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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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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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园花和大业一样,此前,她在城里工作的一个姐夫因为她生得漂亮也想把她介绍到城里去,可是没成。不过,蒋园花也懂得惦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经大业大舅妈一介绍,两人就定下了终身大事。
按理,大业跟园花的婚事天付良缘应一帆风顺,可世事难料,大业除了大舅还有一个小舅,这小舅一向刁钻古怪,他跟大业大舅兄弟俩向来水火不容,他不愿看到大业妈妈和大业大舅站到一边而横生枝节,弄出个一波三折来。
大业小舅在城里也有一份工作,他手上有手表,脚下有自行车……这些在乡下见都少见的东西他都有,赵玉香也常以大业小舅引以为豪。
“玉姐,我这次来是想找你谈点事的……”大业小舅一听大业大舅妈帮大业当了介绍又定了亲,就立马蹬着自行车风风火火赶了来。当他赶到大业家时,正碰上赵玉香从园子里提了一篮子瓜果回来,大业小舅放下自行车对赵玉香不阴不阳地说:
“听说大外甥定了亲,我特来祝贺的,哈!”
“咳,小舅来啦,快进屋里坐吧!”
赵玉香放下篮子,把小舅让进屋里,准备去灶房里烧茶。
“玉姐,你不用忙了,我说点事就回的。”小舅沉着一张脸摇了摇手煞有介事地说,“听说大外甥最近定了亲,是件好事,啊。不过,唉,不知当讲不当讲,不瞒你说,我正是为这事而来的。”
“大外甥定亲,也让你操心的。哎,又不是外人,哪有话不好说的呀?”赵玉香边说边到灶房里涮了锅子,看到小舅站的,又从挑屋里掇了条凳子过来放到小舅跟前招呼一声说,“小舅,你坐吧!”
小舅把凳子挪了挪,欠欠身子坐了上去,然后,翘起二郎腿一本正经地对赵玉香说:
“玉姐,不是我多管闲事,大外甥定亲本来是好事,说实在的,只是那蒋园花要不得。”
“嗯?”赵玉香觉得小舅话里有些蹊跷就注意地听着。
“说起来嘛,又是嫂嫂做的媒,咳——,可是,她知道些什么呀?哥哥又懂什么呀?蒋园花这妹子呀,要不得呢。你知道蒋园花她姐夫是什么东西吗?她姐夫叫陈三元,大家都叫他‘陈三年’,什么东西呀——一个地地道道的浪崽,不信,你上城里去问,莫以为我故意打岔子,告诉你吧,玉姐,园花她……唉,早已不是好女人了。好……不说……不说……算我多嘴。”小舅说罢,一个劲地撇着手,仿佛要撇开一团袭来的臭气似的。
“蒋园花不是好女人。”这个概念,经大业小舅这一说还真深深的刺激着赵玉香。娶的不是好女人,在乡下人看来那是要丢死人的,赵玉香当然不想让大业吃那个哑巴亏,遭人白眼。
“玉姐,这事儿我就跟你说到这儿了,主意还是你自己拿。的确是你家的事,我只是来告诉你而已,谁要咱是亲姐弟呢,啊,姐家的事我能不操心吗?”小舅看到赵玉香听进去了,就放下二郎腿说几句客套话起身要走。赵玉香慌忙摁着他,“咳,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姐家里虽然穷,一口茶也得喝了再走呀。”
这时,锅子里的水滋滋地响了起来,赵玉香松开小舅,去碗柜里拿了两枚鸡蛋准备敲进去,被小舅拦住了。
“玉姐,我是来传话的,空手来的,你这么客气干吗?时间不早了,我走了。”说完,小舅撒腿就走了,骑上他的自行车轻吹着口哨洋洋得意的。
“嗨,小舅也真是的。”赵玉香跟出灶房门看见小舅已经走远,回头把那两枚鸡蛋又放进了碗柜里。
“园花不是好女人。”自小舅来了之后,这句话一直缠绕着赵玉香。她觉得园花瞒骗了大业,她咒骂着园花,也咒骂着大业大舅妈都不是好东西。她得要替大业作主,她要挑明,决不让大业吃了那个哑巴亏。
这几天,大业一直都在帮园花家做木工活,园花也一直站在旁边陪着大业,一边织着毛衣。两人有说有笑,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这天下午,蒋园花同大业一如既往,且恩爱有加,园花有时用竹签子敲着大业的脑袋,大业有时趁园花不备把木屑子弄进她的衣领里……就在他们嬉嬉闹闹时,不料,园花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人找到园花的母亲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子话就走了,园花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好像是她家的一个亲戚,究竟是谁?园花看的没太清楚。
