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臣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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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臣有二心-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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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狡猾血性之下又多自负,他瞧不起傅荆怀这个草包皇帝,所以根本无所畏惧,恰逢这时,岐军的重整与振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援军是吕小侯爷带去的,吕家世代都在削不良内臣,先帝在位时,吕侯爷就一直牢牢地站在先帝身后,不管先帝昏庸与否都忠君不二;而吕小侯爷也一直站在傅荆怀身后,谁骂皇帝他就以十倍的功力反骂回去,谁有小动作,他就拔剑分分钟要砍人。
  没办法,虽然吕羡秉承着“先撩者贱”的原则想收拾贱人,但傅荆怀却不愿意,这种时候,功过自在人心,堵得住悠悠众口,也堵不住人心所想。于是傅荆怀就让他去支援前线了。
  吕羡与晟王在狼子沟汇合,加急送回来的战报无意中提了一句,说是顾常几近疯狂,当日陈鸢喜毙于他眼前,他杀红了眼,等战后翻找尸堆千百遍都找寻不到鸢喜的尸身,他就有点不正常了,在接下来与干枝的交锋中,他连铠甲都不穿,衣袂翻飞,直冲在最前,杀伐无数,不知收割了多少人头,就像一尊战场活阎王。
  我当然能感受的到顾常的痛苦,他从小到大没有跟陈鸢喜示过一次好,次次都是口角相向剑鞭相对,这好像成了他们之间固定的相处模式,谁也没有想要改变过。直到鸢喜的突然死去,他才唤醒了心底的魔障,相爱的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后悔万分……痛苦万分……
  明明动了心,为何还要互相伤害?我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一样,突然不想再跟傅荆怀较劲,我进宫去找他,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我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也开始学会在我面前隐掉失意:“祺爱卿,朕已经恩准你近日休朝,去处理陈将军的后事,你这次来,有事吗?”
  我道:“战争快要结束了,是不是要派使臣过去,跟干枝谈条件?”
  傅荆怀唇角轻勾,似嘲似讽:“你不用操心这个,陪朕一起等他就好,他会回来逼宫的。”
  我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得神经病了,傅荆怀他到底在说啥?!如果晟王没撒谎,那他根本就没有过谋朝篡位的想法,况且吕小侯爷还跟他在一起,断由不得他做出不恰当的举动啊,傅荆怀为什么这么言之凿凿?
  傅荆怀走近我,伸手摸我的脸颊,叹息道:“如果我不是皇帝了,你将如何?”
  一是我不相信晟王会骗我,如果他真的要反,就绝不会说出那些伤我的话,我那时为他筹备,却换来了一句是我自己想太多,如果他举兵逼宫,这是在怎样打我的脸?其二,我孤独的心里终于能容得下傅荆怀,却要让我看到旧人和新人同室操戈吗?
  不,老天不会这般待我!
  我扑进傅荆怀的怀抱,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我愿意与你同生共死,他不会那样做,你也不会有事!”
  听声音,他好像是笑了,背上传来他一下一下的安抚,他说:“傻瓜。”
  战场情势好转起来,连续的几次交战,干枝都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又过三个月,干枝的使臣交上了投降书。
  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竟然把投降书直接交到了晟王的手里。
  这个事情伴随着吕羡的密报,直奔京城而来,消息无法压住,因为干枝刚平,吕小侯爷就带兵和傅云卿干了起来。虽然官场没有战场那样胜败输赢都明明了了,但也能感受的到,隐藏在空气之中的那一缕怪气氛。
  晟王是要反了。
  如傅荆怀预料之中的那样,温柔和煦的好好先生终于顺天而行,挥师北上直奔京城而来。
  即突然又不突然的一幕,仿佛早就在朝臣和百姓的潜意识里存在过。不知道傅云卿秘密允了对方什么条件、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干枝还出兵助傅云卿一臂之力,这当真是史前未有的稀奇,战场上才拼杀过的两方,结局竟然如此荒诞!
  这让死去的万千生命该如何?
