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施展秋风点地轻功,跃上众鬼卒头顶,踩头而去,直奔王贲、郑袖所在的行阙。
郑袖并没在意白衣鬼士,只见她手一扬,一条如彩虹般锦缎,刷——扑天而降,直奔厮杀中的阵营。
佳勃张弓射出一箭,这箭快如流星,向着郑袖而来,郑袖并不惊惶,伸手轻轻捻住,冷笑声中,佳勃的身子已被那道锦缎层层裹住,嗖——郑袖手稍用力,佳勃便到了跟前,摔在地上,几个鬼卒冲上前,将其押捆起来。
眉月儿大惊:“七彩冰纨索!”她不及细想,挥簪疾走,欲要去救嫂子佳勃。
郑袖怒喝一声:“谁敢再动,先杀了佳勃!”
清智和尚跳出“四兽”的围攻,横棍而视。
白衣鬼士惊诧不已:“郑袖已炼成七彩冰纨索,佳勃被擒,该如何……”掣剑而不敢轻举妄动。
第五十五章 阴世倾覆
一轮原本刺目的太阳,却慢慢黯淡下来,仅仅只剩一半,随后,一股寒风袭来,将本已燠热的天气洇得越来越冷。
突然,一只古叟鸟飞来,它径直伏于白衣鬼士的肩头,急急地说:“快些走吧!阴世倾覆,到阳间投生,我们先飞一步了……”古叟鸟本来就瘦小,来去更是不被谁发现。
白衣鬼士再次望一眼天空中变得如半边饼一般的太阳。
呜呜呜——
一声震天呼吼。
千年旱魃似是从天而降,在敌兵营中狂踩滥踏,众鬼卒哭爹喊娘,不时扯起一个鬼卒,咔嚓咔嚓大嚼起来。
这千年旱魃的突然出现,的确令王贲吃惊不小,吓得面如土色,指着它大喊:“快快,撤兵。这旱魃曾糟蹋过我的队伍!”
郑袖并不惊惶,反而伸手抚摸了一下王贲将军的脸:“王将军,区区一笨兽,何必惊慌,待我去降服了它……”
郑袖冷冷望一眼一身血污的佳勃,吩咐道:“好好看管这厮货,不准让她跑了!”
千年旱魃在众鬼卒间疯狂嚣叫,仿佛很生气,又仿佛饥饿到了极点,连“四兽”都被吓得东躲西藏,更别说那两员小将了。
郑袖飘下山坡,径直落在千年旱魃的颈上,骑着它,然后将冰纨索放到它的鼻翼,这旱魃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郑袖却将自己娇美艳丽的脸挨上去,伸出细长柔软的舌尖舔一下它的眼睛……
奇怪!这怪物居然如醉如痴起来。郑袖伸手再摸向它的下体,嘴里温柔的呢喃:“宝贝,听姐姐的话,以后……”
千年旱魃竟被驯服了,随着郑袖到了山上的行阙边。
郑袖吩咐:“千年旱魃,跪下!给王将军行礼磕头!”
这畜生果然听话。
郑袖命鬼士为它戴上鼻链,以便日后驭驶。
白衣鬼士一看,这千年旱魃的真正弱点是这样?唉!只可惜自己以前不知道啊!
天边的日头,越来越小,越来越暗,周围已经冷冽若冰。郑袖一把扯过佳勃,从一个鬼卒手里夺过一把剑,架在她颈上。
“几个叛贼听着,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数七个数……”
清智和尚咬牙切齿,呼呼踹息。眉月儿收簪不知如何去解救佳勃。白衣鬼士悻悻地望一眼手中的蛇形斩魂剑,欲要掷地,再作打算。
“……四,五,六……”郑袖数着。
嗖——
一声响,只见一道寒光,正插中郑袖的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郑袖手一哆嗦,还没看准是什么暗器时,却见一团白影飞来,拔出插在她手臂上的——蛇形斩魂剑,剑光飞闪,直逼郑袖。
哗啦啦……
从行阙中飞出一条龙形铁索鞭,缠住蛇形斩魂剑。
白衣鬼士却未看清这道白影是谁,他挥剑直冲向佳勃,挑断绳扣,救她离开。
那团白影上跃下跳,功夫不凡。
他正是阎王爷。
郑袖且战且退,手臂受伤,唤一声千年旱魃,厉声喝道:“去!将叛贼拿下!”
