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葱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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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娘子葱花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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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御史上书弹劾,先帝大怒,削了吴王的爵位,又将相干人等判了个满门抄斩,京都街市口一时血流成河,而顾家也就此败落。家中老仆拼了老命保他逃到韩家村,三姐下落不明,临别时嘱咐他好好活着就好,总有一日姐弟重逢,可是家里其他人……
  只说韩良这十几年过得无不小心翼翼,噩梦始终萦绕不去。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明白母亲为什么担了那么大的罪责,或许这本不是她的错吧。村里教书的赵先生常在各地来往,也偶尔提起过当今圣上正着手复查当年的几桩大案,其中就包括十二年前秦州府的赈灾一案,这让韩良看到了点希望,如果真是冤枉的,那么他就该主动出击,而不是隐姓埋名,坐等阿姐上门。
  秋叶只是隐约觉得韩良与旁人有那么些不同,但却没想到他的身世竟是这样曲折,好好的富家小官人沦落到了这步田地,真是人生无常呢。
  至于崔静,据秋叶所知,她当时也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吏,为人正直,又好结朋交友,曾出入顾家也是合理,况且她后来十几年也时时努力着要为自己曾经的上司还有其他同僚鸣冤翻案,数次遭贬,甚至差点赔上性命;却始终不改初衷,那份执着也实在令人钦佩。
  “没想到你也是个苦命人呐……”秋叶无不感慨世事的变幻无常。
  “都过去了,如今我们只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吧。”韩良轻声道。
  “阿良只管放宽心,有我陪着你,总有一日……我们能和你阿姐重逢的。”秋叶轻抚了韩良微蹙的眉心,有些心疼地说道。
  “妻主。。。。。。”韩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憋了很久了……”韩良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说出口来。
  秋叶看着韩良左右闪躲又有些矛盾的眼神,一骨碌翻起来:“你想问惜朝的事情,对么?”
  韩良听到“惜朝”倒是一怔,遂又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务必要搞清楚才好。
  “哎……都过去了,提他干嘛?”秋叶讪讪的,拨了拨头发。
  “不行!过去的……到我这儿也就……过不去了!”韩良理直气壮地看着她,捏住了她拨弄头发的手。
  没看出来这小子这般计较,秋叶暗想,又瞪他一眼:“我原想着告诉你,谁知后来……哎,说来话长,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秋叶学了韩良的腔调故意逗他。
  “你!你和他拉拉扯扯的,肯定不清楚,他长的那样好看……”韩良很是气恼,撇过头去,不理秋叶。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品行端正的人!那时我要给他茶钱,他不收,推让了几下而已,怎么就是拉拉扯扯?”秋叶斜着眼瞄他。
  “那他为什么不收钱?如今挣钱多不易!”韩良气仍未消。
  秋叶:“……呃,是这样的,惜朝呢,原是京都清平坊的一个琴师,哎,他琴弹的可好了!”秋叶说着说着,那细眼便透出了赞赏的目光,直教韩良牙根痒痒。
  秋叶心里咯噔一下,忙低眉收眼,只继续道:“他琴虽弹的好,但我是听不懂的,呵呵。那时崔大人常与岐。王往来,当时真真是歌舞升平,丝竹不绝啊,……呃,我的意思是惜朝总在岐王府弹琴,崔大人就认识他了,大人平时也好雅音,后来也会请他到自己府上来弹琴,然后我就认识他了,一来二去,就说上话了,一打问,才知道是同乡,闹灾时逃出来就再也没回去,这就是人常说的他乡遇故知啊,哎,当时高兴地……”
  韩良斜她一眼,微嗤一声:“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秋叶很想说其实你想多了,但又觉得不妥,决定老实道来:“……那是。崔大人向来不去教坊这类的地方,听琴赏舞一般都会将伶人请到府里来,每次都是派我去请惜朝。不过惜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岐。王府①,所以我就会跟着大人去……”
  秋叶罗里啰嗦地说着,绕得自己都没什么头绪了,不知怎的,竟有点心虚,好在韩良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这上头:“你说的岐王,是如今的圣上吧?”
