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钱在大明各地治下,可谓是极为混乱的存在。
    特别是近几年来,各地灾害频生,加之摊派的辽饷、剿饷等,为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不少地方官府的官员,都私底下开铸制钱,导致币制极差。
    大明现在所遇到的问题,想要真正做到维稳,崇祯皇帝就必须抓好两类,一个是钱,一个是粮。
    钱,涉及到的领域诸多,譬如赋税征收,折色银,军饷,官俸,宗禄,铸钱等等。
    粮,涉及到的领域诸多,譬如田赋征收,各地漕粮,官田,皇庄,农业生产,自然灾害等等。
    ‘钱’和‘粮’,看似就是两个字,可是背后所牵扯到的领域诸多,所涉及到的群体诸多,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针对这样一种情况,朕觉得朝廷这边,不能再放松监管力度了。”
    崇祯皇帝继续说道:“如果说此事不加以遏制,
    那对我大明的赋税征收,将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和冲击。
    甚至毕卿在户部这边,所明确的一应事宜,都将变成无用功。
    朕想了想,决意将工部的宝源局,户部的宝泉局,皆剥离出本部,合并特设大明钱法本局,掌钱法事,设户部尚书衔,总督钱法事。”
    毕自严:“……”
    天子所讲之言,叫毕自严心生惊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此事太大,这分明是在户部之外,又分设一个小户部啊。
    关键钱法事,关系到大明的国计民生,如果说真是这样的话,必然会在朝中引起热议,会遭受诸多人的反对。
    特别是工部这边。
    本身在天启朝,因辽东糜烂局势影响,增置户部宝泉局,这就分走工部不少职权,现在干脆裁撤工部这小部分职权,那工部的人不闹才怪啊。
    ‘铸钱一事,必须明确下来,不能再叫地方胡乱铸钱,包括地方私铸钱事,也严厉打击才行。’
    看着震惊的毕自严,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心里却暗暗思量起来:‘大明的金融体系,被破坏的太严重了,若坐视其这般混乱下去,那对大明的财政体系,会造成难以评估的冲击。
    先从国朝层面,将钱法事明确下来,逐步铸造品质上佳的制钱,厘清钱法事,再逐步收窄地方铸钱权,这也算为后续,筹建大明银行,推行火耗归公,革新币制,做出相应的前期准备。’
    现阶段的大明,虽说局势看起来依旧很乱,但至少那个平衡点,在崇祯皇帝先前的谋划下,逐步的找到了。
    只要按着当前的趋势,稳步向前去走,崇祯皇帝的心里坚信,一定能叫这个平衡点,变得愈发稳固,并最终实现反向收缩。
    “毕卿对钱法事,远比朕要了解的多。”
    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缓步朝毕自严走去,神情正色道:“所以这个钱法尚书,朕决意叫毕卿兼领,总督钱法事。
    对钱法本局,该抽调那些官员,该如何明确钱法诸事,朕许以毕卿权柄,需要朕做些什么,到时毕卿只管呈递奏疏即可。
    朕只有一个期许,希望毕卿能够早日落实,那便是本朝钱法事,当尽快恢复秩序,特别是地方上的铸局,该收缩收缩,该裁撤裁撤。”
    “臣……”
    毕自严神情有些犹豫,看着眼神坚毅的天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本身所领户部事,就够叫他劳心劳神的了。
    现在又多了个总督钱法事,那以后的担子和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啊。
    对崇祯皇帝而言,作为大明的财相,财政领域的英才,不给毕自严多增担子,那很多事情只会变得更坏。
    若真形成劣币逐良币的风向,那大明的财政领域,金融领域,就会彻底的崩坏掉,到时就算做的再多,那一切都不过是徒劳之功啊。
    “臣愿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分忧!”
    犹豫再三之后,毕自严神情坚定,郑重的作揖行礼道。
    “好,毕卿不愧是国之栋梁啊!”
