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谣忙走进亭子，跪在太子脚边，给巧月使了个眼色，啊啊哦哦了一阵。
巧月忙接道，“殿下派来的这个哑医，一直倾心治疗夫人的病，巧月也代夫人叩谢殿下之恩。”
司马绍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两人，勾了勾嘴角，“只是个会些偏方的民医，过两日，我再叫宫里的御医来看看你。”
“你们起来吧。”司马绍对莫谣和巧月说道，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她居然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个哑医。
莫谣起身，不敢抬头看司马绍，两步退出了亭子。司马绍又对南珠说了些有关司马裒的事情，见南珠面有倦色，便叫巧月将她扶回去了。阿碧适时的提醒，“殿下，时候不早了，可以回去用晚膳了。”
司马绍有些犹豫，王妃看到有回旋的余地，也开口道，“太子殿下要不要留在王府用膳？”
“也好，关于南夫人的病，我还有很多不解，这样吧，阿碧你回一趟府就说我在王府用完饭再回去。”
阿碧只知道莫谣其人，并没有见过，听司马绍吩咐，便直接去了。
“那就有劳王妃了。”司马绍转而对王妃说道，“王妃先去准备，我有些话要问问这位哑——医。”
王妃见太子竟真的答应下来用膳，这对王府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保护，对莫谣点了点头，便带着丝竹下去大肆准备起来。
“你就是那哑医？”司马绍走到莫谣身边，她嗯了一声，依旧低着头。司马绍抬起她的下巴，两年了，她身量已经过了自己的肩头，眉目也不再似从前那么稚嫩，只是这满脸的紧张害怕倒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司马绍笑起来，莫谣吓得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民女只是想让南夫人能够接受治疗，才窃取了殿下的名头。”
“没想到你还能回到建康城。”
莫谣想着完了，他肯定是为战场上的事情怪罪于自己，“民女罪该万死。”
司马绍没想到莫谣竟然这么怕自己，原本觉得好笑，现在只觉得生疏，她从前都只叫他绍哥哥，如今却只叫他太子殿下，“你有何罪？”
莫谣无言以对。
“你悉心治疗南夫人的病，我应该奖赏你而不是惩罚你才对。”司马绍想着莫谣应该是为阿裒的死耿耿于怀，可是他知道真正夺去阿裒之命并不是那支箭，反而他才觉得没有保护好莫谣让她失踪，更没有时间去寻她，很是遗憾和愧疚，才凑到耳边，“阿裒之事与你无关。”
莫谣退后一步，盯着司马绍，正要开口，司马绍转身大声说道，“跟我好好解释解释你们今天唱的是哪一出，要是南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可不要怪我治罪于你们。”
司马绍留在王府用膳，庾文君便自己回了庾府，大夫人生了孩子两天了，再不去看看也不是个理儿。庾亮还没有回来，大夫人江意浓亲自接出来，两人幼年就认识，交情也还不错，一同用了饭无事，在内室看着孩子聊着闲话儿。
“我看彬儿长的这么好看，定是继承了嫂子的美貌和哥哥的英俊，长大了一定迷倒建康城万千少女呢，是吧？”庾文君逗弄着小孩子。
“生他的时候真是要了我半条命，这孩子将来肯定要闹腾死我。”江意浓看了看屋外，回头说着，“近来妹妹可好？”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太子诸事繁忙，哪记得上哥哥和嫂子这般恩爱。”庾文君将窗户掩上了，“嫂子还在坐月子，可别着凉了，天色不早了，想必哥哥也快回来了，我就不占着地儿了。”
江意浓被庾文君一个小小的动作触动，禁不住开口，“他就是回来，也是去那个小贱人的院儿里。”
庾文君坐回椅子上，心里却暗暗腹诽，这个大嫂心思虽狠，却真是一点儿都藏不住，“嫂子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你不知道，打那小妖精进了门，这府里上下就没个消停。我也是弄不懂庾亮，他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厌恶她，变着法儿刺激她不说，却又天天往她院里跑。我听下人说，这位柳夫人以前住过府上，这是怎么回事？”
庾文君笑着答道，“就生了病，我哥带进来呆过一两天，后来又赶出去了，下人们乱传的。嫂子如今都有了彬儿，还怕一个夫人不成？”
