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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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镜-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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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有了如今样子。我也是机缘所得,没想到今时今日,到成了一家人避祸的福地。”
  叮叮抚掌道:“真是奇特,难怪二师父一直想进来看看。”
  苏悯起身:“大家辛苦,我去厨间弄些吃食,请各位随意,莫要拘束。”
  午膳后,苏素言疲惫,锦梦便陪她睡下了。处暑的太阳十分毒辣,一众五大三粗的府卫蹲在草舍边的茅棚里扇着斗笠,叮叮看着琴同这帮男子一起胡侃吹大话,心中大摇其头,想着她是否今生投错了胎?这体型也就罢了,为何连说话方式和嗓音都像粗放豪爽的男子?
  同她相比,子桑宁便大有区别,虽做男装,可偶尔也会露出一些娇俏来。
  叮叮笑着走开,踱到了草舍后面的菜园子处,蹲下身查看地里才冒出的绿芽,心里盘算还需多少时日这些菜才能下锅做成佳肴。
  忽听到人声,她抬眼望去,只见苏悯和剑鸻背身站在菜圃边,不知在说何事。
  她走近几步,剑鸻忽然满脸戒备回过头来,见是她,神色一松:“钱姑娘。”
  叮叮迎上去,不好意思道:“苏伯,剑鸻,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苏悯摇头:“无妨。”
  剑鸻沉声对苏悯道:“有几句话代主上传达给您,请苏先生万事小心,现在风声正紧,官差已经寻至林外,盼您切莫大意,外出采补时千万小心。”
  苏悯面上浮出淡淡的感激:“多谢小兄弟,你是……”剑鸻抱拳答道:“在下是瑛王殿下的随从。”
  苏悯语声转冷:“那你是宫中之人?”
  “是,殿下令在下一路保护苏小姐,不能有半点闪失,不料苏小姐遭此大劫,原是在下重大失职,回去便向殿下领罪。”
  “也不全是你的错……多谢殿下有心照顾。”苏悯听到陈岚如此维护女儿,语声也柔缓了起来。
  陈岚出生那日,皇帝望着婴孩的眼神,那份复杂和深邃,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疼爱还是怨怪的神情,时至今日还深刻的印在苏悯脑海中。
  可是,即便真是心中怨恨,却又偏偏赐予了这样的名字……昆蒙圣山朝阳下的五彩山岚,是她最喜欢的景色了。
  他阖上眼帘,思绪远游。
  剖腹取子,昭晴血淋淋的身子在眼前浮现……她的愿望,她入魔深刻的执念,他苏悯便是帮她完成心愿的凶手,谋她性命的凶手。
  二十一年了,从那日后,他再也未梦到过她柔美的笑脸,美梦从此变成梦魇,鲜血淋漓。
  他按要求做了,不是因为陛下的皇命,而是因为她的愿望。
  明知结局,他偏偏就做了。
  “陛下赐了什么罪?”
  剑鸻眼神一黯:“死罪,诛族。”
  叮叮闻言身子一寒,本以为只是三皇子要捉嫂子做人质,却未曾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节。
  苏悯冷笑道:“诛族……判的好。他高高在上,有何事不能达成,可唯独这件事弄的他一腔怨恨无处宣泄,憋在胸中发酵,事过多年,现在总算找到了一个可倾泻的溃口吧。”
  七日莲之稀有,世间见过的人本就不多,知其药性的人就更少了。离宫时,他上上下下的检查过,应无遗漏,可即是如此,他竟还是知道了。
  这是天道,是报应,是他做出那些事情理应所得的劫数。
  他漠然开口,声音悠远淡然:“死罪也好,诛族也罢,他是皇帝,想怎样处置都行……生死由的他判,我害死了她最爱的女人,也许判的越重,他心中便能越加舒坦。”
  他在篱笆边找了块大石坐下,沉默片刻,继续道:“昭晴身子从小便不好,便是多跑两步就气喘不顺,那些个看病的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可总是不见好转。我一心念着给她治病,又不信那些蒙古大夫,就只能自己学习。在医馆打杂看书,能记下多少是多少,城里若是来了新的游医,便巴巴的跑去请教别人……也许是上天怜悯,我于医道一途还真有几分天赋,从师繁杂览书无数,这时日久了,竟也学上了一身本事。”
  他声音如流水平和,却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有着说不清的疏离和陌生:“不怕二位笑话,我和她是青梅之情,从小一同长大,本是在心里认定了非她不娶的。那时她病情断不了根,需时时依赖着我,虽未明说了,我却自以为是的想着,她也会是这般一辈子离不开我了罢。”
