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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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歌谣-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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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这五万年,我身边只有长苏他一个亲人,我也没有什么人可在乎的,只有他。
  诚然,他把我养大,救命之恩堪比海深,养育之恩堪比天高,我应该把他看得比亲人还要亲人,但论血缘,他跟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处;论身份,他与我差个十万八千里;论关系,我们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但他愿意撇开这种种把我当亲人对待,我很开心。
  可如今就连这‘唯一’都是假的,也许人总是这样,当利益摆在自个儿的面前,什么都有可能变得微不足道。我明白,他终究还是丢下了我,毫不犹豫,彻彻底底。
  脑门‘啪’的一声,令我从往日的恩情中清醒过来。回忆,它总是苦的。
  这一伤情竟是连胃都在叫屈,遂我捏了咒法腾落。
  碧云池中,朵朵冷艳的荷花似浮在水面上的灯盏,在这月色下显出几分冷意。我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施出停静之术,定住潺潺的池水,蹲下身拾起停在荷叶下的鲫鱼。
  倏地,碧云池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沉稳温柔的音调:“那是我的鱼,女君请放下。”
  我急急收回鲫鱼,顺着沉得像钟鼓鸣声的音调望去。皎洁月色下,白衣青年头上的笠帽将他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几缕如墨青丝安静柔软地沿着挺拔的背脊而下,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淡淡光晕温软地散在他一袭白袍上,整个人像极一块晶莹剔透的冷玉。
  他微微抬头,光洁如冰凌的下颌沾染上几缕湖光。
  是他,那个今天在武崭台上青年娘炮。是了,因着刚刚的真相太令人心寒,我便忘了今日在台上我与他的约定。
  我回了回神,清清嗓子:“什么话,鱼是我抓的,当然不能给你,还有,还我红丝带!”
  青年不慢不紧道:“打赢了再说。”音罢,一阵寒风袭来,荡起一圈涟漪,我能听到自个儿发怒前标志性的一声喘息。
  我抽出夜绫剑,踏上盈盈光泽的碧波向他杀去。
  由于我太激动,鸣鸣发响的剑头也跟着兴奋起来,不过一瞬,便破开满池的荷花,在湖心拉出一条皓皓水沟,搞得整个池面恍如一张被利剑割破的锦缎。但尽管这样的阵势,青年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握着他的破鱼竿。
  哎呀!竟然敢这样鄙视我,“娘炮,你倒是动手!怕是不敢了吧!”
  星星点点的湖光十分温软,青年嘴角扬起了个不屑的弧度。
  这骄傲得过分的脸部抽动,激得我直接以剑直指他的眉心,可他居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我很是佩服他,因能在我夜绫剑刃下,依旧静默不动者甚少。
  我怔了怔,结果没怔出个结果,倒是听到‘呲’的一声,脚下被定格的湖面瞬间崩塌,且此刻幽幽碧水中还忒奇怪地伸出一双狰狞的手。
  我脑门瞬间清明,立即点脚飞跃,然它利落一抓附上我的腿,令我逃脱不得。
  天旋地转之间,我身子被迫下坠,不过几秒,湖水便蔓延过我的腰际,而我竟连术法都使不上来。
  “娘炮……”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肆虐奔腾的池水便没过我的下颌,霎时窒息感蔓延至四肢百骸。娘嗳,死定了!
  在我凌乱的发丝和缠绕的水草交织间,一抹白色的光晕如一把凌厉的宝剑直直向我涌来,迷迷糊糊之时,一张模糊的脸带着亘古的暖意缓缓向我靠近。
  **
  习习夜风拂过我的脸颊,耳边传来‘啪呲啪呲’的干柴炽烧声,视线中的黑暗渐渐被一抹红艳的光晕撕破。我揉揉眼,瞧见火边坐的青年娘炮,俊眉冷颌,一双古水无波的眼冷淡无比。
  他翻动着火架上的鱼,神色淡淡瞥了我一眼:“醒了?”
  “废话!”
  语罢,火堆中干柴‘噼啪’一声,灼灼火苗瞬间冒起,彼时,炽热的光晕把我身上绣着龙纹的一袭白袍映亮。
  我心中咯噔一声,想着我一向钟爱玄色或绛红色,此等娘炮的素白色一向入不得我眼,怎么在睡了一觉之后突然改变了风格品位,这着实是不可能,但我现在穿着这件是什么?眼下再三思忖,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我脑袋发昏,梦游施术所致,要么就是眼前这位石头娘炮给我换上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娘炮,我的衣服呢?”
