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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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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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还不懂,便真是无可救药了。
  沈絮颤颤迈了一步,“临清……”
  临清惨然一笑,语气哀凉,“欢喜了,可以不欢喜,少爷心不在我,临清便与少爷别过。”
  说罢,提起包袱踉跄要走。
  沈絮猛地抓住临清的手臂,“别走!”
  窗外轰然一声,大雨如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没有想到会把告白写得这么心酸……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五十五章

  
  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尚在议论纷纷的村人抱头乱窜,天幕一下子沉下来,暴雨汹涌,天地之间只余沙沙不歇的雨声,触目所及,全是一片珠帘淅淅。
  屋内光线暗沉,轰隆的雷声响过,倏然一现的闪电映亮二人脸上的神情,以及那一只握住另一只、含着期待、却捉不定心意的手。
  手掌之下覆着的那一只手微微颤抖,犹疑、惊喜、失落、哀凉,在这铺天盖地的雨幕之中,随风飘散却又婉转徘徊。
  “别走……”那人低低道。
  临清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步也迈不了,半句声音也发不出。
  那人上前一步,急声道:“别走!”
  临清抹了眼泪,颤声道:“我若留下,你待我何?”
  沈絮茫然。
  待你若何?
  一衫旧衣,还是枕边软香。
  胸中难名的情意,一声铿锵的诘问,沈絮想不明、允不了、舍不得、却又——要不了。
  二十六年的岁月,他没有为谁倾诉过真心,游走人间,快意潇洒,露水之香在黎明将至之时便拂袖弹去,他心里从未被任何一个人占去一席之地。
  情话说得,娇娘宠得,然而动情动心,却从来不是属于他的戏份。
  眼前的人,他割舍不下,穿惯了的旧衣,便是旁的新衣再如何飘逸华丽,也给不了那份浸入骨子里的安宁闲适。
  然而习惯了,便是爱吗?习惯了,便该要爱吗?
  他非断袖,甚至是怕的。
  临清若是女子,他也许早已情许。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郎,他视为亲人、感激心疼、却从没有想过要爱上的少年郎。
  握住临清的手,有了一丝迟疑。
  临清心碎欲裂,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罢了,罢了。
  该待我如何呢?
  不爱便是不爱,你爱他,不意味着他也要爱你才算公平。
  你何必这样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他拿了包袱,转身要走。
  屋外的大雨随着门打开的那一刹,呼啸着争先涌入,临清被狂风吹得一趔趄,跌坐在地上。
  沈絮慌忙过来关上门,将漫天大雨关到屋外。
  临清怔怔望着,身上的雨水渗进衣裳,冰凉冰凉。
  那人双手压着门,半弯着身子,静静看着自己。
  屋外狂风呼啸,寻不到家的魂儿在这大雨之中失了方向,仿佛走在绝望的迷雾里,心怀戚戚,找不到归宿。
  他忽然失了勇气,那人替他关上的门,仿佛一双将他拉出迷雾的手,屋外骤雨狂风,全被挡在那扇单薄的门扉之后,淋湿了翅膀的鸟儿被温柔安放在屋棚之下,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那些强作的冷漠,那些逼自己狠下的决心,全在这破落的小屋之下,分崩瓦解。
  临清掩面痛哭。
  只有这一样,他只要这一样。
  沈絮一怔,扑过去拥他入怀。
  临清哭得无比狼狈,那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紧紧抓着沈絮的衣衫,喉头滚动着伤心的抽噎。
  雨天留君,天明便离。
  那夜雨声沙沙,相拥的人影在黑夜里融为寂静,若非偶然而过的闪电,这屋子里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想,这便是离别前的温柔了,贪图够了,便放手罢。
  一个想,我当待你如何,不愿允你,又不愿放你走,黎明之前的长夜,过得再慢、再慢一些罢。
  此去当无期,我不敢再徘徊,你不敢再思量,从前种种,便如浮华一梦,梦醒了便忘了罢。
  临清的眼泪流在沈絮肩上,入骨凉,却烫入心。
