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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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天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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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的奇华宫知会了采络一声。采络得了消息,先去宝积殿打探了风声,看见如意与凝碧已经跪在了外头,便赶紧去了凌云殿禀报颜惜。
颜惜赶到宝积殿时,楚灵锦也是刚到。彼此都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说起别的什么。此番两人视如姐妹的左膀右臂都被牵连,即便颜惜与楚灵锦自己从前再不对付,此时也只能暂且放下前嫌,先共同解决眼前的麻烦了。
“这不是明妃妹妹么?明妃妹妹掌着六宫大权,日理万机的,怎么好端端想着到本宫这宝积殿来了?呀,楚尚宫怎么也在?二位都是大忙人,想来这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罢?”
陈氏倒是热情,听宫人禀报说颜惜和楚灵锦来了,竟亲自迎到了殿门前,笑逐颜开地便挽住了颜惜的手,还不忘招呼了楚灵锦一声。而宝积殿前的石阶下头,恰恰便跪着如意和凝碧两个。偏偏颜惜和楚灵锦两人都被陈氏缠住,她上来便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寒暄客套话,硬是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
楚灵锦再是宫女之首的正三品尚宫,也不过是个奴婢,陈氏却是从一品夫人,说话她若打断便是以下犯上。颜惜平日里倒称得上是好脾气,只是此番陈氏公然借着如意欺到她头上来,如今又似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打算给她,却也是激起了她的气性。陈氏正拉着她跨过殿门口的门槛进殿时,颜惜却做出了个欲要福身见礼的动作。只见她被陈氏挽住的手臂倏地一沉,看似只是福身时不经意带动,却被她暗暗加了把力气在里头。颜惜毕竟有些功夫底子,陈氏再张牙舞爪也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妃嫔,被她带得生生趔趄了一大步,猛地向前方扑倒过去,眼看着就要磕上桌脚。颜惜佯装惊叫了一声,伸手去拉陈氏的衣袖,又使力将她往回一带。陈氏倒是好容易没有摔倒在人前,然而“扑通”一声端直坐在了听训的下首位置上。颜惜掩唇道:“夫人如此客气,教嫔妾怎么好意思?”却是自顾自走向了上座坐下。楚灵锦两步跟上,站在了颜惜身侧。
这样一来,局面倒像是成了陈氏犯了什么事,而颜惜和楚灵锦是兴师问罪之人一般。
陈氏重重坐在椅子上那一下,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发出来的一声闷响,便晓得不好。更教她暗自心惊的,却是颜惜一上来便给她的这下马威。这宫里的女人们,若说楚尚宫最有心计手腕,皇贵妃最清高冷傲,然而这明妃却从来温温和和,被皇上那样荣宠着倒也不算张扬,掌六宫事手底下也算宽松,可眼下陈氏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和神情,竟是如此冰冷倨傲得可怕?
“嫔妾听闻夫人责罚了嫔妾和楚尚宫的侍女,说是她二人在夫人用的银炭中下毒,蓄意谋害夫人。嫔妾倒是很好奇,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嫔妾的侍女和楚尚宫的侍女是什么样的人,这话嫔妾与楚尚宫说了自然作不得数。只是好端端地,嫔妾和楚尚宫的近身侍女为何要抢了内务府的活做,送银炭来夫人的宝积殿,夫人在责罚她二人之前,便没觉得奇怪么?究竟是如意和凝碧两个要毒害夫人,还是毒害夫人的其实另有其人,她二人也是替旁人背了黑锅,夫人不先彻查清楚了,又怎么好随意处罚?皇上在前朝素来推行以仁政治理天下,夫人身为皇上的妃嫔,却如此手段狠毒,不怕教天下人笑话我们南朝皇室上梁不正下梁歪么?这有辱国本的罪名,不知夫人一己之身,可担当得起?”
颜惜每说一句,陈氏的脸色便苍白一分。待她抛出最后一个问句,楚灵锦在一旁轻咳了一声,陈氏却像是被戳中了命门一般,坐也再坐不住,“咚”的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地上,全身抖如筛糠。颜惜忙作势要去扶她,却被楚灵锦一抬手止住了,只见她径直走向了跪在地上的陈氏面前,俯下身来慢条斯理道:
“明妃娘娘所言甚是。然而奴婢却也明白,夫人在潜邸时便是皇子侧妃、天家儿媳,侍奉皇上多年,自然不会不晓得规矩方圆的轻重利害。即便此番涉事的凝碧是奴婢带进宫来的家生侍女,是自前朝奴婢尚为先帝婕妤时便陪侍在奴婢身边,也算是在宫里有些资历的老人了,奴婢却也不能偏私。奴婢私心想着,夫人明白事理,如此行事自然有夫人的道理。夫人不如先别忙着跪,将您说是凝碧与如意姑娘下毒的证据拿出来。若是真有此事,明妃娘娘与奴婢自然不会因为如意姑娘和凝碧是自己身边人而徇私不报。只不过端看夫人拿不拿得出切实的证据来了。明妃娘娘看,是也不是?”
