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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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明-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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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起手,冷声道:

    “不,不要通知任哨官他们,围住这里,一个也不许放走!”

    兵士有些犹豫。

    “可。。。守备有军令,余贼押往西市待令啊!”

    男子和妇人都跪在地上,连声哭喊道:“好汉,千万不能放跑了这些贼人,要为我孩子报仇啊,我求求你们了。”

    昌尤心中泛起一丝不忍,看向那兵士,喝道:

    “我现在还是你们的队官,这些人一个也不许放走,过后我会亲自向协台禀明,后果本队一力承担!”

    周围的兵士看着这些乱兵,眼神冒火,纷纷点头。

    “好,杀了这些乱贼,到时我们一起向协台请罪。”

    “这等贼人不杀,回去恐受老母乡亲责怪!”


第一百零九章:如是闻我未相见

    “姓王的,老子也懒得和你装斯文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是当这事没发生过,弟兄们也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听何刚说完,姓许的千总也是上前,看着外头道:

    “一年前你在城下与水贼大战咱都见过,不过如今已是大势所趋,你以为我们手下的精兵是水贼吗?以朝堂上那些言官御史的脾性,闹饷一起,你以为自己还能保住这个位子?”

    何、许两个州城千总不断冷嘲热讽,听到城外越乱,他们也便越是安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居然与其余将官开始商定事后的饷银分配。

    王争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那,城外的百姓如何安置?”

    听了这话,何刚看许同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其余的州城军将也是放下心来,都以为王争吓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王争,你要知道单凭尼自己,不足以与整个州城的军将为敌。”

    许同也是道:“安置?那些低贱的乱民,就算是家破人亡又如何?兵在咱们手里握着,要怎么处置还不是咱们说的算?”

    许同刚说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董有银披着铁甲大步而入,路过时也只是瞥了一眼何刚与许同,两个人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禀守戎,兵乱已平,枭首二百二十四,擒获三百余六,家丁如何处置?”

    王争点点头,说道:

    “当务之急是封锁全城,不能再出任何乱子。”

    董有银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王争注意到后抬手示意快说,董有银这才是上前几步,低声道:

    “末将麾下第三队官昌尤私自违反军令,斩乱兵及家丁十八人,大人,这。。。如何处置?”

    王争听到后就是嚯的起身,原来在现代看属下违抗军令的多了,大多起因都是内部不稳,是再次兵乱的前兆,没想到如今居然发生在自己手中。

    这还是第一次队官级别的军将公然违抗军令,若不处以严惩,恐日后人人效仿,那自己亲自设定的军令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给我把这些人看明白了,若是跑了一个,军法论处!”

    王争的声音泛着压抑的怒火,董有银也是第一次看到王争这个样子,当下也是不敢怠慢,连声接令。

    “这。。。这怎么可能,闹饷平了!?”何刚张大着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看右看根本不像作假演戏。

    许同脸色发白,回想道:

    “这不可能啊,算上城内的世家子弟,这次足要有近六百人,文登营半数都去围剿养马岛了,哪来的人平乱?”

    见王争理都理都没理,径直出了官邸正堂,何刚顿时攥紧拳头,怒声道:

    “一定是假的,那姓王的一定在做戏!!”

    许同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一眼堂外,颓然道:

    “我想起来了,那王争手中可不只是有文登营的兵权,仅是宁海洲内便有盐丁两千,为其把控。。。”

    “别说了!”

    何刚听到一半,顿时大骂废物,指着鼻子挨个把堂内的州城军将骂了个遍,最后恨恨的锤了几下墙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两千家丁,又握着文登营的兵权,那王争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养人?”

    “不要自乱阵脚,我们要想想如何脱身,这官邸再留下去,可就成了大伙的死地!”

    “放屁!那王争还敢把咱们全杀了不成?”

