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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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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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皮肤的大汉重重泄气道:“如果是在遇上狼骑之前,我们的护卫没有死了大半的话……”
  “但是我们可是进贡给王城的队伍。”老者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压低了嗓子道:“我们可以不知不觉地把采办使带来,就说这位美丽的少女是我们带来的,如果这对兄弟反抗,那就是上国之人自己的问题。”
  黑皮大汉笑了笑,偷眼看了一眼车上抿紧了嘴角的少女,不再说话。
  十数丈之遥,向商队借了一辆骆驼车的叶求狂随意地甩了甩马鞭,半侧过头打趣道:“花朵一样的姑娘,他们觉得你能胜任花魁哦。”
  凡人的话语自然瞒不过三人,苍桑则是对此报以淡定:“朕原谅他们贫乏的形容词汇。”
  “马个鸡我还是觉得这妹子的口气让人很恼火啊清仰!清仰你不管管吗?”
  慕清仰仿佛神思飘远一样:“除了管吃管住,我什么都管不住,什么都管不了……”
  #我弟受了什么刺激为何如此绝望的口气#
  由此可见叶求狂真是一个笔直笔直的男人,男女观念绝对是阵营分明,拒绝不男不女和既男又女以及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任何猜测。
  于是在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荒原似乎便走到了尽头,开始出现大片的坚硬平原,土地由灰黄过度到沉沉的青灰色,地面上也是从萎靡不振的低矮草丛变成了仿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带刺的藤蔓。
  “血刺萝,根茎可以吃,但刺尖有微毒,有些奴隶想要饿得发疯时,会冒险去挖掘地下的根,待到他们挖完可以果腹的数量后,人也就死了。”叶求狂一边解释着,一边折下了血刺萝的一小段蔓枝放进口中,刺尖刺破舌头,微微的毒性让他想起了幼年的日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底的黑沉之色更多了一分,连同倒映在眼底的,他挂念了多年的王城,都仿佛蒙上一层不祥之气。
  “乌尔老爹,那座王城前的黑塔是什么?”
  “那就是十二尊碑,我们应该下马,省得惹出什么麻烦,背上一个对尊碑不敬的罪名——”领队的老头刚刚说完,身体骤然一僵硬,仿佛一瞬间背后出现了一头嗜血的狮子一般,而这种感觉去得也是极快,待到他转过头去,却依然见得那对兄弟中看起来比较爽朗的哥哥朝自己很是无害地笑了笑。
  错觉吗……
  领队老头打了个颤,摇摇头向王城的守卫交涉去了。
  “哥,十二尊碑……对吗?”慕清仰自然是听得真切,闭着眼冷静了片刻,再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冷静至极的灰色,“天祭王一世采龙脊之铁混合数千战俘之血打造,结束了天祭国女尊统治,并且借此震慑女人,令她们永世为奴。”
  “我并非是反对一世的信念,我知道女尊时代男人亦为奴。只是我觉得的,谁强大,谁就当是负起责任来保护,而不是谁强大,谁就奴役另一方。”
  “哥,”慕清仰十指交错,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如同冰冷的沙漏:“你还在彻底毁灭和拯救他们之间动摇。”
  叶求狂微微错愕道:“……清仰?”
  “哥,我和你不同……善良是用在与我无关的事情上,谁害死我的亲人,我就彻底毁灭谁。”
  叶求狂恍然间看到,慕清仰逆着光的面容,黑暗得……竟与那充满了血腥杀戮的黑色铁碑完全重合。
  ……
  九阙天宫·练霄宫。
  “……萧翊师兄怎么说?”
