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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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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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初睡起,含笑隔窗纱。那纯真无邪的脸,匹配白里透红花瓣,已不知花和人孰更美一筹,也不知孰更惹人怜。

    顾之问拉了拉冷山的衣袖,小声怯怯问:“好看吗。”

    他嗯了一声,闷闷地:“好看。”说罢便扭开脸,走了开去。此刻他需要冷静一会儿,方才能恢复克制,否则只怕他心中的那道燃烈焰,便要烧穿胸膛。

    他一个人走到河边,掬了一捧水捂在脸上,微凉的河水刺得他稍稍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茫然映在水中的倒影。

    河水的波浪摇晃着,他自己看自己,看得很不清晰;便长叹一口气。

    然而与此同时,桥上有一个人,异口同声地也叹出一口气。

    冷山抬起头来,和沈砚真的目光对上。

    她站得不远不近,在曲桥上,既可以看见师父顾之问,又不至于打搅到那对父女——她原本就是来看顾之问的,却意外看见了冷山。她的目光里有奚落,有悲哀,也有感同身受的怜悯。

    她眼神里的那股子怜悯真令冷山烦躁至极,他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正欲转身走,忽然看见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平静了。

    耳边顿时闪回过沈砚真那句话来——爱一个人求而不得。

    突然间他如梦初醒,折射过去,看那草地上同顾之问坐在一起的顾柔。大概顾之问在用他结巴口吃的语言称赞女儿,逗得顾柔脸上露出可爱柔情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他不敢直视,心脏乃至全身的血液都在忽紧忽松。顾之问眼尖看见了他,朝他大力挥手,还极其友善地挪动屁股,在女儿和他之间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快过来坐。

    那一瞬,他不得不在心中对自己承认:

    ——他想要那个位置。

    ……

    夜里,顾柔搬到沈砚真另一侧的隔壁竹屋里睡,这样便可以睡在父亲顾之问的隔壁。冷山的房间紧挨顾之问另一边,以便随时策应情况。

    夜深人静,顾柔听见隔壁父亲发出均匀的鼾声,放了心,这才呼唤起国师来:

    【大宗师,你们还要几天能到。】

    此时,迷林中驻扎的士兵正在不眠不歇地砍伐树木建造船只。国师在不远处的湖边观望,听见她的话,便道:【刚刚将斥候营的人派遣出去。不过,船只修造最快也须三日,你行事顺着那庄菁来,切勿激怒对方。】

    【嗯。大宗师,通往药王谷的河道找着以后,会有一线天的狭窄河段,那里弓箭手没法仰射,千万要小心。通过一线天,两岸皆有密林,一直顺着河流朝中上游,见得一开阔谷底,便是药王谷到了。不过谷中守军不多,大概不足两千,但那一线天上头的就不晓得了。】

    【知道了。】

    顾柔忽然想到一事,显得稍有兴奋:【大宗师,这两日,庄氏要我陪着我爹,帮助他恢复记忆,她是想让父亲重新替她制造铁衣,看来药王谷的铁衣已经停止炼制很久;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宁王那边也会用量告罄,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再面对铁衣骑士了。】

    这对于军队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他听了却替小姑娘感到心疼——这对于小姑娘而言,却是不能更坏的消息了,没有铁衣,便无法洗脱罪名,她还要守着一个又疯又顶着叛贼身份的父亲。

    突然间他厌恶极了顾之问这人。世间哪有这般不负责任,给儿女带来一身悲惨命运却不闻不问的父亲?他真恨不得摇身一变,把顾柔身边的所有角色都替换掉,全部变成他自己,把她从童年照顾成无忧无虑的少女,到温柔成熟的妇人,再到白发苍苍的美丽老婆婆。

    【大宗师,我明日还要陪我爹在谷中走走,他一生最爱我娘,也是为了我娘才留在药王谷受那肖秋雨夫妇的胁迫……明日我带他去我娘坟前看一看,兴许他能想起点什么。那我先歇了。】

    国师眉头一皱,这未来的老丈人吧,说良心话他不怎么待见,然而在专情妻子这点上,倒是无可挑剔,总算还有些可交流之处。他也不想日后逢年过节陪妻子归宁时,一桌人围着吃饭,跟丈人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互相看不上。

