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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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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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看见坐在颜兮身侧,正略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容青时,他的笑容一凝,止住了口。
  二人齐齐起身问安,子明恢复了笑容,道:“没料到瑶妃也在。这便好了,你们该多走动走动的。”
  颜兮去看容青,见她总是沉稳内敛的神情,如今竟含三分娇羞与无措。
  她忽然心中萌生了一种想法。
  会不会容青想要嫁给子明,并非是所有人想的那样是为打入凤凰的内部?会不会她其实只是为了自己的感情,才不顾长右国君反对,不顾凤凰上下对她的敌视,而孤身前来凤凰的?
  难道所有人,包括南荣子明,都误会了她?
  “王上来得正好,瑶妃与嫔妾闲聊之际,说起了些长右的风土人情,嫔妾以前却都不曾听说过呢,想必王上也不得而知,何不让瑶妃再多说一些给王上听?”颜兮笑道。
  容青一怔,一时不解颜兮说的这谎话的意思,可是转眸看到子明投来的颇感兴趣的目光,便赶忙说道:“长右地处偏远,的确有许多风土民情与凤凰大不相同,若王上想听,嫔妾一定知无不言。”
  子明笑了笑:“不必那么严肃,只是家常闲聊罢了。朕确实对长右国知之甚少,听你说说倒也不错。”
  容青刚要开口,颜兮又打断笑说:“嫔妾原本是没听够的,可惜昨夜睡得不安稳,现下有些乏了。若王上准许,嫔妾想去里屋歇一歇。”
  子明看了看她,温言说道:“兮儿去歇息吧,朕与瑶妃就去和鸢宫说些话,也免得在此说话打搅了你安睡。”
  “谢王上体谅。”颜兮行礼,抬头刚好看到容青投来的感激的目光。
  她未做回应,低下了头一直等到子明与容青离开。
  其实她大可不必帮她的。毕竟她再不容易,再受人排挤,又不关她的事。
  虽然与容青说过的话不太多,可是颜兮能看得出,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亦不会变通。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宫里不好过的原因。这些只是她自己的问题,用很久以前兰锦的话来讲:“因为你蠢。”
  可是为什么要出言帮她?
  其实颜兮自己也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如今已是绝对的狠心了,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也只应步步为营地去达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刚才来不及思考的一瞬间,她竟然还是下意识地选择去帮容青。
  她摇了摇头,对于自己一时的怜悯与善良,无法理解。
  这时,并莲在旁问道:“对了,娘娘之前看的那封信,又说什么凶险万分是何意?邵子良大人不是已不负所托,带回了消息么?况且今儿听小太监议论,户部那边也已在早朝上把账簿呈给了王上,应是万无一失了啊。”
  “……”颜兮听她又提此事,沉默了许久。
  她站起身子,看着门外的茫茫白雪,目远而空然。
  她轻声道:“吉承信中说,古义……死了。”
 

☆、埋葬

 凌冽的风卷起狂怒的雪,拍打在墓碑上。
  古义的突然去世,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他在营中训练时不慎被兵刃刺伤喉咙所致。因他没什么亲人,所以这事也没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甚至当人们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时,都丝毫没有起疑。
  原来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结束得这样悄无声息。
  当古义的亲友都离开后,却有一人一直不肯离去。无论旁人怎么劝,他仍直直地立在墓碑前。大雪盖在他的斗篷上,一动不动的他很快便要成了雪人。
  可是即使如此,他仍旧抬着挂满白雪的睫毛,直直地盯着那块墓碑。
  远处走来一人,着华服,披着黑色狐毛斗篷,白净的肌肤藏在柔顺的狐毛后,他不似其他来的人那般哭天抢地,他甚至面上没什么情容,只是静静走到了邵子良身旁。
  二人沉默很久,先前那人低声说道:“早知道,就不让这家伙去了。只知道添乱。这下可好,去的时候是两人,回来只回一个。害得钱睿还要费心在王上面前圆了这件事。”
  黑衣男子看着墓碑,没有答话。
  “吉承,在走之前,他是不是说来着。什么到时候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就算是死也要救回我来。”他一笑:“你说他是不是乌鸦嘴。”
  “……”吉承仍旧没有说话。
  “重明人说不愿轻信我们开出的条件,总要有个筹码来做担保才好。本来我再游说一番是可以扭转局面的,可是他倒好,非要相信他们所说的‘要不就用你们二人中一人的命来交换我们的信任吧’。他真的很傻。傻啊。哈。”
  邵子良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大雪飞舞在眼前,他缓缓道:“重明此仇,我一定会报。”
  “是我们。”吉承终于开口道。
  邵子良点了点头。
  天空阴霾,整个青龙被笼罩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寒风席卷,万物皆是凋零。
  他住了住,忽然问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很想知道。”
  “你说。”
  他看着吉承的双眸,问道:“你是不是早知此去重明,用条件交换当年他们与从朔副将的私密通信,是极其危险的。所以你怕我一个人去可能没命带回来密函,因此才将此事告诉了古义?”
