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整理了下床铺，他正准备出宿舍，一开门就看见笑脸盈盈的澜雪絮站在门前，双手背在身后。
“这可是男生宿舍，被舍管抓到你就惨了。”江诺予微微皱了皱眉，四下望了望就走出了宿舍，“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
顺利走到学校入口的一条林荫小道，江诺予停下来，语气淡淡：“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吃早餐吧？”澜雪絮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礼盒，“打开看看。”
“……好。”江诺予疑惑的点点头，拿下礼盒的盖子，一个小巧的巧克力蛋糕便呈现在他眼前，有着浓郁的奶香气，上面用果酱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予”字。
“恭喜予又长大一岁，生日快乐啊！”澜雪絮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蜡烛，点燃了放在蛋糕上，继而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我做的第一个蛋糕，不是很大，用果酱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尽管米依阿姨他们已经在家为你准备好满汉全席，我也还是想自私的抢在前头作为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给你过一个简单的生日。来的匆忙蜡烛我只带了一支，不要嫌弃。”
晨光已经晃晃悠悠进入空气中，明朗的光线下蜡烛燃着微弱的光芒，摇曳着澜雪絮的全部心意。
“谢谢。”江诺予久日对她的抵触感似乎消失了很多，眼里带着笑意，温和明亮。
“那你现在开心吗？”澜雪絮凑近询问道，语气里充满期望。
“嗯。”江诺予点点头，低下头吹灭了蜡烛。
“那我……能不能说我的最后一个要求？”澜雪絮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江诺予的脸色冷下来。
“……好，你说吧。”江诺予垂下眼睑，语气淡淡。
“我通过了国外的舞蹈学校招生考试，我希望等高考结束你可以陪我去。”澜雪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很久都不回来。”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沉默许久，江诺予挑了挑眉，“难道就为了苏谨绵父母的事，我就要把未来都赔给你吗？”
“你不是说只要是我提的要求你都会妥协的吗……”澜雪絮被他指责地有些难过，“我要你陪我又哪里过分了？”
“这个蛋糕也是为你的要求做的铺垫吧？”江诺予厌恶的将抬着蛋糕盘子的手甩开，蛋糕应声而落，摔得惨不忍睹。
“如果我不同意，你又要私自把你偷听到的秘密告诉苏谨绵了？”江诺予故意把“偷听”二字的音说得很重。
“那我只能告诉苏谨绵，是你的父母撞死了她的父母，你们是为了愧疚才收养了她！”澜雪絮盯着地上摔碎的蛋糕，她所有的自尊和委屈似乎也随着这个蛋糕一起摔碎了，眼泪簌簌落下，她继续说着，“你可以不喜欢这个蛋糕，但请你不要用你自私的怒气还随便破坏别人的心意！”
“啪！”不远处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苏谨绵慢慢树后走出来，原本捧着礼盒的手抖个不停，脸上一时间没有了表情。叶洛洛无措地跟在她身边，她原本想要阻止苏谨绵听到他们的对话，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你在……说谎，对吧？”苏谨绵努力的挽起一个笑，“你们刚才，是在开玩笑呢……对吧？”
“你别在自欺欺人了。”澜雪絮看向她，眼神冷漠，“江诺予之所以对你这么好，这么帮你，不是因为你本人，而是因为他的父母和你的父母发生了一场车祸，所以他身负罪恶感，来到你身边补偿你的不快乐，连你的养母，也是因为他父母的关系才收养了你。”
“你迄今得到的所有快乐，皆是因为他们的怜悯你可怜的身世，其实你本人并没有什么闪光点，又蠢又呆还不愿意接受现实。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澜雪絮冷笑，看着苏谨绵由乞求逐渐变得绝望的眼神，澜雪絮心里竟有一点点难过。
“别再说了！”江诺予真的慌了，抓起澜雪絮的衣袖就要拉她走，却被她狠狠甩开。
“我自己离开。”澜雪絮对江诺予惨淡一笑，狼狈而逃。任回忆跌跌撞撞：
澜澜，蛋糕的奶油要抹得均匀一些，这样吃起来才不会腻……
澜澜，小予一定会把你做的蛋糕全部吃完的……
澜澜，你是一个很有心的丫头啊……
澜雪絮啊，你真的不懂怎样喜欢一个人啊……
澜雪絮闭上眼，将未流尽的眼泪逼回眼眶。
“小谨，事情不是澜雪絮说的那样……”叶洛洛走上前一步，苏谨绵就后退两步，似乎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苏谨绵哑着嗓子问：“洛洛，原来你也知道啊……”
