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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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一,永平二年第一个大朝会,朝堂上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些年轻的身影。全体一片肃静,百官敛容静候陛下的吩咐,无人站出来禀告政事打破现今的平静。
“年前科考,涌现出一大批踔绝之才,这是我大齐之幸,也是朕之幸,他们将为朝廷带来更多的生机和活力。朕在年中百般思量,愕然发现,朝堂之上繁冗过多,尸位素餐,给各位爱卿做事带来许多不便,这是朕的不是,但现在有了这么多文武之才,朕想应该是时候给众爱卿减轻压力的时候了。元宝,读出来吧!”赵恒煦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丝毫不见愤怒等异常的神色,就像是真的要给百官解忧一般。
元宝大声的将赵恒煦之前准备的旨意读了出来,旨意的内容就是对目前的朝堂结构做改变。具体为六部之上设立内史、门下、中书三省,六部归在尚书省中,内史省负责监令由粱莫为尚书,门下省负责纳言由王朝燕为尚书,中书省负责主要工作由林相暂代,此外还设立内阁。现今的朝堂布局和之前赵恒煦提出来的略有不同,尚书省改为中书省,林相也未单独出来,而是暂代中书省,直到有更好的接替者出现。
大家惊奇的发现,这一批的天子门生真正得到职务大用的并不多,像大家普遍看好的林相的孙子林一直进入内阁,当了个七品的小小执笔。
赵恒煦此次对朝堂变革极大,但无任何人敢站出来反对,因为后面有更大的事情等着他们,现在跳出来惹得陛下,等会儿陛下追究起来,在自己脑袋上安一个与惜命王等人勾结谋逆的大罪,哭都来不及。
赵恒煦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手上掌握着大齐朝八成的兵力,可以说是古往今来,实打实掌兵最多的帝王,多少反对都可以用绝对的武力镇压下去。可惜了,上辈子赵恒煦相当个仁义之皇,生生的被公侯世家给逼到了墙角之地,今生赵恒煦将不再犯以往的错误。
坐在天下至尊的位置上,赵恒煦看得更多,看得更远,历经前世,他的眼光、心境也不是真的二十多岁的青年那般,他将带领大齐走向更广阔未来、变得更加的繁荣。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事情要做,淡淡的看了眼低下群臣,“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忠国公叶家的叶文韬和朕的皇叔惜命王赵奕旃竟然训养私兵,在朕休息于行宫双阙宫的时候意图起兵谋反,围攻于朕,唉,真是太让朕寒心了,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理应重罚,各位觉得呢!”
距离元宵夜已经过去了六天,该传到京城的消息已经传了个边,在殿上的人除非真的要把自己当聋子瞎子,不然都是知道的。
“幸好有杜侍卫英勇救驾,不然,哼哼。”赵恒煦冷笑两声。
群臣下跪,战战兢兢,没有人不识相的去问杜侍卫是哪位。
“叶文韬、赵奕旃训养私兵、意图谋反,夺去本人及其家人所有的爵位封号,贬为庶民,抄家没产。赵奕旃和叶文韬于十日后腰斩闹市……”接下来赵奕旃让刑部拟定罪责,处置赵奕旃和叶文韬的家人、幕僚、仆役,还有牵涉到其中的世家官吏,有罚就有赏,赵恒煦向来赏罚分明,“杜侍卫堇容救驾有功,更是为了救朕被贼人所伤,不愧是安武侯杜绍言之后,唉,可惜了……”
未尽之言大家其一大家都明白,就是如今的安武侯杜赫坤竟然参与到谋逆一事中,给老侯爷丢脸了。还有其二,大家就无法了解了,那就是杜堇容身为上一代安武侯杜赫乾的独子,竟然落没至此,少有人知的地步,其中大大的有着隐情啊。因为杜堇容被赵恒煦反复提起,并一下子从默默无名的小小侍卫升为三品中领军,大家都对此十分在意,散朝后就派人打听杜堇容此人,当然赵恒煦会让他们打听到他满意的东西的。
至于以前关于杜堇容男宠一事的流传,哦,那是什么我没有听说过啊,要说也等以后再说不是……
“擢杜堇容为安东将军,统领虎贲营,赐爵位忠勇侯,在原安武侯府邸设立忠烈祠,供奉老侯爷杜绍言、上代安武侯杜赫乾,大家认为如何?”赵恒煦撑着下巴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就和商量好似的,朝堂之上整齐划一的喊道。
赵恒煦翘起嘴角,他的堇容该值得世上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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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高兴的说道:“公子,不,侯爷,陛下要晚上一会儿回来,先让奴才过来和您说一声,让您午膳先用。”
杜堇容神色淡然的点头,眼眸低垂,一时间有些失神,他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情,陛下轻而易举就做到了,由一个小小的侍卫一下子升为三品中领军,四安将军之一。安东将军,三品中领军,统领虎贲营,还成了忠勇侯,得到这么多,为什么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父亲,你看,儿子成为了侯爷了,可是儿子却一点儿都不高兴!
