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对此并不意外。
“矛阵!”
李佑大喝。
护卫们有些纷乱地前冲,手中的矛掷出,虽然杀伤力并不大,却挫了纳瓦霍人的士气。
“阿帕奇人,有进无退!”
李佑拔刀,毒鸡汤一碗碗地倒。
其实李佑的心里怕得要死,只是他明白,只要有一丝犹豫,黑鹂的护卫就能作鸟兽散。
不想死,只能向死而生。
弓箭乱射,阿帕奇人跟着李佑冲了下去。
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这话当然不是百分百的正确,但在李佑的鼓噪下,阿帕奇人的士气出奇地高,竟与纳瓦霍人战得旗鼓相当。
黑鹂反手斩杀一名纳瓦霍人,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对李佑这个丈夫,她并不是特别满意,婚姻也带着明显的功利性,更明白李佑绝大多数时候是靠梁猛彪撑场面。
可是,看着李佑带头冲击纳瓦霍人,所有隐藏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有这样一个丈夫,挺好的。
李佑的武艺并不好,唯独能倚仗兵刃之利而一往无前,腿上、腹上被捅了三个不深的口子,贼疼。
一柄长矛刺来,李佑奋力一刀斩断,冲着那名纳瓦霍人呲牙咆哮,唬得那名纳瓦霍人失声尖叫,转身狼狈逃窜。
“骨矛,像个男人样,不要逃!”
杀红了眼的李佑忘了恐惧,挥刀,一步步向骨矛逼去。
腿伤,导致步子有点变形了,一只手捂着腹部的动作有点可笑,可面对李佑的纳瓦霍人却怯弱地挪开身子,目光不敢与之直视。
骨矛色厉内荏:“我们人多!”
李佑抹了把脸上的汗,倒弄得满脸鲜血,显得更狰狞了。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黑鹂出来的?每次都是凑巧?”
李佑挥刀斩断骨矛的矛,一脚踢翻,大脚踩到他颈上,刀尖划破他的脸。
“纳瓦霍族有人在阿帕奇族盯梢。啊!”
李佑的横刀旋了一下,从骨矛脸上挑出指尖大小的肉块。
李佑轻轻笑了:“你尽管胡说,反正一次我就挑那么大块肉,相信挑个几十次你都死不了。”
骨矛快哭了,这就是个疯子啊!
“牛角!是牛角告诉我的!”
酋长被擒,其余的纳瓦霍人自然作鸟兽散,谁会来陪绑?
黑鹂心急如焚,匆匆扶住李佑,一把紫茎泽兰碎叶按到李佑伤口处,布条紧紧地勒住李佑身上,眼眶已经红了。
女人,一辈子遇上那么一个愿意为你拼命的男人,这一辈子也值了。
哪怕这个男人还另有目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黄县
李佑这一波表现,立刻获得了阿帕奇人的尊敬。
骨矛的供词,让牛角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莽牛只能宣布将牛角驱逐出阿帕奇族,从此成为流浪的印第安人。
除了几名深度参与对付黑鹂的青年选择了跟随牛角,就连牛角最贴身的护卫都选择了留下。
居无定所、离群索居已经够惨了,回头看看日子越来越红火的阿帕奇族,谁还愿意跟着只有点阴损主意的牛角?
骨矛被抓,纳瓦霍族群龙无首,被老辣的莽牛趁机吞并了。
梁猛彪欣慰地看着李佑不出声。
没人知道,李佑拼杀的时候,梁猛彪正潜在他身旁,随时准备出手营救。
或许是李家骨子里遗传的疯狂因子,李佑竟然临阵爆发了。
梁猛彪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了。
……
调任礼部侍郎的长孙涣,回头来鸿胪寺公廨寻王恶了。
绝对不是因为友情。
长孙涣与王恶共事,只是遵循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相互间的情分很淡,连朋友都算不上。
寻王恶的原因,是因为公派蒙学先生是王恶首倡,却又是礼部主管。
“你竟掌管了礼部司?”
