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场上坐着几十号人，但莫泽如入无人之境，走得衣炔带风，风度翩然。场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就连台上的拍卖师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地顿了一拍。但莫泽大大方方的，丝毫不觉得自己影响到了他人，在吸引了大部分目光之后，他甚至还有心情对着场上熟识的人颔首示意。
走到第一排之后，莫泽就停下了脚步，颇有风度地等身后的霍妩跟上来。
霍妩上一世只是一个拍了几部低成本剧的十八线小明星，属于走在路上也没有行人能够认出来的那种，别说领奖了，她就连传说中的红毯都没有走过。所以这短短的一路，她遇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目光的打量，就难免有一丁点局促。
然而始作俑者毫无愧疚之心，他对着霍妩做了一个绅士的“请”的动作，笑着让她在霍屿森身边坐下。
不过好在有莫泽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霍妩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目光洗礼。有他在前面带路，确实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弯腰悄悄走到霍屿森身边。
霍妩一坐下，马上就松了口气。
这一段路，走得甚是刺激。
她整了整衣襟，然后对着一旁见到她之后有些意外的霍屿森甜甜一笑，“哥哥。”
霍屿森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那双穿着西装裤的长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搁在那里都格外吸睛。他嗯了一声，然后将目光递到坐在霍妩身边的莫泽身上，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莫泽大大方方地翘起二郎腿，风流一笑，“你妹妹要来找你，我就护送她过来了。”
这时候，莫尼耶也注意到了霍妩，他用法语和霍屿森说了几句话，像是在问发生了什么。然后霍屿森应该是向他介绍了她的身份，因为霍屿森说完之后，莫尼耶就看了她一眼。
莫尼耶是一个年过六十的法国男人，他头发已经花白，身材有些发福，神色有些严肃，看上去很不好打交道。
如果霍妩以前从未了解过莫尼耶这个人，她肯定会觉得他为人高傲，不好相处。事实上，这也是莫尼耶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但偏偏，霍妩对这个莫尼耶知之甚深。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虽然莫尼耶看着不好打交道，但如果找准他的命门，知道他的喜好，那么和他相处起来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莫尼耶这时候应该正在寻找合适的生意伙伴，具体是什么生意，霍妩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生意利润不小，霍屿森和莫泽都对此势在必得，两人目前的竞争正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莫尼耶原本中意的合作方是霍屿森。因为他觉得霍屿森不仅个人能力出众，而且极具生意头脑，将会是一个优秀的合作伙伴，两方合作，将会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但事实上，这个合作，最后却是落到了莫泽的头上。
就因为莫泽在今天的拍卖会上动了手脚。
等会的拍卖会上，会展出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即y国著名艺术家达方奇的真迹。
莫尼耶对达方奇慕名已久，知道这一次瀚海拍卖行上会拍卖达方奇的真迹之后，他特意改变了原本的行程，提前来到了华国。
在原本的剧情中，最后霍屿森会为莫尼耶拍下这一件作品，当做合作的诚意。莫尼耶收到这份贵重的礼物之后，自然欣喜非常，当场就决定和霍屿森达成合作。
但是就在两方签订合约的途中，莫尼耶却突然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匿名短信里面称，这副真迹是假的，一切都只是霍屿森的自导自演。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霍屿森自导自演了什么，但莫尼耶作为一个商人，自然立马就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立即中止了协议的签订，然后通过自己的人脉，请来多位专家鉴定这副达方奇作品的真假。
