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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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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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算是要作别了,前路未卜,或许此去再无相见。
  沈絮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别离之愁,凝眸许久,才缓缓道:“一路珍重。”
  王潸然快速抹掉一点眼泪,将胸中万千波澜全然压进再也不会放出来的角落,轻声道:“夫子亦珍重。”
  至此,妾心茫茫,再无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儿太多,汇到一起都能写一本种田文了,真闹心……更晚了,抱歉~
  预计失败,还得下章才能重逢~
  因为我还是蛮想挽救一下王姑娘的形象的,她不是个坏人,对沈絮是有意,但没有想过要介入二人,对于自己的无心之失,她很懊悔,所以决定把心意永远藏在心里,默默离开~
  不过她无意促进了二人的进展,还真是做了一桩好事~
  而且我很喜欢她对王子骞的教育方式~
  总之我就是想挽救一下王姑娘,大家不要讨厌她哈~~
  PS。对比了一下【公子】和隔壁【青青子衿】的文风,我现在严重怀疑我是个精分……好忧桑……
  

  ☆、第五十四章

  “手当弓起,用力在指,力出在腕,臂不可懈怠。”
  后院,临清正指导刘婉婉弹琴。
  几日相处后,临清对刘婉婉的印象大有改观,琴晚身为当事人,必然被妒忌蒙眼,看她哪一处都不顺眼,但临清与她交心之后,却发现这只是位心思单纯稍显蛮娇的少女。
  刘婉婉如今对临清恭敬有加,但凡临清说的话都奉若圭臬,学琴的时候勤于修艺,闲暇时候更愿意缠着临清说话,俨然将他视为春闺情怀的最佳倾诉对象。
  看着自家女儿一改顽劣骄横的性子,终于有了点女儿家的姿态,县令刘道茂对临清感激得不得了,几次三番提出让他多留一段时日,如果愿意成为入幕之宾最好不过。
  临清心头尚存犹疑,一时并没有直接应下。
  他需要时日去淡忘,或者劝自己淡忘。
  刘婉婉接连弹错几个音,显然今日心不在此。
  临清放下琴,看了她一眼。
  刘婉婉立刻赧然道:“我再弹过。”
  临清道:“心既不静,再弹过亦白费功夫。”
  刘婉婉心虚地低下头,嗫嚅道:“婉婉错了,表哥说今日解元郎要来县衙拜谢,我实在好奇,一时静不下心来学琴。”
  “解元郎?”临清微怔,乡试放榜了?不知王子骞考中与否,自己送他赴考,回来后倒忘了这件事。
  刘婉婉兴奋道:“正是解元郎!表哥说是个十二岁的小儿考中了,真是天大的喜事,陆山镇十几年没出过举人了,一出便是个解元,真真威风!”
  临清心下一颤,子骞考中了!
  他急忙站起身来,“解元郎几时过来?”
  “早就来了,此刻在书房与我爹说话呢,先生也想瞻仰一番解元的风姿么,走走,我带你去。”
  不由分说,刘婉婉便扯着临清的衣袖跑了。
  显然从前就没少做这偷窥之事,刘婉婉带着临清熟门熟路溜进刘道茂的院子,溜到书房的窗沿下,两个人并排蹲着,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里面的声音。
  临清:“……”
  里面传来刘道茂夸赞王子骞的话语,而后是王子骞稚嫩的声音说着大抵是被谁教过的应答之词,一唱一和,倒像是在唱戏。
  临清心里激动不已,心想那三日子骞没有白受苦,那样一个睡着了还喃喃叫娘的幼小孩童,竟真一跃成了人中龙凤。
  一会儿等子骞出来,自己定要好生同他道贺一番。
  这样想着,便听到刘道茂道:“沈夫子一番心血没有白费,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熟悉的声音缓缓传进耳中。
  “墨怀侥幸,自知才尽于此,子骞不日将赴京求学,墨怀与他的师生之缘,便止于陆山村的学堂了。”
  临清怔在原地,那声音彷如绕骨柔、千斤坠,他竟连移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眼中悄然酸涩。
  刘道茂沉吟良久,方重笑道:“夫子自谦了。”
  窗外的刘婉婉已是等不及想看看这位小解元的身姿,小声嘀咕:“怎么说这么久啊,绕来绕去像猜谜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临清心里却明白,刘道茂是对沈絮有所顾忌。削为平民,却未必做得成平民,惜才之心,也会被视作谋逆之举。沈絮甘愿承受误解,是自身风骨使然,然而临清却忍不住小心眼地想,这其中又有几分是为了红袖之故呢。
  他不想再听了,不愿任由自己妄加揣测,既然止不了自己的心,那便眼不见为净。
  起身要走,门却忽然开了。
  刘婉婉“呀”的一声站起来,拉了临清就要跑。
  刘道茂瞥见了自家女儿落跑的身影,不由怒道:“站住!回来!成何体统!”