阎王爷越战越勇,王贲被引出行阙。
鬼卒阵营突然大乱,只见一员黑脸小将,一身豹纹铠甲,带领一队兵马,冲入“四兽”阵营,厮杀起来……
眉月儿凭着声音便能辨出:“虎儿!要多加小心!”
……
王贲逃入大禹山。
阎王爷紧紧追赶,可是,这王贲异常狡猾,只一会儿功夫,便不见了踪影,他只好返回。
王贲一路向着大禹山里跑去。
四周黑黪黪的,连鸟的叫声都凄凄惶惶,仿佛已经预示到阴朝的即将覆灭。天越来越冷,空气中有股冰霜的味道,那些被冻落的花瓣,如冰片一般。
王贲从一块岩石上跃下,惊飞了一群冻得正在哀鸣的野雉。他顺着一条并不宽敞的小山路走去。突然,只听得身后有一股冷风袭来。他一下跃起,挥手一鞭扫去,打落几根竹竿,竹竿插入地里,削尖的刃儿如矛。
王贲冷冷一笑:哼!雕虫小技。
王贲的武功其实并不在白衣鬼士和阎王爷之下,只是他不愿此时被他俩缠住,他进大禹山另有目的,此目的,连郑袖都不曾告诉,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行着,脚踩上一块青石板,这石板一合,啪嗒一下,随后便听到头的上方,呼地坠下千钧重物。王贲连躲也不曾躲,只是双手一举,便将千钧重物擎在头顶,只见他双腿一个大扎马,双臂聚力,忽地一下,将巨石扔出几步之外。
王贲料到,这一路之上,定然有数处机关,正想着,一根横木忽地一下拦颈扫来。
轻轻一低身,横木扫空。
处处机关暗器,一一被王贲破解躲过。
王贲过了山涧,站在雪峰脚下,望着峰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他运力于脚,施展钉地功夫,一脚一脚踩去,雪峰上便出现深深地坑窝。待上了雪峰顶巅,便在一处小平地上驻足大笑:“哈哈哈,我王贲阴世第一……”
王贲目光如冰,寒气四射,他向着一处岩壁疾去。岩壁之下,有一丛红色如伞的千年灵芝,王贲伸手摘下,望着它,脸上现出得意的笑。
随后,他又绕过山壁南侧,一处刀劈石的根脚处,便是那两棵万年白参——啊?王贲大惊失色:原本两棵万年白参,怎么只剩下一棵了?
王贲将唯一的一棵白参拔出,装入怀中,他怒气冲冲,连连击拳呼啸,这时只见一只如碾盘般大的黑色怪物飞来……
“什么事?王将军!”黑色怪物伏于王贲脚下,声音低怜,浑身惊恐地颤抖。
王贲踢它一脚:“混蛋,千年黑虱,我问你,你是怎么看护我的万年白参的?”
“大人,我那日正在打盹,不曾看见,但后来我已经查清,是山腰的古柏精偷去,救了一个叫眉月儿的姑娘……”
王贲大怒,抡起铁鞭狠狠地抽了千年黑虱一顿,千年黑虱忍气吞声,再不敢吭气。
王贲下了山崖,站在古岩柏面前,抡鞭打去,可怜这古岩柏直被打得枝劈叶飞。
突然,有道灵光,从古柏树里钻出,附于千年黑虱的翅羽。王贲一时疏忽,却没有发觉。
雪峰阴暗,奇冷无比。
大地突然急促震动摇晃起来。王贲并不惊慌:果然,阴世要倾颓覆灭了!正好,省得我再去收拾你个万民独夫。他说的万民独夫是当朝秦王。随后,他喊过千年黑虱:“来,载我去水肖殿……”
这千年黑虱,果真听话,载着王贲,径直去了水肖殿。
王贲望着富丽堂皇的水肖殿,脸上阴云密布。这一切,将成为永远的过去,这辉煌必将随着太阳的消失而渐渐褪色,直到一片黑暗,只有历史,才会记住这里曾经的辉煌。
唯有后世的阳间人,才会在若干年后,发现这一切,仔细地辨认着,推敲着这里的一觥一觯,一砖一瓦,一丝一缕……
啊——王贲大吼一声,恰似哀号,更像为阴世这最后的辉煌作一声总结。
轰隆隆……
白衣鬼士与旱魃厮斗。
阎王爷上前一把抓住白衣鬼士:“白衣兄,快些告诉他们,随我走!”
