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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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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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啊,纵使这世界,人心不古,尔虞我诈,天罗地网。
  所幸,你还有我。
  这点从未变过。
  也,永远不会变。
 

☆、复仇

 她偎在他的怀里,听他说了很多。
  比如关于江半。原来他曾是骏王,也就是吉承祖父府中一个大夫的学徒,骏王一族被诛,他便跟着师傅辗转了许多地方,后来因他医术高明,被请去了宫中的太医院。
  他知道吉承身份后,恍然大悟地笑道:“难怪最初看到吉承的时候,便觉十分亲切,原来是幼时便见过。”
  颜兮知道吉承既然能信他,那他必是可信之人,也感欣慰。的确,若有江半在,吉承便可出入后宫无阻。
  再比如邵子良与古义,因在一场战役中被吉承所救,因此和他结为好友。古义的表弟在宫中当了太监,因而可以常探到后宫的事情。只是他似乎后来是被子明察觉了,便被封锁了许多消息。这也是吉承后来在白泽,没能立即得知颜兮情况的原因。
  至于和韵收到的那些信,全部都是邵子良替他所书,吉承自然没有那些心情做这种事。
  说到和韵,颜兮垂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轻声问道:“你是在……利用她么?”
  吉承低头看看她,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可是她毕竟从没做错过什么,她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是么。”吉承摸了摸她的头发:“朱夏儿的事,大小姐以为是谁告诉荣妃的?”
  颜兮一愣:“和韵?”
  “这事,我还在查。但从朱夏儿被发现,到你滑胎,又到那些人故意在那时候告诉你这一切,让你悲痛欲绝,身子亦受了损,都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吉承道:“你方才告诉我,她常去找你说我的事,大小姐有没有想过,她到底为何如此。”
  颜兮神情一冷。
  “况且,”吉承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不是说过么,除了你,其他人的生死悲喜,也没什么。”
  是啊。
  怎么会那么简单呢?这个宫里,甚至这个世上,哪有一个人,会那么简单呢?
  并莲曾经对颜兮说过,她总觉得那时与颜兮走的那路有问题,便又颜兮滑胎的那个深夜里悄悄去了当初的地方,却见那一大块冰面已被不留痕迹地处理掉。由此可见那冰面乃是人为。
  那路是通向荣妃所居凭阑宫的,起初她们以为应该是荣妃做了手脚。
  可也巧了,吉承走后,又过了几日,并莲忽地急着来找颜兮,对她说在库房见到了那时来明
  夕宫,告诉她朱夏儿出事的那个眼生的婢女。
  “原来她并非荣妃的人,我背着身子故意不露出脸来,听她跟太监说是要从库里拿些窗纸,给……兰婕妤。”
  “兰婕妤?”颜兮一皱眉:“她是兰锦身边的人?”
  “嗯。”并莲点点头:“想来……她那时会着急火燎地跑来告诉娘娘,为的就是让娘娘一时冲动去救夏儿。只是奴婢没想到,她竟是兰婕妤的人。”
  颜兮听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原来如此。
  她还与吉承想过,那麽麽为何在那天非要告诉颜兮,朱夏儿的死呢?明明看到颜兮难产,正在生死交际,她为何非要在那时说出这些话呢?
  而能指示得动那个麽麽的,又会是谁呢?
  这个世界上,心中阴毒的人太多。人们都只等着他们能得到一个所谓的报应。
  可是其实,报应什么时候会来?
  那不过是弱者安慰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从前的她,何尝不是个与人为善,相信世间自有公正的好人。
  可是结果呢?
  她只能看着身边的人,甚至包括她自己,任人宰割,为人手中鱼肉,却无能为力。
  原来那些她以为简单善良的人,一直以来,全都笑着藏了刀子在袖中。
  那些跋扈之人,只是一如既往地继续跋扈着。
  他们所有人,如今不都过得很好么?
  而她,不才是成为笑话,最惨的那个么?
  因为善良,所以父亲才没有被及时医治。因为弱小,所以母亲才会负辱自尽。因为轻信,所以腹中的孩子才会因她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她何尝错过一丝一毫?