王恶微微吃惊。
礼部四司,礼部司、祠部司、膳部司、主客司。
主客司为鸿胪寺典客署的业务主管单位,相互间业务有重叠;
膳客司管祭品等物;
祠部司掌祠祀、享祭、天文、漏刻、国忌、庙讳、卜祝、医药及僧尼簿籍之政;
礼部司为四司之首,掌礼乐、学校、仪式、制度、衣冠、符印、册命、丧葬、赙赠等事务。
所以,长孙涣掌管各地蒙学,真是出人意料。
正常情况下,礼部司只会在礼部尚书的直接掌控下,除非是礼部尚书如唐俭一般心存退意。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长孙涣摆手。
有一个身兼国公、宰相、吏部尚书、国舅的阿耶,礼部尚书自然得给几分颜面,算不得真本事,对于心高气傲的长孙涣来说,真不是甚么值得显摆的事。
蒙学先生的公派,渐渐地出现了问题。
一些公派出去的蒙学先生品行有亏,一些则意图明显地指着转入官吏系统。
一些地方世家、豪强对蒙学先生的介入有抵触,甚至已经出现了暴力现象。
长孙涣虽然智慧有余,奈何底层经验全无,思来想去也只能找王恶交流。
至于其他人,对不起,长孙涣是出了名的目无余子。
老实说,连自家阿耶长孙无忌,长孙涣也没多高看。
“品行有亏,视情节予以警告、罚俸、除名,对蒙学先生制定明确的行为规范;至于指望转为官吏的,只要他们尽心教那些娃儿了,该转就转,水至清则无鱼。”
“豪强抵触?礼部列个详细名单出来,本官会和他们谈心的。”
“暴力抵触?礼部出具奏折,本官会建议太子问责当地官府与百骑衙门。”
真以为有点势力了不起么?
国家才是真正的暴力机器,只不过,多数时候是压抑着不想启动机器而已,且莫当它疲软无力。
一旦动起真格来,再多的势力都只能被碾压成渣。
除非这台机器已经腐朽到转不动了。
“下官嫡兄接任右少卿,还请王相多担待。”
这才是长孙涣的最终用意。
很羞耻,还得为兄长求情。
还不是一母同胞。
王恶怔了一下,微微摆手:“长孙冲很好,不用担心。”
可不是很好吗,为了避着王恶,坐衙出来不出公廨,从来不多问典客署的事,那么循规蹈矩,王恶都不好意思找他麻烦。
长孙涣觉得很羞耻,作为嫡长子,长孙冲连挑衅一下的勇气都没有,鄙视之。
礼部的奏折很快报上三省。
不出意外地,经过两仪殿议事,李承乾还是将这抵触蒙学的事交给了王恶。
既是因为王恶首倡公派蒙学先生,也是因为王恶的心狠手辣,动起手来很有震慑感。
最闹腾的是河南道莱州黄县(今山东烟台市龙口市,龙口粉丝那个龙口),曲氏是黄县豪强,即便不提隐户,佃户也是不少的。
曲氏做事也自有一套规则,出面驱逐蒙学先生的、禁止佃户子弟开蒙的,全是外头浪荡的游侠儿,与曲氏没有直接联系。
说是暴力抵触,这暴力也有个限度,不过是两个蒙学先生挨了两拳,连轻伤都算不上。
问题是,读书人执拗起来,也让人头疼。
这两个蒙学先生本来只是连功名都考不起的废材,现在身份转变为公派的蒙学先生,心气自然高了许多,每日只是到黄县县衙公堂上坐着,不吵不闹也不走,却让黄县衙门上下恶心得要死。
阻拦、驱赶?
不可能!
对方虽不入官吏体系,却有正经的流外官身,还身兼苦主,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只能善待。
没看到县令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制造借口回避么?
蒙学先生没错,豪强得罪不起,连稀泥都和不了的县令只能选择拖。
千里为官只为财,得罪了豪强,连县令都做不下去。
别的不提,只要在你催税赋时动一动手脚,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所以,拖吧!
这种行为,类似鸵鸟,把脑袋埋沙子里,就不管腚撅在外头了。
县令不给力,就更别指望下头这些刁滑胥吏出力了。
凭甚你正堂官不管事,额们佐官胥吏来扛事?
大家都是来混俸禄的,上官都这德行,就更别指望
不过,当黄县城内的察院衙门与百骑衙门不存在?
寻常情况下,你可以无视这两个衙门的存在,只要你问心无愧。
但是,不作为,还想继续混日子,你当他们瞎么?
