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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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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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就够了,我希望他拥有的,都是将来美好的日子。”
望遥从石头上站起来,微微笑道:“你说得对,过去的痛苦都结束了,战争结束了,我们都还好好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走吧,去和他们一起庆贺。”
我们便又一头扎进那欢腾跳跃的浪潮,顶着高远青天,看乌云尽数散开,可就在这片欢腾的浪潮里,望遥却与我们走散了。我们很久都寻觅不到他的踪迹,久到好像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夜十八坊

有了望遥的消息,已是七天之后。
神魔大战后,仙界伤亡惨重、百废待兴,但天帝爱孙心切,仍是抽调出大量天兵天将,四处追查望遥的下落。
可在经过了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寻找后,仍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天帝再不能因私心劳师动众,弃众仙友于不顾,所以只留下三百天兵继续搜寻,其他所有的兵力都用于救治伤员、战后重建。
第八天时终于传来消息,说是太上老君的一个仙童在蓬莱仙岛瞧见了望遥君的背影,我们即刻赶往蓬莱,几乎把蓬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望遥的一根手指头;第九天时,又传来消息,说是嫦娥前往昆仑山途中,眼尖的玉兔在风吹绿浪的万顷竹林里,瞥见了望遥君的衣摆一角,我们又赶过去,可除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绿竹,哪里有半分望遥的影子?
天帝大怒,差点罚了所有参与搜救工作的天兵天将一个月的俸禄,许是逼得紧了,一向有些浑噩的太白金星急中生智,上谏天帝向魔界求通天宝镜一用。
这通天镜乃上古神器,上至九重宫阙,下至万里深海,只要通天镜一照,管你用的什么法术法器,魑魅魍魉通通现身。正因着这个了不得的功能,通天镜也比一般宝镜娇贵得多,启用一次,就要歇上个百来年。
天帝没有别的办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到了用兵之时,这些兵也只能想出这么个请求外援的不争气的法子。于是天帝便下了命令,派云繁前往魔界借通天镜一用,云繁去了魔界,后面照例跟着我、潮生、涟漪,值得高兴的是,还有分别许久的小眉和阿承。
阿承见了我,因着久别重逢,是一般的欢喜,小眉见了我,因着曾经的生离死别,是极度的欢喜。
我只字未提杀零渡的事,只是将自己得以重获新生的功绩全部归给了南瓜,导致小眉对南瓜的敬意从一层楼直接上到了十八层楼,连带着听到“南”和“瓜”这两个字眼,也是肃然起敬。
我们一行到了卫都,见了也刚从仙界回去不久的烈炎,很顺利地借到了通天镜。
通天镜一出,果然不同凡响,我们花了三个时辰的时间,便在荒原尽头绵延千里的麒麟山脉里,发现了望遥的仙迹,可具体落在哪座山头哪棵树旁,却是瞧不清楚的。
我们坚信通天镜比太上老君的仙童靠谱,也比嫦娥的玉兔靠谱,便没有丝毫犹豫的,立刻动身前往荒原。
麒麟山脉之所以叫麒麟,据说是因为山起伏的形态像一只卧倒的麒麟,可我却觉得这个解释很不靠谱,这么长的山脉,怎么说也更像条蛇吧?可见很多时候,古人的想象力是比我们要丰富得多的。
麒麟山很大,本来我们六个人可以两两一组,但因为怕遇到什么难以摆平的妖怪,所以谁也不愿和谁分开,毕竟,望遥不会闲到从九重天来这千里之外的麒麟山看风景。
没有劝动秋槐与我们同来是一大遗憾,原本我的想象是这样的:望遥为了让秋槐恢复记忆,来麒麟山找寻秘方,谁知出了意外被妖怪困住,等我们赶来相救时他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看到遍体鳞伤的望遥,秋槐终于没法再无动于衷了,在这生死关头,她才明白自己其实也是深爱着他的。秋槐恢复了记忆,望遥也捡回了一条命,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当我和秋槐说了望遥无故失踪的事后,她冷漠地擦拭着她的面具,平静地反问我:“那与我何干?”
我道:“望遥三番两次救你,现在他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就毫不关心吗?”
秋槐将面具翻了个面,依旧冷冷地:“我从没让他那么做,也不知他做那些事意义何在,我与他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要去关心?”
