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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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帖-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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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敏面色只有更坏,眼见曾楣入得院内,微微顿了顿,方在门上轻敲,房中传出女子声音,道:“进来吧。”婉转萧索,却是曾世仪的声音。
  石泓玉在谢敏耳边低声道:“原来,你把世仪藏到此处了?便是美妲己亲至,也踏不破这红尘万里阵,怪不得你如此放心。”
  谢敏颔首,与他凑到门边,隐约听见曾世仪道:“爹爹。”
  曾楣似乎答应了一声,却不真切。
  曾世仪又问:“坏人可走了吗?”
  曾楣道:“走了,你担了一晚上的心,现下没事了。”
  曾世仪轻笑道:“不,我一直很都放心得很。”
  曾楣柔声道:“乖。”石泓玉难见曾楣如此温柔,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听他道:“喝了这碗安神药,早些睡下吧。”
  曾世仪停了半晌,方道:“这碗药好苦。”
  曾楣不语。
  窗格上,隐约见到曾世仪端起了汤药,送到唇边。
  谢敏顺手取过一朵兰花,掷入房中,叮当脆响,药碗已摔得粉碎。
  石泓玉跃下来,推门入房,道:“曾老伯。”
  曾世仪却一个闪身躲入了内间。
  地上苦药黑褐,兰花清白,印着金漆碗盏,煞是古怪。
  曾楣似乎松了口气,道:“是你们。”
  谢敏道:“石大少夜来技痒,请曾老爷赏个颜面,手谈一局如何?”
  曾楣怒道:“你这脾性还是不改。”语声严厉,却隐有笑意。
  石泓玉却板起了脸道:“正是到死也改不了的,不知曾老伯是否姜愈老而弥辣。”
  曾楣道:“好,去棋斋。”
  石泓玉冷冰冰的道:“曾老伯请。”
  曾楣向内间道:“小五?”
  曾世仪道:“爹爹,我晓得的。”
  曾楣不再多言,出了房门,石泓玉自后紧紧相随。
  谢敏道:“这里夜重霜冷,我请明姑娘几位来陪你可好?”
  曾世仪道:“好。”
  谢敏道:“天要亮了,你还是再歇息一会儿。”
  曾世仪道:“我会照顾自己,你无需担忧。”
  谢敏轻笑,转身出房。
  棋斋内,檀香悠悠。横十九,纵十九。
  黄花梨木的案几上,小叶紫檀罐里承装着黑白云子。
  谢敏三人入得房内,已是棋子。
  曾楣环顾四周,道:“你是执白,还是执黑?”
  石泓玉道:“小侄今日得罪一番。”捡起一枚黑子,掷在棋盘之上。
  曾府棋斋的棋盘不在案几之上,却在头顶。
  寻常房屋必有房梁,此间棋斋房顶却是平滑得很,棋子落上,犹如满天星斗,需抬首方能看清几分。
  那棋子贴到房顶,立时便被牢牢吸住。
  曾楣毫不介意,捡起白子,亦掷了上去。
  石泓玉一言不发,拈起黑子便掷,曾楣去不紧不慢,亦步亦趋。
  转瞬间黑白交错,曾楣一枚白子在手上颠来倒去,吃吃不落。
  石泓玉道:“曾老伯为何停手?”
  曾楣道:“已是残局。”
  石泓玉冷笑道:“未必是死局。”
  曾楣将白子扔进罐中,黯然道:“两败俱伤,不下也罢。请谢公子数棋吧。”
  谢敏微笑,右手张开,顺势一收,那顶上棋子便已落入他手中,谢敏左手拿过案几上的小叶紫檀罐,右手将棋子滚滚落入,却并未细数。
作者有话要说:  

  ☆、迷局渐晓

  石泓玉一言不发,拈起黑子便掷,曾楣却不紧不慢,亦步亦趋。
  转瞬间黑白交错,曾楣一枚白子在手上颠来倒去,迟迟不落。
  石泓玉道:“曾老伯为何停手?”