  刘婉婉偷偷扮了个鬼脸,意思是完蛋了,她讪讪转过身,走过来心虚地叫了一声“爹”。
  “请个先生教你学琴,你不好好练琴,跑到这里做什么?”
  刘婉婉索性抬起一张笑脸,“来看小解元郎啊!”她东望西望,目光落到王子骞身上,立刻“呀”了一声,“这就是今年新中的解元郎啊,长得真可爱,几岁了?”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放肆!”刘道茂喝道,“怎可对解元如此不敬!”
  刘婉婉一心只觉得这小娃娃粉雕玉琢的,十分讨人喜欢,一时竟忘了应有的礼仪,连忙收回手,吐了吐舌头,道“小公子冒犯了。”
  王子骞对她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惹得刘婉婉更加喜欢了。
  “王小公子,沈夫子,小女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沈夫子?”
  沈絮自见到临清的一刻起,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那人一身白衣,垂着脑袋,乌发散落在肩上,宛如那日庭中初遇。
  “沈夫子?”
  沈絮回神,“啊,哦,见过刘小姐。”
  “见过沈夫子。”
  刘道茂见沈絮的目光总瞟向临清,便道:“夺了夫子的书童来给小女教琴,夫子不会见怪吧。”
  “自是不会……”
  沈絮还是望着临清,临清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寒暄几句,沈絮同王子骞便要告辞,刘道茂唤人相送,“临清,你不若也送送沈夫子,他愿放你过来教琴,你替我好生道谢。”
  临清只得应是。
  待到就剩了三人,王子骞抱了临清的腿,高兴道:“临清哥哥,我考中了!”
  临清摸摸他的头,笑道:“嗯,恭喜你了。”
  “临清哥哥,我就要去京城了,你……你来送我吗?”
  “你经过镇里时,我一定出来送你。”
  王子骞黑亮的眼睛忽然充满了忧郁,“哥哥,你不回来了吗?我和姐姐都要走了,没有人会再说那些话了,你回来吧……”
  临清一怔,眼睛里兀的生起一团水雾。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王子骞为自己这份无果之恋道歉,也从来没有想过看似天真无邪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令人心酸的话来。
  他蹲下来抱住王子骞,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你没有关系,我是到镇里来教刘小姐弹琴的。”
  王子骞伸手搂住他,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涌出来了,“哥哥,你回来吧……你不要生气……你别怪姐姐……你别不理我……”
  略带哭腔的倾诉,让临清硬了许久的心一下子柔软了,小孩真挚的话语让他羞愧不堪,自己一时任性的离开,不知让无辜的王子骞受了多少煎熬。
  他无力撒谎,说自己不是因此离开,只能紧紧抱着小小的人儿,努力逼回眼里的泪水。
  沈絮立在一旁,想张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临清放开王子骞,擦掉他脸上的泪水,温声道:“哥哥心里,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如今中了解元,哥哥为你高兴,你要将心思全放在春闱一事上,莫叫旁的事扰了心神。”
  王子骞拉着他的衣袖哀哀求道:“哥哥回来吧……”
  临清悄然瞥了一眼沈絮,轻叹道:“没有回不回来一说,我在这里教琴,总要有始有终,你安心求学,别为这些事分心。”
  沈絮终道:“你教到几时,教完就回来吧……”
  临清望他一眼,沈絮脸上是期待怯怯的神情,却终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
  他没有做声,起身牵着王子骞,将二人送出县衙。
  沈絮欲言又止,走了几步再回头,那人的身影已背了过去,半边身子已经踏入了门內。
  沈絮咬牙,松开王子骞的手奔过去,抓住了临清飘逸的衣袖。
  临清回头,眼中诧异一片。
  “你,你……”沈絮心中万般话语,却是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
  那日为什么要哭,那日为什么要走,走了为什么不回来,哪里出了变故让你不再愿意见我。
  临清望着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望。
  那份欢喜,不愿对方为难而埋在心里的初衷,忽然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临清想,从始至终,欢喜哀愁的只有自己一个,折子戏里人无成双,他拿来劝刘婉婉的那些话,也该由自己先做到,不然亏了对方一声先生。
  他从沈絮手里轻轻扯出衣袖,语气淡如一池静水。
  “临清失诺,少爷见责,以后临清不能再伺候少爷了,少爷自己珍重。”
  沈絮怔怔望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来不及挽留,那道人影已从眼前晃过,闪进门扉,再无寻觅。
  王子骞将要上京求学,一众乡亲纷纷送来鸡蛋、腊肉表示心意。这一去便可能许久都不会回来,白萧萧站在院子里,看着快要搬空的家,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白萧萧问。
  王子骞低下头,“不知道。”
  “一定要走吗?”
