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谋改的思路,徐光启听明白了。
    就是大明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改的地方很多,但是鉴于此前所积攒的问题和矛盾,就需要一个看似混乱,实则平稳的秩序,去不断的转移注意,好叫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能够在相对小的压力下,有效的试行下来。
    有一才有二。
    能够有效试行下来,总结相应的经验教训,进一步完善新政体系,就能持续的扩大规模和范围。
    “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想明白这些的徐光启,眼神坚定起来,从罗汉床上站起身,向崇祯皇帝作揖行礼道。
    “朕需要卿家做一个青天首辅。”
    崇祯皇帝语气坚定道:“一个在其他层面,可以起到协调和衔接的作用,但唯独在吏治整顿上,必须要做到铁面无私的形象。
    今后五年内,甚至更久的时间,内阁在整顿吏治的态度上,必须要强硬起来,要叫所有人不敢贪,不敢懒政,不敢怠政。
    当然,朕也知道此事做起来很难,可有些事情要做啊,如果说不做的话,那大明的江山社稷,真的能平稳传承下来吗?”
    徐光启做内阁首辅以后,才知这个位置的难。
    可对崇祯皇帝而言,他却任何退路都没有,就算是再难,再苦,他也必须要扛起来,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极为不好的后果。
    江山倾覆。
    身死皇位。
    这就是他这个大明天子,会面对的最严重后果。
    “臣遵旨。”
    徐光启作揖应道。
    现在积攒的底蕴和底气,让崇祯皇帝敢出手整顿吏治了。
    至少北方诸省的吏治整顿,崇祯皇帝不会惧怕了,纵使出现叛乱,或者其他不好的境遇,崇祯皇帝也是能从容面对的了。
    至于北方诸省折腾的再厉害,只要没牵扯到江南诸省,就算这些整顿措施,今后有较大可能会产生影响,可是不到最后一刻,其实对某些群体而言,他们是不敢真的撕破脸的。
    这就是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封建王朝的现实。
    崇祯皇帝的维新变法之路,只要能在北方诸省扎下根,那今后再去面对一些现状时,就能掌握着很多主权,这就是崇祯皇帝的谋改思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急躁的去强行推行新政。
    第七十四章 东海水师(1)
    
松江府。
    “陛下的所谋,到底是英明神武啊。”
    洪承畴神情感慨,看向陈伟业说道:“随着东海水师的明确,江南诸省水师和海防营的筹设,让一些躁动的群体,都跟着老实下来。
    时下在江南诸省治下,谁还记得江南刺杀案?
    情况已在悄然间发生改变。
    刘兴治这个东海水师总兵官,就是不一般啊,麾下就那点水师战船,就敢主动出击灭掉一部所谓的倭寇势力。”
    “大司马说的没错。”
    陈伟业微微点头道:“当初有些人耐不住性子,觉得内务府重掌织造,让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就想鼓捣出倭乱,继而让朝廷做出适当妥协。
    只可惜算盘打的很好,可却忘记一个事实。
    自崇祯三年,天津撤卫设府以来,陛下就一直在谋划水师发展,特别是与欧罗巴各国海商互通有无时,不断聚拢造船的群体。
    天津、辽西、金州、东江、登莱等处水师,先后筹设起来后,围绕着辽东这处地界不断磨砺和发展。
    其实国朝的水师力量,是在不断改进的。
    而在谋划这些之际,培养水师力量的讲武堂,擢授郑芝龙出任琉球镇总兵官,也都在悄然蓄势。”
    洪承畴双眼微眯起来。
    他这个大明兵部尚书,做的算是奇特至极。
    凭借着镇压流贼叛乱之功,被擢授为兵部尚书,按照常理来讲,就该尽快赶赴京城,负责兵部的全面工作,确保大明军事层面的安稳。
    可是震惊朝野的江南刺杀案出现,洪承畴还没赶到京城赴任,就被震怒的崇祯皇帝下旨赴江南。
    查不明白,不准回京。
    查不清楚,不准回京。
    只是这个江南刺杀案,本就是崇祯皇帝有意为之,即便洪承畴怎样查,都不可能查明真相。
    毕竟涉及到的锦衣卫,都被悉数调遣至东江镇,而后密赴朝鲜治下,寻求着新的谋划部署。
    而在审查江南刺杀案期间,随行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张肯堂和何腾蛟,秉承崇祯皇帝所颁密旨,就织造领域进行破局。
    大明不是没有银子。
    大明不是没有家底。
    只是这些银子和家底,都叫各个群体给贪了,造成大明财政的疲软,造成严重的贪腐风气。
    国穷民富。
    这就是大明的现实。
    “这就是在博弈!!”
