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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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机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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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禧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心中有恨,哀家不是不知道……这十年来,哀家一直在想戊戌年的事情,闹到最后,争来争去,你死我活,哀家已经看够了。你十年前琢磨的事情,哀家已经把它们办到了……”

    “儿臣明白。”确实,庚子年后慈禧大力推动新政,很多在维新时期提出的设想一一得到了实践或提上议事日程,有些方面慈禧做得比光绪还要激进,得失姑且不论,起码在态势上已经具备了。

    “古人都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哀家从小将你接进宫来,抚养你成人,教你读书识字,让你当了皇上……哀家为了你,和自己的亲妹妹闹翻了,为了你……让自己的亲侄女活活守了半辈子活寡,至今连个娃娃都没能抱上。这笔账,你大概心里也清楚罢。”

    “儿臣不敢有任何怨望。”

    “你亲弟弟载沣做了摄政王,你亲侄子做了大阿哥……哀家……哀家还是对得起你的……哀家一心想让你做个好皇上,一心想不要断送了列祖列宗的江山……”说到这里,慈禧的神情变得非常激动,仿佛千言万语、种种无奈都在一言难尽中。

    林广宇默默地听着——是非功过纵有后人评说,但眼前人心里总有个计较啊!

    “皇帝,最后有一句话哀家还得告诉你。”

    “请亲爸爸训示!”

    “康有为狂悖之人、书生之见,你不可大用;袁世凯狼子野心、心狠手辣,亦不可不防……”

    “亲爸爸放心,儿臣明白。”

    “那就好,好……”慈禧突然一把抓住林广宇的手,死紧死紧的,头却朝一边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太医,快!快”林广宇见势不妙,连忙呼唤。众人一拥而上,探鼻息的探鼻息,搭脉搏的搭脉搏,掐人中的掐人中……忙活了半天,一个沉痛的声音响起:“皇太后凤驭宾天了!”太监小德张撬开老太后的牙,把一个大珠放进她嘴里,满大殿哭声一片……

    一个旧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新时代开始了,“哐、哐、哐……”在萨满们的敲钹声中,重掌大权的光绪帝颁布了他的第一道诏命:“紧闭宫门,无诏命胆敢私自出入者,斩!”

    光绪对于这种局面并无经验,倒是林广宇对上层政变颇有了解,深知封锁消息乃是第一要义,在这个时代,只消关紧宫门就已经足以隔绝消息传递,也算是受惠于信息化水平不发达的时代特点。

    “宣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军机大臣张之洞、军机大臣世续、军机大臣鹿传霖、大学士那桐等即刻进宫!”按照发丧的一般原则,王公亲贵、重臣要员自然要尽快到场的,原本白天慈宁宫都由这批人马轮流值岗,但入夜后值岗的人虽然还有,军机大臣们却已经回家歇息去了,故需要火急召见。

    原本名单还包括首席军机奕劻和摄政王载沣,但前者正在往东陵恭送佛像的途中,后者已在大内,诏书上就没有他俩的名字。旨意拟就后按说需要用玺,但皇帝玉玺一时半会拿不到,慈禧的皇太后玺又不能用,只有摄政王玺因为刚刚刻好,还摆放在宫里,原本是慈禧要亲手赏赐给载沣的,没想到却方便了林广宇。

    “就用摄政王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注定,让这道诏命起了很大的迷惑作用。

    正值夜半,张之洞、世续和那桐三人已在床上歇息,闻听有旨意下来,而且既不是皇太后的懿旨,又不是皇帝的圣旨,而是摄政王的特旨,都十分吃惊——“难道两宫同时驾崩?”不及多想,立刻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穿上朝服顶戴就急匆匆赶往紫禁城。

    鹿传霖是张之洞的姐夫,和张之洞一样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偏还有些重听,传旨的太监和他扯了半天才让他明白旨意上是什么意思,老头子坐上官轿,颤颤巍巍地去了。

    袁世凯和他人不同,此时尚在洪姨太床上征伐,了无倦意。忽然间听到门外的喧嚷声,随即又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心头一紧,精气便泄了大半,什么心思也没有了,从洪姨太的肚皮上翻落下来开始穿戴。当他刚刚穿戴齐全后推开房门,一个太监已大步流星地径闯进来,脸上焦急万分,不待他出言询问,扯开了公鸭嗓子道:“有旨意,袁世凯跪听!”