  “你允我些时日,让我再想想可好……”沈絮哑声道。
  临清摇头。
  再想当如何,我怕的,便是你不得不还我心意。
  真心付真心,我要的,不是感激与愧疚,更不是因着感激与愧疚而强生出的爱。
  沈絮的声音染上一丝哽咽,“我没有爱过人,你当允我些时日思量,别这样自顾自地给,又自顾自地离开……”
  临清的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不断流下来,他断断续续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思量再久,也不会是喜欢……逼走了王姑娘,我已经愧疚难当……莫再,莫再让我更愧疚了……”
  沈絮哑口无言。
  他知当放临清走,不欢喜,就不该再抓着不放,他舍不得临清,只是因为这人是伴着他一路落魄、寒夜里为他点一盏灯、暑天里为他掬一把水的手边杖,天地之大,他只有一个临清。
  他不想放他走,不想再得到之后再体味失去的痛苦。
  然而,他却不得不,就要失去他了。
  大雨不知何时歇了,清晨的日光带着早间清凉的气息,让临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倚在沈絮怀里,两个人狼狈地靠在堂屋的壁上,枕雨而眠。
  沈絮的眼睛是肿着的。
  临清呆呆看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
  这人……也会哭的……
  情入愁肠,化为苦酒,再不知忧愁的人,也会落下心酸泪。
  他怔怔望了一会儿,悄然从沈絮怀里挣出来,跪在地上,仔细打量眼前这样脸。
  欢喜一个人,到底欢喜他的什么,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望见了动心了,便随他去了。一年多的寂寞时光,本该冲淡那份悸动,却不知为何,在他散尽家财的那一日,自己没有离开,却坐在庭中,等他发现。
  那时的他与沈絮,其实不过一对陌生的人儿,他于沈絮,只有那年夏日恍惚中的一眼钟情,沈絮于他,更是没有半分印象。
  临清怔怔想,那日的自己,为什么会留下。
  他欢喜的那个幻影,如今化为现实,又呆又累的人儿,与记忆中相去甚远,他又为何,欢喜不减,反而愈盛。
  或许只是人人生来一道情槛,遇着了,便栽了此生。
  手指缓缓滑至唇瓣,他痴痴望着,终是俯下身,轻轻吻上那渴盼了许久的部位。
  少爷,我欢喜你。
  短暂的相触,沈絮缓缓睁开眼睛,尚在梦中,只见面前白衣飘过,怀里的温度已经散了。
  “临清!”
  沈絮错愕起身,忙不迭追去。
  院门外,那道人影却僵僵立在那了。
  沈絮奔过去,“临清——”
  临清转过身,手里抱着一个团子样的包裹,茫然望着他。
  沈絮望去,亦是一怔,那团子似的布包中间,露出一个软软绵绵的小人儿来。
  “这是——”沈絮上前一步,只见布包里露出一截信纸。
  他抽出来,展信略略扫了一遍,面色变得尴尬起来。
  临清顶着红肿的眼睛问道:“谁家的孩子,怎么丢在这里?”
  沈絮僵僵道:“似乎,是我的……”
  临清:“……”
  沈絮将信举给他看。
  妾要嫁人,托与沈郎。
  沈絮:“大概是哪个小妾的……”
  临清:“……”
  沈絮:“我……”
  临清:“……”
  临清面无表情看着他,把婴儿放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沈絮:“……”
  “等等!等等,临清!”沈絮急忙拉住他。
  临清回头。
  沈絮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了。
  该从哪里说起,悬而未决的心意,突如其来的孩子,哪一样都是自己不对,哪一样都只会让对方离开。
  “我……”
  挽留的话,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以什么身份说出口,用什么理由挽留。
  沈絮像掉进一团乱麻之中,扯不清头绪,却又时不我待。
  临清垂下眼眸,尚不及叹息,目光却被沈絮怀里的婴孩定住。
  潮红一片的小脸,仓促微弱的呼吸,临清探手,手里烫得吓人。
  这才反应过来,小婴儿竟始终没有半点哭声。
  “他发烧了!”临清急声道。
  沈絮这才记起这个孩子,低头望去,果然小婴儿眉头紧锁,微张着小口,极尽虚弱之态。
  两人顾不得昨日的告白,抱着孩子慌忙去找村里的大夫。
  老大夫一大早被人叫醒,眼睛还没睁明白,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糯团子,焦急的声音催促着他快些诊治。
  老大夫晕晕乎乎了半晌,才定了心神搭脉。
  看面色,观舌苔,老大夫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这孩子高热不退,且贻误许久,老朽医术有限,夫子快些送到镇里去!”