  吉承静静地看着邵子良,没有回答,亦没有否认。
  “多一个古义,能帮到我什么?你做事滴水不漏,我一直不明白这么危险的计划,你为何要让他这个毛头小子去掺和。我想了很久,唯一的解释,是不是就是你知道以他的性子,拼死也会完成你交代你的事情。因此你早就想到过拿他的命做此行的筹码?”
  “……”吉承沉默着,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心底在想些什么。他就像一汪死水,投石亦波澜不惊。
  “你真的不打算为自己辩解?”邵子良问道。
  吉承说道:“我没料到古义会死。”
  “可你料到了他会有用,对么。你爱下棋,而古义在你的棋盘上只是一个小兵,你可以随时丢卒保车,是么。”邵子良微有激动,追问道。
  吉承垂下目光,大雪里,他一动不动。
  邵子良苦笑:“其实若没有你,我们早就死了,更不会有今日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因此我和他早就约定过,为你牺牲性命,亦可。”
  “可是当你真的连眼都不眨地就把我们的命放在棋盘上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难过。”
  他从来都是沉稳的,可是此时眼眶却红了,目光中慢慢渗出了绝望。他控制住颤抖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地问道:“吉承,我们把你当真的兄弟。你亦如是吗?”
  “……”久久,披风在雪中飞扬,吉承沉默着没有回答。
  邵子良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信函,交到了吉承手中。
  “重明人多疑,因此一直留着信函来设防齐恩瑞。这也是你意料之内的吧。拿去吧,那是古义拿命换的。”
  吉承拿过信,看着邵子良在他面前转身离开。
  雪花簌簌,他独自站在墓碑前。
  他想起古义那时在苍海之畔所说。
  “我啊,愿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这就是我的心愿。”
  那时当丰将军说漏嘴,将邵子良要出关的事告诉了古义后,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找吉承,他那时说:“这不正是为国效力之时吗!吉承,这可是我的心愿,你可别拦着我。”
  吉承解释道:“我用条件去换那封密函,拿到后,也只对齐恩瑞能构成威胁,并非为国效力。”
  “忠臣就是要协助王上伐奸邪,斩佞臣,所谓惩恶扬善嘛。”他道。
  “不行。”吉承还是立刻回绝了他。
  “为什么啊!为什么子良可以,我却不行?”
  吉承淡淡道:“此行危险,而你做事冲动。这就是原因。”
  “危险?有多危险?!”
  “动辄性命。”
  “那我就更要去了!”古义马上道:“子良手无缚鸡之力,要真有事,他也只能靠那一张嘴去说,一点真本事没有。不行,吉承,我凡事都听你的,可这次我说什么也必须要去。”
  “……”
  吉承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模样。
  “古义,即使是死,也要去么。”吉承问道。
  “是啊。”古义点头。
  “为什么?”吉承又问。
  古义想了想,回答道:“吉承,你也有非常想守护的人吧。”
  吉承道:“是。”
  “那为那个人死呢?也愿意么?”