“公子,您成为侯爷了,那该死的……”赵叔咬牙的低声骂了一句杜赫坤,随即抬头高兴的说道:“少爷在天之灵一定十分欣慰。”擦拭着眼角,赵叔是真心的高兴着,他盼了多少年,杜赫坤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郝依众人纷纷恭喜杜堇容,杜堇容感觉的自己应该是高兴的,但心中叹息,那种被人掌握的无力感和和赵恒煦的距离感,并不能让杜堇容多少开怀。
赵恒煦回来得挺晚,因为赵奕旃和叶文韬谋反、朝政改革等一系列事情,他不得不抽出更多的时间出来忙碌,就错过了和杜堇容一起用午膳。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的磨搓着杜堇容消瘦下来的脸庞,赵恒煦心中满是痛惜。稍坐了一会儿,赵恒煦来到外殿,简单的用了一碗鸡丝汤面,汤面简便却不简单,光汤底就是用鸡汤加了几种菌菇精心熬制的。
“公子午膳吃了些什么?”吃完汤面,赵恒煦喊来采薇,关心杜堇容近一天的情况来。
“回陛下,公子中午只是少少的用了些冰糖燕窝粥和两只八珍蒸饺,早晨吃了一小碗山药粥。”采薇恭敬的回道,并将杜堇容近一天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赵恒煦拧眉,“怎么如此少?唤白芷前来。”
“喏。”
73、第七十三章
白芷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男子面目清俊,只是身材太过消瘦,给人身体孱弱、风吹就倒的错觉。男子名叫姜昊,白芷的师兄,也是药王孙巳苗的大弟子。
二人给杜堇容诊脉过后,在外殿向赵恒煦禀报杜堇容目前的身体情况,姜昊说的和之前白芷诊断的结果差不多,但他于杜堇容产子一事上有更加细致的诊断。
“陛下,杜公子怀有双胎,因前几日之事动了胎气,恐会早产,怕到时还有难产的可能性,毕竟男子与女子不同,生育子嗣更加的艰难,对公子身体的损伤也越加的严重。因公子身上有伤,陛下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皇嗣与公子兼顾,也许不是……”姜昊欲言又止。
赵恒煦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姜昊,放在扶手上手紧紧的握着,指节泛白,咬着后槽牙艰难的说道:“姜昊,你有半分谎言,朕都可以将你五马分尸。”
姜昊神态自若的说道:“草民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之处。”
赵恒煦看着姜昊,眼神中充满了肃杀之气,殿内仿佛吹进了一层寒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但姜昊依然不为所动,坦然的说道:“陛下,公子因为身怀有孕,腿上的伤口不能够施以重药,致使伤口表面看着是好了,但内里经络损伤依然存在,草民和白御医共同研制了一副方子,可以让公子每晚睡前泡脚使用,也有保胎护胎的作用,对公子的身体也好。”
赵恒煦面色稍霁,“为何堇容食欲不振,可有什么办法改善?”