    崇祯皇帝闻言大喜,开口道:“得毕卿相助,朕相信国朝赋税,乃至钱法事,必将能有所改观啊。uu看书
    毕卿放心做事,有任何事情,朕都在你身后站着,谁敢在这些事情上,找毕卿的麻烦,那就是在找朕的麻烦。”
    毕自严所做之事,可以预见,将会触碰到诸多人的利益,那由此所造成的影响和冲击,必然会反扑到毕自严身上。
    崇祯皇帝一向遵循专业的事,交由专业的人才来做,他这位大明天子,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给务实肯干的官员,提供相应的保障和羽翼,不叫这些贤臣良臣,遭受所谓党争的影响。
    想要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如果当大明的皇帝,连应有的担当,和承受风险的胆量,都没有的话,那还是趁早当个昏君算了,享乐个十几年,最后自挂东南枝。
    只可惜崇祯皇帝并不想这样做,他要造大明的反,造一切既得利益群体的反,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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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灾情
    
小冰河时期下的大明,的确带来了诸多破坏和灾难,但同时也带来了机遇,只可惜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使得大明没抓住这次充满崎区的机遇。
    相比较于多灾多难的北方诸省,地处气候温和的南方诸省,虽说也常有灾害发生,但南方诸省的繁荣,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怎奈盘根错节的特权群体,牢牢把持着一应财富,资本萌芽在纺织业落地生根,走私海贸盛行,盘剥着底层百姓、
    大明朝廷,在南方诸省的赋税征收,一直处在有心无力的尴尬境遇。
    这导致大明在频繁的平叛中,频繁的赈灾中,国力一点点被耗尽,直到甲申国难的到来,大明王朝轰然倒塌。
    大明现行严峻的党争风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皇权和臣权之争,这皇权一直处在下风所致。
    坐在这华殿内,崇祯皇帝有感而生,万历朝闹出的国本之争,就变相验证了这一点啊。
    皇祖父,皇考,皇兄他们,三位大明天子,很长的万历朝,短暂的泰昌朝,不长不短的天启朝。
    不同的执政风格,无不是在演绎着皇权的兴衰啊。
    现在朕算是明白了,皇兄为何要当木匠皇帝,要重用魏忠贤了。
    处在那样的局势下,坐看东林党强势崛起,不顾社稷,空谈误国,一门心思想斗垮齐楚浙党等派,好报先前的仇恨,这也难怪会有阉党的横空出世啊。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疏,崇祯皇帝的内心颇为感慨,治理大明难啊,无时无刻都会有大堆事宜要解决。
    山陕籍难民安置事,交由孙传庭、孙祖寿他们处置。
    罢黜诸多巡抚,特设直隶巡抚,卢象升在忙,军机处在忙,内阁也在忙。
    户部这边也很忙。
    仓场也在忙。
    驿传改制也在忙。
    河道也在忙。
    皇庄也在忙。
    这还不算陕西的平叛流寇,山西的肃贪和镇压民乱,辽前的平叛事。
    大明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就算自己再怎么勤政克己,只怕自己一人,那也做不好事情啊。
    “沙沙”
    华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韩爌、温体仁神情严肃,快步走进殿内,这叫崇祯皇帝眉头微蹙起来。
    这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臣韩爌,拜见陛下。”
    “臣温体仁,拜见陛下。”
    在崇祯皇帝的思虑下,二人作揖行礼。
    “出什么事情了?”
    崇祯皇帝放下朱笔,皱眉道。
    “启禀陛下,山东巡抚袁可立奏报,言山东境内多府县,水灾严重。”韩爌率先捧起手中奏疏,禀明道。
    “此事导致多地百姓,流离失所,袁可立奏报,恳请调拨赈灾粮饷,若此事不早定下,恐山东灾情将难受控制。”
    温体仁紧随其后,捧起手中奏疏,禀明道:“启禀陛下,直隶下辖大名府、广平府、顺德府等地,大旱。
    今正值春耕时节,若”
    韩爌、温体仁一前一后,向崇祯皇帝禀明着情况,此刻崇祯皇帝的心情,却变得杂乱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尽管心中先前已有所准备,可真当灾情奏报,呈递到御前时,崇祯皇帝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前面所遇到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这后脚就跟着暴露出事情了,而崇祯三年的自然灾害,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啊。
    “皇爷”
    王承恩捧着手里的奏疏,面露忧容,看向自家皇爷,低声说道。
    自家皇爷真的太难了。
    “着内阁、户部有司官员,来华殿研讨赈灾事。”崇祯皇帝收敛心神,接过王承恩所递奏疏,坚毅的眼神,看向韩爌他们,沉声道。
    “眼下正值国朝艰难之际,赈灾事必须明确,直隶和山东两地,绝不能因灾情,而乱了阵脚。”
    “臣等领旨!”
