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自己的调度指挥应对有方。
“最令人遗憾,也是最危险的就是地道里的秦军。但由于事前我们早有布置,所以,城根下面的地道,都被我们及时发现堵住并剿灭了。唯一未及时堵住的,就是挖进城里的这股秦军,直接偷袭王宫,好在微臣及时派兵赶到,消灭了这股秦军,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再渲染危机情绪。
渲染到这儿,公孙敖抬手擦了擦额头浸出的冷汗。
只有他和陈平心里明白,这汗里的意味。
一方面是侥幸成功了,另一方面是公孙敖当着陈平的面,厚颜的将救驾行为贪为己功的尴尬。
魏王摆了摆手道:“虽说王宫经历了一次危险,但寡人没有追究责怪你的意思,此事且休要纠缠,还是说守城之事吧。”
公孙敖见说,稍稍松了一口气,拿眼偷瞄了一眼陈平,见陈平泰然自若,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确认他不会当着魏王的面戳穿他的谎言,才回首对魏王继续说道:
“陛下圣明,对于守城之事,微臣倒有一个建议。”
魏王示意道:“大将军尽管道来。”
公孙敖道:“虽说此次我军成功抵抗住了秦军这轮猛攻,但我军此次的损失也不小,虽然,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上报,据臣在现场看到的情况,应该是前所未有的。”
夸大一下损失,再深化一下危机情绪。
“微臣比较担心的是,秦军如果继续增兵,持续不断地像今天这样进攻,我怕总有一天。。。。。。”
说到这,公孙敖停了下来,多年混官场的经验和敏锐,使他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养成了适可而止的习惯。
魏王当然知道他话里的含义,心下觉得,经此一次,已经极大地打击了公孙敖的信心,不免也踌躇起来。
继而问道:“既如此,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第一二八章 实非上策
公孙敖就等着这一问呢,有了这一问,前面的铺垫就都顺理成章地连接起来了,他急忙说道:
“臣请陛下允许调集外城守将,进京勤王,解外围秦军之困。”
魏王听公孙敖这样讲,似在意料之中,略思考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向丞相尉陉,道:
“丞相大人,对此你怎么看呢?”
丞相尉陉暗想,经过今天的一场虚惊,任何有利于守城的策略,都会是魏王的选项,何况大将军的提议,他没有反驳的道理,想到这,他上前道:
“臣以为,大将军之议,未尝不可。”
说完,二人眼睛的余光都互相瞄了一下,算是达成了一种默契。
有时这种默契,是很多下属私底下进行非原则交易的手段。
也就是,我在这个问题上,支持你了,下次当我需要你支持的时候,你也要支持我,最起码不要和我唱对台戏。
否则,只要有一次对立,那后面相似的报复就等着吧。
所以,朝堂也好,企业也好,其他组织也罢,人际之间的关系,莫不如此。
只有那些愣头青,才会上来就一直抱着什么原则不放,这样的人,只会在类似的潜规则面前,碰的头破血流,败下阵来。
最后,还落得一个,在众人眼里和口里,最不识时务的“那个家伙”。
魏王见两位肱股之臣意见如此一致,加上今天遭受的一番惊吓,心下也似觉得可行。
如果真像公孙敖所说,秦军继续增兵围困,万一哪次失手,王城一破,岂不就。。。。。。
魏王想到这儿,他准备准了公孙敖的请求。
一抬眼,看见陈平一脸急欲说话的样子,猛然想起陈平“遇围不救”的建议来,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道:
“陈司马,对此,你怎么看?”
陈平见魏王终于将目光看向自己,并察觉到了自己有话要说,急忙说道:
“我王陛下,大将军请兵之议虽然很好,但微臣以为,当下却不可行。”
魏王一愣,“噢,为何?”
陈平此时已顾不得什么官场的规矩,尉陉和公孙敖之间的默契,以及他们的腹语和看他的眼神了。
他心里暗道:为人谋岂能不忠乎?