专家研究了整整几天，中途产生了多次激烈的讨论，最后几经研究，才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副所谓的达方奇真迹，其实只是高仿，而非真品。
造假的人手段十分高超，其中几个专家看到这副作品之后，都打眼了。最后还是一个经常研究达方奇作品的专家发现了其中一处细微的不同。而正是这一处细微的不同，最终证明了这副作品是假的。
莫尼耶此人，非常较真，见不得一丁假。
因为收到了一件仿品，莫尼耶的心情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他觉得，不管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霍屿森的自导自演，但他收到了假货这件事情不假，而这件假货是霍屿森送给他的。
最后莫尼耶和霍屿森的合作自然是不了了之。
而这时候，莫泽刚好进入了莫尼耶的视线。莫泽为人风趣，不仅送来了达方奇的真迹，同时还投其所好，送了他别的合心意的礼物。
莫尼耶收到达方奇的真迹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莫尼耶同样是一个商人。作为一个商人，他深切地明白商场如战场这个道理，只要能够对自己有利，那么有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使出一些小手段来也无妨。
竞争向来是残酷的，尤其是这一次的合作，牵涉金额巨大，是人人都想要尝一口的奶酪。
莫泽虽然手段不算光明，但他也算是有些小聪明。而莫尼耶，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莫尼耶最后将合作的机会，给了莫泽。
想到这些剧情，霍妩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上一世，莫泽从霍屿森手中抢走了生意，这一世，要轮到她帮霍屿森从莫泽手中抢回生意了。
“对不起啦，莫泽。”霍妩在心里慢悠悠地想，虽然这么想，但其实她并没多少抱歉的心思，她是站在霍屿森这一边的，要帮的，自然也只有霍屿森一个。
这时候，拍卖会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尾声。
礼仪小姐姿态优雅地端着最后一件拍卖品上了场。
这件拍卖品一上场，场下的气氛都顿时热烈了几分。
最后一件拍卖品，可是y国达方奇的作品，这如何能让人不激动？
这件拍卖品，一千万起拍。
虽然是如此高的起拍价，但丝毫不能退却场上众人的热情。
土豪们兴致高昂，纷纷报价。
“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
“三千万！”
这副拍卖品的报价以一种非常可怕的速度往上疯狂增长，破亿的势头非常明显。一开始参与报价的人现在不少已经偃旗息鼓。拍卖品虽好，但也得有钱拍才行呀。
即便是场上的商人，大部分人也只能对这幅极具收藏价值的拍卖品望洋兴叹。
一部分人退出之后，接下去，才会是真正的竞争。
当报价破了一个亿的时候，霍屿森看上去也准备出手了。
这时候，场上还在报价的还只剩下了两个。如果他要拍下这副真迹，现在就是极好的插入机会。
霍屿森自信只要他出手，就绝对能拿下这件拍卖品。他刚准备举起报价牌，但他的手却被霍妩牢牢地按住了。
霍屿森奇怪地扬了扬眉，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霍妩抿抿唇，在心中做下了决定。她上半身微微前倾，因为怕被身边的莫泽偷听到，所以她的嘴是贴着霍屿森的耳边说话的。
场上气氛热烈，噪音极多，但霍屿森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她说的话。
她对他说的是，“哥哥，别拍。”
第17章 强制爱
y国达方奇的真迹； 事实上已经在上场之前的几分钟之内就被莫泽派人用某种手段调换掉了。
现在在场上的，不过是一件高仿。虽然粗看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假的就是假的； 永远都成不了真的。
如今的艺术品市场规则还不完善，对于艺术品的真伪鉴定也非常困难； 尤其是这种上了年代的艺术品； 专家打眼了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国内还有些拍卖公司因为不用承担真假责任，知假拍假的情况也不在少数。瀚海拍卖行作为国内最大的拍卖行； 虽然不曾知假拍假，但是事先也不承诺保真； 所以都是由买家自己承担风险的。
这也就意味着； 即便有买家买走了赝品； 买家的权益也得不到保障，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在拍卖品被掉包之前； 达方奇的真迹确实是真品。这件真迹涉及金额庞大，霍屿森不可能任由拍卖行请来的专家说了算； 在拍卖之前，他是专门请过专家团队，确认过这件作品的真假的。只不过他不会想到； 莫泽竟然会胆子大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调换真品。
