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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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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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的,这很像他行文的风格。”我下意识地回答。
  
  靖平被人群包围着,接受人们潮水一般的祝贺。在一群身材魁梧的北欧人当中,他仍然显得那么挺拔伟岸,风仪卓绝。
  
  这时一位头戴珠冕,身着佩有勋带的淡蓝宫廷礼服的女子出现在他身旁。
  
  她有着典型的维京美女高挑匀称的身材,颜色纯正的金发雪肤,和深邃完美的轮廓,高贵而矜持。一双漂亮的淡绿色眼睛,流动着咄咄逼人的明艳和聪慧的光彩。
  
  新闻主播的画外音响了起来:“现在站在李靖平身旁的就是瑞典公主Matilda殿下。她按照传统作为瑞典皇室的代表,会在稍后的晚宴上坐在李靖平的身旁。Matilda公主拥有瑞典医学院授予的医学硕士学位,并在学院就任组委会委员,平时与李靖平有非常密切的工作联系。甚至有谣传说,他们两人已经秘密订婚……”
  
  Olivia赶忙问Ludwig:“这是真的吗?Ludwig你不是跟这个Matilda是亲戚吗?你总该知道吧。”
  
  Ludwig回答:“我跟Matilda只是远亲,小时候在一起玩过,长大了见面就不多,所以她的事我也不是太清楚。Matilda长得美,从小就比男孩子还聪明,可对人一直冷得象块冰。我碰到这种女人跑还来不及,可偏偏追她的男人还挺多。”
  
  Olivia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来男人不但犯贱,还喜欢受虐。”
  
  Ludwig继续说:“我从没见过Matilda对哪个男人像刚才对Gisèle的舅舅那样温柔地笑过,简直都不像她了。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是有戏。”
  
  电视里,Matilda站在靖平身边,传递着她的支持,分享着他的荣耀。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长身如玉,俊美非凡,的确是一对天设地造的璧人。连摄像的镜头也长久地定格在他们身上,舍不得挪开。
  
  我坐在屏幕前,只感到心死的哀绝。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这台戏的主角配角都在后台化好装,站好位。只等大灯一开,幕布一拉 – 上场!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顺心,多吃多睡多玩,新的一年里桃花运财运事业运(反正想什么运来什么运)… 鸿运当头!
                  门当户对的婚姻 (云深)
  Ludwig在碧泉宫整整住了三个星期,最后在他家人的催促下才不得不启程前往西班牙。临别时他依依不舍,几次对我欲言又止,但终是没能开口。我松了一口大气,只要他一天不开口,我就不用面对来自家中长辈的压力,就还能跟他自在地做朋友。
  
  回到布鲁塞尔后,宫里迎来了远道的客人 – 一位叫Alexandra的希腊伯爵小姐。她是祖母为我的堂哥Bernard王储选中的王妃。当Bernard在若干年后从他父亲,现任国王Félix二世手中接过权杖时,Alexandra就会成为比利时的下一任皇后。
  
  Alexandra容貌姣好,安静腼腆。她的家族只是希腊的普通贵族,并无皇室血统,但他们世代经营造船业,拥有数目庞大的资产。我的家族顶着倨傲尊贵的Marie王族的光环,但名下却没有太多产业,主要靠国民缴纳的税款做主要收入来源。王室需要通过联姻来得到一份坚实的经济支持。而对Alexandra的家人来说,从自己的家族里能走出一位未来的比利时皇后,这一点也足以让他们在这个视阶层如性命的蓝血阶级里扬眉吐气。
  
  这是一桩门第般配,互有裨益,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婚姻。而且皇室也需要一场完美的婚礼来赢得和巩固民心。于是,在双方家长的合议下,Alexandra和只见过两面的Bernard定了婚。
  
  如今Alexandra在父母的陪同下从希腊来到布鲁塞尔,接受由我祖母亲自监督的,长达几个月的各种有关宫廷礼仪,举止言谈,和公众演说的严格训练。因为四个月后,她将要以一个太子妃的风仪和举止,在所有比利时人的关注中,出现在她与Bernard的婚礼上。
  