  “我从来未违拗过她,她想吃什么,我就去找最好的来,她想去哪里散心,我便寸步不离的陪着,她想做的,便是我一定要做的,她的心愿,便是我最想完成的。”
  “呵呵。”苏悯突然发笑,唇畔噙着嘲讽:“我本以为待她及笄之年便可明正言顺的嫁于我,可万万没想到那竟是我一厢情愿的痴想……”
  他忽然顿住,陷入沉默。本应吵闹的仲夏竟忽然静如冬夜,只有浩浩风中不休不止的流水声。
  “她总想着身体轻便些了,便能游山踏水,看遍山河风光,却不料第一次出远门时,就把一颗心留在了山岚中的锦衣少年身上。”
  “女子,女子啊……好生难懂。”苏悯埋下头去:“从那时她的心愿就变了,变的愈来愈遥远,愈来愈……难以完成。”

☆、除却巫山

  “女子,女子啊……好生难懂。”苏悯埋下头去:“从那时她的心愿就变了,变的愈来愈遥远,愈来愈……难以完成。”
  他摇头,目光痴迷:“我曾起誓,只要是她想的,我就必能做到,哪怕是有悖天理也好,她要我随她入宫,我应了,她要我找个好女人结发生子,我也做到了……渐渐到后来,心底那个爱笑的女子消失,就只剩下‘她的心愿’那么简单的四个字。”
  “七日莲下喉,必死无疑,但可让她孱弱的身子一时好转如常,至少能保住那最后一个孩子。但如不服此药,虽病痛无法痊愈,亦无法再生子,可再延十数年寿命我也是能做到的!她并非是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可是为什么?”
  他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说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又糊涂又难懂?”
  剑鸻垂手不语。叮叮更是如鲠在喉,平日巧舌的她,竟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片沉默,只有空山中的流水依旧无休止的冲刷着石面,叮叮忽然想,若是寂寞了,有这水声相伴也算美事,不至于让人在安宁中渐渐疯魔。
  她开口问道:“苏伯,您说她最后的心愿,那个孩子就是……”
  “瑛王殿下。他的生辰,便是他母亲的忌日。”
  叮叮闻言心中一痛:“陈岚他……他知道吗?”
  苏悯摇头:“我不清楚,只道每年那一天,陛下就会休政,从早至晚将自己关在太庙中,如此明显,以他聪慧早应知晓了。”
  “原来是这样。”叮叮喃喃。
  “都是些陈年旧事,唠叨给晚辈听真是不像样子,抱歉。”他站起身来,转头对剑鸻道:“请代在下向瑛王殿下的悉心关照表达谢意,还请放心,在下和小女素言会在这林中静养余生,再不会入世抛头露面了。”
  剑鸻抱拳还礼,心中却一片灰涩:“是,一定带到。”
  苏悯正欲离开,忽见叮叮缩在一旁,脸色煞白,问道:“你为何脸色这般差,可有顽疾在身?”
  叮叮扯出个笑,摇摇手道:“没事的,偶尔是会痛一下,缓会便好了。”
  苏悯蹙眉道:“病痛不可脱延,看样子像是胸痞发作,回房我给你看看。”
  叮叮缄默不语,无鳞的话在脑中一闪而过,“那人接触深了便会觉着胸闷难受,严重时甚至会晕厥……此般联系无药可解……”
  眼前这位大夫医术冠绝天下,并非是不信无鳞,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于是点头:“我这病症顽固,要麻烦苏伯了。”
  叮叮向来认为医家大能,更如苏悯这般,诊个病症,只需在脉上切个一瞬,便能说出三五七九来。却未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苏悯那只搭在她腕上的手,换了好几个地方,依旧无果。
  她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眯眼偷看他——苏悯阖了眼眸,一动不动,竟像睡着了般。
  “苏伯……”她轻唤。
  “我在。”苏悯睁开眼,细细查过掌心指盖,舌苔眼睑,开口道:“你把平日里食宿习惯,月事周期,还有这几次不适的情况详细的告诉我。”
  叮叮面上飞起红霞:“我,我就是想到……想到某个人时才会发胸闷,就像气息被抽干,难受到无法呼吸。”
  “想到某人?”苏悯蹙起了眉头,奇道:“方才我们在说瑛王殿下,钱姑娘想到他竟会胸闷,你和瑛王有何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叮叮急急撇清,“不过是有缘认识,只是朋友罢了。”
  苏悯摇摇头道:“若只是普通朋友,既没有任何情感相系,又不像忧思郁结……”他沉吟半晌,踌躇道,“我查过你五脏六腑,十二正经,可均无异常。虽幼年时曾有过十分严重的体虚肌饿,不过好在及时补了回来,也未留下后遗之症。”
  叮叮一惊,他竟连这个也能诊出来!