  曾楣道:“已是残局。”
  石泓玉冷笑道:“未必是死局。”
  曾楣将白子扔进罐中,黯然道:“两败俱伤,不下也罢。请谢公子数棋吧。”
  谢敏微笑,右手张开,顺势一收,那顶上棋子便已落入他手中,谢敏左手拿过案几上的小叶紫檀罐,右手将棋子滚滚落入,却并未细数。
  石泓玉道:“我第一次入这棋斋,曾老伯曾言道,人生如棋,修合莫料,棋局在头顶,人,不过是迂回曲折,受旁人摆布的棋子。”
  曾楣道:“你的记心不错。”
  石泓玉道:“可曾老伯更说过,死局也有破时,不走这一步,谁知是否海阔天空,置之死地而后生,人,未必走不出这棋局。”
  曾楣叹道:“我原来亦是做此想,想我一生浮沉,从未如此信命。”
  石泓玉黑了脸,忽地大声道:“可是你,越老越怕事,世仪没有被美妲己害死,你这做爹的竟要亲自毁了她容貌,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简直禽兽不如。”
  石泓玉向来言语刻薄狠毒,旁人听到这番话,绝不会引以为奇,可若是有人见过石泓玉在曾楣面前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模样,不免要怀疑他失心疯了。
  谢敏也是怀疑石泓玉得了疯病,皱紧了眉头。
  曾楣并不生气,反而笑起来,简直有几分和颜悦色,道:“明一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总算是长进了不少,如无盐的药味,难得你能嗅出来。”
  石泓玉喝道:“老匹夫!”
  曾楣微笑摇首。
  谢敏道:“曾老爷,您心中是否有难言之隐。”
  曾楣道:“谢敏,你到此时仍能不急不躁,果然有谦谦君子风。”
  谢敏苦笑道:“曾老爷过奖了。”
  曾楣道:“福兮祸所倚,小五生的太美,若能毁去容貌,未必不是一番好事。”
  石泓玉道:“放屁,你为何不在她生下来时便掐死了她,你可知若毁了一个漂亮女子的容貌,无异是要了她的性命。”
  曾楣叹道:“我也是恨自己当年妇人之仁,累的小五今日更要受这许多苦。”
  石泓玉不想他竟说出这番话来,直恨得无言。
  曾楣续道:“谢公子是聪明人,或许能明白老夫心中苦处。”
  石泓玉冷笑道:“只有傻子才明白。”
  谢敏道:“是,在下明白。”
  石泓玉愕然,勉强按捺住自己要杀了两人的愤恨。
  谢敏道:“曾老伯千难万难,只因曾小姐不是老伯琴声,不然,你我二人今晚便拦不住曾老伯下手了。”
  石泓玉呆若木鸡。
  曾楣却甚是畅怀,呵呵笑道:“是,小五若是我亲生,我早已毁尽她容貌,免去一生坎坷。哎,她若是我女儿,又怎会有今日许多麻烦苦恼。”言下不胜感慨。
  石泓玉瞠目结舌,只觉得脑子里被灌满了米粥,只是茫然道:“什么,什么?”
  谢敏道:“曾夫人年事已高,且多年来旧疾缠身,曾五小姐不过盈盈十六,这中间本就有许多古怪。”
  曾楣现出愧疚之色,却道:“老来得子却也是常有的事。”
  谢敏道:“在下多年前与薛华然有过一面之缘,几日前初入曾府拜遏之时,见到曾五小姐容貌,惊为天人,不过令在下吃惊的却是另一件事,曾五小姐与薛华然有三四分相像。”
  石泓玉道:“所以,你说世仪不是曾伯母的女儿?”
  谢敏叹道:“我已说过,那日我见了曾府五位小姐,世仪与众人全无一分相似?”
  石泓玉沉吟道:“她竟是美妲己的女儿吗?”
  谢敏否认道:“美妲己一生恨尽男子,她仍旧是女儿神态。”
  石泓玉虽然万千疑问,恚怒在心,此时仍撑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这花心的秉性何时能改,我倒真替世仪担几分心。”
  世上还有谁比谢敏更懂女人,甚至胜过女人懂自己。
  曾楣道:“谢敏不爱管闲事,难道便是为此要插手小女之事么?”
  谢敏颔首。
  曾楣叹道:“世事最怕有心人,但凡有蛛丝马迹,总是会被人发现的。”
  谢敏道:“此次红颜帖与往日绝不相同,先前我只道世仪并非曾夫人所出,或是侍妾所生,但曾老爷并无侧室,那是我并不知晓曾小姐乃是两位抱来的。及至后来,问过明姑娘方知,曾小姐亦非曾老爷血亲。”
  曾楣直承此事,道:“我非他生父,今日之事虽也是为了她,到底不便为他做主。”
  石泓玉奇道:“明一怎知此事?”
  谢敏不答,曾楣笑道:“那也无妨,老夫二十年前与人动手时伤了身子,明姑娘是女中华佗,如何能瞒得住。”
  谢敏施礼道:“多有得罪。”
  曾楣道:“无碍。”
  谢敏续道:“可巧的是,昨日我与石大少往楚王府有幸见过楚王妃一面,楚王妃多方留难,在下却因祸得福,无意中见到趣事一桩。”
  曾楣眼神忽有躲闪,黯然道:“你见到了。”
  石泓玉却奇道:“什么趣事,又与世仪何干?”