  我与Alexandra在此之前从不相识,但她所有的女性亲属和好友都因为等级不够而不能担当婚礼的伴娘,这个角色就落到了我身上。我的责任是熟记婚礼的每一个细节,在婚礼上随时提醒和帮助Alexandra,确保对宫廷礼仪并不熟悉的她不出纰漏。
  
  两周之后Alexandra的父母启程回到希腊,留下她在布鲁塞尔宫里继续接受训练,直到婚礼。一天夜里,我发现Alexandra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哭泣。现在她孤身一人在这规矩森严的陌生宫廷里,要面对成为未来皇后的繁重训练和强大压力,而她和Bernard之间也还并没有产生强烈的爱情。
  
  她的孤寂无助让我不忍,于是决定尽我所能帮助她。
  
  我尽量在课余的时间里陪伴Alexandra。比利时王室遵循的是传统的法国宫廷礼仪,繁琐而森严。要她在短时间内学会所有东西,压力非常大。我倾听她的沮丧,惶惑,思乡,和对Bernard渐生的好感。我给她安慰,鼓励,甚至打趣。我们慢慢成了朋友,她的训练也渐入佳境。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Bernard温和善良,为人正派,从无他父亲Félix二世的风流挥霍,也不像他弟弟Pierre浪荡不羁。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王位继承人,是比利时人的希望,也是这宫里和我谈话最投机的人和亲厚的兄长。
  
  这宫廷里伤心的故事已有了太多,但愿他们两人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终于,距婚礼的日子只剩下两周。请柬已于两个月前送给了Marie王族的皇亲贵胄和欧洲其他各王室。唯一受到邀请的一位亚洲人,是靖平。
  
  但他很快回信,以新上任医学院院长,工作太忙无法抽身为由,婉拒了邀请。就像他这一年来婉拒其它来自布鲁塞尔宫的邀请一样。
  
  看来我在他心里,真的是像细尘一样,轻忽微茫了。或许他不来更好吧。
  
  所幸我的日程活动安排得很满,让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怀。我要继续音乐学院的课程,要陪伴Alexandra,还要扮演好我在这次婚礼上的伴娘角色。
  
  Ludwig常写信给我,在大谈对艺术的心得体会的同时,也很隐讳地表达着爱意。我只装作看不懂,礼貌规矩地回信过去,希望他能领会我对他无意。
  
  婚礼前的一周,比利时国家大剧院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演出,以迎接即将到来的皇室婚礼。我因为和教授讨论音乐曲式上的一些问题,回宫时间太晚。等我梳洗换装,和我的女官匆匆赶到剧院时,演出已经进行了一半。
  
  我走进祖母的包厢里,向她行礼并吻过她的脸后,在她身旁坐下。我侧目凝视她,剧院幽暗的灯光里,祖母的轮廓依旧美丽,但曾经的一头秀发竟已全部苍白。
  
  我的祖父自从我父亲去世后便卧床至今,接着又是我叔叔的私生子曝光和我堂哥Pierre召妓的丑闻。我年迈的祖母却坚强地一一面对,镇定地出谋划策,并及时地安排了Alexandra和Bernard的婚姻,把王室的负面形象减到最低。这其中的操劳和累心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更何况她已年近古稀。
  
  祖母微笑着转过脸看着我:“怎么啦,Gisèle?不喜欢演出吗?”
  
  我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鼻子发酸,答非所问地说:“奶奶,我爱您。”
  
  她像一个平凡祖母一样慈爱地微笑着,伸手抚抚我的脸:“乖孩子,我也爱你。我们先看演出,好吗?”
  
  全家都在这里,只除了我的二堂哥Pierre – 他因为召妓丑闻被我的祖母断然送入军营服役。
  
  正对舞台的主包厢里坐着我的叔叔Félix二世和他的妻子Isabelle皇后。他们各自看着演出,相互不说一句话。他们常年不合已是公开的秘密,各自也有自己的情人,而在我叔叔的私生子曝光之后,Isabelle皇后觉得面上无光,便经常在宫中与Félix叔叔大吵大闹,两人一起外出时也形同陌路。比利时的国民早已不满这个关系混乱的第一家庭。人们期盼着下一任继位的君主,Bernard,会有一个和睦典范的家庭。
  