一张美人面上,正是笑靥艳如桃李。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一寸丹蔻得妖娆

她言辞看似谦卑,句句以“奴婢”自称,却话里话外不忘以自己先帝遗妃的身份压陈氏一头。眼见着陈氏脸色愈发难看,楚灵锦却是启唇一笑,抬头去吩咐一旁见到主子被完全压制无力还击而目瞪口呆的宫人,道:“去扶如意姑娘和凝碧起来,让她们进来回话。”说罢,她回过头去,与颜惜目光交汇,两人俱是微微颔首。
宫人很快扶着已经跪得双腿麻木得失去知觉的如意和凝碧进来。颜惜忙教人搬了杌凳来给她二人坐下了,并未先追问事情缘由,只是关切道:“如意,腿如何了?本宫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
如意强忍着膝弯、腿骨并一直蔓延到了足弓处,麻木之后反倒变得如针刺一般的疼痛,道:“殿下,奴婢不要紧的。殿下若要问什么便尽管问罢,奴婢回得了话。”
另一厢凝碧的情形似乎更糟一些,脸上已苍白得没了血色,全身都在发抖,连在杌凳上都险些坐不住要侧倒下去。所幸楚灵锦已经先一步过去扶住了她,凝碧勉强才靠在楚灵锦身上稳住了自己,眼含悲色道:“小姐是奴婢不中用给小姐添了麻烦”
楚灵锦叹了口气,蹙眉去看她的腿,道:“别说蠢话。若不是你的错,自然便不算给我添了麻烦。”
比起凝碧来,如意的情形倒是好些,至少答话还算清楚。颜惜先问道:“是谁最先发现银炭里被下了毒的?”
陈氏身边一个大宫女颤巍巍道:“是、是奴婢。奴婢去添炭,却发现那炭块的颜色与往常不一样,还有股异香奴婢觉得奇怪,正巧王大人来为娘娘诊平安脉,娘娘便说让王大人看一看结果便发现银炭被人下了毒。”
早已候在底下的王御医硬着头皮拱了拱手,道:“回明妃娘娘,确实如此。”
颜惜漫无表情打量着两人:“即是说,御医只说银炭被人下了毒,却并非明指是如意和凝碧两人所为。对么?那么这银炭从作坊送进宫来,经由内务府直到送来宝积殿被发现下了毒的这一路上,凡是接触过它的人,岂不都有下毒的嫌疑?夫人不彻查他们,却为何偏偏一口咬定了是如意和凝碧所为?这问题若是夫人不好回答,可先上溯到在她们之前接触过这银炭之人。来人,传内务府总管贺兴过来回话。”
过不多时,贺兴便赶到了宝积殿。这十一月的天气里,却不知为何出了满头大汗。他打了个千儿,也不敢理会跪坐在澄泥砖地上面色发灰的陈夫人,只陪着笑跟颜惜问安:“奴才给明妃娘娘请安。不知明妃娘娘这么着急传奴才过来是为了何事”
颜惜垂眸去看护甲上的镂金花纹,也不让他起来。楚灵锦已道:“送到宝积殿的银炭里被人下了毒,陈夫人险些被害。明妃娘娘请公公来,是想问一问公公,这炭在内务府时都有谁经了手?这些人都算是毒害夫人的疑犯。再者,还要跟公公确认一句,这送份例上的银炭到各处宫室包括宝积殿,是否也隶属于内务府职责范围?若然,为何明妃娘娘的近身侍女和我身边的宫女,竟然会去当了内务府的差?”
楚灵锦嗓音本是娇柔,正是声如其人,然而冷冽起来,却也激得贺兴浑身一冷。贺兴面露难色半晌,正在心里暗自掂量该如何回话,却又听她不紧不慢补上一句:“自然,公公事务繁多,可能不会注意这些琐碎小事,这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险些伤及夫人玉体,若是公公想不起谁来担这罪责,便也只能由公公这内务府总管来领罚,以正宫中法纪了。”
贺兴一惊,仍不死心地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看颜惜:“明妃娘娘”
颜惜此时终于将目光落到他脸上,凤尾眸眼梢一挑:“楚尚宫为本宫分忧,她所言自然也是本宫的意思。怎么贺公公还是记不得么?”
