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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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妆的男人-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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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用咖啡吧!”

  女人随便叫了菜。

  在明亮的灯光下,见她已有二十四五年纪,眼角出现了疲倦的细纹,只有口红涂得过于浓艳了。

  “嗳,不去什么地方吗?”女人边喝咖啡,边使着眼色开口说。

  “不能住下呀!”

  “怕太太吗?不要紧,用不了多少时间。”

  “多少钱?”

  “要是时间短,1000块!”

  “太贵!”章二说。

  女人鼻子哼了一声。

  章二付出咖啡款,他并不吝惜金钱。由于这个女人的脸面意外的洁净,他想找一个有点污秽惑的女人。

  细看这些女人,个个都若无其事地站候着。章二踱着慢步挨个儿观察这些女人。每看一个,就受一次女人的挑逗,但并没有中他意的人。

  章二挑选了40多分钟,好容易才找到一个中意的女人。那是一个年近30的女人,穿着和服,但睑面和衣服都显得有些发脏,手里提着一只像买东西用的提兜。

  这类交易,好像几乎都是在茶馆里进行的。女人叫了咖啡和糕点,贪婪地边吃边喝。发黑的脸上,浮现出白粉的斑痕。

  “我认识一家旅馆,那里便宜。”

  女人先站起来,引着章二去了。

  通过新宿的都营电车专用线横侧,进到一条小胡同。那一带都是简易建筑的旅馆,都无例外的挂着“休息一次300元”的广告牌子。

  女人在胡同里拐了几个弯,敏捷地进了角落里的一家旅馆,看来那是她很熟悉的一家。睡眼惺忪的女佣人走出来,和女人好像很熟地笑了笑。章二肌肤寒栗,但忍耐下去了。

  上了狭小的楼梯,中间是走廊,两侧是并列的房间。

  女人简直像到自己家一样,径直地走进去。

  那是一个3叠的房间,稍微有点冷;房里放着一张朱漆的饭桌;墙角处装着一只小三面镜,估计那是装饰品。门口和隔扇之间,挂着一幅脏污的好像戏台幕布似的布帘。

  女人在女佣端来粗点心和茶水退出之后,很快要求预先付款,章二拿出一张千元的钞票。

  “这点够吗?难道连房钱也要我白送吗?”

  女人眼边现出黑圈。

  她拉开旁边的隔扇,取出被褥铺上,并摆起两个枕头。被子下边,叠放着浆洗过的带格子花纹的睡衣。

  女人赶紧脱掉衣服,换上睡衣,一点不避男人的眼目。

  “快点换衣服呀,超过了时间,不付超过费可不行哟,若还是那么慢腾腾地,也可以嘛!”

  章二还穿着洋服照旧站在那里。

  枕边,点着挑红色的弱光小台灯。

  女人斜眼看章二脱了上衣,就随便地钻到被窝里去。

  章二闭上了眼睛。

  “带着病吗?”他问女人。

  “害怕吗?”女人不出声地露牙笑着。

  “等一会儿。”

  “对不起,你放心吗?”

  “我放心。”

  “要是担心,我这儿有预防的东西啊。”女人把手提包拉近身旁。

  “不,可以了。”

  “嘿,真勇敢哪!”

  女人伸出瘦手,关了台灯。

  章二从书籍和别人言谈中,知道惑染上性病,少则三日,晚则一周,就要出现自觉症状。

  他只等待自己出现“异常”。他特别害怕梅毒,那个潜伏期长。他做了万一的准备,但又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惑染上的。比起梅毒,他认为感染上别的性病的可能性大。那个女人真的是以下等客人为对手的,而且因为没钱,治疗也不会彻底的。

  两了过天,什么事也没有。他打开通俗医学书,査看着。

  〔男子的淋病〕:也称急性淋菌性尿道炎。开始,是因淋菌附着在尿道粘膜上,经过两三天的潜伏期,便出现症状。尿道有瘙痒感,排出粘液性分秘物。数日后分秘物逐渐变为脓性,第二周,开始稍带绿色。待续三四周以后,炎症开始消退,分泌物再次变为粘液性,粘膜上皮细胞的脱落增加。严重者,这个发作期可以持续到数个月以上。但从使用对急性淋病有显着疗效的盘尼西林以来,经过这样过程的病例显着减少。炎症最剧烈时,尿道粘膜胂胀,尿道变狭,排尿有剧痛感。尿道口发红肿胀,炎症蔓延所及,阴部完全肿胀,灼热,有压痛。局部皮肤的淋巴管发生淋巴管炎,呈赤线状,且有触感……