  顾常已经彻底偏执成疯了,每日都在寻找陈鸢喜,也不管眼前事,好好的一员大将就此没落。而吕小侯爷,平素最爱用暴力解决问题,晟王和干枝杀着杀着滚到了一个被窝,把他差点没给气死,他怎么会允许傅云卿打回京城逼宫,但是士兵数量悬殊,再加上人心作祟,他没能赢,匿迹于战场。
  我慌了,银凤熙也慌了,现实就像一个笑话,生生扇了我们两耳光。我们心存希望的时候,傅云卿亲手将他与我们撇清,我们心如死灰被别人复燃的时候,他又改道重来,踏平我们的三观。
  这就是傅云卿说过的没有谋反之心?这就是傅云卿说过的他只为大岐?难道吕羡手下的士兵不是大岐人?难道吕羡不是大岐人?可他还是选择了流血政变的这条路!
  更为讽刺的是,我收到傅云卿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安静地四个大字——“静等事成。”
  我摇摇头,就如芒刺在背,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好像也跟我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城府如此之深,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云卿哥哥吗?
  不是了,他早就已经不是了。
  吕小侯爷生死不明,银凤熙失魂落魄地捏断了指甲:“我崇拜于王爷的专情与善心,没想到曾经的专情是假,如今的善心也是假,虚伪至极!”
  我捂住脸:“舆情尽在掌控,兵符也安然到手,挡路的也全都被清除。也许陛下一直说的都是对的,这只是他导演的一场戏。”
  傅云卿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占领过来,他在民间呼声一直很高,所以几乎所向披靡,城门洞开,人们夹道欢迎,就像在迎接救世主,完全不把宫里的这位放在眼里。
  京城守军只有一万多人,无论怎么看傅荆怀的结局都不乐观,这里即将迎接宫变,京城百姓仓皇南逃、百官弃城而去,傅云卿在十日后终于围了城,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人们都往外跑,我却往宫里冲,宫人乱窜,人心惶惶,见了皇帝都来不及跪地叩首,纷纷跑得没影。
  他摆弄了一下鱼竿,在太液池旁边对我笑:“若钦,我还在堵你会不会来?”
  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傅荆怀,吊儿郎当的、懒懒散散的、不怀好意的、贱不兮兮的,却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周遭一片混乱,鸡飞狗跳,他悠闲穿着一身金纹青衣,像是一个糊涂仙,误入了这危险的凡尘。
  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还能对我笑,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也笑着走过去,用手去扯了扯他的头发:“我当然会来,两个人作伴,兴许黄泉路上也就不会那么孤单。”
  君王死社稷,我知道他骨子里的执拗,他不会跑,不会在外面随随便便了却残生。
  傅荆怀宠溺地对我微笑:“喜欢我吗?”
  我点头:“喜欢。”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伪。
  “唉,你要是早点这么乖该有多好,我们就可以有很多时间了,不像现在。”傅荆怀垂下眼眸,但却不是沮丧,语气里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与现实的污糟简直格格不入。
  我道:“多一天,就赚一天,钓鱼吧。”
  “嗯,钓鱼。”
  我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看着太液池里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欢快的傻鱼笑了,这是多么好的一幕,背后万千纷扰,我们的心中却无比平静。
  大军围城,守军顽抗,好在傅云卿也不急,就在城门外慢慢的消磨我们的耐性。
  第一天,我们钓鱼,钓起来又放生,搞到最后连晚膳都没得吃,还是我翻遍了御膳房,揉面擀面,下出了两碗面出来。
  第二天,傅荆怀要和我下棋对弈,可怜的是宫里的宝贝大多都被宫女太监们顺走,我们光是找棋盘就费了个羊劲,最后还是傅荆怀灵光一现,用毛笔画了一个棋盘出来,我们从天亮下到天黑,傅荆怀把玩着扇坠,我扣着指甲,就这样半专心半分心的玩了一天,晚上还是吃的面。
  第三天,傅荆怀把圣旨递过来,一字一慢道:“喏,这个给你。”
  他脊柱挺得就像雪崖青松一般笔直,表情一丝不苟,仿佛眼前的事是天大的事,不能允许我做任何一个细微的鄙视。
  都这个时候了,圣旨还不如草纸重要,但当然我也不好鄙视他,只能默默将其打开,在看到里面的字后,我全身都僵了。
  傅荆怀的话继续响在我耳边,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自信,“其实我更想封你为后,可是这也许是我写的最后一道圣旨了,比起实现我的愿望来,我更看重你的愿望,只是可惜现在没人听我的,大家都忙着逃命……你只能当一个空有虚名的女相。”
  见我没反应,他又追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唉,本来是想让你过过干瘾,看来还是没有合你的心意……”
  傅荆怀竟然还能记着我那不靠谱的愿望,内乱之中,他尽自己最后的能力封我为丞相,我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强行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多少潮涌积在心头,又奔流向四肢五骸!春心萌动的小野猫站在宫墙上喵喵直叫,叫声闹人得不行,我就像被点着了火一样扑过去,捧住他的脸,狠狠的吻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紧紧地搂住我的腰,我们密不可分,就像要吞噬彼此,这只是干燥荒原遇到的第一滴火星,就足以燎原。
  不知何时我的衣带被解,而他也压在了我的身上,灼热的亲吻纠缠,心潮一遍又一遍的涌动,我不想考虑任何事,我只想要看着现在的他。
  可是做到最后一步,傅荆怀却停了下来,他笑笑:“罢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不应该再害你。若钦,我不要你陪我死,你走吧,宫里有密道通向外面,我够了,这些回忆足够支撑我到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去找你。”
  在他背过身去的时候,我默默地扬起手刀,将他劈晕。夏公公这才带着来钱和招财进来,嘴里还叫着:“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快些,快些!”