  可是她又的确是错了。
  因为她的错,害了身边最亲近的,她想要守护的人们。
  她何尝不知人心险恶,可她从没想过,人心会险恶至如此。
  她从未动过丝毫想要与人为争,加害别人的事,即使她身为后宫主位,也只想尽量安定生活,洁身避世。
  可是到了现在,她才恍然大悟。
  如果手中没有利刃,她无法保护任何人。
  如果利刃不能刺向敌人,那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真正地得到报应。
  那时在从府,她曾与父亲争论过。
  父亲说过:“你若不去争不去抢,那些争抢之人便会先你一步把你的福报好运给夺走,你如果只固步自封,事事不争不抢,那只能落个惨痛下场。”
  而她却只是反驳:“与人为善又怎会是下场惨痛?照爹这么说,人人都锱铢必较,世上不是没有好人了。”
  那时从彭礼叹了口气说:“罢了,你如今年龄小,这样想倒也好,等你长大了,有一天知道了各中艰辛,自然会懂爹的话。……爹却也希望你永远不会懂。”
  而今,过了五年,她终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来学会了父亲说的这一课。
  彼时,她半倚在长冬楼的院中栏杆旁,懒懒地看着那棵已起死回生的梅树。
  冬日里白茫茫的天地中,她一身鲜红的长裙,眼神冷冷淡淡,怀中轻轻搂着一个半边的面具。
  是啊,除了你,这世上其他人的生死悲喜。
  也没什么。
 

☆、冷宫

 后来的一个月里,吉承得空便会在采风等人不在时看看颜兮,因长冬楼地处偏僻,又几乎没什么外人会路过进出,因此只要跟着江半进入,便畅通无阻,不会被任何人起疑。
  此事也只有江半与并莲二人知晓。江半忠于吉承自不必说。而并莲其人,是吉承在宫外查过底细的,是清清白白没有与任何宫里之人勾结的家世,又入宫时日很短,且一进宫就分去了明夕宫里,因此也暂可信任。
  每到夜晚吉承回府时,和韵都会学着亲手做些饭菜,偶尔还会煲些暖胃的汤给他送去,笑着说天冷,听人说喝些暖汤能祛除寒气。
  “放在那儿吧。”吉承从来只是淡淡回应,末了会加一句:“谢谢。”
  就这两个谢字,却能让和韵高兴很久。
  虽然自吉承新婚那夜离去,一直到现在,他都从来没有碰过自己。
  哪怕是抱一下,不,甚至是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从未有过。
  宫里派来管这些杂事的麽麽常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不行夫妻之礼如何能称为夫妻呢?可年纪尚小的和韵却也没那么在乎,她想着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吉承,便好。
  这日,天气回暖,有了些早春的温度,阳光也好,一派晴空万里之景,连带着枯木宫宇亦覆上了暖意。
  颜兮怀抱着吉承前几天送她的画,画的是白泽国旁那片苍海之景。虽只是一副画而已,可吉承的画技了得,每一道波纹海浪都栩栩如生,大海的澎湃宽广之感如跃出纸面,颜兮便觉得有若亲眼得见一般。
  她知这些琴棋书画礼射之事,原是吉承在骏王府时就从小学习的,后来入了从府,只是怕暴露身份而装作不会罢了。这样一来回忆起那时候吉承不论学什么都快得出奇这件事,才觉得有了解释。
  她心情不错,便想着亦画幅画回赠吉承。于是叫并莲带着纸笔随她去长冬楼外转转,找个什么景色。
  二人出长冬楼走了些路,却未看见一个人影,颜兮走在前面,走得颇为漫无目的,过了一会儿二人都稍有迷路。
  又往前行,远远见一处大院围墙,走到大门处,发现那大门是从外面上了门闩的。
  颜兮与并莲都不知这是何处,正在纳闷之际,忽听院内传来一声女人凄绝的叫声。
  并莲吓了一跳,手中的纸笔应声落地,忙躲到了颜兮身后。
  颜兮略一皱眉,附耳在门上听着,便听见院内隐隐传来嘈杂的行走声,又有女人呜咽的哭声。一股冷意传来,仿佛阳光止在了此处,那院内飘散着不详阴凉之气。
  “这里……大概便是冷宫了。”颜兮略一沉思,对并莲说道。
  并莲进宫时日不常,也不知道冷宫到底在后宫的何处,只是觉得这里阴气很重,便害怕地说:“娘娘快走吧,免得沾了晦气。”
  颜兮也并不愿坏了好心情,于是点头欲行,却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后有个女声传来:
  “谁在外面?”
