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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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归卫-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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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咝……这杨川,真是帮张仪去夜探东厂吗?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儿?
  门达的心跳不禁重了两下,虽一时想不到杨川还能是去干什么,却依旧不安起来。
  他沉了沉吸:“来人。”
  “大人。”在他府里候命的一个总旗出现在门前。
  门达说:“去问问北司的千户张仪,谢宏文行贿的事,他是不是让杨川夜探东厂了。”
  “是。”那总旗一抱拳要走,又被门达叫住:“等等!”
  总旗收住脚,门达重新斟酌了一番措辞:“你就跟他说,想升官发财不要紧,但敢叫杨川夜探东厂,他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了?”
  门达摸不清江湖人的事,但自问对张仪还算了解。张仪是个只想好好办差升官的主儿,拿这话诈他,不怕问不出实情。
  于是片刻之后,张仪家的大门被敲开。他见来者是平日跟在门达身边听差的总旗,就客气地将人请了进去。
  进了屋,那总旗开口便说:“大人,门大人让属下前来问问您,您让杨川杨大人夜探东厂,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多宝架寻秘籍这个看起来就很玄乎的情节当然是我瞎编的……
但是天干地支真不是我瞎编的。
土木之变的年份也不是我瞎编的,正统十四年,1449年,真是己巳年。


第25章 秘籍(五)

  让杨川夜探东厂?

    张仪一怔; 想说自己没干这事,但下一刹又把话忍住了。

    他虽是凭关系进的锦衣卫,可能在千户的位子上立住脚; 自己便也本事不差。一年多来; 张仪经手的案子也不少,审讯套话是基本功,个中门道都已烂熟于心。
    于是,他觉得这件事有点儿古怪。

    这总旗的官位比他低很多,却一来就是颇不客气地问罪。当然; 他只是为指挥使传话而已; 可若出了要让指挥使发这样的狠话的事,为什么又还能仅仅是让个总旗上门来问呢?

    就算不说把他押起来,也该叫到跟前训一顿了吧?

    张仪便稳住了心神,复看看眼前这总旗,问了句:“门大人让你来的?”

    “是。”
    张仪哦了一声; 仍旧没回答他的问题; 从容自若地又说:“出什么事了吗?”

    那总旗没多想,就将方才在门外听到的沈不栖禀话的内容说了。张仪一句句听着; 眸光不禁一分分凛起。

    ——在听到杨川这个名字时; 他就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奚镇抚使。眼下加上沈不栖,此事和奚越有关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他一时意外的有些兴奋,说不清是在兴奋什么; 总之在这一刻; 他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做对自己的仕途更好。

    他想到的是奚越救过他的命。接着; 又想到了去庆阳帮求援的经过。
    张仪不禁懵了懵,不知自己现在想庆阳帮干什么。转而发觉,或许是因为归途中与江湖人士的接触,激起了他心里压制的热血。

    他们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步步谨慎地为官路平顺而谋划,而他们活得快意潇洒。他们可以为了两个不曾谋面的人,在一夜之间集结千余弟兄,没有人计较得失生死,似乎一切就该是如此一般,他们纵马扬戈前去搭救。

    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切想法都表露得简单直白。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善与恶、是与非、正与邪间表达看法,虽然血腥气充斥其中,却教张仪有些羡慕。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不知道杨川被困之事。”

    那总旗微怔,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听张仪又说:“但人确是我请去帮忙的。明日一早,我去向门大人请罪。”
    接着他一哂:“去回话吧。”

    那总旗朝他一揖,即刻向门达府上赶去。快马的蹄音在夜晚安寂的街道上逐渐拉远,张仪推开窗户凝视着夜色踟蹰了会儿,心底莫名地笑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门达带着两个指挥佥事赶到了东厂门口。

    天色已有隐隐转明的迹象,但东厂提督尚未回来,出门相迎的是两位掌班。他们作着揖迎出来,门达也笑呵呵地作揖回应,接着迈过次进门就道:“两位掌班,听说我们北司的一个千户方才跟你们闹了点儿误会?”