  他加了一把干柴,说得很是风轻云淡:“哦,湿透了,给你换了一件。”
  我压住喉咙处蠢蠢欲动的怒火,沉着嗓子问他:“你换的?”
  娘炮瞧了瞧我身上的一抹白,抬手翻了翻鱼:“这里除了我,你以为还有谁?”我被他这句话激得八颗牙上下摩擦:“我现在只想对你做一件事。”
  他浅笑道:“道谢?不用了。”
  这句话那么找抽,任谁都控制不住抓起一块石头砸过去,包括我!可没想到这石头虽不负我望地脱手而去,但却在半空中被他修长的手指一点,化为灰烬。
  啧啧,高手,这绝对是高手。
  我的思路还卡在刚刚的灰渣中,头上飘来娘炮淡然的声音:“你,眼太大,胸太小,身太瘦。”默了默,续道:“你认为我会对你这样像男儿郎一样的女儿家有兴趣?你太低估我的眼光了。”
  我一时语塞。
  诚然,常在他们常常说我挥剑出鞘的模样比男儿都爷们,真可惜了当年阿娘给了我一身好皮囊,就这么白白给我糟蹋成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模样。
  娘炮将一串烤鱼递了过来:“还有,不过就施了个术法,你太容易激动了。”
  我冷哼一声,亮出十六颗牙在烤鱼上留下一排牙印,身侧飘来一句话:“激动,对你发育不好。”
  此话一出,我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我咳咳几声,说:“既然你是施了术法,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诚然,你没有看到什么,我身为女君自然该拿出一方之君的风度和气度,此前的事情我就大度担待了,你把我红丝带还来,今夜之后咱们互不相欠!”
  “你都输了两次,还想要回东西?”他低沉温软的语调令我心里一颤。
  娘炮不慢不紧地又续道:“刚才你说的什么?互不相欠,我们天族讲究一个有仇必报,有恩报恩,你这一天之内欠了我两次,而且这个恩不大不小,还是个救命之恩,怎么就互不相欠了?不晓得从小夫子有没有教过你算账。”
  “你!”
  我吞了一口冷气,脑子使劲回想之前在水中的情景。唔,不错,我是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来着,难道竟是这个娘炮!
  “是你救的我?”
  “你说呢?”
  “算本女君倒霉,你说吧,这恩怎么还?”
  “随我入学。”这四个字砸进我脑门,蓦然令我有一种被巨石砸脑的错愕。
  想来,幼时长苏逼我学文学逼得十分要紧,我生出花样百出的借口,同隔壁山头的毕少一同逃课打架斗野鸟,好不容易过完了几百年的逃课生涯,我们两人大感人间无限美好,随即一朝出谷到凡界最出名的醉仙楼吃酒庆祝。
  从那以后,长苏一度想要提高我的精神层面,于是向晋书仙官借来五百本高深学问的书册,并令我在五天之内悉数读完,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培养成一位既能文又能武,且具有一派独立思想的女君。
  可五天之后,我非但没能达到长苏如此理想化的要求,而且还被高如垒石的书册埋了。之后,他再也不敢提出要提高我精神层面之类的话语。
  啧啧,那是我漫漫五万年岁月中在书窝里逝去的青春。
  未免我重蹈覆辙再陷入痛苦,我果断提着嗓子道:“我的童年太过于残暴,本不想告诉你的,但现在本女君深深地觉得可以让你了解一下。”
  我咳咳一声,跳到一块大石上,拿着一根破草藤:“那些年逝去的学渣界一直都是我的天下,四岁的时候把书撕烂了,五岁的时候把老夫子打了,六岁的时候被赶出学堂。”
  娘炮从容起身,光洁的下颌微微上扬:“所以……”
  我眯着眼,俯视着他:“觉悟吧,少年!换人吧!”
  “不用,你最适合。”
  “我不同意!”
  “抗议无效。”
  隔着灼灼火焰,我愤愤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要是我不同意,谁都不能勉强我!”我哼了一声立即往回走,却发现一个白色光障瞬间把我裹住,我前行不得。呦呵,软硬兼施!
  “你!娘炮,你无耻!”
