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原本在京城之侧设置小营的目的只要还是用来做一些戍卫军不便做的事情,但很营便成为了历代篡位夺权者手中必不可少的武装。
而现在,小营集中了几乎整个北营校尉以上的军官,接受陛下钦命的云子韶等将领整顿。
云子韶心里微微有一些担忧,整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本就是对云氏在军官阶层的声望的削弱有极大的帮助,他也大概猜到了陛下存的什么心思,公孙失虽然信任云家,却也不想云子韶在军中的威望日益增加成为下一个云昰,因此让他来负责北营的整军,一方面存着考校的意思,一方面又是希望借此机会给云子韶制造一些矛盾,也制造一些障碍。
只不过这些云子韶也不愿去想,虽然担忧,也只是一笑置之罢了。从云府到北营的路途有些远,骑马一个时辰左右才到,而且往往在军营中过夜,因此当云子韶赶到军营时,并没有把自己家中练手的长槊带来。
因为整军的事,军营的防卫和巡查严密了许多,云子韶因为经常出入军营,因此本可以不用盘查,但云子韶执意无论官阶大小,擅闯军营者斩立决!军营的外围也新建了许多拒马铁蒺藜之类的东西,居高临下,若有五千人守,即使数万大军来攻,至少也能坚持住十天。
从军营门口进入后,是一条长长的斜坡,两边是高矮不一的巨石和大树,当然还有一道矮墙,守卫的士卒可以居高临下地射箭,过了这段斜坡,便是极为复杂的石墙阵,然后则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一队士卒正在那儿操练。
当云子珺艰难地骑着马进了军营后,随意将马交给一个看守草料的老军,便往那对操练的士卒走去。
“云将军!云将军!”就在这时候,前头忽然传来喊叫他的声音。
“嗯?”云子韶找到声音的来源,原来是他的副将张元正在营地那边赶过来,一面向他喊道:“云将军,营里出事了!有人执兵刃武斗,结果引起了混战,有个校尉死了,三个轻伤!”
云子韶脸色立刻严峻起来,心道果然出事了。
这时营房那头已经乱作了一团,闹事的双方分别是大营的一名没有带兵的校尉和小营的一个伍长,按照大夏军制,校尉一般可带七八百士卒,是在士卒间影响力颇大的人物,只是北营僧多粥少,这厮也没有混到带兵,而只是挂了个闲职,手下也就只管着十来号人马,而大夏军队施行的是五五制,即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队,五队为一卒,五卒为一旅,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校尉是旅一级的的将领,旅以上一般都是各式各样的将军称号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当然实际上不可能这么严格,也有超编的和吃空额的编制,不过一伍倒一般都是五个人。
两人矛盾的起因说起来倒是十分滑稽,只因这个伍长刚操练完回到营房,发现自己买来果腹的一只鸭子不见了,原本一肚子气,请兄弟们喝酒的打算也不了了之了,可意外的是那只鸭子竟格外有灵性,从那校尉的营房处跑了出来,结果便上前理论,当然这种事情又怎么理论得清楚,然后自然而然就动了手。校尉手下人多,打起架来有都是不要命的主,谁还记得是为一只鸭子打起来的呢?不过那伍长的平时也有一帮兄弟,吃了亏不要紧,问题是吃了大营的人的亏,那可还得了,立刻点齐人马前去助战了,凑起来倒也惊动了许多人围观,渐渐将混乱引大了,闹成了大营和小营之间的争斗。
整个事件发生不过几个时辰,等到云子韶匆匆赶到事发地,那名不幸挂掉的校尉还满身鲜血地趴在地上,想来已经没气了,只剩下几个轻伤还在那里互瞪着眼睛,依旧不服得很。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子韶怒道。
周边的数百名士卒也渐渐在约束下挨队站好了,等着云子韶骂人。
这就是军队里的习气,死人尚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一场武斗?虽然也死了人,却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本将问是怎么回事!”云子韶见没有人回答,脸色阴沉,将声音提高了个八度喊道。
一直在营房间的平地上维持秩序的副将刘辛飞快地跑到云子韶的身边将整个事件解释了一遍,刘辛说话时,所有在场的士卒一动也不敢动,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像是在等着上战场,脸上隐隐有些惧意,他们早已经见过这位少年将军的手段了。
“哼哼,不错,都会杀人了嘛!”云子韶说话虽然似乎在笑着,可所有人的心中却都涌起一股寒意。
“将军,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这位校尉的尸体?”张元小心得问道。
云子韶面无表情。
这次武斗事件当然不会是那么简单,很可能就是有心人故意策划出来针对此次整军,激化北营内部各派系之间的矛盾,云子韶资历不够,又不能硬着弹压,只好用更加缓和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整军?陛下到底要整什么军?
