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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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祭-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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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作为一个女子对疤痕或多或少是有些在意的,若以后能找到一个连我的疤痕都爱的夫君的话才真的算是三生有幸,若找不到的话我以后也就只好一个人躲到山林中同那些草药相亲相爱了,说不定还能在有生之年出个什么医学巨著,流传千古,好吧,越想越扯了,我低头抿着嘴笑自己爱做白日梦。
  那头幽幽飘来未央的声音:“有这么开心?”
  我正要解释突然外头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未等我反应我过来就见一个穿着云雁细锦衣的小姑娘推门进来了,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披了件织锦羽缎的斗篷,看起来很是风尘仆仆,那姑娘见了未央一双似三月桃花的眸中绽出笑意,兴奋地冲他喊了一声:“未哥哥!”
  未央抬头看着她,眉间有些许讶异,“阿迟,你怎么过来了?”
  她自动忽略了我的存在,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未央身边,嗔怪道:“哥哥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半点书信都没有,我若不过来找你你都不记得我了。”她看着那画问未央道:“哥哥这……画的是我么?”
  未央将笔搁下,“是你隐姐姐告诉你我在这的?”
  “不然还有谁。”她四周扫视的目光落到我这边来,指着我问未央道:“这位姐姐是谁?”
  我冲她友好地微微一笑,“我叫千诺。”她看着我怔了好一会,眉间露出好奇的神色,未几一步一步走近我仔细将我看着,我正觉诧异,她又突然踮起脚将我眉角的碎发拨开,眸光忽地一滞,我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她的手就此僵在半空。
  未央见她这般轻呵道:“阿迟,不得无礼!”
  她机械般地回头问未央,“哥哥你真的……找到了?”
  我搞不懂这二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未央上前几步将她有些松掉的斗篷系紧,温声道:“你身体不好偏又这么爱跑,这一路来也累了,叫你隐姐姐带你去梳洗一番,下午我再带你去宛州城里逛逛。”
  “真的?”小姑娘眉间露出喜色,未央点头默认,她回头又看了我几眼后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后来未央告诉我,小姑娘名叫姜雪迟,他姓未她姓姜,显然不会是兄妹,也许是表兄妹,又或者是恋人,虽然看起来不大像,不过左右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分析得这么认真又是要做什么。我本打算下午就向未央告辞,他却想让我也陪着姜雪迟一起去宛州城中,说隐歌不懂得那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希望我能陪着她,我想毕竟他也照顾了我这么多天,帮他在这个忙也是应该。
  不过我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一般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会对什么胭脂首饰的比较感兴趣,可她偏偏喜欢那些冷兵器,刀枪戟剑之类的看到了总要过去多看几眼,然后掏着荷包就要买,好在每次都被未央阻了下来。其实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喜欢舞刀弄枪的实在算不得是坏事,最不济还可以防身,不过她身寒体虚,确实也碰不得那些东西。
  姜雪迟一边逛着一边嘟嘴抱怨道:“世人都说这宛州是何等何等繁华,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不敌我们宣州。”
  宣州是齐国的都城,这么看来她应是来自齐国。
  “是了。”未央迁着她,“何处都不敌宣州。”
  她眉间泛着笑意,方才那些不快顷刻扫去,须臾目光又被一个占卦卜命的摊子吸引住,连蹦了几步到摊子旁,对着那些龟壳铜板卦签之类的物什细细观摩起来。
  “小姑娘可是要算上一卦?”摊前坐着的白发老者捋着胡须问她。
  姜雪迟眼中蹦出喜色,瞄了未央一眼道:“大师请帮我算算姻缘罢。”
  那老者术士的装扮,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的风范,他将卦签一列排在桌上,叫姜雪迟抽了一根递给他。
  “二十三卦,天光破云雁声闻,琴瑟和鸣未绝人,”术士略加思索一番,眉角绽出笑意,对姜雪迟说道:“恭喜姑娘,此乃上上签,姑娘心中所念必会成真。”
  姜雪迟用手半掩着唇边的笑意,面颊现有绯云,转眸见我还在一旁站着便说道:“千姐姐也来卜一卦罢。”还未等我做出反应她就将我拉向前一步,“姐姐这个年纪在我们齐国都应有好几个孩子了,如今姐姐还未嫁人,不如叫大师给你占上一卦看看姻缘如何。”
  我抬手扶额,其实在我们燕国二九年华的女子待字闺中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当初公子溪未娶亲的那几年,几乎全陈州的嫁龄女子都想着能嫁给他,以至于错了婚期,可如今到了姜雪迟这里二九未婚也是一种罪过了,我甚无奈甚凄凉地对那术士道:“那就……也请帮我算算姻缘吧。”
  我按照他的要求抽了一根签,术士拿着那根签捋了半晌的胡须却仍未捋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我这一生真真就开不出桃花么,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去深山老林闭关修炼钻研医理了。许久,那术士江签有字的一面压放在桌上,问我道:“姑娘心中所盼的姻缘是怎样?”