    “臣袁世凯恭聆圣谕!”

    “奉摄政王诏命,着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火速前往福昌殿。”“遵旨!”接旨的时候袁世凯心里直犯嘀咕,怎么是摄政王的诏命呢?皇宫内到底出了什么事,用得着这么慌张吗?

    抬头一看,宣旨的却是老熟人,慈宁宫的老太监高海昌。袁世凯和他是极相熟的,平素银钱也不曾短少,当下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裳道:“老海昌,宫里出啥事了?瞧你这幅模样,慌里慌张地成什么样!”

    高海昌顾不得交情,急得一把扯开,说道:“快快进宫!快快快……”话音未落,人影子都已经跑了起来,冷不防一脚踩空,竟骨碌直摔倒在堂前。袁世凯见状大骇,正待下台阶去扶,年届五十的高海昌已经一个激灵从地上起来了,顾不得痛楚就骑马扬鞭而去。

    眼看对方如此焦躁,袁世凯心里就在盘算:老海昌如此匆忙,宫里面多半发生了剧变,再加旨意上摆明了是载沣的意思,他就推测是两宫驾崩。一想到光绪已经服用了自己的“新药”毒发而死,他就有说不出的畅快,立刻让下人准备轿子,喜滋滋地入宫去了。

    几位重臣刚刚过了午门,就听到里面一片哭声,心中暗自揣测,也不知是皇帝还是太后,或者两人一齐驾崩了。走在众人后头的袁世凯心里暗喜,脸上却是一副沉痛模样。

    小苏拉拿出几束白绫,让他们把顶戴上的红缨遮掩一下后方才引着众人进了福昌殿。刚关上房门,就听见外面一阵争吵的声音,袁世凯凝神听了一会,才知道小恭王溥伟要进殿,却被御前侍卫以“不在此列”为由拒绝了。耳背的鹿传霖一个劲地询问外头在说什么,机灵的世续已经攀上了他的背,搀扶着他走了。

    载沣已站立在堂前,众人正待上前行礼,里间屋又走出一人。定睛一看,袁世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不是别人,正是浑身缟素、一脸凝重的林广宇。几个大臣反应倒快,忙不迭拜倒在地:“臣(奴才)叩见皇上。”

    “众爱卿平身,赐座!”众人谢恩完毕后坐了上去,心中有鬼的袁世凯仿佛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塞了个火炉子,火烫火烫的……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四章 … 智困枭雄 

    但屈指,西风得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

    林广宇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眼神深邃而沉远,独不置一词。

    袁世凯坐得最远,眼皮低垂,刚抬头来就与林广宇的目光相接,看着皇帝眼睛里射出的寒光,便感觉如针扎般刺痛,一对视便立刻低下头去。

    气氛凝重,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压力在无形中袭来。虽只不过短短几秒,众人却像过了数年一般。

    “各位大人,刚才得到噩耗,皇太后凤驭宾天……”

    众人心中已经有所明晓,此刻林广宇这么一说,他们便起身离座,发出“呜……”的哀鸣声。不论真哭假哭,哭丧却是必修课,福昌殿里哀声一片……

    “请皇上节哀顺变……”张之洞哭完慈禧后,恭恭敬敬地对林广宇说道。

    “请皇上节哀顺变!”众人一起劝解。

    “朕深夜召众卿前来,主要是为商议善后事宜……”林广宇仿佛在不经意间说起,“本来诏书该用玉玺,情急之下一时拿不到,便请载沣用了摄政王印玺签发。”

    众人还没回过味来,只听见“扑通”一声,载沣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摄政王原为先太后嘱臣监国所设。今皇上龙体无恙、春秋鼎盛,自当亲政,何用监国?臣请辞摄政王……”

    政治就是政治,特别是皇权间的政治,那是什么亲情都难以抵挡的。林广宇心里明白,却是不住叹息。以身份论,载沣是光绪的亲弟弟,他都害怕到如此地步,可见皇权之腐蚀性。

    “载沣,起来吧……”林广宇亲手扶起浑身发抖的摄政王,“朕自有计较,你先勉为其难吧。”