云子韶暗暗问了自己一句。
整军整军,自己做得似乎对改善军中派系林立的局面没有任何意义,云子韶忍不住开始怀疑起陛下的真正用意来。
“尸体,先放着吧!”云子韶淡淡地说道。
“将军,一定要惩处凶手啊!”这时几个死去校尉的手下忽然大喊道,“不杀不足已明军法!”
“军法?”云子韶冷笑了一声,“你们的眼中还有军法?”
顿了顿,看着那些神色各异的士卒小将,云子珺没有丝毫通融的意思:“所有人,参与武斗者军棍五十,围观者军棍二十,受伤的人想来是活够了,就一百军棍吧!你们,有异议么?”
这时众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云子韶却又皱起眉头来,到底是谁弄出的这件事?整军可能要为此耽搁好几天了,难道是那些世家做的手脚?
“都散了吧,这个月加大训练量!”云子韶又开口说道。
“遵命,将军!”几个校尉队正无精打采的喊道。
云子韶对他们的惫懒样子也很是无奈,罚也早罚过了,总不能真的杀人立威吧?毕竟不是他的直属手下,他也只能转身离开,接着去巡查各处营房了,但一路上云子韶心中却不断盘思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宁。
眼下已经过了出操的时候,下一次训练还在一个时辰之后,因此几个广场倒是没有人在,营房里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声响,云子韶早已见怪不怪,一个个营房看过一遍后,便回到了专属于他的一个两间相连的木屋里。
几位和他一同被陛下任命负责整军的将领正忧心忡忡地围坐在桌边,像是在等着他。
“不知诸位将军……”
云子韶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一位满脸胡渣的将军猛然站了起来朝他喊道:“云小将军,宫里头出事了!”
ps:求花!求收藏!
………………………………
第二十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2)
“宫里头出事了?”云子韶听罢大惊失色,想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更是让他心中满是忧虑,忙问道,“诸位将军可否告知详情?”
原本见到平时对自己冷眼相待的这几人齐聚于他的住处,云子韶便颇有些不安,果然是坏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刚刚才粗略地处理了武斗事件,这里又听到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几位将军相顾无言,就连刚刚站起来喊说宫中出事的那个将军,也不知什么时候又坐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方有一个将军慢腾腾地开口说道:“云小将军听了莫怪我等道听途说,城中有谣言,陛下出巡遇刺,重伤昏迷了!”
云子韶知道正在说话的这个人,他原是北疆的一个颇有实权的行军校尉,名字唤作李林,是李家主事人李检的远房兄弟,手下管着几千军士,这次陛下命他给云子韶做副手负责整军,原本便颇有怨言,平时与云子韶除了公务往来之外,少有交往。李林长着很宽的额头,眼睛很小,神色咄咄逼人,眉头无论什么时候都微微皱着,说话时嘴巴张开很大,露出一口黄牙。
“既然是谣言,想来也只是谣言,诸位还是散了吧!”听完李林的话,云子韶脸色看不出有任何什么变化,语气变得平淡了起来,仿佛认定了那个消息只是谣言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云小将军!”一个十分年长的将领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小将军可以先看看这个。”
说话这人名为徐英,年纪已过五十,是陛下当年亲自提拔起来的将军,因为老成持重,在军中颇有威望,原本在小山口负责稳定大营的军心,此次也亲自赶过来了,可见局势当已经十分严峻了。
徐英从袖中取出一张其貌不扬的纸来,云子韶默默接过来看,只见上面盖着鲜红的国玺,字写得很小,却让云子韶心中再是一惊:“若京中有事,多加戒备,不可妄动!”
