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韩爌也真是当局者迷,明知陛下最厌恶结党营私,可偏偏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维护所谓东林之利。
现在玉绳公入阁,李邦华离开军机处,加之傅宗龙、杨文岳、丁启睿、杨嗣昌进京赴职,以后这朝堂啊,将变得更加精彩了。”
】
“是会很精彩。”
周延儒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有韩爌在,有些事情的性质,终究是不会改变的,就陛下所做的那些调整。
以后对军机处会更加倚重。
尤其是京畿卫戍调整之事,陛下的态度是坚决的,谁敢在此事上非议,那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温体仁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暗骂周延儒是老狐狸,这摆明的态度,是看中韩爌所领的首辅之位。
东阁大学士,终究不符合周延儒的胃口。
为了能拉拢自己,讲明军机处现阶段的重心,也算表明天子的态度。
“呵呵~玉绳公说的对。”
温体仁笑道:“既然是陛下的决断,那内阁肯定是要尊崇的,别人是什么态度,本辅还管不到。
但是本辅这边,肯定不会给陛下添堵的。
不过玉绳公,您初来内阁这边,有些事情不像您所想的那般简单,这个韩爌啊,在本辅看来,似乎还挺的得子看重的。”
内阁首辅之位,谁不看重?谁不眼红?
别说是他周延儒了,就连温体仁也盯很久了,能当上内阁首辅,那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总不能你周延儒先前讲些好话,对自己有几分提携,这内阁首辅之位就拱手相让吧?这可不符合他温体仁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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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君臣奏对(1)
外朝的各种纷扰和算计,靠着内廷和锦衣卫,崇祯皇帝知晓不少,然也清楚这背后的底层逻辑。
做官嘛,谁不希望仕途亨通?
十年寒窗为的什么?
不就是能得到些什么嘛。
或许在步入仕途以前,讲过什么豪言壮语,要改变,要勤政,要爱民,但是大明官场的风气,非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
理想和信念什么的,都没有残酷现实来的实际。
不是所有人,都能坚定的走自己所想的路。
和光同尘,渐渐成了多数人所抉择的路,而在这条路上,分叉口太多,诱惑太多,也就多了贪官污吏。
“李卿啊,你对朕调整内阁和军机处,有什么想法和看法?”崇祯皇帝负手前行,走在这乾清宫殿外,神情自若,对随驾的李邦华说道。
“卿家也要离京,赶赴湖广出任总督,在走之前啊,朕想跟卿家交交心,也算是为卿家送行了。”
“陛下~”
李邦华眼神复杂,看着天子那略带倦意的脸庞,欲言又止起来。
“今日只有咱们君臣,没有外人。”
崇祯皇帝见状,笑着摆手道:“有什么话,都可以讲出来,卿家也是知道的,朕喜欢听真话。”
“臣遵旨。”
李邦华忙作揖应道,随后想了想,眉头微蹙道:“对内阁调整,臣没什么多想的,不过军机处的调整,臣却有些想法。”
“哦?”