  沈絮抱了婴孩拔腿就跑,临清紧随其后。
  半晌后,老大夫才回过神,喃喃道:“呀,夫子什么时候和小公子有孩子了?呀,夫人啊,夫人啊,不得了啊!男子也能生子了!”
  两人急匆匆往镇里赶,半路拦了赵大叔的马车,几乎是飞奔到了镇里。
  到了医馆,大夫看过之后,命徒弟拿出一套银针,解了抱着孩子的布,里头是个小小瘦瘦的婴儿,不到一臂之长,红色小肚兜软软系着,上头绣了个“宝”字。
  大夫几针下去,小小的婴儿发出猫叫般的哭声,嘤嘤咛咛,好不可怜。
  施针毕,徒弟拿过干净的软布过来,重新将婴儿包好,先头那块湿哒哒的布料,都将桌子浸出一大块水痕来了。
  大夫道:“这孩子着凉发热了,你们怎不早些送来,烧成这样,命都差点保不住。我暂时给他扎了几针,他这样小,喝不得药,你们抱回去后,用料酒给他反复搓身,再抓些□□,剥了心脏绑在他手腕上。”叹了口气,又道:“你们真是太粗心了,孩子掉到水里,还不赶紧换衣服,让他着凉烧成这般严重。”
  沈絮茫然听着大夫训,心里转了几弯,略略整出些头绪来。
  丢孩子的人必是昨天就扔在那里的,而后一场大雨,孩子淋了一夜,可不发热高烧。
  沈絮心里担忧不已,虽然尚未接受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做了爹,但这样一个遭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任谁看了都心疼,沈絮只盼他不要烧坏脑子就好。
  抱着孩子出了医馆,两人急忙去买了料酒与□□,租了辆马车回家。
  刚落屋,一个去剥□□,一个搓身子,两人围着孩子忙到中午,直到婴儿呼吸渐缓,安然睡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临清抱着小婴儿,实在可怜他这副模样。
  “哪个小妾的,知道么……”
  沈絮道:“看字迹,像是舒云的。”
  临清斜他一眼,你到底风流到什么程度,连对方的字迹都记得。
  沈絮自知失言,赶紧闭了嘴。
  临清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娘,自己的孩子也不要。”
  沈絮道:“她要嫁人了,带着孩子反是拖累,寄人篱下,若遇上个心胸狭窄的,只会让孩子受苦。”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婴儿的脸,舒云应是离府后才发现有孕,愿意为他生下孩子,沈絮心里充满了感激。
  临清冷冷吐出两个字:“作孽。”
  沈絮:“……”
  “你打算怎么办?”
  沈絮轻叹:“还能如何,总不能再扔一次。”
  临清的话哽在喉头。
  如何养?养得活吗?会养吗?
  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少爷,再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临清心里百转千回。
  沈絮望了临清,临清对上他期许的眼眸。
  那人没有说话,话却全藏在了眼神里。
  临清缓缓呵出一口气,那场雨,终是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被抓去代课,趁课间溜出来更文……让大家等转折等这么久,抱歉哒……
  现在的初三生好可怜啊,周末还要补课,我们那时候撒丫子玩啊~
  说好的十章內包子出场!不虐哒!
  小宝:爹,我把娘留下来哒!
  沈絮:乖!
  临清:……为什么有一种白哭了一场的感觉?
  后妈(望天):……
  

  ☆、第五十六章

  
  小婴儿睡了一会儿就饿醒了,发出猫一样的嘤咛。
  临清只得抱着他到王婶家求助。
  王婶抱着快一岁的小女儿哄她午睡,四岁的小儿子和六岁的二儿子在院里玩耍,看到临清和沈絮来了,齐齐扑过来,“夫子,哥哥!”
  王婶在屋里听到声音,把小女儿放到摇篮里,走出来道:“夫子和小公子来了——小公子你怀里抱着什么?”
  临清将小猫崽一样的婴孩露出来,“王婶,这孩子饿了,我不知道该喂什么……”
  王婶吃惊道:“呀,这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还发热呐,夫子你们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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