  “对啊,对啊。”秋叶点点头,她很是感慨,谁也想不到姐妹几人,最后竟是闲云野鹤般的岐。王登位御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韬光养晦吧。秋叶继续道:“后来闹出点事,岐王府里有个很受宠的公子对惜朝看不顺眼,总觉得惜朝想勾搭他家王主。有一回和惜朝起了冲突,你想啊,惜朝不过一个琴师,哪里若得起那尊贵的公子呢,岐王爱惜惜朝的琴技,又舍不得让她那小公子生气,情急之下就赖在崔大人头上,崔大人只好借这个台阶,顺便去了惜朝的乐籍,将惜朝抬回了府。”
  “那你又怎么和他勾搭上了,你不怕崔大人杀了你?”韩良恼道。
  “哎!怎么说话呢?谁勾搭了?哪能是勾搭呢?……再者说了,那崔大人人品好着呢,她一向寡情冷性,一直不娶,一心就等她的心上人呢,抬惜朝回府,也不过是为着岐王的脸面,达官贵人这般痴心专情,当真是少见……” 
  秋叶顿了一下,又叹道:“我时时跟着崔大人,那时也曾风光无限,尤其是今上继位后,崔大人也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再——”
  “说琴师!谁要听这个了?”韩良瞪她一眼,大有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意味。
  “哦,……后来我要回乡,崔大人除了听琴平时也大都冷着惜朝,惜朝有一天跟我说他离家太久,也想回家,后来去求了崔大人,大人可能也觉得这样浪费他的年华过意不去,便同意了。”秋叶道,她陷在回忆里,一时无法出来。
  “后来呢?”惜朝追问。
  “没有后来啦……我受伤了,有些都记不大清楚了,然后我们就在县城遇到了,就这样。”秋叶道。那时她中毒,却捡回一条命,迫切想要回家,惜朝便问她我和你一同回去行吗,她说好啊路上有个伴。惜朝说我的意思是我想嫁给你平淡过日子行么?她楞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好啊,其实那一刻,她也是开心的,衣锦还乡,还带回个貌美夫郎呢。惜朝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我这样的身份你娶了我别人会不会笑你?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她说乡下人过日子谁会讲究这个!
  然后惜朝笑了,露出一对梨涡,一如春风拂过,让她想起家乡青琅山崖上烂漫的山花,本该向着太阳迎风怒放,而不是眷在金屋银室里……
  如果她不曾失约,这个故事也许会有另一个结局吧,这个是不是也该告诉韩良呢,秋叶正犹豫着,却不曾想韩良问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岐王的那位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秋叶差点从炕上栽下去,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样说了:“额, ……他如今是正五品的宝林大人,我离开之前是这个位份,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噢,他原来就是圣上的……侄孙?哎,……你可得好好说说,全村人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韩良一脸好奇。
  秋叶捂脸,无奈至极:“你个男人家,问这些做什么?哎,这么晚了,睡吧睡吧。”
  “你是有所不知,自你上次在祠堂说了之后,大家都想向你打问呢,谁知你怎么也都不肯说,这不又把注意打我身上了,妻主啊,……我背负着全村人的期望呢?”韩良愁眉苦脸,巴巴地望着秋叶。
  真真是闲的没事干!秋叶欲哭无泪,“具体我也不知道啊,这样吧,下次谁来买豆腐呢,就给谁说一段!”
  “这个注意不错!那你要不先给我讲讲吧。”韩良满是期待的望着。
  哎,好好的温润夫郎怎的变成这般好奇啰嗦?秋叶开始哈欠连天,眼泪都挤出来了:“睡吧睡吧,阿良,再不睡天都亮了。”虽说天高皇帝远,可是随意散播皇室秘闻,那抓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吧。
  “哎……好吧,妻主……那……我抱着你睡,行么?”韩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开始发亮。
  秋叶:……
  自上次秋叶被韩良唬出几口血来,大夫就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为身体康健之计立春之前切不可使力,尤忌房事,想来韩良是吃过教训的,如今怎的忘了?
