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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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痞子-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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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彤浑身发颤,交替看着女儿印着几道红痕的脸和自己同样变红的手掌。
  那是她第一次打她。
  很久以前,许彤爱笑话雷毅,“听说警察多少会有暴力倾向,有些喝高了就会家暴。如果你敢打我们,我就跟你离婚。”
  雷毅巴结般答,“疼还来不及,我怎么舍得打。”
  结果没等来雷毅那一掌,许彤就自己先撤了。
  “您比我爸粗鲁多了,至少他从来不打我。”
  搬出已故父亲并非她本意,只是这么一下,倒叫她愈发想念那个经常自责没尽到责任的父亲。
  如果雷毅还在,应该会站到她这一边吧,一如当年。
  可是如果成立,也许就不会有这档子麻烦事了,没准她和赵晋扬已经光明正大领了证。
  许连雅飞也似的离开这个家。或许依旧可称之为许彤的家。
  **
  等到转仓那天,赵晋扬得到一次会见律师的机会。队里为防节外生枝,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律师。
  赵晋扬犯的不是什么大案,又被对方抓了个证据确凿,律师态度公式又敷衍。
  “要我兄弟问起,就说我在里面一切都好,让他别担心我。跑东跑西也辛苦他了。”
  律师表情像在说“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嘴上应过。
  “他也托话给你,让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
  赵晋扬在嘴边做了个夹烟动作,“在这里有吃有喝,就是没这个有点瘾。”
  律师见怪不怪,“行,我替你转告。”
  赵晋扬懒散地半躺在椅子上,不规不矩两指从额角一飞,“谢了。”
  因双手被铐,原本潇洒的动作到他这里缚手缚脚,甚至有一丝滑稽。
  律师整理文件夹,半是玩笑半是嘲讽,“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蹲大牢还那么开心的。”
  赵晋扬嘴角一歪,笑而不语。
  赵晋扬初步推断泰三没认出他,不然肯定第一天就使劲整他,不可能还留了余地,既然第二日就要转仓,一晚上也够泰三撺掇同伙接着修理他。
  像他这样犯了小案的,外头打点一下,进看守所就是走过场,没几天就能被捞出去。泰三要是认出他,不会留着机会让他蹦跶。
  不过,没正面交锋前不能成定论。泰三人虽鲁莽,在道上混久了也证明脑袋没生锈,也许在放长线钓大鱼也不定。
  转到刑拘仓,赵晋扬被推了个光头,留着平头风吹日晒久了,头皮几乎与脸上皮肤同色,脑袋像颗卤蛋。
  在刑拘仓呆的都不是简单货色,要说在过渡仓的是群猴子,这里的就是野狼。有两个上了钩的家伙——戴着脚镣和手镣,两者之间钩起来,人只能蹲着,站不直,生活不能自理——一个是判了死刑,防止自杀,一个是因为在仓里打架,情节恶劣。
  赵晋扬之前驯服众人那点小把戏不见得有用,尤其像泰三这种不缺物资的,进来一周也不见清瘦,生活质量可见一斑。
  看守所有句话“宁可闲着骡子马,也不闲着犯人耍”,可因着赵晋扬前几日风头,倒暂时没人拿他开刀。
  泰三还是稳睡通铺前三位,赵晋扬这回挤到了中游,对一个新兵来说实属不易。
  睡前赵晋扬在地上做俯卧撑,在周围或懒散或绝望的目光里分外另类。
  每天土豆白菜漂点肉末,一周下来赵晋扬感觉体力有所下降。这里消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意志,还会从硬件上整垮你。
  “这傻逼够装!”有人窃窃私语。
  汗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挡去一切闲言碎语,他的心跳在喘息里愈发真切。
  忽觉后方有影子迫近,赵晋扬一个低身,伏到地板上,迅速向旁边滚去。
  下一秒,一只大足踏在他小腿原本的位置。