    “皇阿哥……”载沣哭哭啼啼,林广宇慰勉地拍拍他的肩膀,“用不着这样。”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世续突然插嘴道:“奴才恭祝皇上逢凶化吉、龙体康健。”

    “臣等祝皇上否极泰来、龙体康健!”众人领悟到了什么,纷纷起座祝贺。

    “坐下罢,坐下罢。”林广宇似笑非笑地看着袁世凯,“朕自幼身子骨弱,用了不少药,总算是挺过来了……”

    前面说什么袁世凯都是稀里糊涂的,光顾着随声附和了,但一见皇帝话中提起了“药”字,并且一双眼睛还盯着自己,他就浑身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透出来,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差点落脚不稳,从凳子上跌落下来。

    东窗事发否?电光火石间,脑袋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一个“药”字,真当是振聋发聩。林广宇虽对袁世凯并无多少恶意,但明显能感觉到所继承的光绪躯壳中那种郁结的仇恨和怒火——那就再发泄些吧,也算是出口气。

    当下便戏谑道:“瀛台十年,朕在里面看书写字,休养生息、调理生机,这才捱得到今天,原也是托了袁卿的福……”

    什么是诛心之语?这就是诛心之语!袁世凯一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身体不由自主地从凳子上滑落下来,跪倒在地上磕头,连称“臣不敢!臣不敢!”

    其实无所谓敢不敢,无非是价码够不够大,筹码够不够厚罢了。

    张之洞咳嗽一声,站起身子想为袁世凯说两句话,皇帝看见后摆摆手道:“往事如过眼烟云,不提也罢。袁世凯,你起来吧,议正事要紧。”

    这话一说,那桐脸上紧绷的神情很明显地也开始松了下来。他虽然姓叶赫那拉,又是镶黄旗的满人,却和袁世凯是儿女亲家。刚才皇帝的字字句句在他耳朵里无异于雷霆风暴,听得人心惊肉跳,现在总算能放下心来。他却没想到,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情形,已经被林广宇尽收眼底。

    朋党!

    必须铲除!

    那张之洞和鹿传霖呢?这两人却是连襟,如何处置?

    林广宇沉思了片刻,想到张之洞年老体弱,按历史进程明年就将过世,于国于民又有功绩,何必为难?鹿传霖年老重听,大丧之后,便致休吧,也让他能多活两年。

    主意一定,他将目光投向了张之洞:“张卿为先太后钦点探花,身受隆恩,兼之学问精深,朕便请卿替先太后拟一个谥号,如何?”

    人死为大,何况一个重要人物,更要盖棺定论。谥号一节寓意深远,更是马虎不得,点了张之洞的名字一是摆明了他和慈禧的那层关系,另外也有借重他的国学功底之用——袁世凯连个正经功名也没有,说他国学水平一般都已经是抬举他;载沣、世续都是满人,对国学的造诣也不深;鹿传霖老糊涂,懒得和他计较;那桐虽然是大学士,号称“晚清旗人三才子”但在林广宇心目中也及不上正儿八经的钦点探花张之洞,张南皮。

    张之洞却推托:“先太后功德巍巍,臣不敢妄加臧否……”

    “无妨,卿直言即可。”

    即无妨,那张之洞便捻着白须,开始沉思起来,少顷便有了结果:“臣拟为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请皇上训示。”一共25个字,不仅大大超过了清代皇后一般只有19字谥号的传统,而且还获得了“配天兴圣”这样的溢美之词。

    端的是老谋深算!林广宇心中暗暗感慨。这25字中,从“慈禧”开始的一共16字全是同治光绪两朝给慈禧上的徽号,孝钦是清代皇后谥号的惯例,“显皇后”则是因为咸丰帝是“显皇帝”,张南皮原封不动地就搬了过来,这老头的记忆力咋就这么好?唯一让他加的就是“配天兴圣”,虽然这个超常规谥号林广宇认为并不配慈禧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既然作为“孝子”,有些还是“自己”上的徽号,不便反驳,也不能反驳。张南皮说是请皇上训示,其实只能接受,何能训示呢?

    “诸卿有何异议?”

    “臣等附议。”

    “那便依此议为先太后上尊谥。”面对掌权合法性的第一个考验,林广宇心道:是非得失自在人心,谥号加得再好又有何补益?就按张南皮的意见办。

    “皇上英明!”众人随声附和,总算又过了一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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