  他负手走了过来,月光下,娘炮冰雕似的轮廓被映得十分清晰,我瞧见他薄凉的唇片动了动:“谢谢夸赞。”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一天为晚上7点30到8点,我都会有一更哟~大家记得来哟~

  ☆、入住天宫

  娘炮连夜用一个捆仙术,连人带剑将我扛上天宫。
  诚然,我很是火大,待捆仙术一撤,便提着夜绫剑与他大战三百合,差点把他的宸天宫给掀了,宫中一百五十多个宫婢被我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觉得我很男人;甚至比宫里虎背熊腰的十二天将还要男人。
  头一天晚上,十几个胆小的宫婢死死跪在娘炮面前,自请离开宜华居去往饲宠殿与灵宠为伴。我瞧着她们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的模样,油然而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女人何苦难为女人的感慨。
  想来,我为一方女君,败于娘炮之手已经是失了脸面,再也没有道理连气度和风度都丢了。
  我拂开玄色水袖,扶起颤颤发抖的几个小宫婢,然后把我平日里震死八只老虎的声调放低了八个度:“本女君一向不爱勉强人。你们若喜欢别处,那便去了,这个请求我算是帮娘……不!你们的主子给允了。”
  话语刚落,她们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我面前,感谢我的大恩大德,我隔着半个老鼠屎大的烛光,瞥了一眼娘炮,一张鸟脸抽了抽。
  他左手拿着白瓷茶盏,右手轻轻掀动着茶盖:“你倒是很通情达理。”
  我转身夺下他欲要饮下的茶盏:“与你的无赖相比,我觉得我的境界远比救人出水火的行径还要高尚些。”
  娘炮淡然起身将身子倾下,我看着他愈来愈靠近的脸,心中突然一紧,把手中的茶杯定在我们面前。我瞪了瞪他:“干嘛?”
  他右手轻轻夺走我虎口中的茶盏:“我不想干嘛,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你想问什么?”
  “衣服会洗?”
  “会。”
  “饭会煮?”
  “会。”
  “茶会沏?”
  “会。”
  诚然我虽当着这个女君的名头,但打小我便看不惯隔壁神君家里那个无恶不作,好吃懒做的混世魔王,平日里他过得甚是混账,我看着他爹娘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我一向奉行的宗旨是只要没在我面前犯事,我便当做没这回事,可只要敢当着我的面前犯事,我一定让他有事。
  不想,在某年某月的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一时冲动将他揍肿了。
  伤心伤肺伤肝肠的他养肥胆,辱骂我无爹无娘,我一个火大和毕少把他吊起来抽了一回。从那以后,我和毕少定下约定,无论家里大事小事,只要是关我们的事一律亲力亲为,绝不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混蛋。
  这个约定自小约成,纵使有点不符合人道主义,但我们诚然学到了不少技能,所以经常提着一副放在野外也饿不死的肥胆到外面打架比武,打伤了也能自个儿处理伤口。
  可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只会做一道菜,也只能做好一道菜,而毕少也只敢尝我做的这一道菜,那便是火烤鸡腿,至于其他菜谱,他实在是‘终身难忘’不敢大饱口福。
  现下回忆起幼年时一段光辉岁月,真觉得我们当年省了不少零花钱。
  “自然,她不需要你们服侍了,你们将今晚手上的东西全数交给她,自行下去吧。”娘炮这一句话犹如一道闪电截断我的回忆,这还未等我反驳,面前的一排宫婢已笑开了花,齐齐把脸盆、毛巾、浇花勺、茶具全部放在我手上,然后火速串出门。
  我愣了楞,还没反应过来,屋子里除了娘炮和我,连个鬼都没有。我吸了一口气:“这是要?”
  娘炮理所应当道:“哦,既然是你帮她们求个情,我不过给了你一个面子,应了她们的请求。还有,你那么能干,确然是不需要她们服侍,所以……”他且住在这,挑眉看我。
  看着他不善的神色,我的小心肝颤了颤。
  他唇角掠了一个弧度:“衣服自己洗、饭自己煮、院子自己打扫。”我脑门一片混沌,没想到已走到门口的他再添上一句:“忘了,马桶,自己刷。”
  音毕,我袖口中的夜绫剑没忍住飞跃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娘炮轻松一拂,龙纹袖口掠起身侧一簇簇优昙婆罗花,随后‘嗤’一声,我的剑竟然携着几片花瓣窝囊地翻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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