    【好,你早点睡,等等,】国师忽又想起一事,叫住她道,【小柔,你同你爹在一起时,多加留意身后,倘若找到无人跟踪的空隙,便出言试探他,看他怎么说。】

    ——庄菁之所以让顾柔父女重聚,只怕也是想要试探顾之问是否真的疯了。这个问题,不光是暴躁已久的庄菁,远在建伶城的宁王连秋上,近在身边的顾柔和冷山,还是与顾之问素未谋面的国师;所有的人,都想知道答案。

    顾柔蒙上辈子,翻了个身:【好,我晓得了,找到机会我就同爹说。】

    翌日清晨,顾柔带着父亲走出竹舍,吃过饭食,顾之问昨天在湖边玩耍久了,此刻受了些轻度风寒,不住咳嗽流涕,沈砚真熬了一碗热姜汤来给他服下。

    沈砚真见顾柔掏出手绢给父亲擦拭鼻水,向他一代名医圣手,竟然落得风寒也无法自治,心中悲伤难言。她背过身去。

    顾柔道:“砚真,我想带我爹去我娘的坟前看一看,不晓得方不方便。”

    沈砚真点头,顾柔陪着父亲,这事已经得到庄氏的允许。“你们只管去罢,对了,你等等。”

    沈砚真急忙忙地拿了香烛纸钱来。药王谷与世隔绝,山中虽然食物丰饶,但一些手工的物资却很匮乏,这蜡烛乃是谷中人雇了挑夫们每月月初出山背回来的,而纸钱,是谷中弟子们采集构皮麻和山根磨成纸浆,自己做的皮纸。

    顾柔接了东西道谢,问沈砚真是否要同去,沈砚真婉拒了。她很清楚,在顾家人面前,她只不过是一个外人,她也只要远远地看着师父便足够了。

    来到薛氏的坟墓前,顾柔放下竹篮,把香插上,先叩了三个响头:“娘,女儿不孝,到如今才来看您。”

    顾之问在一旁突然安静下来,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薛氏之墓”几个字出神。

    顾柔开始一张一张烧纸钱,她同薛氏讲述这些年来和顾欢两人长大的事,讲到自己当了母亲传下来唯一的镯子,不由连声叹气:

    “娘,那会我真缺钱得紧,我真后悔把它当掉!如今我不缺钱,反倒再也找不回那颗镯子。当时我就该再想想法子,只是我太笨,实在没有别的招数挣钱,又见不得阿弟挨饿,脑袋一热就便么做了。”

    顾之问怔怔地听着,视线从妻子的墓碑转移到女儿的身上。

    好些年了,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双儿女。他看着顾柔跪在妻子坟前,双手捂着面孔,无声又颤抖地忍耐哭泣,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和痛苦,就像一个被死神攫住了双腿的人,无可奈何又满怀悲愤地向下沉没——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不远处监视的守卫,和峻目观望的冷山。

    他立即咬住了牙关,把眼泪吞回去。

    有只红头翠毛的鸟儿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一株垂着须根的榕树看着他,人和鸟都显出形单影只。

    这边,顾柔正烧最后一片纸钱。这原本是拿来作为书写的皮纸,也非真正的纸钱,造纸的弟子们匠心独具,在纸浆上嵌入草叶和花瓣,晾干后那些花草便永远地镶嵌保留在纸皮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顾柔看着火焰将它们吞没,一切的颜色和香味化为乌有,宛若母亲的红颜易逝。

    她站起来,想带父亲离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一声大叫。

    顾之问那一瞬间又好似发疯,推开顾柔,扑在坟墓上嚎啕大哭:“慧儿,慧儿!”

    顾柔心念一动,难道父亲想起来了?

    连远处的冷山和卫士们,都侧目而来,盯着顾之问看。

    哪晓得下一刻,顾之问竟然把手插|进泥土了,奋力刨掘,口中大叫:“慧儿,别藏,慧儿,出来。”竟然是想要将薛氏从坟冢中挖出。

    顾柔又失望,又着急,忙去拦着他:“爹,不要这样,让娘安息。”

    顾之问不管不问,只顾奋力挖掘,顾柔急了,道:“我娘已经死了!”

    被暴躁的顾之问愤然推开,顾柔向后趔趄,几乎便要跌倒。

    然而,顾之问却被她方才那句话彻底激怒,他疯狂地追着女儿,推搡她,拳头雨点般打在她手臂和背上:“你害了慧儿,凶手,凶手!”