  仙云缭绕的飞琼玉阁,精致的妆镜台前,生得别有一股惹人怜爱的少女点了云墨为笔,慢慢勾画着眼角,一笔勾画下,半面杏眼已是清中带媚。
  “还不是先前雪尊擅自将储位印交予一个不明底细的外人所致,平三宫的第二储君那边以此为借口想要把萧师兄的权分走一些……不过雪尊在前面挡着,第二储君那里虽然是叫嚣不断,大多数长老与宫主却也是观望。”
  “呵~”越涟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嘲笑:“想养肥平三宫的三宫军力,还得我下三宫说话,否则他们一个灵石也别想拿到。至于秋逐琊……他能不急吗?本是妄想当第一储君,却落得个不上不下的第二储君,反而萧翊与少尊私交极好,到时少尊若能顺利继承主尊之位,则辅尊则必属萧翊。”
  报信的圆脸少女撇撇嘴:“萧师兄论能力哪里不如那个行踪古怪的少尊了……便是主尊之位也——”
  越涟涟拿簪花扔了圆脸少女一下,脸色一冷道:“少尊乃是儒尊首徒,主尊既无子,这九阙天宫,便是一直姓长汀的,岂是你能妄议。”
  圆脸少女撇了撇嘴,又道:“只是萧师兄此次回来后可是先去了孤雁老处告罪,便是将来继承了辅尊之位,是否又能提携越氏……越卿珑那个忘恩负义的婢子可未必会为越氏着想。”
  描眉的手一顿,一个错笔,眉尾扬出一道锋锐的弧度,显得半张面容忽然锐利起来。
  “你说……他先去的是孤雁老处?”
  圆脸少女骤然感到寒气拂面,瑟缩了一下,连连点头称是。
  越涟涟沉了脸色,稍后眼底戾色散去,淡淡道:“他是个大人了,知晓权力和女人两者轻重,越卿珑不足为患……只是他若以为我越涟涟当真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敌手,未免小看了我越家的女人!”
  言罢,越涟涟打开妆奁,取出一只冰蓝色的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内中有一枚莹润如婴儿拳头一般的圆珠,只是内中跳动着一只小虫,仿佛在吸食着什么。
  递给了忙垂下眼去不敢看她的圆脸少女,越涟涟寒声道——
  “放在赤霄宫那个仰慕萧翊的姓秋的女人院中,最好发现后让秋逐琊因为族妹之事再乱一分阵脚,带上暗卫,做得仔细些,路上遇见的人都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谁也奶不住,谁也奶不了,我只怕我一转身,连你也掉线了……
  ………
  继续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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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沧红之雪·其一

  “就凭这些品质还想敬献于王宫?便是贵族大人们,眼光也不会这么低……”
  “大人,这可是下国能拿得出手的漂亮女人……咳,不,女奴,只是脾气也许会古怪了些,还请大人多多教养。”
  来接收下国进贡的是个显然兴致缺缺的令官,听了领队的老者这话,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昨日西瑰国的公主来的时候还甩了我同僚一巴掌,如今还不是乖乖做条摇尾乞怜的狗儿?谁会在乎女奴的脾气……皮相如何才是重点。”
  令官随着领队的老头转过车队,远远地一眼瞥见马车里半侧着脸的少女,上下打量了片刻,忽然眯起眼,一巴掌甩在领队老头脸上。
  “竟敢骗老子!老子做令官之前与中域打了十年的仗,中域贱女的骚味我嗅得比你清楚!”
  领队老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瘫倒在地上,半面脸顿时疼中带麻,连连告罪,一股脑儿地将他们的来历都说了出来。
  “……老儿只是在路上捡来的,看他们孤身,以为是无家可归,就动了些心思,绝非刻意欺瞒!”
  那令官沉吟了片刻……虽说王前些年有禁令说中域虏来的女奴必须处死,但有些贵族大人们还是喜欢这样的女奴,看那女奴还带着镣铐,想必是那对兄弟捉来的。
  他这么想着,又看了看那对兄弟,年长的眼角带疤,看起来很好说话,年幼的大概是被宠坏了,垂着眼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但毫无疑问,高鼻深目,眸中散发着一种战兽特有的凶横,是纯正的天祭国民。
  天祭国惯以血统论身份,尤其是天祭本土女人数量锐减以来,这些女人都统一被分配给贵族繁衍后嗣,她们生下的孩子拥有本国人最优秀的血脉,保存着祖先最原始的悍气。
  ……不会是大人物离家外出的贵子吧。
  令官这么想着,忽然就带了笑,上前微微一颔首道:“近日邦交出入频繁,出入皆需反复查验,二位看来外出日久,不知有何信物或是认识的大人能让小官代为通传?”
