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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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开-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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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母子,是他们这群外臣三言两语挑拨的吗?母后虽老,尚不糊涂。今天就是同你商量,怎么个对策!”
“儿臣的意思,扬州刺史放给裴元卿推荐的御史岳清远。至于太子之位,就说长秋宫未立,暂不定立太子。”
“岳清远,要是母后没记错,是韦贵妃以前的西席吧?”太后随口问道。
“是。岳清远乃是韦如令亲自举荐入长安,与韦家交情深厚。”
“皇上将扬州刺史放给岳清远,不知这其中是不是也关系到韦贵妃?”太后问道。
“岳清远是裴元卿推荐,与韦氏无关。只是,裴元卿的目的,是想全身而退,不愿介入与杜家的权力争夺。”玺正言语之中,难掩失望。
“母后想知道一件事,皇上一定要说实话。”太后神情严肃的看着玺正。
玺正神色一愣。
“太子之位,皇上究竟属意哪位皇子?”太后说话声音虽然低沉,但玺正心中一震。
“儿臣心里最属意的儿子,已经在明德元年没有了!”说罢,玺正眼圈微红。
太后心中不由戚戚然,月仪的那个儿子,倘若能保住,至少也是留下了一脉香火。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玺正纵然痴恋余嫣,心中却还是最为在意月仪。
“佑樘,是儿臣的长子,不是没有想过将大位传给他,可是,不瞒母后,这些年这心思却也淡了。佑樘是好的,只是他那母亲实在是不得朕心!”
“三皇子早产,天生的弱症,儿臣只希望他能健康长成人。至于,皇次子,母后,儿臣是打心底疼惜这个儿子,连带对韦贵妃……”玺正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对于韦蕴,那份心思,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了吧!
太后见玺正言语忽然停住,也不追问,只是在旁淡然的说道:“佑楠若成了太子,皇后之选自然是韦蕴。这样的安排,是否是皇上此刻内心的意思呢?”
皇后之位!韦蕴!忽然听太后这么说,玺正心内开始掂量起这件事。
“母后,皇次子还小,不足以定立为太子。至于韦氏……长秋宫继后是国家大事,儿臣如今尚未想到合适的人选。”玺正因为韦蕴言语吞吐了两次,连太后也觉察出了皇帝心思的飘忽。
“正儿,母后原本想要劝你借此机会,在京城闺秀中选立继后。长秋宫确立了,太子之位自然是嫡子的。所以才问你在皇子之中是否有属意的儿子。今天听了你的意思,母后暂且将长秋宫与东宫之事搁置。但,东宫之事若想釜底抽薪,唯有册立家世背景与杜家相当的继后。依照如今朝廷的情形,裴元卿的孙女,郑显礼的侄女,林秉义的女儿,这三人都是合适的人选。韦贵妃已经在宫里了,只有裴家和郑家的女儿可以选择。皇上回去,仔细想想。”
“既然扬州刺史给了岳清远,皇上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子放给杜家,安抚一下杜仲恒。”
玺正纵然心有不甘,可皇帝也不可以恣意。目前与杜家撕破脸,怕是会引起朝堂之上一番震动。
“依母后的意思,儿臣打算将户部尚书的位子放给杜家。”
“也好,筹钱的事情,杜家很有办法。”
玺正嘴角噙笑道,“把虫放进米仓,才好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知音同路

杜妍得到消息的时候,嘴角冷笑,玺正居然将扬州刺史的位子给了岳清远!没有杜家当年的鼎力支持,玺正凭什么坐稳皇位!这皇位是杜家帮着他夺来的,也只能是她儿子的!杜妍忽然想起那一年在华清宫,遇见韦蕴与岳清远时两人情愫涌动的那一幕,不由得冷笑起来。外放岳清远做扬州刺史,估计也少不了韦蕴在旁的枕边风,若是玺正知道了这一出,还会抬举岳清远吗!杜妍焉能让他们如愿,悄悄封了一封密信,亲自递给了玺正。
玺正疯了一般地将大臣的奏疏全部翻了出来,终于在一堆书卷中找到了岳清远的奏疏,玺正几乎是颤抖着,将奏疏上的字与那张小纸片一个个的反复对比,心口慌乱的几乎捏不住那薄薄的一张纸。终于,他即便不愿相信,也不能否认信笺上“清蕴流远”的几个字,分明是韦蕴和岳清远的笔记。
很多细节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曾经怀疑的、不在乎的、故意视而不见的事情,在今晚都有了解释。
岳清远屡屡出手帮助韦蕴,根本不计较自己的得失。这两人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师生呢?楚王案中,韦蕴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向自己求情,而是给岳清远写信!