郑袖挥动七彩冰纨索,几个壮士近身不得。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一声,冰纨索被硬物缠住,越拉越紧。郑袖定睛一看:雍门司马?
“叛贼!你个老不死的,还没死……”
的确是雍门司马——他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铜盔,手使一条软铁鞭。
阎王爷抬头看日,已经几乎没有,只留一层浅浅的白,急忙拉过眉月儿和佳勃,命令道:“快跑!向着火丁殿……”
眉月儿说:“阎王大士,老婆婆还在云涛山!”
白衣鬼士说:“眉月儿,快走,我去找老婆婆!”
天边,传来一片片轰鸣,大地抖动,尘土飞溅,石块纷纷落下,太阳没了影儿,阴世一片黑暗。
轰隆隆……
阴世一片黑暗,各种声音混乱不堪,仿佛在作最后的挣扎,可是,这徒劳的挣扎,只持续了一会儿,便什么也没有了,一片寂静。
千年黑虱呜呜乱叫,狂躁不已,眼明若灯。
王贲坐在它的后背上,一鞭击去,千年黑虱腾空飞起,飞出了阴世……
第五十六章 古城消失
阳间的古城。
推土机挖掘机将古城变幻了一个模样,古城消失。
古城南边的蟾藏崮山,山势陡峻,峭崖直峰。老人说,因为山里有一只千年巨蟾,才得此名。传说——毕竟承载着人们的美好憧憬与向往,也没有人真正见过那只千年巨蟾。蟾藏崮山绵延数百里,古城却是它的中心。
楚江童和卓越时常去山上走一走,然后默默地望着消失的古城。
卓越已经回到现在和从前,她的失忆时光如同古城般消失。
小岁岁回到阳间后,开始了新的生活,上学读书,放学后背着书包静静地回家。妈妈直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岁岁是人还是鬼,总是在她写作业时,在一旁悄悄地守候和欣赏。
妈妈的精神有点分裂,时常捕捉一些小岁岁的反常片段。一天,小岁岁去上学后,她便去附近村落里将一张张“寻人启示”揭下来,仿佛告诉人们,小岁岁已经回来了。
她将一张张“寻人启示”放在抽屉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矛盾。
近日来,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每当半夜三更,便有千百只蟾蜍的咕咕呱呱地叫声在村子里响起,待天亮后,便自动消失。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村里几个大胆的年轻人便握着手电筒去村落里照一照,果然,一片片乌压压的蟾蜍,成群结队。这可吓坏了那些大胆的人,奔走相告,报警打110。派出所民警看过后,就联系消防队,消防队联系水利局,水利局又联系环保局,环保局将这件事报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蟾蜍自动消失。
卓越的父母却经历过一个痛苦的接纳过程。
他们在女儿恢复记忆的刹那间,感到了无比惊骇。因为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已经习惯并认可下来,仿佛自己的女儿原本就该这样。
卓越的恢复,却源自一次奇异经历。
那是个和平常日子相同的周末。卓越吃罢晚饭,先给小陶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好几天不回来住了,但她仍然例行这个电话。
小陶说今晚我不回去睡了。
卓越答应着,便开始上网。
小陶已经不用再和以前那样,向她请假似的撒个小谎,小陶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卓越也认为没有必要。谁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欠谁的。这个时代中,越是正常的越让人感到反常。
卓越累了,铺开被单,准备睡觉。
笃笃笃
有人敲了三下防盗门。
这么晚了,是谁?
敲错了门吧?卓越贴着防盗门,轻声地问:“是谁呀?”
门外没有动静,她纳闷着,从门镜里往外看——没人。过了一会儿,她将门开了条窄缝,却见楼道里清清闲闲,一个人也没有。
笃笃笃
防盗门又响了。
卓越特别害怕,从门镜里往外看,楼道里却依然空空,此刻,她的心脏激跳的欲要窜出来。
紧急时刻她想到的是楚江童,也许,只有他才是自己此时唯一不用顾虑的保护者。
他——在现代社会的名利场中,看似毫无利用价值,因为他无权无名,又没有钱。但是,恰恰因为他所没有的名僵利锁,才成就了他不同流于世俗势利的品格。
只有他才是现代社会中真正的最可信任的人。这种人,已经很少很少,但绝不是没有。
她拨通楚江童的电话,低低地说,有人敲门。楚江童毫不犹豫地说,卓越别怕,不准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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