  “妻主……”韩良拥了她,附身将头靠在她脖颈间,在耳边低低的唤她:“……就依了我吧。”
  秋叶觉得耳朵有点痒,韩良拥着她,带着低哑的声音将那暧昧的气息送到她耳朵眼里来,不知不觉间竟将她的耳根都热红了……
  

  ☆、第 14 章

  秋叶睁开眼时,身旁已是空无一人。她怔了半天,数了数梁上的木椽,看了看昨夜烧尽的红烛, 翻起身来,又瞥见韩良的喜服叠的齐整整的放在炕边上;方回过神来,喊了一声:“阿良——”
  无人应答。
  穿衣下炕,推了门去,院子已经扫的干干净净,锄具家什摆的整整齐齐,进了厨房,锅里闷了饭,缸里挑满了水,灶间收拾得很是清爽,连灶膛里的灰都掏过了,地面上有柴禾棍子划拉的一行字:妻主我去砍柴了,晌午回来。
  怪不得女子都巴巴地要娶夫呢,秋叶想,这么勤快?都做完了,那我干什么?
  秋叶吃了饭收拾收拾,抬腿向春花家走去,谁知敲了门,竟也没有人应答,站在小路边上兀自愣神,就看见温文尔雅的赵先生夹着书册走了过来。
  “赵先生这是从学堂过来的?”秋叶展眉问道。
  “嗯,娘子最近做豆腐么,都好久没吃到了。”赵先生道。
  “哎,最近忙啊,打算明儿就开始呢,如今腊月了,倒能多卖点呢,等做成了给您送家去。”
  “那哪成?留一块,我上门来取,”赵先生道,“对了,还有件事,烦请转告你家夫郎,我上次去秦州,他托我打问那些事 ,基本有眉目了。”
  “什么事?”秋叶莫名的有点心慌。
  “是这样,就昌元年间的几桩案子,前一阵子朝廷给平反,韩良说他有个什么远房亲戚自幼有些来往,后来受了昌元十七年秦州赈灾案的牵连给冤死了。我在秦州时,常听人传这些事,这几桩案子早些时候就发派给大理寺重审,前些日子又抓了好些漏网之鱼,若之前真有冤情,则平反指日可待。” 
  “晓得啦,回头我告诉他。” 
  赵先生又和秋叶聊了几句就离开了,秋叶也再没去别处,转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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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晌午,韩良果然回来了,后面还领着铜锤铁蛋两个,一到冬日里,这两个就挂着鼻涕,吸啊吸的,“小姨!”见着她,欢快地喊着。
  “哟,都去砍柴了?”秋叶坐在炕上缝补衣服,听见声音,抬眼问道。
  “嗯哪!”
  “你们连书都不读了,我今儿可碰见赵先生了,问你两个呢!”
  “读那劳什子作甚?还不如干活来的痛快!”铜锤反驳道。
  果真是弃了,罢了,一行有一行的能手,勉强不得,秋叶心道,她家祖上无论男女都没出过读书人,到他们这一代,怕也指望不上喽。
  “今早怎的没见你娘和你爹你弟弟?”秋叶又问。
  “又吵架啦,一大早我爹就带着我弟弟跑啦,我娘去找了。”铜锤道,铁蛋在一旁点头附和。这两个如今一脸淡然,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铜锤铁蛋嘴里叼个饼,打了招呼,转身去村头柱子家去玩了,韩良将柴禾拾掇好,方才进屋来。
  “过来!”秋叶一瞪眼,韩良愣了一下,乖乖地站在秋叶跟前。
  秋叶上手就拧她夫郎韩氏的耳朵:“才成亲,跑这么勤快做什么,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早起!”秋叶佯怒,昨夜说了大半夜话,都没怎么睡好,自己的男人起那么早干活,让她很是不忍,又有些心疼。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公鸡都比母鸡起的早呢,我说了会好好干活,自然要说话算话,再说如今也没什么积攒,卖了柴禾得些钱,咱也好过年呐!”韩良小声埋怨。
  “这活都你做了,那我成什么了?明儿不许再去了,帮我做豆腐,才进了腊月,这生意可好着呢!”秋叶看韩良耳朵被揪红了,忙撒了手。
  “你只管歇着,我按你说的做就好。”
  “这都歇了多少日子了,还敢歇?再歇都成废人了!我是家主,勤劳持家得听我的!”秋叶训道。
  韩良忍不住笑起来,梨涡荡漾,好看极了。
  秋叶看着韩良的笑脸,想起赵先生的话来,不由得面上一紧。
  “怎么了?”
  “韩良,若有朝一日你家沉冤得雪,你。。。。。。会不会离开我?”秋叶小心问道。
  “不会!”韩良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沉冤得雪?不大可能吧。
  “你若找到阿姐,会离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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