  “嗯……”
  “……”白萧萧眼睛发红,将怀里的东西粗鲁地塞给王子骞,转身负气而去。
  王子骞打开布包,是一袋桂花糕,他从来最喜欢吃的白萧萧的娘做的桂花糕。
  王子骞吸了吸鼻子,捏了一点放进嘴里,甜得自己快要哭了。
  王潸然从屋里出来,背上是重重的行囊,“走吧。”
  王子骞回头望望自家的小院,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嗯。”
  乡亲一路相送,到了村口,临清与马车夫站在那里。
  架不住孩子的哀求,临清还是回来送他,他雇了一辆马车过来,正方便王子骞赶路。
  人群里,也有沈絮。
  然而临清没有望他,只是恭声嘱咐王子骞一路小心,到了京城后要用功念书。
  王子骞用力点头。
  王潸然歉然道:“小公子……”
  临清笑了笑,摇了摇头。
  王潸然眼眶酸涩,抱了王子骞坐上马车,同众人告别。
  马车渐远,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却有一道小小的人影突然冲出去,追着马车一路跑去。
  “子骞!王子骞!别忘了我!再回来一起玩!”
  白萧萧哽咽的嘶吼,散入风中,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临清回过头,对上沈絮犹豫的目光。
  王婶道:“小公子你这便回来了吧,去镇里教琴那么久,夫子该想你了。”
  临清勾了勾嘴角。
  没有说话,他越过沈絮,往家里去。
  沈絮一怔,慌忙跟上他的步伐。
  进了屋子,沈絮讪讪道:“你,你那日说的话,是何意思……”
  “便是字面的意思,我食言了,不同你过了。”临清淡淡道,转身进房,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清出来。
  沈絮追到房间,“为什么?”
  临清手中一顿。
  为什么?
  因为不愿了,不想了,累了倦了,失望了伤心了,唱够了自己的戏份,便要下台了。
  你不懂情爱,又何必在乎我来或不来。
  临清疲倦地摇摇头,将衣物捆成一个行囊。
  沈絮上前抓过他的手,急道:“你若是在意村人的言论,我可以同你解释——”
  “解释什么?”临清勾起一个凄艳的笑,“你没有什么需要同我解释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与谁亲近便与谁亲近好了,这些不需要和我解释。”
  “王姑娘已经走了,没有人会再说你,你回来住吧。”
  临清闭了下眼睛,忽然狠狠推开了他。
  “少爷,你要我回来做什么呢?在你心里,临清究竟算什么?”
  沈絮一滞,“我……”
  算什么呢?究竟算什么呢?
  他不是与他娇言软语的枕边香,不是风流衣袖下沾染的露水凉,他只是在他妻妾散尽后端坐于庭中的一株汀兰,只是偏远乡野里与他朝夕相对的一衫旧衣。
  如今他向他讨一句明言,在他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沈絮张口结舌,如鲠在喉。
  时至此刻,那人微红的眼睛,怨怼的责问,连带从前种种旁枝末节,搅成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线,缠得沈絮无法呼吸。
  他若还不懂,便真是无可救药了。
  沈絮颤颤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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