  赵晋扬一个打挺从地上蹦起,一座肉山就杵在他跟前。
  “让路——”
  也许肥胖造成神经迟钝,肉山情绪没有抵达那张面皮,两眼如豆盯着赵晋扬。
  肉山一走,腹部救生圈便跟着晃动,看样子确实需要让道。
  赵晋扬坐到通铺上,收起腿。
  肉山也爱跟泰三凑一块。泰三短期内笼络了数名党羽,这让赵晋扬稍感棘手。要是他是同伙还好,万一站在了对立面……
  这天冲凉,虽已是十月,凉水依然让终日挤在笼子的男人感到通体的快意,趁着水声有人唱歌发泄,有人甚至聊起了女人。
  这里人对性的渴望仅次于自由。也只能通过吹嘘以往聊以疏解。
  摸着水流中自己一成不变的肥肉,有人忆起上回泡温泉喊小姐的事。刚出道的小姑娘,紧巴巴的,又水又嫩。
  一提召妓,听到的男人都兴奋了,搓胸脯的双手更起劲。
  扯着扯着,甚至连碰见假和尚召妓的事也都出来,或事实或荒诞,纯属娱乐。
  一个身影挤进了赵晋扬脑海,或站或走,或躺或坐,动静之间牵扯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那是谁,可一直看不清她的脸,即便想了个开头,不立体的形象也很快消散在烟雾里。
  在其他男人聊起这样话题时想起许连雅,赵晋扬觉得污秽了回忆和感情,可那个面目模糊的身影拼命往心头钻,拦不住,也不想拦,任由横冲直撞。留下的印迹化成道道伤痕,伴随撕心裂肺的痛。
  明知不是分心之时,赵晋扬依旧任性放空了一会。
  忽地后头一只肥手搭上他的肩膀,赵晋扬发呆中反应慢了两秒,毛巾一甩,侧身避开。
  “喂——”油腻腻的声音。
  赵晋扬回头,又对上那双浮在脂肪上的豆豆眼。
  “给哥搓背。”
  肉山很白,层层叠叠如猪油一般,看得人反胃。
  赵晋扬转过身,继续擦肥皂。
  “喂,让你给哥搓背!没听懂吗!”
  声音洪亮,连坐尽头给人伺候着的泰三也转过头来。
  赵晋扬一声不吭偏开身,眉宇间厌嫌尽现。
  肉山再去拉赵晋扬,后者擒住他的爪子,使劲一拽,纹丝不动。再往他腹中踹去,只觉整只脚踩到一坨软泥里。
  肉山得意地一笑,眼珠子都被淹没了。
  这也是胖的好处,附着力惊人,耐摔耐打。
  瞅着赵晋扬小儿科的招数使尽,肉山蔑视以待,两手就要去抓赵晋扬双臂。
  亏得赵晋扬灵活,矮身躲过肉山的钳制。
  赵晋扬向来不跟人硬碰,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脸上那层皮厚,也不怕嘲笑,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要换成屋外,他早溜个没影没踪,可惜铜墙铁壁的狭小浴室,不但无处可逃,周围人墙一步步围上来。
  一场注目的角斗拉开帷幕,肉山就是头疯牛,他是那个手无寸铁的斗牛士。甚至有人交头接耳,开了赌局。
  肉山唯一会的几招便是左勾拳右勾拳外加老虎钳,腿上功夫基本为零。
  赵晋扬前面捞不到便宜,不敢轻易出手,东一猫腰,西一闪身,一一避过,保存体力。瞧出肉山马步并不扎实,寻思着将之绊倒。要不是怕留下证据,他就干干脆脆出其不意直击门面了。
  肉山被赵晋扬遛得不耐烦,嗷嗷乱吼几声,幸亏被水声混淆,没有惊动管教。
  观众也觉不起劲,喧哗地激将——
  上啊!孬种!躲你妈逼啊!
  丢你老母!个只衰仔有冇搞错,仲咩开始!怕咩嘢嗟!
  ……
  赵晋扬压根不吃这套,不疾不徐。
  肉山觑着赵晋扬不肯采取攻势,胆子更大了起来,虎虎地朝赵晋扬大肆出拳。
  赵晋扬就逮住他放松之时,伏下身子,使出八分力气横腿扫了过去。
  幸得地滑,肉山重心动摇,轰然倒地。
  众人一片哗然。
  然而赵晋扬还没来得急补招,肉山捞过他的脚腕,将他拖摔倒地。再下一刻,小臂涩疼,肉山一口利牙咬在上面。
  “我操/你妈!”
  赵晋扬另一条胳膊贴在地上,挥动不便,否则一手刀下去,定然让他松口。只能长腿蹬他下/体,可肉山便是肉山,腿部肥肉多少形成了一道肉盾,一脚下去哼也不哼一声。
  献血从他牙缝里渗了出来,旋即被水流稀释。
  “管教来了——”
  不知谁尖声通报。
  围观的人如惊弓之鸟,立马做鸟兽散,规规矩矩地双手抱头,朝墙而立。
  肉山也手忙脚乱地爬起,摇摇晃晃地加入了队伍。
  赵晋扬稍微慢了片刻,便被管教揪了出来。
  “谁干的?!”管教暴吼。
  浴室关了水,赵晋扬手臂上狰狞牙印渐渐被红色浸染。
  没人吱声。
  没人回头。
  甚至连呼吸也一同消失。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没人承认今晚全他妈别想睡觉!”