我一直不太明白,秋槐到底是知道望遥对她有情,但她不愿领情,还是她根本就看不出来望遥对她有情,所以干脆挑明了说:“一个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子,总是甘心冒着危险救你,一心想在你身边守护你,除了深爱着你,我想不到还有别的意义。”
我这番话估计杀伤力够大,秋槐一向冷淡的眸光终于无法克制地颤抖了下,但抖完了依旧冷淡,而且毫不留情地透出一丝不耐烦:“对我来说,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你请回吧。”
我既替望遥感到不值,又替秋槐感到惋惜,化解我这种郁闷心理的最好办法便是让望遥与秋槐两情相悦,这又迫使我不顾一切地想对秋槐循循善诱,眼下看来是个浩大的工程,不过往后的时光还长着呢,不急不急。
我们在麒麟山从白日寻到晚上,仍是未寻到望遥,便决定就地扎营,明日再寻。
站在半山头眺望,不远处狭长的山谷里,竟亮起几点孤灯如豆。
涟漪惊呼:“山里竟然有人家!”
阿承淡定道:“你怎知是人家,而不是什么凶狠妖兽?”
涟漪吓得躲到潮生背后,可那山谷里的亮光愈发多起来,几乎在山谷汇成满满的一片,连带着传来隐约的喧闹之声。
我们腾云过去,夜市口高大的彩牌楼上,镌有“麒麟十八坊”五个篆刻大字。
夜市里只有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巷子,可巷子两旁店铺林立,一间挨着一间,店里店外灯火通明,竟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
街上行人如织,虽不至于难以驻足,但亦是热闹非凡。
走在这宛如拔地而起的夜市里,我们都惊叹不止。
阿承一瞬不瞬地盯着摊子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辣肠汤,道:“要不,我们分开各自逛逛罢,一个时辰后牌楼那儿集合,顺便找一找望遥。”他语速飞快,跑得更是飞快,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端坐到了店里。
小眉用胳膊撞了下我:“我去看着他,免得他把自己撑死了都不知道。”说完挤了挤左眼,也一溜烟跑到了店里。
潮生与涟漪相互望望,我道:“你们……”
涟漪立刻笑道:“阿承师兄的主意甚好,我们就分开逛,分开逛啊!”拉着还在发愣的潮生转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我无辜地看向云繁:“其实我本来想说‘你们就和我们一起罢,分开了总有些不妥。’”
云繁“咦”道:“我以为你要说‘你们也去别处逛罢’。”
我:“……”
于是乎,我们就兵分三路,逛起了夜市,咳,寻起了望遥。
走到一个卖珠宝首饰的小摊上,我顺手拿起一个璎珞项圈,想起怀里正揣着的那串,不由笑出声。云繁抚上那光洁亮丽的璎珞,神色颇为落寞。
老板满脸堆笑:“这位公子,我看这位小姐很是喜欢这璎珞项圈,不如买下赠与佳人?”
云繁清淡一笑,侧头问我:“喜欢吗?”
我将项圈放回去,对老板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有一串璎珞做成的手链了,我很喜欢。”
我拽过云繁的胳膊便走,走了几步云繁忽地停下,晶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那串手链,你,还留着?”
我道:“啊。”
云繁低头看我手腕:“没见你戴着。”
我从怀里取出璎珞,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在这呢。”
他眸光闪烁,握住我手腕将璎珞戴上,南瓜变成的镯子在左手,璎珞在右手,我觉得自己瞬间变得有些珠光宝气,可云繁却笑:“九重天的女眷们,甚至那些端茶倒水的小仙娥,头上插的,脖子上挂的,手上戴的,可都比你珠光宝气多了。”
我斜着眼上下打量他:“看不出来你对她们还挺上心的嘛。”
云繁倒挺大方:“成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想不上心都难。”
我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便笑着问:“那我若去了九重天,是不是以后就常有英俊神武的天兵天将在我眼前晃悠了?”