    他这般发狂,把枝头的鸟儿惊得簌簌飞起。

    顾柔一边向后退,一边试着去拉他:“爹,我是小柔,爹你看看我!”顾之问全然不管,一路将她逼到岸边。

    负责监视这对父女的卫士在旁看戏,小声议论:“这老疯子,害死了婆娘,还要害死女儿。”听得冷山眉头一蹙。然而这是顾柔的家务事,他却又犹豫是否该上前去管。

    顾柔被父亲推搡,却不能还手,不留神一脚踩空,人向后仰去。

    这一仰,令顾柔的脊椎撞在木轮水车上,她吃痛地弯下腰,衣裳一角卷入了叶轮。

    随着水车轮转,只听“酥啦”一声,褙衣和单衣被一分为二,剩下的一半让那水车撕掉带走,卷入了河中。顾柔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顾柔失措,抱住前胸蹲了下去,只余两根系着心衣的红绳挂在后脖上,映着白肤鲜艳欲滴。

    这情景教那两个卫士直了眼,皆说不出话来了,只顾贪婪地张望。

    冷山早已用轻功一个箭步弹了出去,奔向顾柔的过程中,他脱下披风,到了她跟前,紧紧将她裹住。

    冷山心里对顾之问满是怒火,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这疯子老爹早已哭哭啼啼跑开去,伏在薛氏坟前大哭大闹:“慧儿,他们欺我,欺我!”

    冷山只好把顾柔扶起来,他把她藏在披风里,连脑袋都也用兜帽罩着,不透一丝风,紧紧地拥住:“没事的。”

    她纤细的身躯在颤抖,他意识到逾矩了,想要放开,却又面对如此脆弱的人无法松手。

    他只能重复地,以更为温柔的语调安慰:“没事的。”

    怀中人默了一会儿,有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他推开了。

    顾柔强压住了哭泣,她垂着头,没有去看他。他忙为方才的唐突,朝她道了声抱歉。

    顾柔摇了摇头,轻轻开口,她身体僵硬,似在极力忍耐:“我脚脱臼了,你能帮我坐下么。”

    方才她撞在水车的叶轮上,不光撞到后背,还扭伤了踝骨,紧跟着情急之下的深蹲,折的得她几乎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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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山扶顾柔坐下,给她接好了脱臼的脚骨,送她回屋换衣裳。没过多久,顾之问扑在妻子坟前哭到困倦;便趴在地上睡着了;两人又返回将他接到竹屋。

    顾柔这般陪着父亲度过两日;到了第三天夜里;国师告诉她,孟章等人已寻着一线天地入口,士兵渡河的木筏会在明晨造好;中夜便可出发。她听了很是高兴。

    说不定明天白天一睁眼,便可以见到大宗师带着兵来救他们父女。这个好消息令顾柔兴奋;她躺在榻上睡不着,起身喝了好几口水;坐在桌边思忖要如何跟国师里应外合,没却想到这口水下肚没多久;腹部竟升起一股丝丝绵绵的痛感,随后愈演愈烈,疼得几乎无法站立。

    根据以往经验;顾柔猜测此乃中|毒之兆。以她的江湖阅历;寻常毒一眼便可识破,然后这个下毒之人却能瞒天过海,想来是一位用毒的高手。

    她马上想起了庄氏。

    顾柔跌跌撞撞推门出去,欲寻找沈砚真求助,然而西边的房间已空无一人,她感到不妙,再去东侧父亲地房间敲门,然而顾之问也不在房中。

    出事了。顾柔心头正慌,却有一队卫士赶到。

    带头的卫士道:“庄夫人有话同姑子说,请姑子随我等走一趟。”

    他们将顾柔带去的,正是几天前沈砚真领着顾柔去见顾之问的那个山洞。与当日不同的是,此刻洞门口火把明亮,士兵林立,守卫更为森严。

    顾柔进入洞室内部。

    只见父亲顾之问又恢复了披头散发地疯癫模样,坐在靠墙的干草垛上抱膝蜷成一团,全身发抖。他不时朝上满怀恐惧盯着的人,正是庄氏。

    庄氏原本面朝顾之问,此刻回转身来,看了顾柔一眼。

    今夜庄氏换上了通身的改制黑色窄袖长裙,袖口紧束,涂着鲜艳妖媚的红唇,相较往日平添了气势。她瞧见顾柔白中发青的脸色,知晓自己下的毒已经到了发作地时辰,眼中的精光慢慢凝聚:

    “她中了断肠散,若是没有解药,一夜的工夫,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顾柔悚然一惊。然而庄氏这话,却是说给顾之问听的。

    三天下来,庄氏已彻底失去了耐心,顾柔的软言细语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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