    。。。。。。

    没有管大堂上那些人的叫骂,王争出了门后,再次吩咐把门的盐丁头目严加看管,这才是翻身上马,与董有银直奔西市集。

    还没到西市,路上就见到不少刚刚从家中出来,小心翼翼走在路上的百姓。

    王争没有穿守备官服,随身穿着铁甲,这些百姓也只是当普通的军将,没什么人行礼跪拜。

    宁海州城西市集,大台上堆着两百来颗血淋淋的头颅,乱兵仍在源源不断的看押过来,文登兵和盐丁站在周围,紧盯着前来观看的百姓,深恐又会发生什么变数。

    黄阳和邵勇正站在台子上讲什么,远远的见到王争和董有银来了,赶紧过来迎接。

    “恭迎守备大人!”

    百姓们见到了顿时议论起来,不少人都很吃惊,以往听到王争的种种事迹,都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军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年轻人。

    “这就是新任的王守备啊,怎会这般年轻?”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年农户点头道:“是啊,这年岁也就和我儿子一般,如此年轻的守备官。。。”

    听了这话,一个老年妇人赶紧说道:“老头子,可不敢再这么说了,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周围一个面向斯文的年轻人皱着眉头,出声道:

    “快些闭上嘴,听听新任的守备官如何说法。”

    王争缓步登上高台,看着堆砌成一座小山的头颅,低下头,叹息道:

    “州城乱象如此,民房毁之有六,大家都有家人枉死,商铺遭灾,火光冲天,此种种皆为本官所累,当向抚台请以降罪。”

    邵勇听到后长大了眼睛,原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毫不犹豫的跪在王争面前,喊道:

    “大人,万万不可,宁海洲官兵闹饷,为祸百姓,皆是堂上那些鼠辈所为,又与大人何干?”

    任汉抱拳道:“是啊大人,若非大人提早定策,州城之乱必不止如此。”

    董有银也是一脸焦急,正要出去说点什么,却被黄阳牢牢拉住,见到黄阳微眨示意的眼神,虽然还是不明白,但也耐着性子不再急着出去。

    。。。。。。

    距这里不远的春思楼二层上,四人正含笑看着这一幕,皆是一袭青衫,远远看去都是士子高雅之辈。

    其中一人手中折扇一摆,信步而出,朝身侧微微一笑:

    “惭愧,竟让如是来此粗鄙杀伐之地,我之过也。”

    听了这话,一人笑道:“辕文(宋征舆,字辕文)此言差矣,我观此人不似一般武夫,兵乱可如此迅疾平息之,定是对症下药。”

    宋征舆看了一眼陈子龙,居高邻下的望着远处的市集,说道:

    “武夫皆粗鄙,子龙此言何意?”

    第三人出于望楼,远远凝视半晌,忽然笑道:

    “子龙,你莫要高看了此人,方才我观许久,此人一贯惺惺作态,此番平定兵祸,姑且是一时好运罢了。”

    侯方域说完,陈子龙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说,转身几步将长剑放到圆桌上,喝起了淡茶。

    最后那人,虽也是一袭青衫,但露出的手指纤细雪白,委婉的目光朝西市集看去,最后停在正站在台子上慷慨讲话那人的身上。

    “哈哈,子龙所言甚是,只观景做赋,这等粗鄙之人出于我口有伤风化。”侯方域虽然是在和宋征舆说话,但目光却一直都在前面那人纤细的身影上。

    宋征舆不断点头,也不断往那人的身上暗瞟,忽然,那人几步侧身好似要走回来,宋征舆和侯方域赶紧低下头。

    柳如是张了张嘴,却并没说出什么,又正身回去,眼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第一百一十章:王守备军令如山

    “爹,王守备双手紧握,话语中流露出真切情意,百姓无不感念,但依女儿看,王守备牙关紧咬,还应有话在后未曾言明。”

    郝思成不断点头,听到后半句时却面容突变,说道:

    “灵芝,这等话莫要再多言。”

    郝灵芝朝身后微微一笑,点头道:“爹,女儿知道了。”