  叶求狂想了想,忽然一笑,自乾坤袋里拿出个沉甸甸的木匣,咬破手指写了张信,折起来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印了火漆,递给令官:“告诉王宫的府令,让看到的这件礼物的人去国师的祭塔找我。”
  令官接过来只觉得入手一沉,像是什么重物在木匣里滚了滚,心想大约又是些稀奇古怪的金银宝物什么的,随后一眼看到信上火漆印,心头一跳。
  ……这竟然是王族的徽印。
  只是他做了令官已有四五年,这对兄弟的样貌却是全然陌生。
  然而不待他细问什么,目光对上另一个少年冷漠的眼神,忽然脑子变得迟钝起来,竟然想不起什么,木呆呆地回到城门口让他们放了行。
  平安无事地进了城,叶求狂颇为不赞同地看着慕清仰:“你不该在离王城这么近的时候使用蛊惑之力,冰血王印会和炎兽王印会互相感应。不过……她能这么痛快地拒绝冰血王印的诱惑,全然交给你,我也是很意外。”
  慕清仰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国师是什么人?”
  “以狼狈为奸来形容的话,国师大约就是那个‘狈’。天祭双王印,素有‘冰血撼穹,炎王开天’之说,双印之间互有制约,如果不想冲突爆发时,炎兽王印对冰血王印有所制约,我们需得先把国师抓起来,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
  此时窗外隐隐有了女人的低泣,慕清仰不禁转头看向马车窗外,尽管他看不见,但就街上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勾勒出这样的画面,漂亮的女人被男人搂着,而相貌平凡的,只是用一条链子拴住脖颈,被她们的主人牵着走。
  而这些女人,大多呈现出一种屈服而顺从的感觉。
  “我听闻,”慕清仰眸光阴沉道:“再凶残的野兽,若是自幼被铁链拴住挣扎不得,待到长大后,即便有了挣脱铁链的力量,也再失去了反抗的心,可笑母亲还以为眼前所见的场面能得到救赎。”
  苍桑此时似乎也结束了思考,微微睁开眼斜乜着慕清仰:“所以你们想好,此行并不是为了救赎,理论上如果毁灭了统治者,结果是,连同你眼前看到的这些低劣的秩序都再也不会有,想想吧,整个国度充斥着暴民……互相仇视,掠夺,最终沦落为无幽鬼狱那样的混乱地域。”
  慕清仰微微不悦道:“你想说理论上,好一点的结果是等待九阙天宫来接管吗?”
  “或者清仰……你可以当这里的王?”
  整个车厢陷入了沉默,说这话的是叶求狂,他瞥了一眼慕清仰阴晴不定的神色,摊手道:“我只是那么一说,你不喜欢,我还不至于把亲弟弟推上连我都不想要的位置。”
  “我厌恶这个地方。”慕清仰寒着脸道:“这里的事结束后,再想办法烧了聆苍转那本书,就回饮沧楼看一辈子的书。”
  叶求狂崩溃道:“……你这个人生目标也太无聊了吧,哥宁愿你去当和尚也好过被苍桑那狐狸精喷一辈子。”
  苍桑语气凉凉道:“这个目标充分体现了高尚的知识性人生追求,脑残是无法理解的。”
  “你身为我弟的女人怎么能就这样看你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葬送了你下半身的幸福呢?”
  “有你这个下半身幸福太过泛滥的反面教材在我有点不相信你们家的血统,葬送了总好过下半生都不幸福。”
  ……请不要在我面前讨论这种五十度话题可好?
  慕清仰轻咳了一声道:“说起来,那匣子里的是什么?”
  “一个保证让我们名义上的父亲感到惊喜的东西。”
  ……
  天祭王宫。
  “骨风铃……为什么响个不停?”
  说话的是个须发花白的半老之人,沉重威严的羽披并不能带来威严,而是仿佛压得他的脊梁不再挺直。
  他一双浑浊苍老的眼,死死盯着宫殿檐角摇晃不已的风铃,仿佛那风铃每发出一声轻响,便会让他衰老一分。
  “你们说,这骨风铃……为什么响个不停?”年老的天祭王又问了一遍。
  他身后四五个女奴跪了下来,讷讷不敢言。
  “是啊……你们这些战兽都不如的女奴,怎么知道呢……”
  他自言自语地伸手去碰那串檐角的骨风铃,但那风铃不断摇晃着,却怎样也抓不到,最后只得缩回手,喃喃道:“这十数年,你不曾响过一回,就像对我一样,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现在响了,是谁回来了……啊?卯月,你说,是谁回来了?”
  偌大的宫廷,再无回声。
  直到一个慌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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