  “梦儿是否曾为你算过一卦?”苏悯忽然问。
  叮叮点头称是,不知这和胸闷有何关联。
  苏悯的眼神忽变的凄婉:“她与我说听时,我重新推演算过……你际遇非凡,是遇魔之劫,亡后重生,大吉大凶皆是不能断定。”
  叮叮低下头,心中纷乱:“他救了我性命,竟然也算做劫数么?”
  见她颓然,苏悯淡淡道:“你的身子十分健康,保养得当可得颐享天年。而这并非是胸痞之症,可会有如此表象症状,我猜可能同你这劫数有关,但神魔之事,就不是我这一介医者所能解决的了。”
  “苏伯是说,胸闷之事和我的际遇有关吗?可他不是这样说的啊……”叮叮一时怔住,即使是她恼了无鳞的凉薄无情,也决不相信他会对自己做出坏事,还撒下如此谎言。
  他向来是直接了当,我行我素,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可若说他做假撒慌……决无可能。
  可苏悯如此医术都无法确诊,看来,这奇症终究是解不了了。
  房门一阵响动,锦梦端了一碗药汤走进房来,关心道:“妹子难受可有好些?这汤药虽不能断根,但能缓解一些症状,趁热喝了吧。”
  “没事,我已经不痛了。”叮叮苦下脸来,“能不能不喝药,好苦……”
  “日已西斜,要赶紧出发,这次带来的人多,不好留宿,再不走天黑之前便出不了林子了。”锦梦笑道:“你若不喝这药,万一在半路上发痛可怎么办?”
  “不会的。”叮叮急急摇头道:“我能控制。”
  苏悯开口道:“不喝便算了吧,她身体康健,也无甚要紧的,到是你,在外面莫让人家知道了身份,现在不比从前,万事小心些,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就莫要再回来了。”
  “是。”闻得义父关心,锦梦眸中泛出红,低低应道。
  ***
  石室内暗无天日,阴湿的墙顶开了面小窗,一抹血红的阳光斜映了进来,直直的打到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头顶几缕头发披散而下,遮了部份光线,脸上便一半金是红,一半暗黑。
  这人被绑在木架上,虽看来奄奄一息,但和四下里千年的落尘和万年的蛛网比起来,还算是显的略有生气。生气来源于他壮如熊虎的身子,想来平日里定是吃好喝好的主,和这阴暗枯槁的地牢着实不相衬。
  木架前三尺处坐了一名男子,逆着光看不清脸色,可那面容想来也应是十分严肃,并伴着凶神恶煞的。
  他举了右手,两只手指中间夹了一张薄薄的纸,手腕一动,那纸便弹出一声脆响。这声音一起,木架上的胖子便要跟着抖上一抖。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偷我银票目的何在?”坐着那男子的声音尖锐,像利爪刮过瓷器。
  “他奶奶的,老子说了一百遍了。”那壮硕胖子有些中气不足,但说起话来不依不饶。
  他侧头吐出一口血痰,粗着嗓门道:“你要说明抢,老子不管做没做,痛痛快快认了也罢,好歹也是大丈夫所为,可偏偏说老子偷东西!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没鸟行径。”
  那人前倾了身子,细声问道:“真不是你偷的?”
  “不是!到底要我说几遍?你耳朵长疮是怎滴……”他话音未落,椅子上那人蹭的跳起来,手中变出把明晃晃的短刀,寒芒贴着他的肥面滑过,带起一道血痕,抵住了他的耳朵。
  那人冷冷笑道:“你再骂句试试,信不信我割了它?”
  “哟哟,不骂了不骂了,大爷,大爷松手,……疼……”那汉子吃痛,立马软了下来。
  男子回到坐位上:“你说是个长胡子的小个男人给你的。我原本是信了,但把丽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半分线索。你说的那人,难到是魑魅魍魉,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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