玺正静默的坐在麟德殿,脑中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还曾经向岳清远问起过韦蕴当年在洛阳的样子,还同岳清远说什么,自己错过了她年少的模样。多么可笑的他啊,居然让岳清远去翠微宫劝解韦蕴,给这对旧情人相聚制造机会。
等到天色渐晚,小太监给麟德殿掌起灯,玺正才惊觉自己已经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历来自律,今天却坏了自己的规矩,心下有些恼怒自己,更将这份恼怒引到了岳清远与韦蕴二人的身上,当下发了狠,拟定了一份指婚的诏书,让岳清远迎娶裴玉娘。他不痛快,他们谁都别想痛快!
“清蕴流远”那张彩笺本是韦蕴年幼时在洛阳与岳清远书房游戏,当年两人有情,便将自己的名字拆开组成四字,写在信笺上当个有趣的玩意。这等私昵的东西怎么会到杜妍手里,还得从韦夫人从洛阳带回的那些韦蕴留在洛阳的书籍说起。按例,这些后宫妃嫔娘家送进宫的东西,自然是需要内监进行检查,然后才能送进各宫。韦蕴历来做事谨慎,知道为韦夫人要送书入宫禁,先让将书送到了内总管那里检查。连韦蕴自己也忘了,那年随手将信笺夹在书中的事情。原本内监对于贵妃娘娘的东西,无非是按例查看登记,可摄理后宫的杜妍知道了韦蕴娘家送来东西,怎么会轻易放过,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太监,细细的翻查了韦蕴的东西,果然找出了由头。偷偷地将“清蕴流远”的彩笺交给了杜妍。杜妍收了彩笺,不动声色的抓住了韦蕴的把柄,就是等着有朝一日交给玺正。
杜妍的用心,玺正看得明白。杜妍将彩笺神神秘秘的封好了递给自己,便是她自己也知道这其中有隐情。她用体恤的眼神看着玺正,分明是一副坐等看笑话的心思,让玺正心里生出阵阵恨意。之前的余嫣,如今的韦蕴,玺正内心深处一种挫败感袭来!自己真心付出的感情,一瞬间显得那样的可笑和多余!
清思殿鎏金香炉升腾起渺渺轻烟,落日余晖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清思殿外,没有惯常的随侍,只有他挺拔的身影。待他走近,韦蕴才看清楚玺正脸上阴郁的表情。
韦蕴迎上前去,笑道,“恭请圣安!”
玺正屏退左右,同韦蕴进入内殿,神情冷峻的看着韦蕴,“今天朕来,只问你一件事,要如实作答。”
韦蕴心中一惊,一种不安从心底滑过,她强颜欢笑道,“什么事?”
“裴玉娘入宫的事情。”玺正这话说的突然,不待韦蕴思索,玺正道,“朕与岳清远,你更愿意谁娶裴玉娘?”
这话问的掷地有声,一时间韦蕴心乱如麻,一双手从玺正身上缩了回来,只能强笑道,“皇上这话从何说起?”
“说来话长!你只要回答朕就行。”这一瞬间,玺正竟有些紧张。
玺正和岳清远,无论谁娶了裴玉娘,就等于将裴元卿背后的势力收入麾下。比起岳清远,此时此刻面对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杜家,玺正更需要裴元卿的支持。即便,一想到裴玉娘入宫之后,玺正必然会诸多照顾体贴,可是比起心中不能抑制的酸楚委屈,来自朝堂对玺正的支持更为重要。
“皇上迎娶裴玉娘是上选。”韦蕴尽可能的让自己理智的说出这个答案。
玺正的脸色顿时晦暗,猜不出喜怒,但他的沉默,让韦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让她试着阻拦的话,竟有些莫名心酸。
对于裴玉娘是嫁给玺正还是岳清远的答案,从私心里讲,自然是不愿玺正迎娶裴玉娘入宫。但她对于玺正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男女之情。离开洛阳时,父亲一再教导她要忠君,玺正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皇帝。这些年来许多事情,许多心坎,都因为这个理由才自己说服了自己。 
玺正神情诡异的看着韦蕴,并不接腔,将一封信笺递给韦蕴。
韦蕴打开一看,心中极为震动,记忆忽然如泄闸的洪流涌入脑海。岳清远于韦蕴是年幼时一段隐晦的往事,连妹妹韦萱也不清楚她和岳清远之间的情意到了何等的地步。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是一种惺惺相惜,心心相应的知己情。再看玺正的表情,韦蕴大脑瞬间空白,连她都忘了放在哪里的彩笺怎么会莫名其妙到了玺正手里。
“朕来物归原主。”
“皇上怎么会有臣妾年幼时的手书呢?” 