  有几颗脑袋动了动,却依旧没人出声。
  许久,连下水道的水声也消失殆尽,一个低沉的声音简简单单地答道——
  “我。”
  管教两眼瞪得几欲掉下,警棍往他门面虚空敲了敲。
  “你自己咬的?”
  “报告管教,是。”
  “你他妈有神经病是不是!”
  赵晋扬唇线紧抿。
  “我说你咬自己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赵晋扬交叉在身后的两手握成他看不见的拳头,面无表情地答——
  “报告管教,我……我想我女人了。”
  墙边传来低低的扑哧笑。
  “谁笑?刚才谁笑?!给老子站出来!”
  周遭又陷入肃静,似乎都能听见窗外梧桐落叶飘零。
  

第68章 第四十三章
  赵晋扬被拖去医务室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管教在边上负手嘲讽:“要不要再打一针狂犬疫苗?”
  赵晋扬翻看手臂清晰的牙印,“没准呢。”
  管教做了个挥棒的姿势,押送赵晋扬回仓。
  仓里安静了一会,投来看异类的眼神,又各自忙活。
  熄灯前,赵晋扬坐回通铺原来的地方,旁边一个终日缩头缩脑、状似病秧子的男人后腰被推一把,几乎扑到赵晋扬身上。
  “去,快上!”后头人低声怂恿。
  赵晋扬眼神扫下,病秧子脖子梗了梗,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到……你到后面睡去!”
  向来是“强者为首,其余从之”,赵晋扬傍晚才示弱一遭,这就有人上赶着来欺负人,想来众人眼里他不过一只缩头乌龟。
  赵晋扬细眯着眼,极尽蔑视。
  “你说什么?”
  病秧子挺直腰板壮胆,尖声细吼:“我……我说……我说你到后面去!”
  赵晋扬胳膊一抱,躺倒在铺上,一副“我就不”的模样。
  “你……你……”病秧子的手指如其人一样颤颤巍巍。
  后面人又跟病秧子叽咕了些什么,赵晋扬充耳不闻。
  灯灭了,男人们如晒萝卜干一样躺下,你推我挤,一排萝卜干变成了紧密的竹简。
  赵晋扬合着眼,耳朵却竖着以待异变。
  然而整整一晚,这群人想看累了闹剧,沉沉入睡,并无动静。
  次日,管教来挑了一批犯罪情节较轻的到外面院子打扫落叶。赵晋扬和那座肉山也在其内。
  哨岗上都站着持枪值班的武警,为防在押人员逃跑,每个人都上了脚镣。
  顶头是寻常意义上的天空,不像外仓那般被铁网分割得支离破碎。那是自由的象征,不少人驻足观望,就连赵晋扬也加入队伍。
  院里落叶满地,沤出一股腐败的气息。耙子刚耙过,又落了新的。
  赵晋扬远离肉山,也没人敢近他,全然当他晦气。赵晋扬乐得清静,低头默默耙着落叶。
  风一过,跟随落叶掉下的还有部分枯枝。刚耙完一波,又调皮地落下新的。
  赵晋扬拄着耙子柄,无奈地仰头。秋光从叶缝漏下,恍惚间好似回到云南的森林。
  “喂,那边的,偷懒呢,赶紧扫——”
  听闻身后脚步身,赵晋扬收回思绪,埋头继续。
  窸窸窣窣又掉下一批,这回还加了料,几条黑毛毛的东西在蠕动。
  赵晋扬定睛看了好一会,蹲下挽裤脚,顺道用巴掌大的落叶把那几条东西卷了进来。
  次日,内仓一声鬼嚎伴随鸡鸣而起,如平地一声雷,整仓人醒了大半,睡眼惺忪四下张望。
  只见那座肉山拔地而起,从通铺轰然蹦到地上。
  灯光骤然而亮,肉山旁若无人地扯下底裤,几根黑色粗线随之飘然落地,像极黑棉裤的絮条,只是这几根诈尸几秒,又细细蠕动。
  肉山嚎叫不止,两只肥爪不住抓挠下/体,那原本丑陋的地方如今红肿得更加不堪入目,大腿白皙的皮肤上像浮满粉红云朵。
  管教被叫声惊扰了美梦,手持警棍气势汹汹地赶来。
  “干什么鸟?!不想睡了吗?!”
  众人迅速抱头列队,只剩肉山一座猴子一样在那东挠西抓。
  管教盯着赤身裸体的他,吼道:“干吗了?大半夜起来耍流氓了吗?”
  “虫……虫……”
  肉山像巨婴般呜咽,抽空指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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