崇祯皇帝应道:“那卿家就畅所欲言。”
统御大明这个江山社稷,崇祯皇帝就明白一个道理,做任何事情之前,切勿脑袋一热,想出一出,就是一出。
大明太大了,做任何事情,都讲究时效性,更讲究递减性。
就以征收矿税为例,朝堂这边所议是一个构想,出了朝堂,到了地方,经层层加码,层层曲解,那原有的构想,就会被理解成十几种构想,这归根到底,就是思想不统一,没有正确的意识形态所致。
所以崇祯皇帝在做任何事情时,都表现出格外谨慎的态度,不谨慎不行啊,崇祯朝的大明,已没有太多的家底和根脉,允许他去犯错了。
“陛下勤政克己,励精图治,想要彻改大明武备松弛一事,给朝廷和国库实现减负。”
李邦华神情严肃,正色道:“但有些事情,还需徐徐图之,军机处增补几位大臣,臣所理解的。
其一,是谋定京畿卫戍调整和驻防,避免此前建虏绕道辽前,进犯我大明关内,以至大明江山社稷,再出现任何混乱和动荡。
这是好的事情。
崇祯二年的那场兵乱,臣当时怕极了,恐大明江山出现任何意外。
但是臣所想讲的,其实是京畿卫戍调整和驻防,必须要稳扎稳打,尤其是牵扯到裁撤卫所一事,毕竟涉及到的卫所军户庞大,倘若稍有不慎,将会给朝廷引来兵乱。
还有对统兵武将的制衡,藩镇之患和武夫独大,陛下不可不慎重考虑,京畿不比大明其他地方,倘若出现这等情况,那于朝于民而言,都非好事啊。”
“卿家所说的这些,朕先前都想过。”
崇祯皇帝轻叹一声,说道:“不是朕不信任朝堂,也非朕喜乾纲独断,实则是京畿卫戍到了必改的地步。
吃空饷,喝兵血,徇私舞弊等诸多弊政,军机处这边也掌握不少吧。
朕先前算过一笔账,仅是拱卫京畿的各处粮饷开支啊,就超四百万两银子,其中山海关占了大头,宣府镇、昌平、蓟州镇等要镇,占的亦不少。
朝廷拿出这般多的粮饷,还有稳固的长城防线,为何到头来,外敌来入侵进来了,却没能守好,守牢呢?
问题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是朕一直在思索的事情。
渐渐的朕想明白了,就出在职权不清,驻防混乱,人人存有侥幸心理上面,没有明确的权责厘清,就会形成推诿之事。”
调整京畿的卫戍体系,除了实控军权、整顿武备、重练强军之外,崇祯皇帝就是想明确规矩。
该是谁做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好。
在其位,必谋其政。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是很难的,尤其是大明从万历朝后期,到泰昌朝,到天启朝,所经历的漫长混乱秩序,叫大明的人心散掉了。
“陛下英明。”
李邦华赞同的点头说道:“臣先前也想过这些,不过没有陛下所想的透彻,今日听陛下所讲,心里的困惑算是彻底解开了。”
“那卿家就继续说。”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
“臣…其二,军机处增补大臣,其实对国朝平叛事,是有着诸多好处的。”
李邦华踌躇刹那,组织下语言,继续说道:“自军机处创设以来,在经历初期的短暂混乱,时下在朝也算立稳脚跟。
这使得流贼平叛和建虏平叛,朝廷不似先前那般,在很多时候是被动的,是混淆的,也能为内阁减轻负担。
当初朝中的有司大臣,对军机处抱有敌意,抱有反对,归根到底是受祖制的影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论此事的也少了……”
听着李邦华所说的这些,崇祯皇帝内心感慨起来,是啊,大明在某些方面,太过于固执了。
尤其是大明的文官群体,动辄就以祖制宗法来反对,归根到底,就是不想叫新的事务出现,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
李邦华讲这些话的潜在意思,其实是想规谏自己,在朝中有司大臣,因军机处而出现反对声音时,能不要这般心急。
广开言路,多听取谏言,才是明君所为。
“卿家想表达的意思,朕明白了。”
崇祯皇帝停下脚步,面露笑意,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能有这些改变,朕心里是很欣慰的。
希望卿家到了湖广,能保持住这颗本心,多多为朕分忧,多多为社稷虑,毕竟现在的大明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解决。”
和先前相比,李邦华的种种改变,是崇祯皇帝所欣慰的,这代表李邦华在认知上,已然倾向于自己先前所谋部署。
这很重要,关系到后续针对湖广,针对福建,针对两广等地,所逐步推动的一些部署和谋改。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君臣奏对(2)