一封封弹劾奏折往长安飞去,黄县县衙上下都被弹劾成大唐之耻了。
“本官这位置,坐不住了。”
县令邱之风苦笑着自斟自酌,一杯淡酒下腹。
是是非非、来龙去脉,邱之风洞若观火,可那又怎么样?
没有势力支撑,孤掌难鸣,面对曲氏,他连不良人都指挥不动,即便蒙学先生有理又能如何?
事情肯定是会闹大的,官帽子肯定是戴不住了。
不过,曲氏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就是了。
大不了两败俱伤,怕个毬!
第五百四十章 王相驾到
(国家公祭日,勿忘,不忘!)
王恶的仪仗摆开,在黄县西门外格外醒目。
除了昆六、昆七这几个家伙,还有自己的护卫之外,百骑、察院、大理寺、刑部的属官,三百骑左武卫军士,左武卫右郎将王虎亲自带队,压迫感十足。
城门处那些弓马手都紧张地吞唾液。
要不是明知对方是朝廷来人,他们保不准四下奔逃。
只看气势就知道,小小黄县,三百军士动起来,即便再有防备,也是一鼓而定。
真正上过战场厮杀过的人,不收敛气势的话,能够吓倒最凶悍的游侠儿。
一群上过战场的军士散发出来的杀气,能让目标吓尿。
邱之风带着黄县衙门的官员赶到西门迎接,邱之风解下乌纱帽:“犯官邱之风,参见王相。”
邱之风这一出,王恶不以为然,黄县官吏们却都慌了。
正堂官自己认罪,而不是被上官论罪,差异很大。
王恶入县衙,自觉地往正堂上一坐,后面的各衙属官寻来书案,开始联合办案。
满面委屈的两位蒙学先生也在公堂一方站着。
“关于张登赤、张登善二人的申诉,邱县令有何话可说?”
已经除去官衣、官帽、官靴的邱之风神色黯然:“回王相,属实。”
“只不过,犯官也有几句不中听的肺腑之言要说。犯官起于微末,十年寒窗,终成进士,秘书监五年蹉跎,终于得外放为一方正堂官,不敢说为大唐抛却身家性命,却也存了造福一方的念头。”
“可是,下到地方,犯官才知道,做官竟是那么难!区区一个中县,县丞、县尉自成一体,都在莱州衙门有后台撑腰;六曹与地方各小世家、豪强相互勾结,犯官连不良人都指挥不动!佐官、胥吏,但凡你想做事,他们就会尽力掣肘。”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张登赤、张登善二人的遭遇,犯官一清二楚,可又能怎么样?调动不良人抓人么?那殴打蒙学先生的游侠儿,就是不良帅蒙浪的舅兄伍浊!”
“犯官承认,自己无能。可犯官一介文弱书生,能奈其何?”
这就是惹恼书生的下场。
邱之风被架空得恼火,正好借机掀桌子。
这个官,耶耶不当了,你们这些龟孙同样倒霉!
蒙浪在拼命的喊冤,却被左武卫军士控制着,顺带掌嘴。
当然不是用肉掌拍打,而是用竹板打,一记就能让嘴麻木,两记就能打出血,三记就能打掉牙。
甚么叫官法如炉?
不该你出声的时候,胡乱叫嚷就得尝尝这滋味!
抓人的事,不用县衙,百骑黄县队同样可以效劳。
满面横肉的伍浊还在青楼里,凭着曲氏的酬劳花天酒地。
游侠儿么,多半都是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曲氏的交待,只是将两名蒙学先生赶走,伍浊自作主张的赠送了两拳。
加量不加价,做一个有良心的不良人。
哦也。
至于说两个蒙学先生有流外官身,伍浊忍不住呵呵。
县官不如现管,晓得不?
只要妹夫的不良帅不倒,黄县有谁敢动耶耶?
即便是两名百骑军士杀气腾腾地到了面前,伍浊依旧漫不经心地与楼子的姑娘喝皮杯。
奈何百骑军士丝毫不惯着他,一个膝压让伍浊趴到了地上。
很巧,膝盖正压在颈上。
“放开额!额喘不过气来!”
庆幸的是,百骑的绑缚速度很快,伍浊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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