他只想告诉魏王,这件事的风险和利害关系,事关魏国的存亡,大梁的安危。此刻,自己个人的得失和安危,已经完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人就是这样,当你不在意失去的时候,就会无所畏惧。
陈平没有直接进谏魏王,而是转向公孙敖道:
“大将军,如果将各城的兵马集合起来,赶来大梁勤王,无异于飞蛾扑火。”
公孙敖看了看魏王,见魏王示意他和陈平对质,于是慨然说道:
“我们在各城之间,可以集结起近四十万大军,而秦军围城兵马不过十五万,这怎么能叫飞蛾扑火呢?”
陈平道:“大将军,战争绝不是靠人数比拼,也不是简单的计算问题,您身经百战,应明白这个道理的。如果像我们之前所商定的那样,遇围不救,固守城池,秦军一定奈何我们不得。”
“首先说大梁防守,此次秦军用尽了所有手段,仍惨败而归,说明我们的措施是有效的,战术是成功的,任凭秦军再发起多少次这样的进攻,我们都能战而胜之。”
“其次,这次不论我们伤亡多少,秦军的死伤之数,肯定在我们数倍以上,这样的消耗我们根本不怕。而秦军劳师以远,我们完全可以跟他耗下去。”
“无论从战术的运用,伤亡的人数,还是双方的士气上,我们这次都是战胜的一方,战胜者,应该继续鼓舞士气,而不是匆忙放弃现有的成果和优势。”
“而如果各城之兵倾城而出,与秦军对战,我们是没有必胜把握的。因为我们这四十万军中,有三十几万都是新募的新卒,守城尚可,一旦与秦军阵战、野战,根本就不是秦军的敌手。”
“况且,这十几个城池的将领和士兵,互不熟悉,缺乏配合,虽然听起来有四十万之众,但真正对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士卒,如何敌得过经年作战的秦之虎狼。”
公孙敖道:“如你所说,本大将军早有考虑,募集的兵卒,业已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可以上阵。至于配合问题,这十几员战将,都出自大梁军中,到时,我可派一将军,出城统兵,那样,就能解决统一指挥的问题。”
陈平见说,也不和公孙敖在这个问题上僵持,那样谁也说服不了谁。他转而说道:
“问题是,如果战不利,那就会兵败如山倒。外部的所有城池都成了空城,秦军可以兵不血刃、唾手可得。到那时,我们大梁可就真的成了孤城,魏国也就成了大梁国了。”
“那时,我们困守孤城,秦军没有了沿途城池的游击骚扰,解除了后顾之忧,甚至可以就地补给,那样秦军就可以常年围城,更可以放开手来,专心对付大梁。”
“更主要的,外城不仅损失的是几十万的魏国战斗力,而且还丢失了大梁大多数守卒的家乡。一旦尽落敌手,势必会连累大梁守军的士气,到那时,人心浮动,将令难服,城池可就真的难保了。”
“所以,约兵勤王,实非上策,还望我王、大将军阁下三思。”
陈平一番透彻的分析,顿时令整个王宫内所有的人,默然无声。
公孙敖虽然心里承认陈平说的有道理,但不仅面子上过不去,他好不容易想到应敌之策,而且,以他对魏王的了解,即使他不提,魏王肯定也有此此想法,更何况,他也实在是想下个赌注,用外城的大军,与秦军殊死一搏。
他沉吟半晌,方道:“司马所说,虽有道理,但那是建立在我军失利的基础上,如果我们能周密计划,战术得当,城内城外夹击,一举击溃秦军,你的这些担心和分析,也就仅存在于口头上了。”
说到这儿,公孙敖对魏王说道:“臣以为,即使有风险,为了尽早解大梁之围,摆脱这一不利局面,也值得一搏。”
魏王沉吟良久,方道:“陈司马所说,似有道理。但今日之事,提醒寡人,与其被秦军围困至破城,不如调动全国之卒,与之拼死战一场,结果怎样,也未可知。”
随后,对公孙敖道:“大将军即按此议,着手去办吧。”
公孙敖施礼道:“谨遵王命,臣定当击溃秦军,解大梁之围。”
陈平见话已致此,已毫无余地,便上前启奏魏王:“启奏陛下,既如此,臣恳请出城,伺机协助外将攻击秦军。”
魏王准奏。
第一二九章 出城
进入夏季的大梁,可能是太阳仰角过高的原因,气温上升的有点早。
这不,辰时刚过,太阳已经晒得人的头上开始冒汗了。
街上的行人,尽量躲在树荫底下走。
那些临街卖茶水的铺子,生意倒是格外的好。哪怕城外十几万秦兵围城,但似乎,老百姓的日子还得一天天过。
每天午时时分,东城门会定时开放,那些想逃离大梁的人,经过若干的严格盘查后,会被放行。
但有什么人愿意空着手离开大梁呢?