“竟是这样。”江意浓暗暗咬着唇，“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狐媚手段，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庾文君思虑了一下，柳香去而复返，爹做的事情肯定早被哥哥知道了，但他却隐而不发，看来这中间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是哥哥的心头好，自己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要是再插手，弄出个什么事来，只怕失了他的心，这可划不来，“哥哥的喜好，连我个做妹妹的也捉摸不透，不过嫂子既是大夫人，又有了彬儿，想必哥哥总有一天会知道嫂子的好的。”
江意浓见庾文君不愿多说，还想开口，听到外面一阵动静，想必是庾亮回来了，过了一阵子，又安静下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看，我说中了吧，这小贱人，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庾文君没有让人去通报庾亮便出了王府，茯苓扶着上了马车，在一旁帮忙捏着肩，“娘娘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可不是，江意浓在我耳边可是聒噪了好几个时辰，要不是我说太子府还有些事情，她恐怕是要拉着我说一夜了。”
茯苓听庾文君抱怨，也轻轻一笑，“有这个大夫人在，恐怕柳夫人日子可不好过。”
庾文君若有所思，“今日听她说，我想即便没有这个大夫人，哥哥和柳香都不好过，只要她不威胁到哥哥，我便不会动她。”
……
阿兰抱着小小姐在地上学走路，柳如若也摇着拨浪鼓在前面引着，“嫣儿，过来，到娘这儿来。”
庾亮破门而入，看见这一幕，微怔了片刻。柳如若吓得站起来，见庾亮面色泛红，身上还带着酒味，便叫阿兰把嫣儿先抱出去，自己到桌边为庾亮斟了一杯茶，“醒醒酒吧。”说完就往旁边走去。
庾亮一把将杯子扫在地上，反手抓住她的手，“你要避我到什么时候？”
柳如若便让庾亮抓着，一言不发。
许久，庾亮终于放开了手，“临风死了之后，你便是这副样子，你就不能对我有点表情吗？”他突然起身，握住柳如若的双肩，“你究竟要折磨我到几时？”
“放我们走吧。”柳如若哀求道，“让我和嫣儿走，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不可能。”庾亮放开她，“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死也只能死在庾府，嫣儿既然生在庾府，就是庾府的人。”
“庾亮，你已经有了彬儿，嫣儿本就不是——，是时候放手了，对大家都好。”柳如若绕到庾亮身前。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嫣儿是你和他的野种！”庾亮大声喊道，转瞬一把抱起柳如若往床边走去，“你是我的人，你只能呆在庾府。”柳如若感到不妙，死命地挣扎，“庾亮，你喝多了，你放开我，你放开。”
庾亮开始解柳如若的腰带，“你不是想说嫣儿不是我的孩子吗？那你就给我生一个啊！”
“你别碰我，你疯了，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柳如若喊着，心里着急，禁不住又不停咳起来。
庾亮终于放开了她，柳如若缩成一团，不停的咳着，气有些喘不上来，庾亮望着满床的狼藉，沉默了许久，终于甩门而去。
☆、第六十五章 元宵明月
转眼就是元宵佳节，现在时局稍微稳定了一点，新皇也刚登基，老百姓们也难得偷安，街上张灯结彩，连西苑也是重新修整装扮过了。南珠身体有了大的气色，莫谣都觉得这元宵比新年都要热闹的多。
“小姐小姐，听说晚上街上有舞龙灯，我们去看看吧！”山药笑着跑过来，巧月跟在后面，脸上都充满着笑意。
“南珠怎么样？”莫谣放下手中的药钵，起身说道。
“夫人吃了药，现在睡下了。要不要，带她去外面逛逛？”巧月回道。
“她身体虽然好多了，可是眼睛还是看不到，还是不要去了吧，我留下来看着她，你们两个去街上玩吧！”莫谣重新端起药钵，“这些天你们够累了，元宵节王府上下都放了假，你们也一起去热闹一下吧。”
“不行，小姐你来了王府之后就没有出过门，连桓府都没回过，这样待下去，小姐就要发霉了。”山药硬是夺过药钵，“府里还有很多人可以照顾南夫人，小姐你就出去一趟吧，去吧。”
山药话刚落，就听的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了！”
“王洛成！”莫谣开心地跑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说呢，我早就回来了，去桓府也找不见你，后来听太子说才知道你在这儿，听说你关了十几天了，走，跟我去溜达溜达。”王洛成一边说一边绕着莫谣转圈，“才不到两年时间，你长大了不少，完全不一样了嘛！”