    洪承畴眉头紧锁,看向陈伟业说道:“咱们的陛下,从一开始就想整顿江南,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北起辽东,经天津,至登莱,沿南直隶、浙江、福建,终于琉球镇,这沿途筹设起来的水师力量,固然说是很薄弱的。
    一旦说海上出现任何危险,其实能有效应对的水师力量,是极少的,北方诸省还好些,江南诸省完全不行。
    可恰恰是这般,一个倭乱袭扰,却给国朝较大的主动,一旦说出现任何被动,朝廷就能调拨粮饷,加快水师力量的建设。
    所谓的平倭,说到底,就是想发展国朝搁置的水师,就算打的时间很长,天子也是乐意的。”
    “大司马,其实您还漏掉一些。”
    陈伟业想了想,开口道:“松江平倭前指的邸报,您先前也都看过,朝鲜,济州岛,小琉球群岛这些地域,甚至包括隔海相望的倭岛。
    这都是天子想逐步实控的。
    天津开海通商以来,朝廷得到多少好处?单单是天津海关征收的税收银子,就是一笔很庞大的数额。
    只是这笔银子,自始至终就没有进国库,先前被挪用筹建造船诸厂,现在被用于天津诸地发展。
    咱们的那位陛下,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这期间承受的风险和重担,被有效的分属下来,否则一个倭乱,真的需要筹设那般多有司衙署吗?
    又是松江平虏前指,又是诸省水师,又是诸省海防营,难道大司马没有看到,这些被委以重任的人,皆是陛下看重的将校吗?”
    怎么没看出来啊。
    洪承畴心里轻叹一声。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平定倭乱,有他这个兵部尚书坐镇,负责统筹调度即可,何须那般多的新设有司啊。
    有司衙署多了,就会造成很多麻烦。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出现这般多有司衙署。
    为何?
    镇压倭乱是真。
    可是在这背后吧,还藏着其他的谋划,比如掌控江南诸省沿海,比如谋改江南诸省军事力量,比如震慑江南诸省。
    “本官这个兵部尚书啊,想要回京任职啊,没个数载光景,是不现实了。”洪承畴收敛心神,轻叹道。
    “现在本官所担心的,是陛下这般安排下,只怕江南诸省的民心啊,会愈发远离朝廷和社稷啊。”
    陈伟业上前道:“大司马,其实您不必想那般多,做好份内事即可,咱们的那位陛下啊,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您看军机处和内阁,包括孙承宗、卢象升、陈奇瑜、孙传庭、袁可立这些地方督师巡抚,甚至是李邦华、熊文灿、方孔照这些总督。
    其实都是一样的。
    将份内之事做好。
    当前国朝面临的处境,相较于从前缓和不少,只是藏在背后的暗涌,却也是在不断增加的。
    毕竟北方诸省的种种变化,特别是孙传庭在河南做的摊丁入亩,其实让很多人的心都乱掉了。
    只要大司马能将份内之事做好,将东海水师发展起来,那么局势有所缓和时,陛下肯定会做出动作的。”
    “罢了,不说这些事情了。”
    洪承畴摆手道:“既然领旨办事了,那本官就不会半途而废的,涉及到江南刺杀案也好,涉及到平倭也罢,本官都会做好的。
    现在我们要尽快筹措一笔银子,来确保东海水师的发展,本官觉得要回金陵城一趟,找那帮勋戚,还有别的人,好好的聊聊了。
    有些事情我们不挑明,那他们只会装傻充愣,这不好,既然他们做了一些事情,那就要为之承担相应的后果才行,否则事情只会愈发严重!眼前的这些问题,必须要尽快得到解决才行。”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东海水师(2)
    
“申参赞,您为何不同意我东海水师,继续展开相应的攻势?”刘兴治挎刀而立,看向申甫说道。
    “明明占据着优势,趁此势头,对那股倭寇势力展开攻势,这对今后的平倭局面,会起到较为重要的作用,现在……”
    “刘帅,你先平复下心情。”
    申甫面露笑意,伸手打断道:“这里有一份内务府转来的邸报,你看了以后,就知道本官为何这般做了。”
    嗯?