大业什么都没有看见,依旧做着他的木工活,谁知园花的母亲却突然出现,铁青着一张脸把园花叫了去。“怎么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大业和园花都弄得一头雾水。
园花的母亲把园花拉到了她的房里,又关了房门,才跟园花叽哩咕辘的说了起来:“园花呀,刚才你姐夫来了,他说大业妈妈嫌你呢,还说了你好多进不得耳的话呢。唉,你去试试大业,如果向着他母亲,我看就算了。要不然,你就是嫁过去,他对你也会三下五除二的,妈妈也不想看到你受那份活罪哦。”
“姐夫来说了什么呀?他说大业妈怀疑我不是好女人?”园花觉得莫名其妙,气得眼泪都快刷刷地流出来了。她怕她母亲看见,赶紧握着眼把头埋向了一边。
“唉,一开始就这样子,以后……还有以后啊?”园花母亲不停地摇着头。
“妈妈,我去试,听你的。”园花一抹眼泪从房里冲了出来,对着大业气冲冲地说,“大业,我告诉你,你给我回去,我家不要你做这些破玩意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瓢冷水浇得大业狼狈不堪。
“园花,你这是怎么啦?我……我……哪儿……”大业莫知所为。
“回去问你妈妈吧!”说罢,园花掩面幽幽地哭了起来。大业还是满头雾水,他安慰园花说:
“园花,你怎么哭了呢?什么人欺负你啦?你告诉我,我一定饶不了他!”大业看园花哭的心痛,也跟着流出了眼泪。
“你妈跟人家说我不是好女人,还说你娶了我,就没你妈了,呜……”园花越发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妈说你不是好女人,说过吗?”大业疑惑着。这时,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大业见过他们几面,是园花的叔伯婶婶们,他们一进来就没句好话,戳着大业的脊梁骨说:
“你回去找你妈妈说清楚吧,哪有这种怪道理,还没过门就说起人家来了,那要是过了门还当人看呀?”
“说园花不是好女人,这不是坏了园花的名声吗?到时再去找你妈妈算账,哼!”
“哟……喳喳喳!这天底下真的什么人都有,像你妈妈那样的,嗨……”
…………
“哎呀,我……我……”大业哭笑不得。园花还在呜咽地哭着,大业看在眼里,不知如何是好。
“让他去吧!走,园花。”园花的叔伯婶婶们把园花一同叫走了,丢下大业一个人坐在那儿呆若木头。
黄昏渐渐降临,村子里的人陆续收工回来,他们经过园花家门口,一个个伸长着脑袋,张着奇奇怪怪的脸孔看着大业,大业被他们如芒一样的目光扎得难受极了。
猛然,大业嗖地站起,他拨开人群像一头发疯的怪兽冲进了黄昏的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太阳最后一点血红的影子都消失了在浓浓的夜幕里,人们吃了晚饭,月儿悄悄挂上了树梢。
小院里,月影斑驳,小超早早地搬了条小凳坐到了屋前禾场里乘凉,倾听着稻田里传来青蛙们热闹的鼓乐,一会儿,大家都来了,阮长发坐在靠背椅上,掰开双腿静静的舒躺着,赵玉香靠着粗大的苦楝树,一边摇着扇子驱赶着嗡嗡飞过来的蚊子,一边悠然地享受着劳累了一天下来获得的那一份休闲,三丰、有成也同时搬了条凳子坐到了禾场里,一起分享着夏日月夜里的祥和与酣畅。
不经意,一条黑影突然间窜入了禾场里,从大家身旁闯了过去,旋即消失在了屋子里。
“什么人?”大家倍感诧异。
阮长发半睁开眼睛从靠背椅上坐起来,四下里看了看又躺到了靠背椅上。
“刚才莫非是大业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就往屋里窜。”赵玉香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她拿手里的扇子重重地搧了两扇子,然后,絮絮叨叨地数落了起来:
“唉,养崽哦,养大业这样的崽,嗯,怕是前世做过了呢。家里没事倒算了,问题是家里的事忙都忙不过来呀,帮人家去做事,哼!现在才谈恋爱,要是结了婚心里还有爹娘呀?园花那妹子是好东西也罢,可早已不是黄花闺女了呢,嗯……,还蒙在鼓里头,没出息的东西!”