    两个掌班打从他来便猜到了原因,当下也不遮掩,直言道:“是,我们不好做主,等着督公回来问话。”
    “哎,小兄弟。”门达拍着他的肩头,意有所指道,“同朝为官,治下的难处想来你也清楚。天马上就亮了,一个千户在你们这儿押着,我着脸上……”他干笑了一声绕过了半句话,接着又说,“这人我带回去自己教训。冒犯了诸位的事,回头我亲自登门跟你们督公陪个不是。”

    “这……”两个掌班面露难色,门达又说:“别怕,我原也约了你们督公一道去钓鱼,到时顺道就把事说清楚了,怪不到你们头上。”

    这话让两个掌班即刻松动了不少。

    想想也是,他们两个再怎么样,也就是督公手底下当差的,人家门大指挥使可是能和督公一起钓鱼玩乐的交情。此时强拦着他不让他把杨川带走,在督公那儿也未必能讨着好,那么,为什么不卖门达一个人情呢?

    两个人的神色交换了两个来回后就拿定了主意,其中一个作揖说:“您稍等,杨大人受了点儿伤,我们去扶一把。”

    门达点头的同时,两张银票塞了过去。二人无声地又作作揖,就转身往第三进院门去了。

    第三进院中,一间空荡的房间里,杨川正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望着房梁等救兵。

    夜里那枚银镖打在了他腹侧,以被他用内功逼了出来,镖打得不深又没灌毒,皮肉伤不值一提。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东厂发现秘籍遗失。

    不过还好,到现在都还没人过来问他或者搜他的身,可见尚未有人察觉此事。那么只要小师妹想办法在对方察觉前把他救出去,让他走出这道大门,这事便就此成了一滩浑水,任谁也闹不明白了。

    可小师妹能这么快想到办法把他救出去吗?

    应该能,小师妹最聪明了。

    杨川歪在那儿闲闲地想着,外面突然有脚步声触动了他的耳膜。

    他呼吸一凝,不知是福是祸,目光紧盯着锁着的房门,一分也不敢移。

    很快,外头响起了开锁声,然后门被推了开来。

    两个掌班堆着笑朝他拱手:“杨大人,门大人来了,您请。”

    数丈之外,北镇抚司。

    奚越一夜未眠,在寅时的时候连躺也躺不住了,就早早地起身出门,赶来了北镇抚司。

    不管情况如何,不管是门达那儿有动静还是东厂直接传来消息,都会先传到北镇抚司的。

    她走进镇抚司大门时,还没什么人在。几个值夜的锦衣卫正准备轮值,朝她见礼后便打着哈欠离开。

    奚越在正厅里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八仙桌边喝着。倒茶时因为心不在焉,不小心洒出了一点,连同一片茶叶一起冲在桌上。

    不知不觉地,她将那片茶叶摸了过来,在指间一次次地搓着,似乎因此缓解了一点儿不安。

    过了两刻,逐渐有人来了。

    曾培先一步进了正厅,朝她一揖便去处理手头几桩半大不小的案子。片刻后张仪也走了进来,同样上前先向她见礼,她点点头便继续思量心事,张仪却走上了前:“大人。”

    奚越抬眸:“怎么?”

    张仪颔首道:“昨夜,门大人突然差人到我府上,问我有没有派杨川去夜探东厂,还说杨川被东厂扣下了。”

    顷刻间,奚越几乎崩溃。

    她对张仪不过是简单的同僚关系,又知张仪一心想要升官,不可能涉险找张仪串供。

    她所赌的,是门达碍于面子也会直接救人,不会三更半夜找张仪核实。现在看来,她赌错了。

    奚越周身无可克制地颤抖起来,她紧咬着牙关不想让张仪看出异样,但张仪还是有所察觉:“……大人?”

    未及再说话,外面震来一声怒喝:“张仪,滚出来!”

    厅中众人都悚然看去,接着便是一片见礼声。张仪稍作定息,三步并作两步迎到门外,躬身抱拳:“大人。”

    奚越也起坐迎上前,同样抱拳:“大人。”

    下一瞬,她刚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一下子放松。

    ——数步之外,杨川捂着腹侧深缓了一息,接着迈进了院门。

    他应是受了伤,所以体力不支。不过,到底是出来了。

    杨川遥遥地也看着她。虽然离得远看不太真切,可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紧接着,拳头声惊呼声闷叫声一同拉回了奚越的视线。

    她悚然看去,张仪已捂着脸侧栽在地,周遭众人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又在反应过来是谁动的手后连忙将手收住。

    门达一脚踹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为个撒马儿罕的破案子夜探东厂?信不信老子把你阉了送东厂去!”