  我将傅荆怀交予他们手中:“带他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报——宫门破了!”一声叫喊,流着血的侍卫连滚带爬地来到我们面前。许多人的心都随着那喊杀声骇然猛跳,御林军也不能完全抵抗,血一般的历史就这样上演。
  兵不血刃夺下皇位固然好,可是这场流血的宫变却避无可避。叛军真的杀了进来,火箭射入殿堂,帐幔燃烧,外间的喊杀声响起。就像那首流传民间的童谣一样,皇家果然要开始失兄弟了。
  我屈膝跪下,恨自己看错人,傅云卿一直是想要这天下的,他不是被民意逼的上位,他是步步为营潜心部署,终于带着足够的力量归来。
  夏公公把皇帝交给那几个小太监先走,自己又过来拉我,那一张老脸上全是泪痕:“小祺大人,你就跟奴才从密道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然就算是抵上奴才的老命,奴才跟陛下也无法交差啊!”
  我看着眼前那隐隐火光,却依然坚定地跪在殿中:“你走吧。”
  “大人!”
  我闭上眼眸:“我心意已决,别废话了,你逃命去吧。”
  不久,傅云卿终于进来,他战袍未退,杀伐之气尤存:“祺缪,我终于得到了这天下。”
  那声音不再温柔如玉,反而冰冷蚀骨,又或者是我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我抬头看他:“你一直是骗我的对吗?”
  的确,傅荆怀曾经跟我说的全部都是对的,他当年并没有陷害晟王,正是王爷自导自演做了一场戏,将天下人的仇恨都拉给傅荆怀,让他众叛亲离,让自己顺势而上取而代之。
  更甚至于,这场暗斗里,竟然连鸢喜都不放过,鸢喜的白白牺牲,却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筹码。一切已回不了头,我选择相信这个不该相信的人,我一错再错,我不该被任何人原谅。
  那日的延池,衣着华贵的俊秀男子对我灿然一笑:“帮什么呢?”
  是啊,帮什么呢?无非是倾尽性命去帮你如愿所偿。
  我自当万劫不复。
  早注定。
  “这里很危险祺缪,你这是想做什么?”傅云卿来拉我的胳膊,想把我拖走,“大岐仍在,你无需殉国。”
  “火势太猛了,主上……”他的心腹不会由得他在这里多呆,纷纷上前急忙喊道。
  我甩开他的手,眼看着傅云卿被别人往外拉,大岐仍在,接下来就是他的大岐了。在火光蔓延的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好像出现了傅云卿登上皇位的画面,他笑得依然温柔,但每一分温柔下都是蚀骨的饿狼。
  我看着他的背影,用尽全力地喊,也不管干涸的喉咙里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傅云卿,这跟你说的不一样。”
  你说过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傅荆怀争这江山,这跟你说的不一样……我曾对傅荆怀说过:“如果骗你,我不得善终。”
  我果然没有善终。
  困极泪极要闭眼的时候,余光看见一人影一往无前地冲来火海:“蠢货,你是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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