“记得!记得!奴才自然记得。”贺兴被她的眼神看得一凛,迅速报出了几个名字。本想着到此就算完了,岂料颜惜抬一抬下颌,便见奇华宫掌事宫女、皇贵妃身边的采络引着被他点到的那几个内监进得殿来,向颜惜福一福身,道:“明妃娘娘,人都带到了。”
那几个内监里,为首的正是贺兴的徒弟小禄子,他刚一进来便“扑通”跪下了,朝贺兴膝行过来,哭着道:“师父!师父您都招了罢!徒弟们瞒不住了都是您说要娶凝碧姑娘做对食,让她也连徒弟们一起伺候,徒弟们才敢听您的给陈夫人的炭里下毒的眼下明妃娘娘都知道了!您瞒着也没用了!徒弟们都招了,您也跟着招了罢!”
凝碧的脸色瞬间比刚才还要惨白了十分,下意识地往楚灵锦身边躲了一躲。楚灵锦低头看她满面好似被恶鬼缠身一般的惊惧厌恶,眸色又更冷了三分,皱眉道:“对食?这般折辱于我们凝碧,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贺兴被小禄子当众戳穿了所作所为,已经是抖如筛糠,看也不敢看颜惜和楚灵锦一眼,只是不停地趴在地上“咚咚”磕起头来。颜惜眼含厌弃瞟了他一眼,道:“将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拖出去,赏杖刑一百,完了不论生死,扔出宫去便是了。小禄子几人,念在是听人唆使,只是从犯,杖刑五十,留一口气打发了出宫罢。如意和凝碧两个轻信旁人,擅离职守,罚俸三月,禁足居处不得出。”
这般对如意和凝碧的处置,虽说是罚,却也相当于变相地放两人好好养伤了。小禄子几个保住了性命,也都赶紧不住磕头谢恩。贺兴早已瘫死在地上,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掌刑内监拖了出去。然而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冷不防楚灵锦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推开,紧接着便有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疯了一般扑到了凝碧身上,一巴掌便挥了上去,口中骂道:
“原来是你这浪蹄子害得本宫被人毒害!你与你那主子一样,都是妆狐媚子的贱人!连个没根的东西都要勾引!呸!不要脸!本宫今日丢尽颜面都是被你们主仆两个所害!本宫——”
“灵锦!”
察觉到了高高扬起的手臂之下的异样,陈氏不由得惊恐地回过头去,只见自己紧握着金簪的右手已被楚灵锦抬手抓住了,金簪的尖头正抵在她光洁额角,已经刮出了一道鲜明的血痕。涂了艳红蔻丹的寸长指甲因用力过度而折断了,断去的锋利边缘不偏不倚地嵌在楚灵锦掌心,刺入细腻肌理半分。下一刻陈氏的手便被一股暴怒的力道猛地挥开,凝碧也被采络抓紧了陈氏愣神的时机从她手下救走,颜惜快步离座,一记手刀劈在了陈氏后颈,陈氏便迅速失去了知觉。
楚灵锦只觉眼前突然尽是些杂乱的光斑,下意识慢慢抬手捂住了一片冰凉的额角。掌心渗出的血痕与额角的血液汇聚到了一处,顺着眉梢、眼尾、脸颊、唇角缓缓流淌而下。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脑海里也像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有液体顺着唇角流进口中,她舌尖便萦绕起了淡淡的腥甜味道。
此时她转了目光,好似看到了宇文洛景正出现在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伊人千面犹不足

天都第一花楼“沁芳闸”的夜晚,向来是不乏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沁芳闸本是端王宇文洛景往来熟惯的地方,只是不知几时开始,连另一位朝堂显贵的上阳王宇文疏桐,竟然也变成了这里的常客。自然了,这两位天潢贵胄来沁芳闸,自然看不入眼那些寻常的庸脂俗粉,能够令他二人时常来寻的,也不过只得沁芳闸的花魁瑶台一人罢了。
说起这位瑶台姑娘,纵然如今花名冠绝天都,拥趸无数,却是极少有人能够真正道出她的来历。不同于曾经也被天都男人趋之若鹜的其余几位头牌,无论是自小被养在秦楼楚馆之中,抑或是良家出身沦落风尘,都也总有个来处。而关于瑶台,就连沁芳闸的嬷嬷,也只说得出她的年纪来。
听闻瑶台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在沁芳闸。豆蔻年华身量未足的少女执红牙拍板清歌一曲《无愁可解》,娇憨灵动的天真姿态便风头盖过了楼中所有或雅或艳的花娘。她只说要做这里的花魁,给自己取了个花名唤做“瑶台”,今年满了十四却未及笄。起初嬷嬷以为她天真单纯不解世事,欲要哄骗她签下死契卖身,却反被她看出端倪,轻轻巧巧一掌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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