    这话比门达突然动手更令奚越震惊!

    张仪竟然帮她圆了谎?竟然在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帮她圆了谎?

    她木然愕住,见门达还要再踹,又匆忙回神,闪身上去稳稳捏住门达手腕。

    此招一出,数步之外的杨川喉中噎住,整个镇抚司里似也都感到一阵凌人的杀气,四下里霎然一静。

    门达对奚越仍旧多少怵得荒,当即火气也压下七分,外强中干道:“你干什么?”

    “大人息怒。”奚越平淡地注视着他,眼底寻不着什么情绪,只是冷得很。门达看得怒意又生,想挥手把他推开,突然惊觉自己被他两指轻轻钳着的手腕竟使不上半分力气。

    奚越垂眸轻哂,体内力道轻转,门达登感一阵酥麻从手腕直灌到肩头,令他毛骨悚然。

    但紧接着,奚越放开了他,如同刚刚发觉自己竟抓了上官的手腕一样,失措抱拳:“在下失礼了,大人恕罪。”

    “你……”门达怒极,虽忌惮他的功夫,又不肯就这样失了面子。

    他于是姑且不与奚越针锋相对了,招呼道:“来人。”

    几个上前听命的在这对峙气氛下都没没敢出声。

    门达倒依旧气势还算足:“张仪和杨川行事鲁莽,押出去,赏八十大棍。”

    “你!”奚越当即要再度出手,门达有备在先抽刀出鞘,绣春刀镀着橙红的晨光唰然劈至她的眼前。

    奚越不得不收住脚,门达举着刀狠然道:“锦衣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别以为你凭着圣旨进来,我就不能治你!”

    这话说得,倒好像他自己是个多么刚正不阿的好官一般。

    奚越怒极反笑:“门大人!”

    “奚大人。”熟悉的声音压过了她,奚越凌然看去,杨川不动声色地轻摇了下头,接着,好似又朝她笑了一下。

第26章 秘籍(六)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门达虽然不敢于奚越过招; 下完令就溜了,奚越却没办法当众把这令当摆设,搁下不理。

    她只能压制着怒气; 冷声说:“都是一个衙门里的弟兄; 下手注意点。”

    然后她便转身回了屋,不敢多看外面景象。一声声刑杖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却还是不住地扰着她的思绪,令她搭在案头的手一下下攥紧,放在面前的一本案卷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
    底下的人下手再轻; 八十大棍也不是闹着玩的。杨川功夫好; 运起内力扛着,所受的还不过是皮肉伤; 张仪却是尚未打完便已昏死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 杨川过得很不是滋味儿。

    奚越和他是“一损俱损”; 和张仪可不是。现下把张仪害成这样; 她心里自然过意不去,便每天都抽了时间去张仪家里探病。寻医问药的开支她全包了不说; 还天天换着花样弄好吃的送去。

    “听说今儿是从庆祥楼买的肘子!张大人这顿打挨得真不亏,天天吃得跟过年似的!”

    ——几天下来; 她又给买了张仪买了什么; 都成北司里津津乐道的话题了。杨川即便自己也在家养着病,都没少听说这些话。
    当然,在旁人眼里; 这就是简简单单的上官照顾下属。可杨川实在没法这么看; 他鬼使神差地在想; 如果小师妹心存愧疚,并且觉得张仪救了他们两个,那她不会想以身相许吧……

    其实这种想法来得没什么道理,他自己也转念就明白了过来——奚越一个行走江湖的人,不论来锦衣卫到底是为什么,都不可能就此在京里扎根,也就绝不可能嫁一个京官。

    可是,他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儿。

    早知如此,他那天就不用内力扛刑了。他如果实实在在受个伤,也能吃着她买的肘子。

    现下,总不能让他去跟小师妹抱怨,我也挨了八十板子,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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