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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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明-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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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天德没想到王争动作这么快,当下是有些惊愕:

    “那。。。卑职手下的兵丁必然心生不满,到时。。。卑职说是万一,万一。。。”

    段天德还没有说完,王争便是哦了一声,好像是料到一般,淡淡道:

    “万一生出了什么乱子,自会有文登营前往,段千总只需好生管束家丁,除此之外,静观其变吧。”

    “是是是,卑职全听守戎吩咐,这便,这便告退了。”

    见到王争轻轻摆手,段天德遂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出了正堂,出去后才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微凉意,不知何时,自己的后衫居然已是被汗水打湿。

    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段天德忽然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迈步而出。

    “你看,段千总和守戎在正堂说了什么,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了?”

    另一个婢女闻言,悄悄看向堂内,没听到什么声响这才是松了口气,小声道:

    “小心些,王守戎可不像上一任的韩将军,今后不该打听的少问。”

    最初问话那婢女捂住嘴,说道:

    “对对对,翠姐你提醒我了,大伙都说这新来的王守戎可厉害了。。。,什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做到,我回去也要提醒姐妹们,守戎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好。”

    “就是。”

    第二日,宁海州城空了几月的守备府邸却人来人往,喧闹不已。

    天还没亮的时候,管清天就是安排婢女和仆人忙东忙西,城里的公鸡打鸣时总算都布置好了。

    刚刚松口气,黄阳和董有银从侧房双双而出,见到管清天站在这里也是有些意外,董有银大大咧咧的道:

    “管师爷!您今日起身早,这一大早的在忙啥呢?”

    管清天见黄阳和董有银两人皆是顶盔贯甲,遂是皱起眉头,问道:“原来是黄哨官与董哨官,这是。。。?”

    哦了一声,黄阳把管清天拉到后院,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是说道:

    “这是奉了守戎的军令,具体的就不与师爷说了,我们二人还要去调集军兵,这便先行了。”

    “这是自然,二位哨官先请。”

    目送董有银和黄阳离去,管清天细细回味先前的对话,突然自语道:

    “今日怕有大事发生,不行,我得先回去安顿好家眷。”

    不提管清天匆匆忙忙的跑出守备府邸,州城的大小军将皆是哈哈笑着迈门入,最后汇聚在正堂之上。

    “参拜守戎!”

    王争满脸微笑,环视诸人,见到董尽孝、卢魁与段天德三人站在一侧,这才是抱拳说道:

    “王某多谢诸位抬爱了,昨日刚刚来到宁海州城任职,今后分内之事还需诸位同僚帮衬。”

    “愿为守戎效劳!”

    军将之间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昨夜自从把段天德送走,王争便一直都没睡。

    军将们个个顶盔披甲,几十个人在这大堂之上,也算是人头攒动。

    王争问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军将们也都是含糊其辞的应着,就如往昔韩大虎继任那日一样。

    不少人都是放下心来,慢慢的,话题也就是不断向兵饷、军械方面靠拢,忽然,一名军将出列,抱拳道:

    “守戎,韩副将升任莱阳,但这州城的兵饷可是足有半年都未曾发放了,大伙也都是按规章吃饭,您看这。。。?”

    王争朝说话那人看过去,这是州城的一名千总,此人手中并没有多少兵权,话语间虽然是毕恭毕敬,但从其轻松的神情来看,对自己并无畏惧之心。

    王争也知道原因,这个千总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州城的军将一派,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自然懂。

    想到这里,王争心中一声冷笑,自古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三把火还没有烧起来,居然让他们抢先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不过此刻王争的神情却变得有些为难,说道:

    “本官昨日才到任,今日便是要议出个章程来,定还诸位同僚一个公道。”

    “那可不行!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公道能当饭吃,能买酒喝不成!”

    “就是,饷银足有半年未发,人心惶惶!”

    “发饷吧守戎!”