“苏谨绵，你听我解释。”江诺予话音未落，就看到苏谨绵看向他挽起一个浅笑的弧度：“谢谢你们。”
她好像看到心里乱糟糟的样子，感受到心里那件宝贝已久用温暖编织的毛衣，皱成一团，然后被人用力的撕扯，火辣辣的疼。
苏谨绵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学校，然后慢慢加快脚步，慢慢跑起来。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好像整个身体突然就冷下来一样，她拼命的乞求心里的那件温暖毛衣不要再被破坏，可是心底那个冷漠刺耳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下，一直一直，用力的撕扯着她以为坚固的温暖。
一下又一下，头疼难耐。
能不能求求你们不要走……我不想再孤身一人了，我不想再难过了……我们要一起去看海啊，你们要陪我很久很久啊，你们说过我的喜怒哀乐你们都愿意承担啊……你们，那么那么的好啊……
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张破碎的笑脸，最后一一变得狰狞：“你是可怜的人！我们可怜你！你好可怜……”
好可怕……
她拿出钥匙哆嗦了几下才把门打开，冲进自己房间，随着门关上的响声。她才滑坐在地上，整个身子抖成一团。
好冷……
苏谨绵呆呆的看着眼前房间熟悉的陈设，脑子里终于凌乱成空白。
九十七章：下辈子我会尽可能的，爱他们
“等晚一点我去找小谨解释，你让她静静吧。”叶洛洛拉住要追上去的江诺予，解释道。
“好吧。”江诺予走到原来苏谨绵站的位置，陶瓷的碎片散了一地，许多五颜六色的小星星和纸鹤散落在周围。江诺予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那些星星和纸鹤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并从中找出了一张蓝色的贺卡，贺卡上并没有多余的祝福和感人的话，只有简短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这些，大概就是苏谨绵准备的生日礼物了吧。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让江诺予的眼睛有些发酸。澜雪絮亲手做的蛋糕，附上了多少华丽的话语和任性的要求，苏谨绵准备的，似乎单纯的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祝他生日快乐。
可他却伤了苏谨绵的心。
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可目光始终都离不开那些陶瓷的碎片，眼前似乎划过一幕幕，苏谨绵站在礼品店纠结的神情和折纸时专注的眼神。
“算了。”江诺予微微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把陶瓷的碎片一点点包起来。
“现在这个局面还不算太乱。”叶洛洛弯着腰看他的动作，轻轻说道，“至少她还不知道全部的真相。”
“还有什么？”江诺予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盯着叶洛洛。
“记得我说的故事吗？”叶洛洛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沉重，“有人说，若是被一件事，一个人心如死灰，便在心上落一把锁。锁住风雪，锁住阴雨，只留一片纯白，温暖的刚好。
“我希望叶子带着苏子温暖的锁，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苏谨绵是叶子，你是苏子，你是给她一个家的人……”江诺予猛然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叶洛洛，慢慢说道，“你才是……那场车祸真正的受害人？”
“聪明。”叶洛洛笑起来，微微眯了眯眼，“我和她调换了身份，把被领养的惊喜给小谨了。”
“不过，”叶洛洛话锋一转，“呐，江城子你不用因为那场车祸感到愧疚的，因为，我一直，都生活的很快乐啊……”
“我这么解释你的负罪感会减轻很多吧。如果你的身边出现一个女生，她没有消化回忆的能力，你总是看着她常常发呆，在夜里缩在被子里很小声很小声的哭泣，总是很难过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子，我当然要努力的让她快乐起来啊。”叶洛洛一本正经道，“所以你要和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要解开她对我们的误会，要让她尽可能的快乐，明白了吗？”
“那你呢？”江诺予反问，“你就没有被那些不好的回忆影响到吗？”
“我相信我的父母一直都爱着我，只是缘分太浅啦，下辈子我会尽可能的，爱他们。”叶洛洛答道，眼眸里一片坦然。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赌注吗？赌谁能让苏谨绵开心起来。”叶洛洛笑着看着他，“不用去问小谨了，凭她肯为你准备礼物，我认输。”