“杜妍说夹在你那批送进宫的洛阳旧书里面。”玺正言语冷淡,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问道,“朕只问你,可是你与岳清远所写?”
原来玺正的阴郁之色竟是为了这件旧事。
“臣妾未曾及笄之时,受教于岳大人。清蕴流远,确实取自臣妾与岳大人名讳,乃是臣妾与岳大人合书。”
没想到韦蕴磊落承认,玺正一番妒火烧不出来,心中一时有些郁结,冷笑道,“没曾想你们两人原来是这般的郎情妾意!”
“臣妾与岳大人昔日是师傅与学生,臣妾与岳大人都是注重声名之人,绝无苟且之事!”韦蕴与岳清远之间种种,如昨日之花,多说无益。尤其是两人如今的身份,免得徒增玺正不悦。
“你当朕是傻子!看不懂这里面的儿女私情!你们二人,将朕玩弄于股掌!比杜妍还可恨!”
韦蕴不由心惊,跪倒在地,“皇上,臣妾在洛阳时的确仰慕岳大人才学,但岳大人人品贵重,臣妾自幼家教严谨,岳大人与臣妾绝无半点纠葛!”
“没有纠葛?没有纠葛他会年届三十不娶,他屡次冒死为你们韦家上书谏言,难道仅仅是因韦如令举荐之恩!”玺正雷霆震怒,如此光火,无非是觉得自己一番心意空白费。
“皇上,臣妾自明德元年回到长安,明德四年入宫侍奉,至今八年,与岳大人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华清宫九龙殿前偶遇,一次是在翠微宫桐影书斋奉命相见。今日皇上震怒,认定臣妾与岳大人之间有私情,皇上可知,那年在翠微宫臣妾也是问过岳大人为何不曾娶妻,更是劝说岳大人早日成家立业!至于,岳大人屡次上书替韦家谏言,那是岳大人不忘旧恩,更显其人品贵重!”
玺正想要说出楚王案中韦蕴写信给岳清远求助之事反驳韦蕴,可话到嘴边终是忍住,毕竟那封信被自己悄悄扣下,信上也看得出韦蕴与岳清远之间进退有度。自己扪心自问,无非是嫉妒之心,见韦蕴如此斩钉截铁的与岳清远划清界限,自己也就将妒火渐渐平复。
“也罢!朕今日里就替岳大人指门好亲事,裴玉娘朕是不打算迎进宫中了,正好指婚给岳清远,也不枉他与你师生一场的情分。”玺正冷冷的说道。
韦蕴心中一紧,如此这般,也算是各有命数,跪着磕头道,“皇上圣明。”
玺正冷眼看着韦蕴脸色灰败,知道自己指婚岳清远与裴玉娘戳到了韦蕴的痛处,心中又气又恨、又爱又怜。感情,尤其是爱情,是这座封闭的城中最最不能深究的东西。当你得到权力的时候,他也在无情的侵吞你的感情,蚕食着你内心最后的至纯至真。难道皇帝永远就和孤家寡人相联系,难道举世尊贵的背后永远得不到一颗温暖的真心?还是走吧!讨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换来的只有神伤。多一刻也不想看见她,玺正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韦蕴愣在原地,玺正会为了将近十年前的旧事生这样大的气,全都是因为在乎她。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天空中飘起大雪,他孤独的背影带着淡淡的伤感,快要消失在清思殿的月台之上。
韦蕴衣衫单薄的追了出来,也许越是寒冷的夜晚,人会被冻得越加清醒,什么是爱情,什么又是真情?她要的究竟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家族独一无二的恩宠,还是皇帝最真挚的情感。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后位,还是一个男人最真实的宠爱?世人都以为这些紧紧连在一起,可是在这特殊的城里,一切都被割裂开来。也许你能二者选其一,也许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要的是什么,她追求的又是什么?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她的眼里只有此刻转身而去的玺正的背影。他这一走,就真的不会再回来,她不可以这样放手。
“六郎!”韦蕴在漫天风雪中低唤。
不是皇上,而是六郎。
他每每逗弄她,让她唤一声六郎。她就是不肯,刻意的保持着君臣之间的距离。
以为心可以冷、可以死,可以不再激荡,却忘了有一种感情会绵长纠缠。当最初的激情退却后,感情沉淀成一种更为安静的守侯。无论何时累了、倦了,总有个人可以让你停靠。
他冷酷的对待一切,从情到爱,要将每个人都摆在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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