    王争只说了这一句,下面的各个将官以为王争服了软,个个都是争先恐后的跳出来,摇身一变都成了奋不顾身,替属下讨要兵饷的忠义之士。

    这时,原先说话那千总呵斥道:

    “住口,怎么和新来的守戎大人说话呢。”

    这声呵斥不痛不痒,说话的那几个千总也都是哈哈一笑,漫不经心的打哈哈一般朝王争抱了抱拳。

    那千总又说:

    “启禀守戎,其实兵丁催促饷银已持续数月,我等苦苦等的就是您上任,如今若是再不发饷,怕是。。。”

    “怕是有兵乱闹饷之危?”

    那千总的话被打断,见到说话的是王争,这才是点了点头。

    “你们这一套从哪学的,是那些文官吗?倒是说的有理有据啊。”

    王争忽然笑了出来,给那些军将看的一头雾水,以闹饷相胁迫,就连韩大虎也不得不畏惧三分,他这是在笑什么?

    追根溯源起来,倒是要从崇祯二年的宁夏叛乱说起,那年之后,崇祯皇帝便是发下严令。

    但凡城中发生兵士鼓噪叛乱的,无论是以何种背景为开局,镇守军将皆要处以重罚,轻的有剥夺兵权流放充公,重则有杀身抄家之祸。

    但如今大明的财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连军械、衣甲都是数年未发,更别提各地的饷银了,若是真查起来,怕都拖到崇祯十七年以后去了。

    尽管崇祯皇帝严令在前,各地军将如芒在背,但军士闹饷仍是年年都有发生,影响恶劣。

    这些叛乱明军的所作所为与流寇毫无二致,但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被朝廷重赏抚恤下来,要么是转而加入流贼为祸一方。

    闹事的是好结果,不好的结果就要当地的镇守军将承担了,每每都是被下狱斩首。

    况且各地军将皆是地头蛇,守备如同知州一样,流水一般的更换,早就没了实权。


第一百零四章:讨饷

    例行的守备聚将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州城官兵从四处而出,他们手持刀枪,好像是准备许久,居然打起了条条大旗。

    早起的百姓纷纷避让,看向大旗之上,触目惊心。

    “新任守备无义,积饷不发!”

    “当兵吃饷,天经地义!”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子,喊着的口号也是五花八门,但目的都是一样,汇聚在一起朝守戎府邸与州治而去。

    不少人更是在其中大肆鼓噪,调动官兵的积极性,起初倒还好些,但越往后越是变了样,很多官兵偷偷离开队伍,冲到一旁的街巷之中大行抢掠之事。

    平日里的一些地痞无赖见到机会,也都是趁着混乱无人管制,以往不敢做的事都要来上一遍。

    原本还是宁静的州城此刻却如人间地狱一般,百姓奔走哭嚎,乱兵乱贼互相勾结以成规模,走到哪抢到哪,后来就是连军将们的家丁都是管束不住,加入到这个行列中。

    。。。。。。

    守备官邸,如同风暴来临之前的宁静一般,会议仍在继续。

    说话的那千总叫何刚,王争的话似褒似贬,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真正意图。

    这些州城千总以往就连韩大虎都不放在眼里,这是第一日上任,这才是给王争写好脸色,此刻见王争似笑非笑,终于是有人站不住,出列说道:

    “守戎此笑何意?”

    哦了一声,王争见到出列的是一名姓许的州城千总,收敛笑容,正色道:“无意,依本守戎拙见,那些饷银还是不发的好。”

    卢魁欲言又止,正要出列,被董尽孝一把拉住,朝段天德怒了努嘴,卢魁这才是注意到,低声道:

    “奇了怪了,往日这段天德不是最能鼓噪,今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董尽孝又是细细大量一番王争,摇头道:

    “何刚和那姓许的互相勾结,此来怕没安什么好心,你我还是静观其变,不要引火上身!”

    “好,我听你的,看看再说。”

    王争起身,在阶上来回走了几步,说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的饷银是供养有用之人,这些兵痞,依本守戎看还是免了,银子省下来干什么不好,何千总、许千总以为如何?”

    这王争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几句话间,可是一点都没给自己这些州城千总留颜面,任谁都知道,讨饷只是个名义,军将们也是借此名义塞满自己的钱袋子罢了。

    话音一落,周围的军将尽是炸开了锅,王争看来是要断了大伙的财路,不讨饷,如何能有银子吃酒玩乐?