莫泽手下能人众多，做事干净利落，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就算霍屿森之后知道是莫泽在这一次的拍卖品上动了手脚； 但那时候损失已经造成，到手的生意也已经飞了，而且今天的监控设备全部损坏，没有目击证人，霍屿森是找不到证据直接表明是莫泽动的手脚的。
莫泽由此完美地从这件事情中脱身，成为最后的赢家。
莫泽虽然手段通天，但他的做法并不算光明正大，所以霍妩觉得就算她破坏了莫泽原本的计划，也不会良心不安。
只不过此刻的霍妩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太过于冲动了，因为她事先并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来阻止霍屿森拍下这一件藏品。
所以当她冲动地说出“哥哥，别拍”那句话之后，其实，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霍屿森眉目英挺，闻言，他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霍妩还没有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所以此刻两人离的极近，近到彼此呼吸可闻。
她低垂着眼，甚至不敢去看霍屿森的眼睛。因为视线微微下垂，所以她能看到霍屿森形状分明的薄唇，还有精致的下巴，距离这么近，她甚至能闻到他淡淡的薄荷味须后水的味道。
久久没有得到霍妩的回应，霍屿森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霍妩心一紧。
她自然不能说出她就是知道那件拍卖品是假的这种话来，这不现实。而且她也不能说太多，以免说多错多，暴露自己，从而引起霍屿森的怀疑。所以她只能在保全自己的秘密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委婉地提醒他。
霍妩在这一刻神经高度紧张，脑子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转动起来。
该怎么解释好呢？
终于，在最后一刻，她灵光一闪，同时演技超常发挥，将一个天真懵懂的富家大小姐表现得淋漓尽致，“哥哥，这件藏品这么贵，如果你拍到的是假的，那可怎么办呀？”
她的语气软糯，眼神干净纯粹，脸上带着一副不经世事的天真。
霍屿森闻言也不由得微微勾唇，失笑道，“不会。”
霍妩眨眨眼，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软糯的嗓音追问道，“为什么不会呀？”
现在这样的场合其实并不适合聊天，因为场上的竞拍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高潮阶段，如果霍屿森准备拍下这副藏品，那么现在他该出手了。
霍屿森只能简单地回答说，“确认过。”
话落，霍屿森就举牌了。
霍妩看到霍屿森还是准备拍下这件藏品，闷闷不乐地坐了回去，然后在座位里缩成了一团。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如果真的被人换成假的了呢”这句话，话题就已经草草结束了。
她想要帮他，但是她能说的只有那么多，说更多的，就不适宜了。目前看来，她的一番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这个结果让霍妩觉得很丧气。
她以为自己事先知道事情的发展轨迹，进行人为干预就会改变原本的结局。
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一次，她没有让霍屿森改变想法。难道，她最终，也还是会躲不过原本的结局么？
正当霍妩有些怀疑人生的时候，莫泽凑过头来，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开心了？”
霍妩这时才记起自己身边还坐着一条大尾巴狼，她怎么能在大尾巴狼面前掉以轻心呢。这么一想，她忙正襟危坐，将脸上的表情全部收敛了起来。
她摇摇头，“没有呀。”霍妩怕莫泽继续问下去，就忙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莫叔叔有什么打算吗？”
听到莫叔叔这个称呼，莫泽呼吸一顿，不过下一秒，他磨了磨牙，又回到了那副花花公子的风流姿态，“怎么，小阿妩要约我么？如果约我的话，我可是乐意之至。”
莫泽不愧是流连花丛的高手，什么昵称都是信手拈来，而且最厉害的是，他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一脸自然地将这些亲昵的称呼念出口。
之前还是“小朋友”，现在就是“小阿妩”了。
就连霍妩听到这个称谓都有些羞耻，但偏偏莫泽好似毫无所觉，依旧笑得一脸风流恣肆的样子。
霍妩扶额，她也懒得纠结称呼，就转了转眼睛，试探地说，“明天是《九重天》首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