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尘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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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尘贯-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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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施展秋风点地轻功,跃上众鬼卒头顶,踩头而去,直奔王贲、郑袖所在的行阙。

    郑袖并没在意白衣鬼士,只见她手一扬,一条如彩虹般锦缎,刷——扑天而降,直奔厮杀中的阵营。

    佳勃张弓射出一箭,这箭快如流星,向着郑袖而来,郑袖并不惊惶,伸手轻轻捻住,冷笑声中,佳勃的身子已被那道锦缎层层裹住,嗖——郑袖手稍用力,佳勃便到了跟前,摔在地上,几个鬼卒冲上前,将其押捆起来。

    眉月儿大惊:“七彩冰纨索!”她不及细想,挥簪疾走,欲要去救嫂子佳勃。

    郑袖怒喝一声:“谁敢再动,先杀了佳勃!”

    清智和尚跳出“四兽”的围攻,横棍而视。

    白衣鬼士惊诧不已:“郑袖已炼成七彩冰纨索,佳勃被擒,该如何……”掣剑而不敢轻举妄动。


第五十五章 阴世倾覆

    一轮原本刺目的太阳,却慢慢黯淡下来,仅仅只剩一半,随后,一股寒风袭来,将本已燠热的天气洇得越来越冷。

    突然,一只古叟鸟飞来,它径直伏于白衣鬼士的肩头,急急地说:“快些走吧!阴世倾覆,到阳间投生,我们先飞一步了……”古叟鸟本来就瘦小,来去更是不被谁发现。

    白衣鬼士再次望一眼天空中变得如半边饼一般的太阳。

    呜呜呜——

    一声震天呼吼。

    千年旱魃似是从天而降,在敌兵营中狂踩滥踏,众鬼卒哭爹喊娘,不时扯起一个鬼卒,咔嚓咔嚓大嚼起来。

    这千年旱魃的突然出现,的确令王贲吃惊不小,吓得面如土色,指着它大喊:“快快,撤兵。这旱魃曾糟蹋过我的队伍!”

    郑袖并不惊惶,反而伸手抚摸了一下王贲将军的脸:“王将军,区区一笨兽,何必惊慌,待我去降服了它……”

    郑袖冷冷望一眼一身血污的佳勃,吩咐道:“好好看管这厮货,不准让她跑了!”

    千年旱魃在众鬼卒间疯狂嚣叫,仿佛很生气,又仿佛饥饿到了极点,连“四兽”都被吓得东躲西藏,更别说那两员小将了。

    郑袖飘下山坡,径直落在千年旱魃的颈上,骑着它,然后将冰纨索放到它的鼻翼,这旱魃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郑袖却将自己娇美艳丽的脸挨上去,伸出细长柔软的舌尖舔一下它的眼睛……

    奇怪!这怪物居然如醉如痴起来。郑袖伸手再摸向它的下体,嘴里温柔的呢喃:“宝贝,听姐姐的话,以后……”

    千年旱魃竟被驯服了,随着郑袖到了山上的行阙边。

    郑袖吩咐:“千年旱魃,跪下!给王将军行礼磕头!”

    这畜生果然听话。

    郑袖命鬼士为它戴上鼻链,以便日后驭驶。

    白衣鬼士一看,这千年旱魃的真正弱点是这样?唉!只可惜自己以前不知道啊!

    天边的日头,越来越小,越来越暗,周围已经冷冽若冰。郑袖一把扯过佳勃,从一个鬼卒手里夺过一把剑,架在她颈上。

    “几个叛贼听着,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数七个数……”

    清智和尚咬牙切齿,呼呼踹息。眉月儿收簪不知如何去解救佳勃。白衣鬼士悻悻地望一眼手中的蛇形斩魂剑,欲要掷地,再作打算。

    “……四,五,六……”郑袖数着。

    嗖——

    一声响,只见一道寒光,正插中郑袖的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郑袖手一哆嗦,还没看准是什么暗器时,却见一团白影飞来,拔出插在她手臂上的——蛇形斩魂剑,剑光飞闪,直逼郑袖。

    哗啦啦……

    从行阙中飞出一条龙形铁索鞭,缠住蛇形斩魂剑。

    白衣鬼士却未看清这道白影是谁,他挥剑直冲向佳勃,挑断绳扣,救她离开。

    那团白影上跃下跳,功夫不凡。

    他正是阎王爷。

    郑袖且战且退,手臂受伤,唤一声千年旱魃,厉声喝道:“去!将叛贼拿下!”