    何刚脖颈之间青筋直露,已是在爆发的边缘,冷笑道:

    “听守戎此意,莫不是说卑职等麾下军兵不堪重任,受不得朝廷之饷!?”

    “正是此意。”

    何刚本以为这么说王争会畏惧三分,却没料到王争豁然起身,一点也没推诿。

    “这。。。”

    “放肆,太放肆了,当兵吃饷,天经地义,王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怕军兵闹饷吗!?”

    董尽孝皱着眉头看向王争,这么一说可是彻底将军将们激怒,王争难道有必胜的把握吗?

    听了这话,王争怒极反笑,回过身去:“说来说去,你等无非是借闹饷胁迫本守戎,当真以为我王争孱弱可欺?”

    事实虽是如此,大家也是心知肚明,都靠这个发财,自然没有人会说出来断了自己的财路。

    许千总把住何刚,低声抱拳道:

    “守戎息怒,卑职不敢,然军兵拖饷已有半年之久,若不发饷,如何安稳军心?”

    “是啊,军心不稳,上头怪罪下来,你这个守戎怕是当不了几日!”

    王争道:“根本就没有军心,何来稳定军心一说?这些兵痞尚且不如我的盐丁,合在一起居然也能称作军队,依本官看,还是尽数解散了回家种田的好。”

    何刚挣脱许千总,蹭蹭几步上前,怒吼道:

    “王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叫你一声守戎那是看得起你,就连韩副将在任时都未曾如此!”

    “就是,你不要忘了,州城的兵权握在谁的手里!”

    军将们靠的无非就是手中的兵丁,此番讨饷本来也算是名正言顺,听到王争居然要裁撤守军避饷,自然是群情激昂。

    听了这千总的话,王争笑几句,大声道:

    “说得好!这州城究竟是谁说了算,到了如今,也该让你们看一看,文登营的刀枪战兵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还未落地,从府邸外忽的传来一阵声响,一行文登营战兵顶盔披甲,手持兵刃突入大堂,顷刻间便制服住堂上的各个军将。

    “王争,你这是要干什么,不要以为你做了守备,便目无王法!”

    “依我看,目无王法的是你何刚吧!”

    董尽孝大步而出,冲王争恭敬的一抱拳,沉声道:

    “卑职千总董尽孝,愿遵守戎军令,立即解散了下属兵丁,交由守戎处置!”

    “卑职千总段天德(卢魁),听凭守戎吩咐!”

    这三人本是州城军将中握着兵丁最多的,但此时却都出列赞同王争的话,军将们也是一阵迟疑。

    忽然,一名文登兵匆匆而入,抱拳道:

    “禀守戎,乱兵聚众闹饷,已破西门!”

    何刚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个消息,听到后哈哈大笑,猖狂的吼道:

    “王争,你的文登营呢?你的盐丁呢?等都到齐了,这州城怕是早就乱了吧。”

    没过多久,又一名文登兵匆匆而入,抱拳道:

    “禀守戎,二百余百姓拍打大门,恳求收留!”

    王争没什么犹豫,急切的道:

    “立即开门放百姓进来!”

    。。。。。。

    同一时间,州治衙门里也是乱了套,听到城里发生兵乱后,知州王得乐后立刻失了分寸,恍然若失。

    王得乐都是如此,其余的文官更是惶惶不安。

    同知刘文若倒是最先有所作为的文官,听到兵乱的消息后就去找民壮官崔善,带着几百个民壮来护住州治各个衙门,使得文官们稍稍安心。

    刚刚安定下来,文官们便是议论纷纷,最后口诛笔伐的竟成了新任的守备官王争。

    王得乐做知州前曾去其他府县入仕,自然听到过发生闹饷的事,坐镇的文武主官几乎都成了安定军心的替死鬼,这还是头一回自己赶上。

    本以为王争在文登营的事迹很好不会出事,怎么才上任一日就发生了闹饷,这对文官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挥退众人,呆坐在木椅上,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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