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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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归-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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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皓兀自斟酌:“好说好说。”
  一杯饮尽,李皓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李皓扭头看着陆皎,说道:“映月,我从吴州给你带了一些香片,有玫瑰、茉莉,还有珠兰、桂花。你之前在信上不是一直说喝不管青州的粗茶么?师兄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委屈也就委屈了,你可得自己心疼自己。容与师兄不能常在你身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陆皖坐在一侧,竟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容与今天晚上就在府里住下吧。来日方长,有什么事情以后还可以说。叫你的随从把行李抬到我房里,你今晚就睡在我房里。”
  李皓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睡?”
  陆皖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没关系,师兄不嫌挤。你生性奢靡,一般的客房你不肯住。可你又不长住,再费功夫给你收拾一间房也没必要。再者说,师兄长久没见你,也想跟你秉烛夜话,促膝长谈… …”
  “可… …”李皓蹙着眉:“师兄你晚上打呼噜太严重了。我不想跟你睡。”
  陆皖“啊”了一声,表示闻所未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回事。李皓却痛心疾首地说道:“唉!师兄你可知本王之前忍得有多辛苦么?之前是不好伤你的心,怕你太自责。咱们两个的年龄加在一起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老睡在一起像什么话?再者说本王这次是要来玩一阵,是长住,总不能老和师兄你挤。本王要是和个姑娘睡在一起还有得解释,咱们俩男人睡在一块,要是传出去可得被人家怎么说啊?就算不被人说成断袖那也得被说成分桃啊?若是大家都知道相王殿下喜好龙阳,那本王的相王妃可不就更没着落了么?那本王这辈子都就不了藩了。”
  陆皎打了下李皓的手:“瞧你没大没小的?在师兄面前还一口一个本王,要是师傅在这里,免不了又要罚你。”
  李皓笑嘻嘻地看着陆皎,也没说话。反倒是陆皖笑道:“就是封了藩了,成了王爷了,架子也大了不少。你既然这么讲究,还嫌我打呼噜,那就把我隔壁的那一间房腾出来给你好了。”
  李皓坐了下来,依旧是撇着嘴不肯:“哼!还是离你那么近!我住你隔壁就不会招人非议了么?要是又被别人误会成断袖分桃该怎么办?师兄,要不我还是搬过去和映月一起住吧?”
  陆皖起身离席拍拍李皓的脑袋:“你最好还是老实点儿,就算是师傅不在,不还有我呢?长兄如父,你在青州的这一段时间,自有师兄管你。”
  李皓又嚷起来:“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占我便宜!我父皇可是皇上!”
  陆皎也凑过去学着陆皖拍拍李皓的脑袋:“皇上把你交给师傅了,你就归师傅管。师傅又把你交给我哥哥,你当然也就哥哥管了。哥哥教育教育你,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几人正闹,却有家丁通传,说是林盟主家的孙小姐林初夏林姑娘求见。
  陆皖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对那家丁说道:“快请林姑娘进来,到前厅等我。”
  陆皖匆匆告辞,李皓却瞧着陆皎蹙了蹙眉:“林初夏,她来做什么?”
  陆皎绷着脸摇摇头:“不知道。或许,哥哥有他自己的用意吧。”
  李皓冷笑一声:“师兄不是瞧上那姑娘了吧?”
  陆皎不说话,李皓却拉住她的手说:“走,咱们偷偷溜到前厅瞧瞧去。”
  陆皖使了轻功,早早立在前厅迎接。陆皖站在台阶上,只见一个身着红衫的女孩儿甩着袖子从庭前过来:“长思。你前一阵说送我的杯子呢?怎么到现在都还未给我,这都过完年了,可有几个月了呀?你可别是哄我来着。我今天可就是过来讨的。”
  陆皖走下台阶迎着她笑道:“真是对不住,林姑娘。不过上一回在下可说了,要做一个更好的杯子赔给姑娘。在下颇花了一段时间,找一块儿不错的籽料给姑娘做杯子。玉跟石头可不一样,用料得费心思找,杯型得按着玉的纹理挑,是稍稍麻烦一点。不过姑娘放心,陆某既然答应了姑娘,就必然会做到。断然不会少了姑娘的。”
  李皓甫一来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段话,不禁抖了抖眉毛。要杯子的那个女孩儿竟然是她?李皓打量了林初夏一遍,模样倒真不比映月生的差,他的呆师兄倒是好眼光。
  陆皖和林初夏谈了几句,两个人都是笑。陆皎和李皓一起藏在游廊的纱帐后面,陆皎拉住那纱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薄薄的一层都快要被她扯破了。
  陆皎嘟起了嘴:“女流氓!容与师兄你瞧她看哥哥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李皓笑道:“那有什么?那姑娘还不是喜欢师兄了啊!映月,你注意过我没有?我看你的眼神也是这样的,眼珠子也快掉到地上了。”
  陆皎扭头看了李皓一眼:“容与师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只喜欢哥哥一个人。”
  李皓道:“可他是你哥哥。”
  陆皎道:“那又怎样?他又不是我的亲哥哥!”