“草民已经准备好了一些食补的方子,有开胃健脾的作用,公子平时用上一些就会好上许多。”姜昊很显然有备而来,从袖袋中将一张信笺拿出来呈给陛下。
赵恒煦抿嘴,姜昊前世的时候赵恒煦就有耳闻,京城大雨后出现疑似时疫的病症,还是姜昊提出异议,找出解决的方法,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赵恒煦看着手中的食补方子,上面字迹飘逸洒脱,介于狂放不羁和温和守礼之间,让人看了十分的舒适,但目前看来姜昊这个人,赵恒煦不喜欢。
待姜昊和白芷走后,赵恒煦坐在杜堇容的床边,看着睡梦中也微微皱着眉头的杜堇容,心中顿顿的疼着,他一点儿都不在乎杜堇容腹中是一个还是两个孩子,只在乎杜堇容这个人。就像是姜昊说的,孩子与堇容之间只能选择一方的话,赵恒煦会毫不犹豫的选杜堇容,因为只有杜堇容才是陪他终老的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代替。
看着看着,赵恒煦趴在床边睡着了,近几日为叶赵二人叛乱、朝廷变革等事,加之心中担忧杜堇容,赵恒煦已经好久没有睡好了。
睡梦中有着什么让你紧锁眉头,又有什么让你心中烦忧,悠悠的暖香也带不去梦中冰冷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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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被冷风一吹,身上一阵一阵的冒着寒意,“师兄,杜公子真的怀有双胎,我怎么一直没有诊出来?”
“那是你学艺不精。”姜昊凉凉的说道。
白芷立刻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才急走了几步到姜昊身边,偷偷摸摸小声的说道:“师兄,你想师弟我死啊,这可是皇宫,让陛下知道你说我学艺不精,一旦陛下真的认定我学艺不精怎么办?”嘴巴一咧,手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点着头认真的说道:“我会这个的,而且会很惨。”
姜昊嗤笑,“难道师兄在你眼中就如此的不知轻重,跟着我们的早离开了。”
“呼——”白芷长吁一口气,“幸好幸好。”
“如此害怕怎么还混迹宫廷,师父说过,当游方郎中都比当御医来得强。”
白芷摸着鼻子“呵呵”一笑,“陛下是个好皇帝,就是有时候太吓人,其他还好啦。宫中的藏书阁有大量的孤本,这在外面可是看不到的。对了,师兄,你还没有回答我,公子真的是怀着双胎吗?还有,你为何骗陛下,公子的身体没有那么槽糕的!”
“的确是双胎,遗族男子怀孕和普通女子不同,脉象有极大的差异,你是不是给公子把脉的时候,有时还会觉得没有滑脉或者滑脉若有若无,双胎你更加难诊出来了。”姜昊意味深长的一笑,“至于骗陛下,我骗了吗,我明明没有,哈哈哈——”姜昊大步向前走去,笑得爽朗,眼神却闪烁不明。
福宁殿中,赵恒煦梦魇了,他发现自己急速的奔走在丛林之中,耳边能够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强忍的痛苦j□j,一开始眼前一片朦胧,模模糊糊的只能够大概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身边同样有一个奔跑着的身影。逐渐的眼前变得情绪,他愕然的发现在自己身边奔跑的赫然是杜堇容。
杜堇容穿着染血的盔甲,厚重的盔甲下隐约可以分辨出隆起的腹部,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红缨长枪,一只手托着沉重的肚子,眉目因为痛苦纠结着,脸上全是汗水,单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不出一丝血色。赵恒煦眼睛骤缩,“堇容,堇容。”他拼命的喊着,双手向杜堇容的方向够着,想要将杜堇容拥进怀中,但是他发现,自己无法碰触到杜堇容,只能够一次又一次的穿过杜堇容的身体。
赵恒煦愤怒的嘶吼着,目眦欲裂,眼睛中充满了血丝,却只能看着杜堇容不时躲避着远处射来的箭,看着杜堇容在丛林中不断的躲避,看着贯穿杜堇容右腿的长箭……
他无法帮助杜堇容,甚至都不能碰触到他,赵恒煦只能看着杜堇容承受痛苦,心已经痛疼得麻木。终于天暗了,一轮皓洁的满月挂在天上,透过树枝给杜堇容照亮了眼前的路。扶着树,杜堇容闷哼了一声,腹中的孩子不断的向下,他们在寻找着出口,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是他们的父亲却提供不了一个安全降世的环境。
杜堇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此时此刻的他如此的柔弱,头盔在奔跑中已经不知掉落在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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