“不知老将军何时接到的旨意?”云子韶问道。
徐英肃然道:“前日深夜!”
这就是说,一接到圣旨,徐英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云子韶谨慎地问道:“大营之中可有人主事?”
“自然是有,只是我觉得有些可疑,因此过来这里求证一些问题。”徐英自然明白云子韶的意思,乃是疑惑他既然接到陛下旨意,还擅自离开大营,已经开始怀疑他的用心了,不过徐英并不在意。
云子韶紧紧盯着徐英,问道:“什么可疑?难道这张纸……圣旨有假不成?”
回答他的却是李林,李林咳嗽了两声,等到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方开口说道:“因为那传旨的人,不是宫中的太监。”
“李将军又是如何知道?”云子韶又问。
李林干笑了两声:“那时本将刚好与徐将军讨论战策,恰逢天使传旨,只不过那传旨之人却是本将见过的。”
“哦?”云子韶讶然道。
李林又接着说道:“那传旨的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一片黑布,也着实可疑,不过开始时只当是为了隐秘,不得不如此打扮,谁料那人临走时脸上的黑布忽然掉落了,本将只觉得眼熟,也未留意,直到徐老将军将纸上的内容告知我,本将才开始怀疑起来。这时才想起在安城的李记酒楼会客时曾见过他一面,本将敢以身家性命担保,他绝非宫中的人。”
“请问诸位还有谁接到圣旨否?”徐英忽然问道。
众人皆默然不做声,此时局势纷繁复杂,即使有圣旨,只怕也不是凭他几句话就拿出来的。
还是云子珺开口打破了众人的沉默:“两位将军说这圣旨存疑,只怕也有些说不过去,这玉玺如何能造的了假?以晚辈看来,未必不是陛下想要躲开某些人的耳目,故意通过些别的渠道传递圣旨,况且,李将军一面之词,也未必全然可信吧?我们在此间议论对陛下大不敬的言辞,还不如遣使者去京城内探听风声。”
“你说什么!”李林听到云子韶有言及自己的地方,不悦道。
“李将军莫要生气,云小将军也不要太急了!”眼看两人陷入僵局,这时另一个一直闲坐的将领开口劝解道。
李林哼了一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话,不再开口。
“总而言之,我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但如果安城果然有事,我们当如何自处?”徐英还是说到来这里的本意,那就是希望最少能明白代表了多方势力的这些将军们的意思。
云子韶没有急着开口,而只是看着其他人。
云子韶见无人打算说话,于是转换话题道:“此事暂且不提,先说说我等的本分吧!”
“方才就在外边,发生了一次武斗事件,死了一个校尉,伤了两个。”云子韶说起这些事情,声音也变得冷峻起来。
李林说道:“陛下命我等整军,总要整出个样子来,眼下军队里的大案查了三四件,多还没有结果,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也不好向陛下交代,这里的事情还是早点解决吧!”
“解决?如何解决?难道就是杀人,杀光了这些占山头当大王的将领,你杀得了他们的头头么?”云子韶扬了扬眉毛,半是冷笑地说道。
徐英敲了敲桌子,正要说话,却猛然听见门外有人喊话的声音。
“来者是何人!”
就在这时,便听见屋子外头一阵纷乱的响动,然后一个脚步声急急地靠近,所有人立刻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等脚步声到了门外头,方有一个声音说道:“禀告将军,有安城来的人,自称是要传天子旨意,但有没有凭证,将军,是否”
云子韶皱了皱眉头,先看了别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