  李皓语噎,半晌才道:“凭什么呀?虽然我武功没他高,书没他读的好。但我的家世比他好,性格比他好,长的也比他好啊!”
  陆皎不禁笑道:“你还比他不要脸呢!”
  

  ☆、月出

  48。月出
  李皓道:“我有说假话吗?我爹是皇上,我哥是太子,我是王爷,我的家世不比他好吗?我性格活泼开朗,爱说爱笑,平易近人,不比他那张面瘫脸强吗?至于长相,本王多次窥镜自视,确实比他强很多呀!”
  陆皎又是掩着嘴笑。李皓却突然扯住了映月的手:“映月,我是认真的。我从小就喜欢你,你知道的。你还记得我刚去吴州的时候,师傅不是要给我改名么,我说我以后就叫李皓。”
  陆皎愣在那里没有说话,只听李皓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李皓吗?”
  李皓盯着陆皎瞅了半晌,陆皎红着双颊,却不是似害羞,只是窘迫而已。是他逼的急了么?她竟露出这么窘迫的神色?李皓目光低沉着,强扯出一个笑来:“算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就好了。我之前说过,我喜欢你,便不会仗势压你。我永远都不会逼你,我要你喜欢我。”
  李皓初见陆皎是七年前,他当时也不过十一二岁,母后便把他一个人送到了吴州。青崖真人不许他带阉人入门,又说他太小不许近女色,他就只带了几个侍卫。他从出生到十二岁,连衣服从来都没有自己穿过,都是身边的宫女太监伺候他穿衣服。
  可跟他出来的那几个小侍卫家世也没有太差的,也全部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大少爷。他们进宫无非是想能常常见到王子皇孙,更容易谋个好前程,做侍卫无非就是个晋身之阶罢了。此时那些侍卫们被皇后指派被迫跟着李皓出来,不得不给李皓当成小厮使唤,不得不迂尊降贵做给主子穿衣洗脚这些下人干的活儿。他们中倒也不是没有刻意逢迎李皓的人,可是十岁出头的公子哥儿,他们连自己的衣服鞋袜都不能收拾齐整,哪有本事把李皓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就如同在宫里一样?
  陆皖向来疼陆皎,平日里只管宠到天上。陆皎性子爽朗,看到整日蓬头垢面的李皓难免要笑。她亲自帮李皓穿衣梳头,嘴里却说:“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十几岁的人了,什么都不会做。你母亲把你送到这里,还真是远见卓识。”
  陆皎这样放肆,要是搁在宫里绝对算是大逆不道。李皓本来要恼,可是他脑袋被陆皎手捧在面前,握着玛瑙梳子一下一下轻轻梳理,动作温柔的夸张。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竟只是红着脸低下了眸子。
  李皓初来吴州,人生地不熟,陆皖常常带李皓四处转转,了解当地风土人情。那日陆皖邀李皓游太湖,正当月色,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陆皖偷偷买了酒与李皓共饮。李皓吃了一惊,他这师兄平日少言寡语的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竟然还会背着师傅偷偷摸摸地买酒,李皓勾唇一笑,非常赏脸的喝了好多。
  陆皖买的是一些桃花酿,入口香甜,后劲却十足。李皓喝的不多,如今只觉微醺,眼前略有些模糊,万物隐隐约约漂在远方,像是氤氲着一片烟雾,但意识却十分清明。陆皖酒量不好,却喝了几坛,看他的模样,满脸通红,眸子黑的发亮,像夜空里的月色,虽闪着光亮,却茫茫然找不到焦点。
  陆皖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他撩起衣服的下摆坐在小船的甲板上便要吹埙。李皓之前在万寿节皇上宴请群臣的时侯常常见到喝醉酒的大臣,有吟诗写狂草的学士;有借酒撒欢到处胡闹的将军;有牢骚满腹满口胡言的前任御使;还有沉睡的;哭泣的;强拉着人喝酒的。他这呆师兄是醉了么?陆皖一个人坐在水边吹埙,鞋子湿了不知道,裤子湿了不知道,只是一遍遍吹着不知名的曲子,凄神寒骨,悄怆幽邃,悲怆的夸张,竟也引出他的离愁别绪来。
