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语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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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语春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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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觉得,这是调戏,是无礼,于是提兵相见……
  陈国早已归于楚国的羽翼之下,此等事自然少不了楚国的参与,于是参与其中的楚国很顺手地就把沈国给灭了,顺便兼并了他的土地……
  而后,楚国转道挑逗郑国……
  再后,楚国与前来救郑的晋国对峙……
  历史再一次重演。
  我仰天长叹:“楚君忙,真是忙,一年战一次还不够,还非要来两次,楚国人竟也能忍受,难道尺度大了,忍力也会增强?”想起了泱泱大国的辽阔疆域。
  萧泽一口茶喷出来,喷了旁边的青篱满头满脸,青篱如遭雷击,呆若木鸡。我眼疾手快地抬起袖子遮住脸,从袖子后面露出半只眼睛诧异地瞄他,青篱含着热泪默默退下。
  萧泽呛咳得满脸通红,点着我的手指艰难地抖抖抖,我露出整只眼,更加诧异地瞄他。
  “你、你脑子里还有点正常的东西没有?”萧泽语气诡异,脸色更诡异,映着一身雪白的外衣,那张脸鲜红欲滴。
  我很莫名,微微凝眉,无辜地望着他。
  萧泽忍了忍,突然毫无预兆地把我按倒在榻上,森森笑道:“既然敢说这么强烈暗示的话,就要承担后果。”温热的随即唇压了下来。
  我脑子一懵,委实不解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了看窗外的明亮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和迫不及待劳作的男人,茫然地想:我说什么强烈暗示的话了?
  一波一波的悸动袭来,迷乱的身体像被洪流裹挟的小舟,险险地颠簸沉浮,我昏昏沉沉地想:其实……其实不正常的另有其人吧?
  不知何故,忽然想起一段宋国的旧事来。
  宋国宋殇公之时,国中连年用兵,十年九战,国人很是不满。
  某一年,国中又传来要对郑国用兵的消息,群情激愤的兵士们纷纷涌到太宰府前表示抗议。
  当时的郑国是郑庄公在位,此君善谋略善用兵,远不像后世的郑君们活得那么憋屈,郑国在他的治理下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小霸”气象。
  宋国已连续三年和郑国交兵,三年三战,三战三败。这也难怪消息传来,宋国兵士们的反应那么强烈了。
  彼时宋国掌军权的是司马孔嘉父,兵士们不去找司马,反去找太宰自然有一个缘故。
  在此之前,太宰早已在军中做好了铺垫,说热衷于用兵的乃是司马孔嘉父,而不是国君,同时也肯定地表示了自己同仇敌忾的立场。
  在一片反战争的的呼声浪潮中,太宰貌似正义地带着蜂拥的兵士冲破司马府的大门,把司马斩于刀下。
  再后,事情朝着一个诡异的的方向发展开去。
  刺杀了司马之后,该太宰领着人群顺便把“并不是用兵主谋”的国君也给杀了……
  当然,如果说怪国君纵容司马也不是说不通,问题是,在整个貌似正义的事件当中,还有一处不和谐。
  那就是在他第一个动作杀掉司马后,第二个动作就是冲进司马的内室,把司马的妻子掳走……
  不知道那些为反暴力奉太宰为首的军士们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感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内情缓缓地浮出水面,竟是那样简单到近乎庸俗的故事:太宰见到司马妻子惊人的美貌,便想把她据为己有。
  对郑国用兵的消息,司马热衷用兵的传言,刺杀,弑君,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内情浮现的同时,浮现的还有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而其中类似于炮灰人物的宋殇公说来也并不是那么无辜,因为他确实不恤国民、连年征战、激起了民愤,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我想起这段旧事大约是因为楚君频繁用兵和宋殇公好生相似,我脑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幕楚君死于非命的画面,其曲折离奇、可悲可泣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甚至还体贴地替该君拟起了谥号:是“灵”呢,还是“幽”,总不会也是“殇”吧?