  吉承道:“随时。”
  古义一怔,旋即爽朗笑道:“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啊,你从来没对我说起过。如果有机会,真想知道知道。不过还是等我从重明回来的时候吧。我也该去准备行李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忽停住身子,摸着头道:“哦,对了,瞧我这脑子,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呢。因为你心中的那人之于你,就相当于国家与兄弟之于我。”
  他推开门,迎着风雪,最后回头对吉承道:“所以相信我,我一定不辱使命,吉承。”
  风雪中,吉承蹲下身子,轻轻拭干净墓碑上的积雪。
  他没说一句话,没流一滴泪,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是他却在碑前一个人停留了很久很久。
 

☆、注定

 这一天,颜兮起得很早。
  虽已是初春了,可因太早,天都还未亮,一片黑茫茫的夜色中,王宫如同陷入了沉睡。因已是后半夜,那些轮值守夜的侍卫也均都是昏昏沉沉,提不起半点儿精神。
  可有心的人,已穿戴整齐,在明夕宫里喝着茶,等待要来的人了。
  果然,颜兮的一杯温茶还未喝完,便远远地奔来一个小太监,轻叩了屋门,被并莲引至颜兮身前。
  颜兮看着那个小太监,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冻得瑟瑟发抖,便道:“不急,你先起身喝些热茶暖暖身子。一直以来,我也没有见过你,跟你说声谢谢。”
  原来,这个小太监便是颜兮与吉承一直以来书信往来的中间人。他虽年纪小,人却十分忠心,性子又圆滑机敏,在宫中短短几年便打通了许多暗里的关系。平日里都是由并莲在秘密的地方将信给他,再由他偷送出宫去的。
  当然,他的身家背景,以及所有还活着的亲戚,都已被吉承打探得一清二楚。
  小太监忙低头道:“娘娘说得哪儿的话,能为娘娘与吉承大人效力,是奴才几世修来的福气。奴才就不歇息了,以免耽搁了娘娘的正事。”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低头举过头顶,道:“娘娘,这便是那人托我转交给您的。他说,见物如见人。”
  颜兮接过玉佩,细细看去,见是枚翠石玉佩,通体碧绿,没有丝毫瑕疵,是极品之物。倒也真配得上它主人过去的地位。
  她又吩咐并莲拿些银两交给小太监,让他一定收下,在这宫里要打点里外关系,没有些钱财又怎么能行。
  待小太监走后,并莲在旁边问道:“娘娘,真的能凭这一枚玉佩,便扭转乾坤么?”
  颜兮不急不缓地笑了笑。
  她知道并莲在担忧些什么。
  她最最担忧的,便是前几日齐落嫣早产,诞下了一名男婴之事。
  这可是石破惊天的大事,要知道虽然之前也有两名妃嫔在齐落嫣之前生育,可生下的都是公主。
  可齐落嫣这肚子却真是争气,竟然在这举国都商议着王上究竟要立谁为王后的关键时刻,生出了大王子。
  齐恩瑞立刻便借由这个良机,再次提出了应立荣妃为后一事。并且这次的理由寻得十分合情合理:自古太子便该立嫡立长,这大王子既然降生,其母自然也该立为王后,才是道理。况且荣妃自从跟随王上入宫以来,可从未像其他嫔妃一样犯过什么大错。
  子明虽然仍觉齐落嫣性子冷淡,刚愎自用不懂变通,无法管理后宫众人。又加之齐恩瑞现在已从严广一事后慢慢恢复了元气,此时立后,自然是让齐家势力又壮大许多。可又却架不住前朝言官每日里上折子来催这事,便略有动摇。
  这一下子,后宫的风头可就真是全倒向了荣妃那边。除容青之外的所有人,都恨不得住在凭阑宫里,每日里地巴结。甚至就连碧痕,也增多了去凭阑宫请安的次数。
  只有容青,仍是时常来找颜兮,宽慰她道:“纵使荣妃真的当了王后,我想王上心中还是在你身上多一些。”
  颜兮笑了笑:“姐姐呢?姐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成为王后么?”
  容青摇头:“我自然是不可能的。其实我知道,我来自长右,是异国之人,只凭这一点,凤凰上下就不会轻易认同我。”
  “那到底为什么还要坚持来凤凰?只是为了长右与凤凰的交好?”颜兮又问。
  “不是。”她摇了摇头:“是为了我自己。”
  颜兮静静地看着她,便听她又道:“因为我真心喜欢王上。”
  颜兮一愣。
  “我小的时候,曾经随兄长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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