“那你欠我一个要求了。”太多的信息涌入，江诺予一时间无法消化，只是心里的轻松和愉快确实真真实实的，他真正要帮助的女生，活得很开心，并且就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他吸了一口气，唇角轻扬，“等苏谨绵的事和高考结束，我带你出去玩吧，去哪里都好，就算是，我应该给你的‘夏日纯白’。”
“好。”微微一愣，叶洛洛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慢慢走出学校，一路无话。
医院里满是干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也会有新的生命降临。
乔池趴在重症监护室前的玻璃窗上，看着里面带着氧气罩脸色惨白的米露正昏睡着，许多说不清名字的仪器围着她，显示屏上是长短不一的波动。乔池想起医生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他的心上：这个病她拖太久了，已经没法做手术了，现在只是失明，情况还在恶化。你们……提早做准备。”
乔池只觉得听到这些话的那个瞬间身体的温度就降了下来，他想点一支烟，未等护士阻止，他就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拿不住打火机。
“她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但不要让她说太多话。”一位护士从病房里走出，小声的提醒乔池。
乔池回过神来，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犹豫了下才推门而入。
“你来了。”米露的声音隔着氧气罩有点模糊，小而沙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乔池坐在她旁边，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责备她对自己的身体这般不在意。
“你想起我是谁了吗？”米露的声音小小的，乔池看向她的眼睛的时候，竟有一种她在笑的错觉。
“对不起……”乔池低着头，“失忆之后常常会想起很多零零散散的片段，但很多人我都不记得了。我只是觉得我对你很熟悉……大概我们，以前见过吧……”
米露静静望着他，并不作答，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米露缓缓道，“好好的对待我姐和小予，以后苏谨绵，也要交给你照顾了……”
“我想见苏谨绵。”米露不给乔池说话的机会，“至于我姐，晚一点再说吧。”
“你出去吧，我累了。”米露闭上眼睛，乔池这才起身走出病房，去给苏谨绵打电话。
空荡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响着铃声，苏谨绵仍在瑟缩在房间的角落，痛苦的捂住耳朵，她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一点都不想。
除了安静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思考什么。她只想缩在这个角落里，逃避自己，逃避澜雪絮冷漠的眼神，和她一字一句冰冷的扎在心口上的感觉。
就这样昏昏沉沉到了天黑，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苏谨绵抱紧双膝，慢慢睡着……
米露进入昏迷。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红的刺眼。乔池沉默的抱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米依，颤抖着签下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书。
“她想见苏谨绵……她想见苏谨绵”米依突然抬起头抓住乔池的衣领，“你帮我把她找出来好不好……把苏谨绵找出来……”
“好……你乖，在这待着。”乔池大步走出医院，给江诺予打了一个电话：“小予，你知道苏谨绵在哪吗……你米露阿姨生病了，想要见她。”
“你把她家的地址发给我，我去找她。”简短的说完，江诺予就挂了电话。他心里有预感，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生病。兜兜转转终于找到，江诺予按了好几次门铃，又用力的敲了好久，可一直都没有人开门。无奈之下，江诺予只得试着说话：“苏谨绵，你在里面吗……米露出事了在医院……你要不要去看……”
“嘭！”听见开门的声音，江诺予只觉得身边有一阵风吹过，再看向苏谨绵就已经跑远了。他皱了皱眉，随后追上她的步子。
夜风凉，苏谨绵只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跑到路边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