  萧泽说我,怀孕之后念头是越来越古怪了,简直和声子如出一辙。
  我却觉得,是自己的灵感是越来越丰富了,连带着智力也仿佛提高了许多……
  六月的天气酷热难耐,知了们疯了似的鸣叫不休,潮热植物气息漫入室内,犹如缭绕的蒸气,混合着夏日的热浪,铺天盖地地把人淹没。
  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把我压得坐着累,躺着累,走着更累,且动不动就是一身热汗。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也就是一颗头颅,于是所有不能动的缺憾都填补到这里来了。
  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和沐浴,我一天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胡思乱想和胡言乱语。
  而且随着肚子的一天天膨胀,连睡觉都成了困难的事,于是嘴巴动得就更勤了。
  “古人都知,怀孕期间,目不视邪色,耳不闻淫声,口不出恶言,心不思恶事,将来的胎儿才能卓异不凡,”月朗星稀的夜,萧泽把我抱到室外,享受难得的凉爽,款款劝慰,“婧整天少眠多思,怎么能行,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
  “是哪个古人?”我枕在他的腿上,轻抚着频频跳动的肚腹,望着远处婆娑的月季花丛,漫不经心地问道。
  “别的不说,就连开国之初的周王后太姒都知道,”顿了顿,“太姒的婆婆也知道,并且也都是这样做的,所以你看她们生的儿子,文王昌,武王发,周公旦是何等不凡的人物。”
  “教得真好啊,”我喃喃赞叹,忽而抬眼看他,“那为什么母夫人都不告诉我呢?”
  萧泽顿了顿,过了会儿才道:“母夫人是秦女,秦风粗犷……不知道也是有的。”
  “那君上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呢?”
  萧泽像被噎住了,好半天才道:“这个,太姒她们好像也没有要夫君特意去教吧。”
  这次换我不做声了,嘴巴撅起来。
  低笑声起,他突然俯下身,在我唇上亲了亲,就那样抵着我的唇,缓缓道:“婧生气的样子真让泽爱不释手。”
  我的脸霎时通红。
  月光下,他长发披垂,拂在我的颊边,和着我的心跳,与我的发相依相缠,难解难分。
  这一刻,再也没有人说话,唯有朦胧的月色溶溶地拢住两个人,仿若沉醉。
  我思绪飘忽,飘着飘着,不知怎的,就飘到一个怪异的轨道上。
  “你说,文王、武王、周公,为什么后人都把他们奉若神明呢?”
  “自然是因为他们兴盛了大周、诛灭了暴纣、制定了周礼,让天下文修武偃,物阜民安。”
  我摇头。
  “哦?婧有何高见?”萧泽笑着挑眉。
  我道:“婧记得文王还有一个长子叫伯邑考,文王被商纣王囚禁羑里的时候,三兄弟到朝歌营救父王,伯邑考被纣王处死做成了肉酱,还赐给了文王。”
  萧泽默默点头。
  我道:“以前听夫子们讲过,商朝常用人祭,尤其用异姓人献祭,商朝最初接受弱小得不知一提的周投诚,就是要周提供羌人俘虏做’人牲’向神灵献祭。”
  萧泽微微皱眉。
  我叹息:“祭祀过了还要分食祭品,商纣王的做法其实算一种……常态吧。这样想来,商人,特别是上层商人,其实都是食人族啊。”萧泽一愣,我略略起身,惊悚状地看着他,“君上,你是食人族的后代啊、啊、啊。”
  萧泽哭笑不得,扑过来咬我,口中道:“越发放肆了,古怪得都没边没沿了。”
  我长吁一口气:“所以说他们三人的贡献可不是君上说的那些,而是经历了切身之痛后,取消了人祭,让我们避免成为食人族。”
  萧泽低笑,咬在我肩上的齿慢慢地移到了颈边,继而又移到我的唇畔,唇齿相依,气氛缱倦。
  腹中突然一阵绞痛,我抱着肚中呻?吟一声,情不自禁地蜷起身来。萧泽脸色剧变,慌忙抱住我,呼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来人,快,夫人要生了!”
  

  ☆、生子

  萧泽一喊,立刻惊动了不远处伺候的宫人,人影重重,俱往此处赶来。萧泽抱起我,低声安慰:“不要怕,忍着点。”一边急急地往产房走,一边吩咐左右:“快传稳婆,快!请太医!”
  产房内灯光大亮,我按着腹部,低声道:“君上,我……”
  萧泽把我安置在榻上,紧紧地握着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柔声道:“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一面催问,“人怎么还没到?”