    刘兴治一愣。
    看着申甫递来的邸报,下意识伸手接过,看了眼申甫,就打开那份邸报看了起来。
    “!!!”
    越看,越心惊。
    越看,越激动。
    “这……”
    刘兴治抬起头,举着所持邸报,看向申甫。
    “觉得不可思议吧。”
    申甫似笑非笑道:“本官初看这份邸报时,心情和刘帅是一样的,觉得就算有人胆大妄为,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吧。
    可事实就是这般啊。
    陛下当初说的没错,这哪里是倭乱啊,这分明就是一帮民贼!!
    所谓的倭乱,从一开始,就是一些人心生不满,想以此让朝廷妥协,叫内务府能离开江南诸省,所以才鼓捣出来的。
    特别是一些人,胆大妄为到跟欧罗巴的一些势力,背地里勾结起来,想以此独占开海红利啊。”
    利益,不管是在哪一时期,斗争都是激烈的。
    既得利益群体,攥着他们得到的利益,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谁会在意社稷怎样,就算国朝遇到再多问题,也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是国朝社稷倾覆,大不了改头换面就是了。
    “申参赞,您明知道这些,为何还做那样的决断?”刘兴治有些激动,紧攥着手里的邸报,虎目微张道:“越是这等态势下,就越是要给予重创,只要能把他们……”
    “刘帅,你错了。”
    申甫摆手道:“你是站在你的角度,在看待这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要特设松江平倭前指?
    为何要筹设东海水师?
    为何要筹设诸省水师?
    为何要设诸省海防营?
    陛下是英明的,陛下做这些决断,不单单是想镇压倭乱,更重要的一点,是将国朝先前丢掉的,都逐一拿回来。”
    嗯?
    刘兴治愣住了。
    他不清楚申甫讲这些,究竟是何意。
    拿回来什么?
    “说句直白的话,就东海水师现在的规模,能做什么?”
    申甫继续说道:“陛下的意图,其实是很明确的,平倭要做,但是不能将这一仗打的太快。
    太快了,朝廷就得不到好处。
    刘帅有没有想过,只要平倭一事不定,那朝廷有司就会一直关注此事,这样大笔的粮饷,就能调拨到平倭前线来。”
    刘兴治想到了什么,对申甫询问道:“申参赞的意思,是陛下想通过这场平倭之战,持续发展东海水师,甚至是诸省水师力量?”
    “没错。”
    申甫笑道:“由军机处外派的前指,内部构架是很明确的,职权划分清晰,诸如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事,是断不可能出现的。
    本官不敢贪。
    其他人不敢贪。
    基于这个前提,刘帅可以想想,过去国朝就辽东平叛,山陕平叛,调拨了多少粮饷,耗费了多少元气。
    可是叛乱却没能镇压下来,刘帅觉得这些粮饷,是真的用在平叛上了,还是叫有些人贪了?”
    作为刘兴祚的弟弟,随刘兴祚一起反正归明的刘兴治,其实对这些事情,了解的还算是透彻。
    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说,也不能说。
    风气坏掉了,贪腐就成了常态。
    “好,咱们不提这些事情。”
    申甫笑着摆手道:“咱们就说平倭之战,陛下的意思是持续的打,在此期间,将所拨的粮饷,用于发展水师力量,用于筹设新的造船厂。
    上面人的难处,咱们不用考虑,这不是我们要考虑的。
    我们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尊奉陛下的旨意,将新设的水师发展壮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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