“废话，我自然是出落的越发大方动人啦。”莫谣看着王洛成赞许的眼神，顺口说，“那山药我们就出去吧。”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王洛成拉了莫谣的手往外走，转身对山药和巧月说道，“你们今天就不要追着这个丫头跑腿了，自己玩去吧，要买什么就记在我的帐头上。”
巧月和山药相视一眼，笑着道了声谢。
天色还早，市集上的人来来往往，都为了晚上的舞龙和游船队准备着，王洛成便拉了莫谣到醉仙楼先吃些点心。“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姑娘小姐倾心与你了。”莫谣捡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怎么说？”
“你是王家二少爷，英俊潇洒，还肯为女孩子花钱，要是你再动点儿心思，一般的姑娘肯定招架不住！”
“那你呢？”王洛成用扇子挑起莫谣的下巴，笑的意味深长。莫谣对视了半晌，知道王洛成不过是玩笑话，正要回话，只见有个蓝衣女子推了屏风闯进来，一把拉住王洛成的衣服，“王公子，你说今日府里有事出不了门，得晚上才能出来，怎么会在这里？”
莫谣起身看去，一行有四五个姑娘丫鬟，这姑娘还有后援啊。果然后面另一个粉衣女子走过来，虽没有蓝衣女子那么气势逼人，却也是十足质问的语气，“王公子，你还应承了夏之玉？那你还跟我说，要我去你府门前等你？”
“秋娴？”蓝衣女子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粉衣女子，又转头看着王洛成和莫谣，莫谣忙摆摆手，“两位小姐不要误会了，我只是碰巧遇到王公子的，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吃晚饭呢，我先走啦！”莫谣说完，给了王洛成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忙溜了，走过门口时，才想起来，刚刚站在门口的几人中间那个华衣女子，似乎是庾文君。
溜到楼下，抬头看去，似乎临窗的雅座并不消停，看来王洛成这次是脚踩两条船翻船了。莫谣本以为能和王洛成说说笑笑，聊聊建康城这些日子的变化，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搞砸了，只好去太子府找宋姳。只可惜宋姳说刚刚调了值，今日不得空，又回到街上。
司马绍和庾亮商议完事情，出来正好看到角门上莫谣和宋姳。司马绍瞥了一眼，当做没看到，和庾亮往外走去。莫谣一来一去，天色也渐渐暗下去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跟着王洛成出来，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只能无聊地沿着河岸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身后是繁华似锦，眼前却是灰暗幽深。自己刚来建康时，第一次偷跑出府，还记得就在这里，裒哥哥为自己身受重伤，临风师傅和刺客大打出手，姳儿怨怪担忧，桓安责备自己，还有王洛成和柳姐姐。当时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的人，此时却只有自己一个。“裒哥哥，莫谣此生最亏欠的就是你。”
莫谣掏出临风给的玉笛，蹲在巷尾的桥下静静吹奏起来。裒哥哥，我一定会治好南珠的病，也会让小世子平安健康的长大。对不起，裒哥哥，莫谣从来都是你的灾星，两次陷你于危难之中，请你原谅我吧。
司马绍一直站在桥上，望着远处的灯火出神，忽然听到笛声，不觉纳闷，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会到这种僻静的地方来。一时意动，正要拿出萧与之合奏，笛声却停了，四周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司马绍走下石桥，与上来的莫谣正面相遇，看着她手中的玉笛不禁微怔，竟然是她，这么忧伤的曲子居然是她吹奏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莫谣低着头走路，没有注意，听到有人说话，抬头借着月光看到竟然是司马绍，忙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司马绍不禁有了些厌恶之意，她如今见了自己，即便一个人也没有，也是这副姿态，原来这个位置真的将人置于千里之外。“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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