  并莲忙止住步子,再度躲到了颜兮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颜兮看着那扇门,没有做声。
  “听你们对话,你是娘娘?你是什么娘娘?”门后女声又问。
  颜兮与并莲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颜兮开口问道:“你又是谁?”
  “我?”那人冷冷一笑:“哈,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么?你连我都不知道?”
  听她讲话语气疯癫,应该也只是先王在世时一个不得宠的妃嫔罢了。颜兮不打算与她啰嗦,抬脚想离开。
  可就在走了几步路之后,忽听里面那女人笑道:“我可是文妃,哦不,我是文贵妃。哈,我是最得王上宠爱的文贵妃。你算是什么东西?娘娘?别笑死人了。”
  颜兮止住步子。
  她就是文贵妃?先王最宠爱的文贵妃?四王子南荣衡的生母,曾经势力可与子明抗衡的文贵妃?只因花名犯了忌讳,便诛了花商钟齐满门的文贵妃?因与太监李起私通,而被打入冷宫的……
  “文贵妃。”颜兮走到那门前,忽地打开了门闩,一下子推开了那两扇大门。
  “娘娘不——”并莲的话刚到嘴边,阻止不及,便见硕大的院子已映入眼帘。院中显得荒凉,院后分出许多小的房间。院内有三个女人,一个坐在角落里呜呜哭着,一个走来走去口中念叨着些什么。
  还有一个便是站在门后,方才与她们对话的那人。
  只见她一身已经脏了的紫衣,显然是许久没有清洗过的,裙摆泥泞,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虽已失了年轻细嫩的肌肤,五官却仍美艳动人的脸。
  若再早个十年,她必定是倾国倾城之貌。
  她此刻一脸诧异地看着颜兮,惊愕道:“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你是新入宫的妃子么?”
  “……”颜兮没有答话,看着眼前的文氏,想象着她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样子,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若当时输的是子明呢?如今他和自己,又该是何等的境地?
  文氏神情略有落寞:“他果然又喜欢了年轻的女子,没有我,他还可以找到更多年轻貌美的姑娘……”
  刚说完,忽地上来扯住颜兮的衣服,狠狠地叫到:“凭什么,凭什么你这样年轻,凭什么你能得到他的宠爱!”
  并莲一惊,忙上前来拉开她。
  颜兮一用力,甩开了文氏,皱着眉头说道:“王上?你如今该称他为先王了。”
  文妃一愣:“先王?”她惊慌地摇着头,错愕地看着颜兮:“你说……他……死了?”
  “一年多前的事了。”颜兮冷冷答道。
  “一年……他已经死了……一年……”文氏愣愣地放空了的双眸,忽然就涌上了泪水:“那这一年里,我痴痴地,苦苦地盼着的,又是什么呢?我只是希望他能来看我一眼……哪怕让我再见他一眼也好……再也……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么?”
  “……”颜兮听她说这话,心中一动,语气不由地温和了些:“先王在你被打入冷宫后不久,就驾崩了。因此你才没有等到他。”
  她看着眼前开始掩面痛哭的女人,颇为不解地问:“你既这么在意先王,又为何做出那种苟且之事?”
  “我没有!!”文氏抬起头,在泪水中辩驳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没人信我!为什么!”
  听了她的话,一股寒意笼罩了颜兮的全身,她看她的样子,倒并不像是在说谎。那也就是说……她是被陷害的。
  “可是李起确实未被净身过,你如何解释这点?”颜兮问。
  文氏冷冷一笑:“解释?这件事,谁又能来给我解释呢?”
  “你是说……”
  “我根本从来都不知道他没被净过身!他隐藏了这么久,为什么?难道为的就是最后害我?他为什么要害我?我待他不薄啊。为什么?!”提起旧事,文氏难免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生的杂种干的,一切都是他!!”
  听她这样说子明,颜兮垂了垂眼眸,却也并没争辩什么,冷静地问道:“那贤妃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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