    阎王爷越战越勇,王贲被引出行阙。

    鬼卒阵营突然大乱,只见一员黑脸小将,一身豹纹铠甲,带领一队兵马,冲入“四兽”阵营,厮杀起来……

    眉月儿凭着声音便能辨出:“虎儿!要多加小心!”

    ……

    王贲逃入大禹山。

    阎王爷紧紧追赶,可是,这王贲异常狡猾,只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他只好返回。

    王贲一路向着大禹山里跑去。

    四周黑黪黪的,连鸟的叫声都凄凄惶惶,仿佛已经预示到阴朝的即将覆灭。天越来越冷,空气中有股冰霜的味道,那些被冻落的花瓣,如冰片一般。

    王贲从一块岩石上跃下,惊飞了一群冻得正在哀鸣的野雉。他顺着一条并不宽敞的小山路走去。突然,只听得身后有一股冷风袭来。他一下跃起,挥手一鞭扫去,打落几根竹竿,竹竿插入地里,削尖的刃儿如矛。

    王贲冷冷一笑:哼!雕虫小技。

    王贲的武功其实并不在白衣鬼士和阎王爷之下,只是他不愿此时被他俩缠住,他进大禹山另有目的,此目的,连郑袖都不曾告诉,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行着,脚踩上一块青石板,这石板一合,啪嗒一下,随后便听到头的上方,呼地坠下千钧重物。王贲连躲也不曾躲,只是双手一举,便将千钧重物擎在头顶,只见他双腿一个大扎马,双臂聚力,忽地一下,将巨石扔出几步之外。

    王贲料到,这一路之上,定然有数处机关,正想着,一根横木忽地一下拦颈扫来。

    轻轻一低身,横木扫空。

    处处机关暗器,一一被王贲破解躲过。

    王贲过了山涧,站在雪峰脚下,望着峰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他运力于脚,施展钉地功夫,一脚一脚踩去,雪峰上便出现深深地坑窝。待上了雪峰顶巅,便在一处小平地上驻足大笑:“哈哈哈,我王贲阴世第一……”

    王贲目光如冰,寒气四射,他向着一处岩壁疾去。岩壁之下,有一丛红色如伞的千年灵芝,王贲伸手摘下,望着它,脸上现出得意的笑。

    随后,他又绕过山壁南侧,一处刀劈石的根脚处,便是那两棵万年白参——啊?王贲大惊失色:原本两棵万年白参,怎么只剩下一棵了?

    王贲将唯一的一棵白参拔出,装入怀中,他怒气冲冲,连连击拳呼啸,这时只见一只如碾盘般大的黑色怪物飞来……

    “什么事?王将军!”黑色怪物伏于王贲脚下,声音低怜,浑身惊恐地颤抖。

    王贲踢它一脚:“混蛋,千年黑虱,我问你,你是怎么看护我的万年白参的?”

    “大人,我那日正在打盹,不曾看见,但后来我已经查清,是山腰的古柏精偷去,救了一个叫眉月儿的姑娘……”

    王贲大怒,抡起铁鞭狠狠地抽了千年黑虱一顿,千年黑虱忍气吞声,再不敢吭气。

    王贲下了山崖,站在古岩柏面前,抡鞭打去,可怜这古岩柏直被打得枝劈叶飞。

    突然,有道灵光,从古柏树里钻出,附于千年黑虱的翅羽。王贲一时疏忽,却没有发觉。

    雪峰阴暗,奇冷无比。

    大地突然急促震动摇晃起来。王贲并不惊慌:果然,阴世要倾颓覆灭了!正好,省得我再去收拾你个万民独夫。他说的万民独夫是当朝秦王。随后,他喊过千年黑虱:“来,载我去水肖殿……”

    这千年黑虱,果真听话,载着王贲,径直去了水肖殿。

    王贲望着富丽堂皇的水肖殿,脸上阴云密布。这一切,将成为永远的过去,这辉煌必将随着太阳的消失而渐渐褪色,直到一片黑暗,只有历史,才会记住这里曾经的辉煌。

    唯有后世的阳间人,才会在若干年后,发现这一切,仔细地辨认着,推敲着这里的一觥一觯,一砖一瓦,一丝一缕……

    啊——王贲大吼一声,恰似哀号,更像为阴世这最后的辉煌作一声总结。

    轰隆隆……

    白衣鬼士与旱魃厮斗。

    阎王爷上前一把抓住白衣鬼士:“白衣兄,快些告诉他们,随我走!”

