅只是意图投降倒也罢了。但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堪评价。他对妻子说:“兵入城,倘有不测,尔当自裁。”。瞧瞧,汉人的天下亡便亡了,朱家的国祚断就断了,史公的扬州失便失了。都无所谓。
可是老婆却是自己的私物,就是自己护不住,也决不能让他人染指。你要去死!你要保全你的名节!
然后他又见到清军兵宫里有一中年扬州妇人制衣,那妇人在缝补衣服时,发现有好东西,便向清军兵卒乞取,言语间以媚侍人,言语讨好,谄媚清军是肯定的。见状他立即怒由心生“恨不能夺卒之刀,断此淫妇。”见鞑子屠戮同胞,他只是惶悚惊怖,可是见女人委身异族,便立时义愤填膺,恨不得夺刀杀之,实在是真“勇士”。
而且王秀楚不仅有“大勇”,更有“大智”。“卒尝谓人曰:‘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呜呼,此中国之所以乱也。”过去文人论及天下兴亡,顶多就是红颜祸水,惑主误国而已,不过就是说皇帝和妃子几个人的问题。
但他却别有洞见,看出中国之乱的原因,在于有太多女人放荡无忌,才勾引得鞑子入侵,要不是那些女人估计满清就不会入侵中原了。像王秀楚这般“德才兼备”,比水太凉等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当然,现在王秀楚还没有来得急在书中表现他的“大勇”以及“大智”,当然,以后他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作为史可法的心腹幕僚,自然要用他的“大智”。
“唉,这是天数!”
史可法又是一声长叹,
“啊?……”
王秀楚惊愕道。
“史某自督师以来,每每可谓是心力交瘁,无奈虏势愈强,实非我辈所能敌。今日虏兵过江临南京,留都危急,我身为督师,非得南下驰援留都不可,如今东虏大部集于南京,要是其趁我过江时,于江南半渡而击……处境如此,岂非天数?”
说罢,史可法又盯着正气歌,心想道,难道这真是天数?
“大司马身为督师,大局尚有可为,不应如此灰心。”
王楚秀劝说道。
“大司马麾下十万大军,东虏才区区三万人马而已,万不应该如此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