  远方有一叶扁舟闻着埙声飘过来。朗月清风,伊人坐于扁舟之上以筝相和,筝声平和,倒引着埙音走了,虽仍是闷闷的不够欢畅的曲子,但哀毁之意却减了不少。
  那人还哼唱着曲子:“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是《诗经》里的《月出》,李皓读过。
  筝声渐近,扁舟在李皓身边停下,他这才看出那人的模样来。
  侍从搁了木板在两船之间,陆皎踩着木板登上李皓所在的船。见着李皓,微微福了福身:“二师兄万福。”
  说罢便要去陆皖身边,李皓的眼睛就随着她的身影到了陆皖身边。一曲吹罢,陆皖盯着湖面发了一会儿呆。陆皖意识有些混沌,眯着眼睛差点摔到湖里。陆皎拉住陆皖,任由他歪到自己怀里。一向谨慎守礼的陆皖何曾露出过这样的模样?李皓早知陆皖陆皎二人并非亲兄妹,此时陆皖紧紧抱着陆皎,喃喃叫着“妹妹。”,李皓也觉得有些不妥,凑到那里将陆皖扶了起来。
  陆皎蹙着眉看着陆皖,道:“哥哥一向节制,这次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陆皎抬头望了一眼李皓叫道:“二师兄?”
  李皓没有吭声,陆皎又叫了一声“二师兄。”
  李皓这才红着脸回道:“你别老叫我二师兄。就算大师兄喜欢水中捞月,你也不能老叫我二师兄啊!我是宫里来的,又不是高老庄来的。”
  陆皎弯起了眼睛,捏了下陆皖的胳膊笑道:“猴哥,你此番犯了酒戒,小心师傅回去念紧箍咒啊!”
  李皓更窘,陆皎却道:“琰师兄?待会儿你扶我哥哥回去。师傅平素不许哥哥喝酒,可别给师傅看见了。”
  琰师兄?她倒挺会想称呼。母后要他待在吴州的时侯不要太招摇,最好暂时改个名字,她竟在人前就这么说出来了。
  第二日李皓仔细想了想,对青崖真人说他已想好了他要改什么名字。
  “李皓?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李皓… …李皓… …”青崖真人捻着胡须沉吟。忽然问道:“怎么想起要排着陆氏兄妹的名字改自己的名字?”
  那日陆皎在舟上唱歌,一遍遍地唱:“月出皎兮… …月出皓兮… …”李皓沉浸在夜景里,皓月当空,浮光皎洁,一湖清晖,美不胜收。因为她叫陆皎,所以他要叫李皓。可他怎么说得出口?李皓只道:“是母后吩咐要徒儿改名字的。师傅,徒儿既然要是化名,排着师兄师妹的叫就好,如此方不显生分。师傅是徒儿的舅舅,母后的意思,师傅也该知道的。”
  青崖真人没有反驳。
  到后来李皓要取表字,陆皎问他:“皓师兄也要取表字。哥哥表字长思,皓师兄的表字要叫长什么呢?”
  李皓昂起头,一脸不屑:“为什么我要叫长什么?我才不取那么难听的字!”
  陆皎疑道:“皓师兄的名字就是排着哥哥叫的,表字却不排了吗?”
  李皓本欲说:“我的名字是排着映月你的名字叫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李皓问她:“你的名字也是排着师兄的名字的,为什么小字却是映月,不是长什么?”
  陆皎没得解释,只好道:“我是女孩子,不同的。”
  李皓道:“有什么不同的?就是他的名字太难听,我才不要排!我找师傅去,我要师傅帮我取!”
  青崖真人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皓儿性情豪放不羁,不拘礼法,是实逍遥容与之人。且男子字取《楚辞》极好,不如就叫容与吧!”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他生性洒脱,虽是皇室子孙,却不肯拘泥陈规旧俗,不喜虚名浮利。放浪行骸处,颇有林下之风。逍遥容与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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