我摸着下巴啧啧赞道:“那一定赏心悦目得很。”
云繁淡淡道:“别想了,除了我,怕是没有哪个英俊神武的仙友想在你眼前晃悠。”
我面皮一抽:“阁下这份自信,令人好生钦佩。”
我们一路观光游览,行至一家酒肆前,南瓜却突然拼命震动起来,我抬起手,绿色的光圈忽大忽小,我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南瓜用极小的声音回道:“这店里似乎有望遥君的气息,但是十分微弱,若有若无。”
我抬起头,见门梁上斜插着一红一蓝两面酒旗,一面上写着“杜氏酒坊”,一面上写着“假一罚十”,正迟疑间,云繁已踏步走了进去。
酒肆虽不大,但干净整洁,客人不少,却只有老板娘和小二两个,老板娘在柜台前忙得头也不抬,小二更是跑进跑出,忙得连片刻歇脚的功夫都没有。
我和云繁刚找了空桌坐下,店小二就立刻跑来笑脸相迎,动作倒也利索。我随意点了竹叶青,便在店里到处瞄,来来回回瞄了几遭,也没瞄见望遥或可能是望遥的。
很快竹叶青便上了,却是老板娘亲自端上的。她年纪稍长,一张普通的脸孔却甚是亲切热情。
我道了声谢,她却在桌边站着不走,看着我笑盈盈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

☆、酒坊旧事

我使劲将老板娘瞧了瞧,确定道:“我第一次来这里,老板娘想是认错了罢。”
老板娘仍坚持:“那我应当是在别处见过姑娘。”
我只好尴尬笑笑,老板娘可能也意识到较这个真没什么必要,道了句“两位客官慢用”便走了。
这时,隔壁桌来了三个身携乐器的年轻姑娘,一个携着面琵琶,一个背着架古琴,一个带着管长箫。一进来就有几个客人与她们调笑,其中一个面有愠色,其他两个倒是满不在意。
琵琶姑娘掩袖喝了杯茶,不悦道:“都是些没成色的家伙,你们俩与他们搭腔做甚?”正是那个面有愠色的姑娘。
古琴姑娘白了她一眼:“我们乐坊可都是靠这些没成色的家伙撑下去的,你倒会装清高!”
琵琶姑娘嘴皮动了动:“我早晚会离开乐坊,离开这里。”
古琴姑娘一双利眼扫过去:“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机会七年前不就有了吗?可你不还是得乖乖待下去!”
琵琶姑娘的脸色顿时青了,背对我而坐的箫姑娘劝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撕破脸?”
可古琴姑娘越说越起劲儿:“对,都是自家姐妹,怎么人家沐莹去了趟王城就得了青龙使的宠爱,你去了趟王城还得回乐坊卖艺?”
琵琶姑娘的脸已由青变白,箫姑娘估计看不下去了,替她辩解道:“沐莹就算去了卫都,也没见她有多大福气。”
古琴姑娘尖尖的瓜子脸上写满了戏谑:“沐莹都去了卫都,这还不叫福气?她要成天把福气挂在嘴上说给你听吗?她在卫都锦衣玉食要说给你听吗?她与青龙使缱绻缠绵要说给你听吗?”
琵琶姑娘似乎想说话,古琴姑娘却抢在她前头道:“你呀,一天到晚就会嘴上说说,你要真打算离开这里,就认真想想如何提高琴艺,如何打扮得更美,如何才能像沐莹那样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个古琴姑娘真了不得,排比句用得游刃有余、气势恢弘,把箫姑娘唬得连番点头。琵琶姑娘似乎又想说什么,可再次被无情地打断了,一个粗声大气的嗓门吼道:“老板娘,今日再给我们唱首歌听听啊!”
酒肆的其他客人跟着起哄:“唱一首!唱一首!”
老板娘背靠着柜台两眼一翻:“今日不唱歌了,给诸位讲个故事听听。”
那大嗓门又吼:“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哪有老板娘你的歌声好听?”
客人们都笑,老板娘也跟着笑:“你可别说,我今日讲的故事可就比我的歌声好听多了,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别扯了老板娘!”还是大嗓门,“我们麒麟十八坊几十年来都没下过一滴雨,哪里来的什么风雨交加的晚上?”
客人们笑得更欢了,老板娘也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那是将近三百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了,那天晚上我这酒肆打烊的时间比平常晚,关门时在门口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那少年的脸上、手上都是血,只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发亮。他虽命悬一线,我也不是个狠心的,可我见他眼生,又怕他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因此不敢收留。可那少年实在可怜,最最要紧的是,他见我不肯相救,竟一声不吭,只蜷缩在旮旯缝里,拿那漆黑的眼睛看我。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被他那么看着就觉得特别心虚,我凑近仔细瞧瞧,发现他生得可真是俊朗……”
底下有人拍桌叫道:“老板娘,你莫不是看上了这俊俏少年郎,想招他做个上门相公罢?”
一阵嘻哈大笑,老板娘微红了脸,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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