    郝思成这才松口气,经历了南门那次的变乱后,随身的家仆管家几乎都为乱兵所杀,本来郝思成打算离去,但郝灵芝执意不肯。

    离去的原因还是郝思成对这次平乱的事不太看好,自崇祯二年的宁夏兵变以来,各地谈及兵乱二字无不是色变,凡是与这二字沾染上的人无一善终。

    王争刚刚到任,第二天就发生闹饷这么严重的事情,怕也是难辞其咎,逼祸而走也在情理之中。

    谁也没想到,这次兵乱生的突然,平息的更是迅速。

    两炷香左右的时间,文登营和巡检司的盐丁从各门入城,分工明确,文登营歼灭在大街市集作乱的人,盐丁则是深入大街小巷,围追堵截那些想要趁乱而逃的人。

    乱兵的退路被封的死死的,一个时辰不到,兵乱转瞬而熄。

    对于州城百姓来说,今早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是一个梦,一个时辰左右的光景,一切都已经是天翻地覆,方才还在州城各地奔走为祸的乱兵、地痞几乎都被动的集中在西市。

    要不是血淋淋的头颅堆砌成观,满地横尸尚没有来得及清理,又有两百余乱兵被满脸严肃的兵士看押在高台之上,或许还真有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郝思成看着高台上的那人,默默低下头,王争救了自己一家,而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逼祸而去,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之情。

    郝灵芝说完不久,站在高台上的王争话语忽的严厉起来,说道:

    “军无令不严,城无法不安,我军中居然有人私自违反军令,意气用事,杀已降乱兵一十八人,为正军法,当斩!”

    话音刚落,百姓们都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邵勇和几个盐丁押着一个人步入高台,周围的文登兵也都是张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震惊。

    被押上来的这人,正是队官昌尤,此刻昌尤身上的文登营队官铁甲已经被扒了下来,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但他的眼中并没有一丝悔意。

    行至王争身前时,昌尤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

    “卑职参见守戎。”

    “带下去吧。”

    邵勇叹了口气,挥退盐丁,亲自将昌尤押倒在地上,张了张嘴,见王争神情肃穆,也没敢多说出什么。

    董有银一直在强忍着,见到昌尤跪在台子上即将被斩,再也忍不住:“守戎,守。。。”

    刚说出三个字,黄阳死死的拉住他,捂住他的嘴,连连摇头道:

    “你疯了,协台眼下正在气头上,现在出去有什么用?”

    董有银力气大,直接挣脱黄阳,低吼道:

    “你黄阳怕死,俺可不怕,昌尤替百姓报仇才杀的那几个乱兵,怎么能直接就斩了?”

    情急之下,黄阳直接给董有银一巴掌,喝道:

    “你以为大人想杀昌尤,军规在这里摆着,大人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你这时候出去不是给大人找难题吗,你想大人怎么和你解释,杀还是不杀??”

    董有银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觉得说的有理,再次看了一眼台上,急得跳脚。

    “那这。。。怎么办?”

    “如今越是亲近大人的人越是不能露面求情,你们是大人最为亲近的兄弟,眼下露面求情就是为难大人,害了昌队官。”

    管清天刚刚听说了这件事,立刻是从家中跑回来,见到黄阳和董有银互相拉扯,赶紧出言制止。

    听了管清天的话,董有银重重叹口气,道:

    “管师爷你可来了,你说的俺都懂,可,可俺不能眼看着昌尤这般的好汉子就这么被斩了啊!”

    黄阳道:“管师爷,你看你能不能出面替昌尤求个情。”

    管清天喘息几口,微微思索道:

    “眼下无论是你们还是在下,都不方便出面,唯一可能救昌队官的人,只有被救的那家百姓。”

    黄阳恍然大悟,点头道:

    “对!大人一向十分重视百姓的看法,若是百姓求情免罪,大人或许会从轻发落,昌尤兄弟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董有银喊道:“好,俺这就去把那百姓找来,让他替昌尤求情!”

    说着,董有银健步如飞的就朝百姓那边走,管清天见到后浑身一激灵,赶紧说道:

    “黄哨官,快些去跟住董哨官,唉我怕他这急性子吓着百姓,反倒不敢为昌队官求情。”

    黄阳也知道董有银的脾气,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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