  章二期待着在自己身上出现像书中所述那样的初期症状。

  第三天头上,他自觉到了初期症状,章二心中不由地松了口气。

  再稍微忍耐一下吧,到今天还不能出现期待的效果。

  章二装出不让人看破他染病的样子,尽可能像平常一样地在多惠子面前行动者。

  这期间,他没有接触妻子的肉体。特别是他到关西的总公司照例出了三天差。

  症状使他痛苦。如果注射盘尼西林,很快会使痛苦消失,但他放任不治,简直像怀着殉道者一样的心情,因为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方法了,他钻进出差地旅馆的被子里,祈愿自己的症状再快些加剧。如果达到目的,再在那时进行一切治疗也不迟。

  一周过去了。

  病情像他期待的那样,顺利地发展着。分泌物变成脓性的,在他眼里也分明看出带上了绿色,像书上所写的那样,症状正在进入旺盛期。这个时期,淋菌的繁殖最活跃,传染力是很强的。

  多惠子的表现,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是否看破了他的怀疑,依旧不能判断出来。但是,章二自信自己出差关西不在家的期间,她必然要搞不贞的活动。片仓这时留在东京,也不可能另外到近县去出差。

  那天早晨,正要上班的时候,多惠子在厨房照例做着肉食。她做烤肉,现在已不比专门的饭馆逊色了。受过附近肉馆主人的指教,她正在手脚麻利地施展技艺。

  “今天晚上吃烤肉吗?”章二在门厅前边穿鞋边说。

  “是,这次又学会了新的烧制方法,请早点回来吧!”

  “今天可能早回。”

  “那么,就做出最好吃的烤肉,等着你!”那快活的容颜,那爽朗的谈吐,一点儿没变。从别人看来,一定认为是一对亲爱和睦的夫妇。

  吃了肉类,这种病一定会加重。好哇,使劲地吃吧!章二情绪很高地走出了家。

  出门就遇上了和妻子常说话的那个保险公司的年轻公关员。那个公关员看见章二,慌慌张张地鞠了一躬,走开了。

  四

  过了两三天,章二不露形迹地注视着多惠子的表现。

  〔女子的淋病〕:比男子的病情稍显复杂。在成年女子中,尿道和子宫同时感染,可见尿道炎和子宫炎并发。阴道也受侵犯,但性成熟期的女子较容易治好。急性淋菌性尿道炎,表现在外尿道口发红肿胀,有脓漏。自觉症状是尿道有瘙痒感、灼热感,持尿疼痛,尿频。急性淋菌性子宫颈炎,子宫、阴道发红,子宫口有脓漏现象,下腹部有不适感。女子的急性炎症,如拖延不治,将会转向慢性,症状轻化,但经过时间颇长。合并症,除男子部分所述之外,可患卵管炎、骨盘腹嫫炎等……

  到了第三天,多惠子的样子多少有了一些变异。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但她那一直明朗快活的脸上,总好像现出一点担心的表情。

  章二对她现在所起的变化,逐一同书上的解说做了对照观察,特别是女子方面,有和男子不同的复杂性,不一定立刻出现传染症状。看多惠子那情形,他觉得自己的期望多半要成功了。可转念又想,这不过是从自己愿望出发的神经质的主观推测而已。虽然她的样子确实起了变化,但是还不能就此做出决定性的结论。

  恰是一个好机会,章二又出差了,这次是两天。

  他从出差地回来时,那结果一定是令人愉快的。

  这次回来,多惠子的症状恶化了也未可知。

  不,多半是跑到医生那里去了。那该多好啊!在医生那里,一定会发现证据,无论她怎样隐瞒,也是逃不出不断观察着的自己的眼睛的。

  对手也是同样,作为他第一个嫌疑对象的片仓,有什么变化吗?