  摇曳的灯光映着他清俊的侧面轮廓,细汗晶莹,脸色发白。
  眼,瞬间有点酸涩。
  人很快就到。
  稳婆不由分说地把众人赶出门外,迅疾地掀起我的衣裙,口中还一连串道:“烧水,拿剪刀,点……”顿了顿,不敢相信似的又细细查看一遍,迟疑,“夫人?”
  我苦笑,略欠起身:“现在,可以扶我去厕所了么?”
  ……一室皆愣。
  青篱正在为我拭汗,闻言想了想,恍然:“夫人惧热,饭后多用了些冰湃葡萄,想是……”
  不必再说下去,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囧!
  我佯装没有看见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扶着青篱与乳母麦的手,缓缓起身,缓缓出门。
  惜乎体态臃肿,不能身姿曼妙,步履轻盈,我深以为憾。
  门外,萧泽正交握着双手,焦急地走来走去,蓦然看见我竖着走出来,有些愣怔。
  我略觉尴尬,众目睽睽之下,竭力撑出君夫人的仪态:“请先容小童更衣,然后再与君上解释。”
  示意左右扶持我的人加快步伐,如此前后耽搁,天知道,本夫人我忍得多么辛苦。
  如厕也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
  随着月份渐大,肚子愈沉,蹲下去已是无比困难,蹲下去再起来更是充满风险,有一次起得急了,有些头晕,我差点跌进厕中。
  一身冷汗后,我蓦然想起一件事来。
  据说晋国的某君病重,延请名医来看,医生看过后默然片刻说:“臣无能,君上的病怕吃不到今年的新麦了……”
  待新麦下来,此君还撑着没闭眼,一连迭声让庖厨烹食,还特地命人把医生叫来,道:“卿不是说寡人吃不到今年的新麦了么?”
  胃口颇好地吃了下去许多,然后冷笑着收了该医生的命。
  食后没有多久,此君便觉得腹胀,让贴身小厮把他背进厕中,还没有痛快完毕,各种体虚眩晕下,此君一脚跌倒,栽进粪池,溺死了。
  这等“有味道”的死法;连我这般喜欢搜罗奇闻异事的人也仅闻一例,一点也不想再增一例。
  无意之间,萧泽知道了我这种尴尬的情状,便命工匠做了个类似于烟囱状的坐几,坐几上窄下阔,恰恰可以容下整个臀部,旁边还有倚靠,兴致好了,坐着睡个小觉都可以,端的舒适。
  舒适是舒适,可每次如厕见到那么个怪怪的东西杵在那里,上面还有个怪怪的洞,心里就窘得慌。
  可这样的东西还挺受欢迎,君太后知道后自己率先做了一个,说适合老年人用,不但自己用,还热情地推荐给年纪大的宗妇用,宗妇再推荐给自家男人用……
  我整个人便有点不大好了,一坐到上面,怪念头蹭蹭地往外冒,总觉得,别人如厕时很容易臆想到我如厕时的情状,这种心情,怎一个“窘”字了得?
  解决完五谷轮回之事,我回到寝宫,想着怎样给萧泽解释这件乌龙事。
  萧泽领着太医和稳婆进来,太医先为我把了脉,安慰我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后又嘱咐了一番饮食注意事项,这才退下。
  看着萧泽微带挪揄的目光,我摸了摸鼻子,转向稳婆:“按说已经到了预产期,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稳婆略有犹疑:“正要告知夫人君上,刚才老妇为夫人检查,发现胎儿到现在还未进盆骨。”
  “什么意思?”
  “有关碍么?”
  我和萧泽的声音同时响起。稳婆道:“本来到这个月份,孕妇就该生产了,虽说贵人晚生,不过太晚了于胎儿也不好。”
  我蹙起眉,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
  萧泽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稳婆道:“夫人要多走动,略略节食,每天做老妇所教的动作,或可有所帮助。”
  我一一记下。
  萧泽严厉地看向乳娘麦:“你也是生产过的人,太后信任,夫人倚重,你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麦“扑通”跪倒,连连请罪。
  我有些颓然:“其实她还是尽心的,这种情况,或许她也未能料到。”
  萧泽容色未见缓和:“夫人平安也就罢了,如有意外,寡人定不轻饶!”
  麦战战兢兢,伏地领命。
  我的腿脚已经浮肿,行动异常困难,人却特别容易饿,可是为了顺利生产,我每天早晚都要去花园散步,饭量也由大象向小鸟靠拢。
  如此一天天捱着,不时请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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