  我想了一会,答道:“一世一双。”
  “若是求而不得呢?”
  求而不得……我想若真的求不到一世一双,那便宁可放手做个孤身一人也不会强迫自己凑出两个人来过日子,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然而未等我回答身后却突然响起未央的声音,如指尖撩动琴弦发出的清泠入仙的泛音,好似山间水滴落上青岩,滴答空灵:
  “那便,相思相忘。”
  一世一双,相思相忘。
  他这么一答令我颇感意外,既然相思,那又该如何相忘?
  后来我一直想着他的这句话,心不在焉地陪他们继续逛着,回到客栈时未央叫住了我,宽慰道:“那不过是支卦,你不必太在意。”
  我笑笑说没事,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事,走了两步旋即又转过身问他:“你之前说的相思相忘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一笑,将扇面收拢在指间:“不过是随口说得罢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会没事找事,人家随口说的无心话我为什么要在旁边纠结半天啊究竟是为什么……
  实验证明,乱七八糟的瞎想对自己没有好处。
  晚间的时候我一人在房间对着长绮发呆,不时用指尖拨上两声,却弦不成调。我想自己到底是该悄悄地走不留下一封书信呢还是正正经经地向他告辞再走,原先我是想选择后者的,但后来一想还是觉得有欠深思,万一他不给我走就彻底没戏了,虽然这个可能性从目前看已经很低了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若不留书信就走看起来又委实不大厚道,毕竟也认识这么久了,姑且可以算是朋友吧。
  我正纠结着,身后响起几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我起身将门打开,却见门外站着的是姜雪迟,她故意撑出一张严肃的脸对我说:“千姑娘,我有话要和你说。”说罢挺直腰板,与我擦身走进屋中,这丫头年纪虽小但从骨子里散出的那股千金人家的富贵小姐的才有傲气却不小,我将门关上问她:“你要说什么?”
  她转过身,一双璨灵动人的眸子逼视着我:“你同我未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看来这丫头还真是对未央有意,我半开玩笑地答她:“是他绑架了我,然后就认识了。”
  她先是面色一滞不敢相信,后来又恢复高贵的姿态对我说:“我实话说罢,千姑娘,未哥哥将来娶得人会是我,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
  这姑娘倒有几分意思,将嫁娶之事挂在嘴边却没有半丝窘迫,她见我没有回她又道:“在我们齐国,女子是没有名字的,只有嫁进夫家夫君起的才算做名字。”她顿了顿:“而我的名字,是他起的。”
  这令我有些震惊,但好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问她:“所以呢,你今日来是想要我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是的。”
  “嗯,那好,那我今晚就离开。”她显然未想到我会这么快就答应她,怀疑道:“今晚?”