  章二两天出差后回来了。

  那天晚上他没到公司,直接回了家。

  “外出期间,没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

  她的睑色很不好,也确实见瘦了,平日马上会看到的笑脸不见了,首先是没有了精神。

  “怎么了?”章二特意问道。

  “不,没什么?”多惠子吃了一惊。

  “什么呀?你没精神,脸色也不好。”

  “是吗?”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说,“也许累着了,身子懒得动,真没办法。”

  “医生看了,怎么样?”

  “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要多注意哟。”

  章二终于觉得不对头了。

  他进行了第二次试验。那夜,他把手伸到妻子身边。

  “不行!”

  她厌倦地扒拉开丈夫的手,用被裹住了自己的肩膀。

  “累了啊!”

  章二觉得事情已经得到证实了。

  到了早晨,多惠子以不让丈夫察觉自己病状的姿态,干起家务活。但只要注意观察,就会完全看清楚。她说着话,突然现出忍住痛苦的脸相,然而又立时像没事人似的,强装冷静地活动起来,而且多惠子冼手的次数也多了。她想逃过丈夫眼光的这种苦心,一看就昭然若揭。

  但是,她无论有多么严重的自觉症状,也不能吿诉章二。在正常的情况下,她理应责备传染给她的丈夫,可没有责备。那是因为不能责备。

  这个可憎的病菌,是从章二那里感染的,还是从对方男人那里感染的?她陷于迷惑之中了。她既不能向丈夫问,也不能向对方男人査。万一两个男人之中的哪一个没有这种病,就是地自我毁灭的时候来到了。

  査询丈夫,如果没有这种病,就等于她坦白了自己的不贞;质问情人,如果不是他传染的,就找不出再申辩的理由。总之,她对双方都害怕,都不能去质问。她终于陷入悲惨的矛盾中而不能自拔了。

  章二吃饭的时候,她还躺在被子中。

  “对不起,请你自个儿吃吧。”

  “怎么的了?”

  “没什么,着凉了,头有些发重。”

  “那可不行,是感冒吗?还是请医生看看的好。”

  “是的,你上班以后,我再去。”

  “我出去向杉村先生招呼一声吧。”

  杉村是附近随时可以应诊的医生。

  “不,心情稍微好一点,我慢慢地走去吧。”

  章二想多惠子到底忍受不住了。他就一个人吃完饭,进行上班的准备了。

  “烤上面包片吗?”他温和地说。

  “不,这就很好,过会儿我随便烤吧,现在不用了。”

  章二出门了。他想自己不在,妻子一定去看医生,而且一定是妇科。

  章二这次为了观察酒友的动静,凝神注视着坐在自己桌子斜前方的片仓。

  这种凝视的结果,是片仓和平日的表现大不相同。本来是个挺精神,好热闹的男人,现在不知为什么沉闷起来了。像是在努力地干着工作,可却显出了阴郁的面孔,皮肤的气色也灰暗不正。

  章二故意和片仓说话,他慢慢吞吞地不立即作答。看来像是热衷做事的模样,其实是虚饰其表;或者也许是为了排遗自己的苦痛才那样做的。

  “为什么近来不到我家去玩啦?”章二少见地微笑着问道。

  伏在帐簿前看着什么的片仓,脸部吃惊地抽搐着。

  “喝一杯嘛,我老婆欢迎你去哩!”章二追击了。

  片仓又像吓了一跳:“为什么?”但他马上又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问章二。

  “我老婆说你最爽朗活泼!”

  章二从正面死盯着他的脸。

  “谢谢,那时多有打扰了。”

  对手也是不可小瞧的,他流利地进行应对。

  片仓的脸上,现出了好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表情。现在是说谢谢,过去是摇唇鼓舌地故意逗人发笑。如果是平日的他,就会说,好,今晚再去打扰吧。而方才的回答却是奇怪的,到底还是问心有愧呀。

  而且,片仓去厕所的次数实在多,章二掌握了他的规律。

  而且,从厕所出来回到他的桌前,那脸也是值得一看的。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那是一张掩着痛苦、担心、不安和忧郁的脸。

  然后坐在桌前,片仓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一直坐立不安。一定是已经染上病了,章二这么猜想。

  片仓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病的?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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