    韩爌、温体仁当即应道。
    别看二人答应的很好,但对待两地赈灾事,心里却并不看好,甚至持悲观态度,国库无力支撑啊。
    针对之后频生的灾害,朝廷这边不能被动的承受了。
    拿着手里的奏疏,崇祯皇帝双眼微眯,暗暗思量起来:受党争风气的影响,大明吏治腐败严重。
    即便从国库调拨赈灾粮饷,只怕还没有出京,这有司官员就会贪一笔,途径的各地官府,也都会捞一笔。
    别看先前杀那么多人,但贪欲这种东西,可不是简单的一两次杀戮,就能给他止住的。
    历朝历代,对吏治都很重视。
    即便是明初的太祖高皇帝,是何其的憎恨贪官污吏,杀的人头滚滚,但该爆雷的时候,还是会爆雷。
    大明的赈灾事,必须要像平叛事那样,特设起相应的直属中枢,交由专司专人分管,从国朝层面,去一点点扳正回来。
    大明所构建的国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封建王朝的集大成体。
    后世的鞑清,在大明的基础上,又增补一些衙署,这使得封建王朝的中央集权,算是达到了新的高峰。
    现在还不是鞑清那个时候。
    崇祯皇帝是大明的天子。
    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特别是赈灾一事,若不能得到有效管控,那之后的大明,会在频繁的爆发灾情,赈济灾民中,被一点点被掏空元气,肥了贪官污吏,饱了恶绅恶霸,苦了大明百姓
    幸好啊,先前所明责任制和追责制,包括韩继思所推吏治新规,都逐步在朝明确下来了。
    崇祯皇帝看着进来的阁臣、廷臣,心里庆幸道:虽说这些事情,在朝的诸多官,心里是不高兴的,是不愿意的。
    但事情算逐步落实了下来,这也使得一些官,还是被迫的接受,就像现在的内阁,享受着权柄的同时,也承担着极重的责任。
    若是能借着此次山东、直隶的灾情,将自己的主张明确下来,这为后续应对更严峻的灾害,算是夯筑了根基。
    崇祯皇帝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看着以韩爌为首的内阁大臣,看着以毕自严为首的户部大臣,觉得这一切都是时候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赈灾公署
    
“关于赈灾事,诸卿是怎么想的?”
    稳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神情平静,看着韩爌他们,道:“直隶大旱,山东大水,这两场灾害,来的不是时候啊。
    陕西平叛流寇,山西镇压民乱,辽东更有建虏虎视眈眈,再加上,从山陕逃难安置的灾民,朝廷难啊。”
    崇祯皇帝一言,叫韩爌、温体仁这帮内阁大臣,毕自严这些户部大臣,一个个都流露出忧色来。
    是啊。
    内忧外患。
    眼下正值春耕时节,山陕两地的情况,就不用多提了,能种下多少粮食,收获多少,都是不好说的。
    毕竟此前的山陕两地,雪灾、旱灾、地龙翻身,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
    辽东,别说是种粮食了,那就是个无底洞。
    尽管现阶段的辽前,在孙承宗出任辽东督师后,停下了营建坚城坚堡的行为,但戍守辽前的数十万大军,亦是笔不小的开支啊。
    “陛下,当前国库这边,恐无法拿出两地赈灾粮饷。”毕自严走上前,带着忧容的神情间,透着心累,作揖行礼道。
    “崇祯二年那场建虏寇边,进犯我大明关内,造成诸多损失,包括各项的开支,即便是到”
    毕自严所说的这些话,崇祯皇帝的心里明白,这并非是人家有意推脱什么,不想过多为社稷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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