有钱的人,不舍得那些家业,既然钱都带不走,那还有必要离开吗?何况,秦兵即使进城,又能把老百姓怎样呢?
听说除了长平之战,秦军坑埋了四五十万赵军和民夫外,还没有太多屠城的传闻,既然这样,又何必急着出城呢?
就像离这儿不远的韩国,据说五年前,秦国的内史腾,攻破韩国的首都新郑,俘虏了韩王安后,将王室贵族外迁,百姓们仍然安居乐业,也没什么其他的变化,大都该怎样过日子,依旧怎样过日子。
所以,出城的,多是那些没家没业,不想与大梁赌下去的人。大多数有家有业的,都选择留在大梁,以观动静。
除了百姓的心态,三街六市也是一样,照样商贾贸易,除了物价有些上蹿下跳以外。
但茶舍里,却有不同。这不同,源于茶舍的一个功能,每日都有各方面的传闻。
这世界很奇怪,任凭交通断绝,但,各地各种各样、七行八市的传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会以各种方式,在该出现的地方出现。
来源虽不明,传播的方式是口耳,速度却很快。有的还添油加醋,进行若干加工。比如:
“听说,魏王要去外城调兵了,要把几十万大军都调过来,围攻秦军。”
“要是这样就好了,几十万,够秦军喝一壶的。”
“要是这么说,这大梁就该解围了,可快点解围吧,我那十几担盐,还在齐国边境上,不敢往过运呢。”
“可不是,城外的麦子马上就该收割了,这新麦子也该进城了。”
“听说前段时间,秦军的运粮队,在榆关的甬道里,被魏军的骑兵伏击了,据说杀死了好几千秦军,粮草运到榆关城,粮仓都堆不下了,榆关几年也吃不完。”
“听说,这次打秦军运粮队的,是魏文侯时的吴起转世,带领五百天兵天将,只那么轻轻的一挥刀,秦军就都掉下马来,乖乖地看着,魏军把粮草运走了。”
“你说的不对,我听说,带兵的是个黑大汉,是吴起手下的将军,就像个黑煞神,大喝一声,秦军就屁滚尿流的把粮食交出来了。”
凡此种种。
此时,茶馆深处,陈平正一手端着茶杯,独自品着茶。
那茶色淡淡的,看起来那么舒心。品一口,浓郁的茶香,沁入心脾。
这个茶舍,是陈平常来消遣的地方,也是他打听各种消息的渠道来源。
褚布自出城以后,陈平就一直在关心着他的消息。
骑兵部队组建的怎样了,改革轻骑兵的思想,实现的如何,遇到运粮队打得如何,魏咎那里是什么情况?
诸如此类,始终挂在陈平心头。
为防奸细,陈平建议对大梁封城,但也同时封闭了各城郡与大梁的信息联系。
虽然,大梁还可以对外发布王令和指示,但也仅仅是单向的。任何外界消息和反馈,大梁官方无法获得。
无奈,陈平只好来这个茶馆,坐在角落里,听取一些有价值的消息,以便于自己做判断。
除了做判断,陈平一直在盘算着自己离开大梁的时间。
这个念头,自那日送行褚布,就暗暗埋在陈平心里。
近段时间,公孙敖对他的态度,所作所为,让陈平日益不安。要不是考虑到来大梁的目的和初衷,陈平可能早就闪人了。
最终让陈平下定决心的,是前日在王宫里关于调兵的争论。
当魏王同意了公孙敖约兵勤王的请求后,陈平离开大梁的念头,就更加迫切了。
那天,出了王宫,陈平仰天长叹:
“如此,大梁将不保,魏国亡矣。此乃天意啊!”
陈平心里知道,不管外城汇集多少魏军,在能征惯战的王贲和秦军面前,迟早会成为案板上的肉。
不说魏军现在的战斗力,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