大明若是想拨乱反正,仅靠崇祯皇帝一人,是远远不够的,这需要制定阶段性的既定谋划,需要大量的人参与其中。
崇祯皇帝心里很清楚,大明需要的是变,可是这个变,究竟该怎样变,尺度多大,范畴多大,就很考验他的能力了。
在哪个阶段,做哪些事情,用哪些人,能在大明逐步微调改变下,还能确保大明秩序不乱,这才是根本所在。
“聊完军机处的事情,再聊聊地方吧。”
崇祯皇帝眼神坚定,看向李邦华说道:“卿家此任湖广总督,是需要做出很多事情,否则朕这边的压力,朝廷所攒压力,都不会缓解。”
“请陛下明示。”
李邦华拱手作揖道。
在得知自己赴任湖广以后,李邦华心里就猜想到天子,必然是有重要事务,让他在任湖广总督时,将其一一落实明确的。
崇祯皇帝正色道:“遏制宗藩私下兼并,整顿湖广治下卫所,打击私盐贩卖,创设湖广赈灾行署,筹建官办诸厂,厘清私征弊政,裁撤和增设钞关,废除湖广铸币,查明官场弊政……”
一项项直指命门的决断,从崇祯皇帝口中讲出,李邦华的内心深处,却生出了诸多的涌动和惊意。
所做的事情太多。
牵扯的层面太广。
想要叫他把这些事情逐一落实,这难度太大了,可以说跟湖广地方官场,包括宗藩、士绅、大小地主等,全都站到了对立面。
“陛下……”
李邦华欲言又止起来。
“卿家,朕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崇祯皇帝笑着摆手道:“朕所讲的这些,可不是叫你一年半载,就必须全部做好,而是用三年,用五年,在摸清楚湖广本地情况,逐步打开局面去做的。
何况湖广总督只是第一步,在关键的时期,湖广境内所辖巡抚,朕都会逐一的进行更换。
卿家赴任湖广后,可别想着去了,就能站稳脚跟,要先巡视湖广所辖各府州县,了解本地情况才行。
此外针对朕所想的这些,司礼监尊奉朕的旨意,进行相应的筛选和罗列,哪些事情是好操作的,哪些事情是难办的,都进行了标注。
等卿家离宫时,这些都会交付到卿家手中。”
崇祯皇帝心里当然清楚,自己所讲的那些,对湖广这个地界,究竟代表着什么,所以他从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
如果说李邦华赴任湖广,能按照他所构想的部署来办,那么利用五年的时间,结合湖广本地的情况,是能将其逐步落实的,至于是否在这五年内,能够见到成效,崇祯皇帝心里并不在意。
这五年见不到成效,那在下个五年能见到,也是可以的,至少这代表着湖广境内,有着相应的改变。
大明整体的阶段性谋改。
大明地方的阶段性谋改。
是崇祯皇帝所构想的路线,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叫敌对势力噼开,能将矛盾点分散,那大明就能逐步改变。
“臣定当尽力。”
李邦华硬着头皮道。
“卿家,不是尽力,是必须。”
崇祯皇帝走上前,轻拍李邦华的手臂,说道:“朕知道,想做好这些事情,难度很大,压力很大。
可现在的大明,真的是等不起了。
如果说卿家都要知难而退,那人人都是这般的话,大明想要中兴,想要排忧解难,无疑是难如登天啊。”
李邦华的神情变了,看着天子坚毅的神情,坚定的态度,当即作揖道:“臣谨遵上谕!”
“对了,卿家在离京赴任时,还要携带两份密旨。”
崇祯皇帝弯腰搀扶起李邦华,继续说道:“是朕给福建总督方孔照,两广总督熊文灿的,他们到任以后,在地方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朕知道。
朝中有司的不少人,对天津开海通商一事,那多是存有诟病和反对的。
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开海通商一事,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这是为国库开源的良策,是减轻大明治下百姓负担的良策。”
李邦华皱眉道:“陛下是否想过,倘若人人都见到开海通商,所带来的利益,那大明治下的土地,又靠谁去种呢?”
大明重农抑商的思潮,其实是很严重的,像李邦华这等大臣的想法,其实还有很多。
崇祯皇帝反问道:“那不开海通商,大明治下的土地,就能确保都有人种吗?”
李邦华:“……”
面对天子所问,李邦华一时无言。
他清楚天子这般问,潜在的意思是土地兼并,是各地灾情,其实有很多事情,有很多弊政,大明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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