    郑袖挥动七彩冰纨索,几个壮士近身不得。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一声,冰纨索被硬物缠住,越拉越紧。郑袖定睛一看:雍门司马?

    “叛贼!你个老不死的,还没死……”

    的确是雍门司马——他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铜盔,手使一条软铁鞭。

    阎王爷抬头看日,已经几乎没有,只留一层浅浅的白,急忙拉过眉月儿和佳勃,命令道:“快跑!向着火丁殿……”

    眉月儿说:“阎王大士,老婆婆还在云涛山!”

    白衣鬼士说:“眉月儿,快走,我去找老婆婆!”

    天边,传来一片片轰鸣,大地抖动,尘土飞溅,石块纷纷落下,太阳没了影儿,阴世一片黑暗。

    轰隆隆……

    阴世一片黑暗,各种声音混乱不堪,仿佛在作最后的挣扎,可是,这徒劳的挣扎,只持续了一会儿,便什么也没有了,一片寂静。

    千年黑虱呜呜乱叫,狂躁不已,眼明若灯。

    王贲坐在它的后背上,一鞭击去,千年黑虱腾空飞起,飞出了阴世……


第五十六章 古城消失

    阳间的古城。

    推土机挖掘机将古城变幻了一个模样,古城消失。

    古城南边的蟾藏崮山,山势陡峻,峭崖直峰。老人说,因为山里有一只千年巨蟾,才得此名。传说——毕竟承载着人们的美好憧憬与向往,也没有人真正见过那只千年巨蟾。蟾藏崮山绵延数百里,古城却是它的中心。

    楚江童和卓越时常去山上走一走,然后默默地望着消失的古城。

    卓越已经回到现在和从前,她的失忆时光如同古城般消失。

    小岁岁回到阳间后,开始了新的生活,上学读书,放学后背着书包静静地回家。妈妈直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岁岁是人还是鬼,总是在她写作业时,在一旁悄悄地守候和欣赏。

    妈妈的精神有点分裂,时常捕捉一些小岁岁的反常片段。一天,小岁岁去上学后,她便去附近村落里将一张张“寻人启示”揭下来,仿佛告诉人们,小岁岁已经回来了。

    她将一张张“寻人启示”放在抽屉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矛盾。

    近日来,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每当半夜三更,便有千百只蟾蜍的咕咕呱呱地叫声在村子里响起,待天亮后,便自动消失。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村里几个大胆的年轻人便握着手电筒去村落里照一照,果然,一片片乌压压的蟾蜍,成群结队。这可吓坏了那些大胆的人,奔走相告,报警打110。派出所民警看过后,就联系消防队,消防队联系水利局,水利局又联系环保局,环保局将这件事报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蟾蜍自动消失。

    卓越的父母却经历过一个痛苦的接纳过程。

    他们在女儿恢复记忆的刹那间,感到了无比惊骇。因为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已经习惯并认可下来,仿佛自己的女儿原本就该这样。

    卓越的恢复,却源自一次奇异经历。

    那是个和平常日子相同的周末。卓越吃罢晚饭,先给小陶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好几天不回来住了,但她仍然例行这个电话。

    小陶说今晚我不回去睡了。

    卓越答应着,便开始上网。

    小陶已经不用再和以前那样,向她请假似的撒个小谎,小陶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卓越也认为没有必要。谁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欠谁的。这个时代中,越是正常的越让人感到反常。

    卓越累了,铺开被单,准备睡觉。

    笃笃笃

    有人敲了三下防盗门。

    这么晚了,是谁?

    敲错了门吧?卓越贴着防盗门,轻声地问:“是谁呀?”

    门外没有动静,她纳闷着,从门镜里往外看——没人。过了一会儿,她将门开了条窄缝,却见楼道里清清闲闲,一个人也没有。

    笃笃笃

    防盗门又响了。

    卓越特别害怕,从门镜里往外看,楼道里却依然空空,此刻,她的心脏激跳的欲要窜出来。

    紧急时刻她想到的是楚江童,也许,只有他才是自己此时唯一不用顾虑的保护者。

    他——在现代社会的名利场中,看似毫无利用价值,因为他无权无名,又没有钱。但是,恰恰因为他所没有的名僵利锁,才成就了他不同流于世俗势利的品格。

    只有他才是现代社会中真正的最可信任的人。这种人,已经很少很少,但绝不是没有。

    她拨通楚江童的电话,低低地说,有人敲门。楚江童毫不犹豫地说,卓越别怕,不准开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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