  我点点头:“反正我也是打算走的,择日不如撞日。”我转过身将长绮负在背上,再将一旁早就整理好的包裹拿在手中,“你看,我都准备好了。”
  “你……”
  “不过姑娘……”我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你要是想做未公子的妻子,还需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其实未央心中在我看来是把她当作妹妹多点的,他望着她的眼神就像当初桓溪对我的那般,只有关怀爱护,不见倾心爱慕,若想要从妹妹变成恋人,这真的不是每个人都做的来的,我可以用足够的时间等待,他却不会用足够的时间去爱。
  从后院出了客栈,柴扉吱呀一声合上,回首只见灯火阑珊,照着古色的客栈发出暖色的微光,我默然看着其中一间已熄灯的窗户许久,有清风拂过额前掀起薄薄的寒意,滋生出桂花清雅的香气在空气中蜿蜒流淌。
  “别了,未央。”我轻轻开口,算是道别。
  随后转身将一切都忘在身后,我与未央的缘分,大概就到此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第三个故事了【故国叹】
  故事的背景在楔子中有描述,一代女君许羲和和左相大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我一路向西,有时步行,有时跟着商旅的队伍。之前刚出宛州就听人说西边的大漠有一位惩强除恶的剑客出没,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我就觉得他可能是我师兄,凭他的剑术也确是可以做到如此,于是我就决定这么一路向西而去,能找到他最好,找不到就当自己是去浪迹天涯。
  我在三涂镇与马队分别,他们要走漠上去大秦,而我则北上去原先宋国的国址。一个人连行了两日,只看得到一些稀稀落落的村落,本想向村民们打听一下路线却发现彼此语言不通,光靠些手势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打听不到路我只能自己摸索着走,只知道大概方向,也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去当年宋国都城云州。
  不过终归是应了那句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看着前面不远处在夕阳西陲中的城郡,觉得甚欣慰,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近,在城墙下抬眼一看,却只见那城墙之上写着的是——沐州。
  这感觉……就像你好不容易娶到了一个姑娘结果洞房时发现自己娶的是姑娘她哥……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我想今晚终于可以有地方睡个好觉了,于是乐颠乐颠地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走进城中。但还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虽是傍晚,已过了开市的时间,但城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也忒奇怪了,至少也应有几个人出来打打酱油才是,而且家家闭门不出,客栈亦是如此,当真是门可罗雀。
  我上前敲了好几家客栈的门却始终不见里面有人应我,于是我仍不死心地一家一家敲下去,直到敲到街角最后一家,刚敲到第三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姑娘,这里没有人。”
  我吓得转身靠在门上,年久失修的门在吱呀一声中被打开……我坐在地上,吃惊地看着客栈中的一切,红木的桌椅上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迹,像是被尘封在时光深处的古老记忆,客栈里的一切却是很齐整,桌子中央摆放的杯盏,五叶屏风上窈窕的美人图,甚至还有柜台上被翻到一半的账本。
  咚咚的拐杖驻地的声音传来,原先在我身后的老人走到我身边,声音幽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小姑娘,天黑了,快些走吧。”说罢深深地向客栈看了一眼,咚咚地拄着拐杖走远。
  “哎,老爷爷。”我起身去追他,“这里……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他停下步子黯然伫立半晌,双目浑浊地望着远方夕阳下山后的余晖,沉声道:“五年前,都走了。”
  “五年前……都走了……”我小声重复着他的话,忽然意识到这里可能就是当年许国的都城,以前在桓溪的藏书阁中看到过这段历史,说楚国攻打许国,许国臣民一夕消失,我记得还特地拿这个问过桓溪,他无甚在意地说可能是一夜都死了吧,结果吓得我好几天都和阿桑挤一个床。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这里是许国?”
  他弯下腰拄着拐杖继续走着,喟叹道:“哪里还有许国……”走了几步回头望见我还在站着,道:“小姑娘,天要黑了,没有住的地方就来老朽家先歇上一晚吧。”
  我忙跟上去迭声道谢,想着好在终于有歇脚的地方了,遂一壁跟着他走一壁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座保存完好的故都,一座寂寞如坟的空城,寒意肆生,四面都有阴冷的风吹过。
  我在老人的家中安顿下来,老人告诉我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我惶惶地问他:“这里……会有什么声音?”
  他默然半晌,才道:“箜篌声。”
  未待我细问那老人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我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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