大业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家里本想清静清静一下头脑,更希望能得到家里人的一点慰藉。然而,听到的没有一句关心和安慰的话,满耳都是责备和唠叨,这让平素里本性温顺的大业一下子出乎意料地暴戾了起来。
大业满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血管在暴涨,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从房里操起一把斧子丧心病狂地冲了出来,对着还在摇着扇子的赵玉香一斧子劈了下去……
斧子重重地劈在了赵玉香身后的苦楝树上,震落了几片苦楝树叶飘了下来。
大业这一失常主动,把大家都震慑得愣住了。
皎月依旧当空,幽蓝的天幕下,似乎一切都静止了、凝结了……包括青蛙们的鼓乐。
“我不要命了,我不要命了啊……”大业忽然打破了这一短暂的死寂,他甩掉了斧子,“嗵”的一声扑到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赵玉香清醒了过来,看着大业这样子,两行干涩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唉,大业呀!你也太横了吧,你要一斧子砍死你妈妈呀,啊?你怎么就蠢到了这种程度。”阮长发从椅子上站起苦着一张脸对大业说,他的心里一口口苦水在翻涌着,憋在喉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爸爸,我错了,是我刚才太鲁莽了,没把握好性情。”大业从阮长发脸上似乎读到了什么,他慢慢爬了起来,爬到阮长发跟前泣着嗓子认了错。
“嗯,你晓得错了就好。”阮长发点了点头,回到靠背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声对大业说,“大业啊,你刚才这种情形蛮危险呢,你要是一斧子砍死你妈妈了,你也得被枪毙呀,你怎么就横成了这样子,啊!”
“是的,爸爸,都怪我,我错了,咦!”大业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
“唉,养这炮子打的崽,咯样子对待娘,咳,明天就要你死给我看!”赵玉香什么时候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咒骂了起来。
“唉——,你娘你是晓得的,她就是这种性子:‘刀子嘴,豆腐心。’啊。”阮长发对大业说。“大业呀,你为什么要杀娘,说来听听。”阮长发转而神情严肃地问大业。
“我……”大业僵住了片刻,他想了想,梳理了一下头绪,向小超又要来了一条小凳子坐在了阮长发跟前,然后,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脚说了出来:
“爸爸,我想对你说句心里话,根据我们这样子的家庭,我又是老大,能娶到一路亲算不错了,你说是吗?园花看上了我,对于我来说也知足了,这叫做量体裁衣。这事儿本来还是妈妈要大舅妈说的媒,园花也没说什么,一切都好好的,可妈妈无故生有说园花不是好女人,这话让人家听了怎么想?园花听的当时哭成了泪人,一家人气的急的都乱成了一锅粥,这样子弄来弄去,大家都劳民伤财,到时竹篮子打水,你说叫我怎么办?”
“你妈妈嘴子是多了点,唉——”阮长发叹了一口气说。
“那话是小舅来说的,小舅说园花早已不是好女人了呢。唉,还蒙在鼓里头。”赵玉香一抹眼泪急急地说。
“你也不想想,小舅口里的话信得过吗?”阮长发对赵玉香说,“凡事都要调查清楚了才说,只言片语都不能当成一回事的,万一人家是心怀叵测,岂不误了大业的婚事。”
阮长发说着回头又转向大业:
“大业,你妈妈的想法虽然有些愚钝,好歹也是在为你着想呀。好了,一切就此过去了,我们家呀,还是我们家,从今往后,我们家要团结,要努力,我们家不怕!”
阮长发一席话,像一团熊熊的火焰化解了大业心中的坚冰,也烤热了大家冰凉的心。
大业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他不住地点头说:
“是呀,只要大家把话说清楚了,也就什么事都没了。园花跟我也提到过,她姐夫陈三元是曾想打她的主意,可园花虽没读什么书,遇事却懂得动脑筋想。”接着,大业把园花跟她姐夫陈三元的一段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园花的姐夫陈三元其实也没念什么书,只是在城里有一份工作而已,是个厂里面的工人。像陈三元这样的工人在城里是最不起眼的,可到了乡下就不同了。他家亲房、亲戚中就他一个是当工人吃国家粮的,“山中无猛虎,猴子称霸王”大家对他都刮目相看,礼让三分。在蒋园花父母心目中,陈三元就是他家的一座“靠山”。然而,陈三元正的东西、好的东西不学,邪的东西却学了不少,人家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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