  谢敏道:“我无意窥得楚王妃相貌。”
  石泓玉忍不住骂道:“你,你,为何如此荒唐。”
  谢敏不理会他,道:“若说世仪与美妲己有几分相似,楚王妃却好似和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是谁,不言而喻。
  “谢敏这双贼眼果然不可小觑”,语声清凉,一人推门而入。
  谢敏起身相迎,道:“王妃深夜光降,失礼了。”
  此人薄裳罗衣,罩了件披风,白纱罩面,瞧形容正是楚王妃。
  曾楣躬身道:“王妃有礼。”
  楚王妃回礼道:“你不必多礼。我一时兴起,多有搅扰,盼你不要见怪才是。”竟是熟稔至极的语气。
  曾楣道:“不敢,王妃请坐。”
  楚王妃落座之后,问道:“谢公子,其中曲折,你所知多少,尽管讲来吧。石大少,你今日气色不佳啊。”
  石泓玉隐然猜到其中关节,冷声道:“王妃”,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谢敏道:“敢不遵从,常柏与曾小疏多次拦阻其中,定是有人背后授意,无奈我那时无论如何也疑心不到王妃身上。”
  楚王妃道:“这本是无解之局,我为了要你罢手,只好邀你入府,才好做打算,纵然有所纰漏却也顾不得了,但凡留得下你,便万事无碍。我万没料到的是,酥十六没有迷倒你,反而因此上了你的当。”
  谢敏道:“可惜王妃不慎让在下瞧见了容貌。”
  楚王妃莞尔道:“那时你已猜到其中究竟么?”
  谢敏道:“不然,我虽知其中必有古怪,却仍不明晓王妃的意思。但自王府回来,石大少却告知我王妃是极疼爱世仪的,两位定然渊源极深。”
  楚王妃道:“世上相像之人许多,有何大惊小怪。”
  谢敏道:“我心中存了疑问,王妃最不该遣茱萸来暗算于我,她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石泓玉侧耳细听,曾楣气定神闲,稳稳坐着,不时瞧瞧头顶已无云子的棋盘。
  楚王妃道:“她说了什么?”
  谢敏道:“茱萸说她见过一个世上最美的女子,石大少同他争辩,茱萸却怎样也不信。楚王妃亦是女子,自当明白若要一个女子夸另一个女子,是多么为难的一件事。除非这个女子确然美得不像话。石大少说曾小疏是世上最美的女子,茱萸却说不是,只因为茱萸口中的女子也是曾小疏,只不过,她不知晓而已。”
  楚王妃笑道:“小疏确实美得吓人。”
  谢敏道:“茱萸赤子之心,自不会骗我,她若未出过王府,那么,就是曾小疏进过王府。在下这才相通其中关键,常柏屡次阻挠想是王妃的意思。”
  楚王妃道:“你猜对了。”
  谢敏道:“只是王妃为何要阻止在下接红颜帖,在下委实有几分好奇。”
  楚王妃反问道:“你说为何?”
  谢敏道:“在下想通了几分,却又不敢想。”
  楚王妃道:“但说无妨。”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听来却有淡淡的忧伤。
  谢敏道:“茱萸说王妃对赵姬有几分可怜意,在下可否斗胆猜测,王妃是同病相怜。”
  楚王妃侧过身去,却不答他这一句,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也遮住了她的心思。
  谢敏道:“赵姬私通于外人,有心逃逸,畏惧嬴政计较,更起过武媚娘杀女之心。”他言及此处,语声渐厉,直看向楚王妃,冷峻不可逼视。
  石泓玉渐渐明朗此中缘由,眉头却是攒得更紧,朝着楚王妃冷冷哼了一声。
  楚王妃反倒轻笑一声,转过来身子,正襟危坐。
  谢敏收了怒意,道:“茱萸曾说王妃对天下男子不假辞色,王爷如此钟爱王妃,王妃又为何心有余恨,难道是多年前王妃也受过男子欺骗么?”
  楚王妃冷笑连连,道:“你便是因此猜到么?”
  谢敏道:“今晚王妃仍以一泓秋水引我至秋吟阁,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楚王妃叹道:“有时我真要疑心,谢敏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谢敏笑道:“童叟无欺,难道王妃要验明正身不成。”这话无礼至极,楚王妃却并不生气。
  谢敏道:“我并未去秋吟阁,却走了一趟王府。王妃曾邀在下与石大少入岛。听闻岛中从无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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