  Alexandra和Bernard坐在我们对面的包厢里。这是她在婚礼前第一次以未来王储妃的身份亮相,这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带着一顶嵌绿宝石和珍珠的王冠以及配套的项链和耳环,装扮得非常隆重美丽,和英俊帅气的Bernard坐在一起,像一对金童玉女。这是整个皇族的希望,我不由得佩服我祖母的眼光。
  
  我看见Alexandra的手一直被Bernard轻轻握住,放在他膝上。他们相爱了吗?我惊喜着,朝对面的Alexandra轻轻扬起下颌,微微调侃而问询地一笑。
  
  她看见了,红了脸,但仍保持了端庄优美的坐姿,只微微垂了眼帘,再抬起来,几乎不被旁人察觉地向我轻轻一嗔。看来祖母和宫里的女官把她调教得很成功,再过两年,她会是一个完美典范的皇后。
  
  为了不抢Alexandra的风头,我今晚的装扮很简单。一袭白色露肩的曳地丝绸晚礼服,一双同质地,没有任何蕾丝装饰的黑色长手套,和一顶小巧的玫瑰钻石冠,再无它饰。
  
  这顶小王冠是当年的法国皇后Marie An…toinette与路易十六结婚时,她父母赠送的结婚礼物,也是我祖母当年的陪嫁。在我十七岁生日时,她送给了我。这是我所有王冠里最喜爱的一顶。没有硕大的珠宝累赘地堆砌,只用白色的钻石嵌成一朵朵大大小小的玫瑰,在一根简洁的白金头箍上,闪着灵动柔和的光晕,错落有致地排开。
  
  台上演唱歌剧的演员谢幕后,灯光全熄。接着,一柱淡紫色的孤光灯投在舞台中央,一个穿着黑衣的灰发清瘦男人挎着一把吉它站在那里。我定睛一看,是Sting。这次的演出居然有Sting!
  
  他拨动琴弦,清澈忧郁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泻而下。然后我听见他唱: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He doesn't play for the money he wins 
  He doesn't play for respect……”
  
  是那首《Shape of My Heart》。
  
  记忆,我那倾尽全力要逃开的记忆,潮水一般涌来,将我没顶。
  
                  Shape of My Heart(云深)
  我抖索着站起来,面对祖母惊异的目光,尽量平静地说:“我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妆容。”然后逃一样地离开。
  
  我无法再看,无法再听。
  
  “请在外面等我。”我匆匆吩咐一声尾随我的女官,独自进了休息室。
  
  我关上了门,但却关不住Sting的歌声,更关不住我的记忆。
  
  一年前在楼兰的那个夜晚,我伏在靖平宽厚温暖的背上,听他唱同样的歌曲。他的嗓音和Sting极像,深沉而磁性,穿透中国西北荒凉的夜色,穿透我的心。他歌声里的忧郁让我心疼流泪,他声音里的深情让我以为他对我或许有爱情。
  
  这一年来,我不敢听任何Sting的歌曲,因为害怕这会让我崩溃的记忆。但无论我怎样努力,却仍逃不开它,就像我无论怎样让自己忙碌,告诉自己该死心,甚至强迫自己去恨他,却仍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心。
  
  我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布鲁塞尔如水的夜色和华灯,数着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直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我怕女官心疑,勉强说了一句。
  
  门外边一片安静。
  
  良久,我静立在窗前不动,却感到仿佛有一束热热的光投在我露在礼服外的背颈上,灼得我不安,心惊。
  
  我缓缓回头,然后惊得手脚僵麻。
  
  我的上帝!是他!是靖平!
  
  他穿着一身宝珠灰色的晚礼服,安静地站在门边,而我眼中的泪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带着满脸的泪僵立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
  
  他在我身前停下,递给我一块手帕。我下意识地接过来,去擦脸上的泪水。
  
  手帕上是他身上特有的,我所熟悉的草木般的清朗体味。这不是梦!真的是他!我的泪水更疯狂地涌出来,我只能垂下双眼,用手帕捂住脸,像要堵住自己会随时决堤的情感。
  
  我头顶的声音叹了一声,缓缓说道:“云深,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我惊异地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他。他说对不起,因为这整整一年都不来看我吗?还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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