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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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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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真正伤了他呢?”

    顾柔松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想去看看他,孟军侯能否帮我带个路。”

    孟章为难:“这可不成。这这这……”

    他晓得顾柔这个姑子的性子是有些倔的,急于找个借口推搪过去,可是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

    不过这会儿,顾柔反倒自己放弃了这个要求,挨着石桌凳坐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能带我出去,这为难你了。”

    孟章松了口气,也坐下,让人沏壶茶过来。等茶的工夫里,顾柔问他:“孟军侯,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是关于常玉这个人的。”

    孟章又是一惊。她怎么突然提起常玉来,她又从哪里听来的常玉?

    “我想知道常玉是怎么死的。”

    顾柔眼神急迫,抓了抓孟章的臂弯。

    提起常玉这个人,孟章自也有些唏嘘。没有人能忘记常玉,他留给人的印象太深了,天赋英才又匆匆离去。

    茶来了,孟章先给自己倒了杯,一口牛饮喝掉,长长叹气:“常玉他,可惜了……”

    ……

    不知不觉过了用饭的时辰,顾柔从孟章院子里回来,一路心神恍惚。

    脑子里还回想着孟章说过的那些话。原来,常玉竟是那样一个结局,他进入白鸟营之后思考得那么多,却最后选择了一条与初衷截然相反的道路。

    如果放在平安的盛世,也许常玉才华会令他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是读书出仕贤者,还是啸傲山林隐士。可是他选择了战场,在那个每做一个决定都来不及过多思考,间不容发的时刻,他选择向死;并且,也没有给杀死他的冷山别的选择。

    冷山杀了他,别无选择。顾柔想到这里,突然想到那天在角楼上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你逃跑,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不由得一惊。

    她眼前又一次浮现冷山的那个眼神,绝望、凄清、深沉、温柔……饱含着痛苦和复杂的情绪。那是为了常玉,他一定没有忘记过常玉。

    孟章道:“常玉以后,他再也没在人前表露过他的痛苦了。”

    是的,更多的时候,他学会藏在心里。

    顾柔怔怔地回想冷山过去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他的那些细微之处,似乎都饱含着一个人对于过去的负重和沉痛。

    她想得出神,直到院里的梧桐叶飘落到她跟前,她伸出手,接住了——秋日的阳光带着微凉,与夏日截然不同的感受。仅仅是一个夏天的白鸟营生涯,已经让她刻骨铭心;更何况,冷山在那几乎度过了半生。谁能忘掉呢?

    ……

    顾柔把冷山的衣服拿回来补好了,在破损的肘关节处,特地加固了一层,以防下次磨损。

    她照旧像笼中鸟一般,看着官邸外面的世界。好几次,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国师看着她立在行辕外的街道上出神,看白鸟营的士兵经过,怔怔发呆。

    “伍长!伍长!”祝小鱼在队伍里拼命地冲她挥手,顾柔也用力挥手,她开心地笑,眼泪却涌出来。向玉瑛跟着队伍目不斜视,手却悄悄抬起来冲顾柔挥了挥拳头——那是一个她们约定好的手势,做成了一件事,互相碰一碰拳头。

    领队的冷山照旧走他的路,他看起来一切都好,伤势也不明显,很精神,顾柔远远望着他,他好像没看见顾柔。

    顾柔在手札里面写道:我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她以为自个忘了白鸟营,其实一直没有。

    有一日,国师与众官将议事后,得有余暇,同治中岑随一起参观他的藏书,岑随虽然是云晟那一头的人,但他也是个读书人,而且治学广泛,谈吐很有意思。国师交人素来无论亲疏,而岑随也觉得这位来自国观的大宗师,并没有恩师云太尉口中说得那般专横跋扈,两人皆有种言语投机之感,便邀请国师来家中小坐。

    用了一道茶的工夫,岑随命人把收藏许多年的各类藏书都取到客堂,以供国师参看。

    岑随介绍道:“其中一些法家经典,乃是孤本,乃前朝武陵地区的大贤何雍收藏整理成集,下官的祖父与他有交情,何家后来落难,祖父出手襄助,何老前辈为了报答,便将此书交托给祖父。下官得到这些书简之后,又重新命人抄录,分门别类装订成册。”说罢笑一笑道:“听闻大宗师精研道家兵家阴阳之术,想不到对此类法家藏书也有兴趣。”

    国师半蹲下身,他倒是并没有在那看岑随介绍的书,只是按照对顾柔的了解,从中挑选着她可能会爱看的几卷风俗志。一面漫不经心道:“岑治中,本座听闻你是承熙三年的太学生,甚察多辩,有邓析遗风。”

    岑随听了心里一惊,春秋的邓析乃是法家先驱,却又因为欺愚惑众,得了荀子一个“不可以为治纲纪”的评价。大宗师这会儿把他比作邓析,究竟是何意啊?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岑随笑着揖道:“下官愚钝,岂敢同法家先贤比肩。”

    国师挑拣着书简,已经拿了一卷在手中,淡淡道:“你对战事早有预料,却隐而不报,报只报一半,这等模棱两可,中庸之道,确实倒不似法家风范。”

    岑随冷汗涔涔:“大宗师,误会了,下官一听战事起了苗头,可是立即……”他本来想说立即修书给了太尉云晟,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不能说,否则便连恩师也一起出卖掉了,延误战机本来就是一连串人的的责任。他只好闭口不言。

    国师抬头,目光疏冷,淡淡朝他一瞥:“立即上报了是不是?你以私人名义修书给云晟,却不奏表上报朝廷。你明知这封信有可能不会引起他的重视,岂非报只报了一半,你藏私。”

    岑随见他揭破,秋凉的天早已汗流浃背,起身恭拜道:“大宗师,下官该死。”

    “该死倒也不至。只不过你为了不得罪上峰杨琦,摇摆于国家利益和私情利益之间,结果你选了一种中庸的做法,哼,倒是圆滑。责任追究起来,拿到信笺的云晟替你担大头。”

    岑随的小九九被他一一点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曲,跪下磕头:“大宗师,下官真真该死!我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自己那点小小盘算,藏私于己。”

    “你的书收藏得很好,学问也做得很透,”国师翻阅他的书到,“不过,本座是不会因此原谅你贻误战机之罪的,为学而不能为用,治法却不能无私,这些经典,你大概需要重头再读了。”

    “下官无知狂妄,下官该死。”岑随想哭。

    国师道:“贻误战机这笔账,本座先在你头上记着,从即日起,着你替代杨琦,总领武陵郡一切事务。等平定云南之后,你的功过一起算,届时再论赏罚。”

    岑随惊呆了,眼泪憋在框框里,要出不出地,抬起头来:

    国师说了那么一通,原来竟然是要赋予他郡治的实权?

    “武陵太守杨琦玩忽职守,于战事不察,于政务懈懒,开战之后,又连番进退失据,导致各县失守;本座已上禀朝廷褫夺其职,由你暂代。”

    ——原来竟是把尸位素餐的杨琦扯了下来,把他提了上去!

    当岑随意识到这是一个升官立功的大好机会时,他瞬间又是另一番新感受,他早就厌烦腻烦在杨琦这个无能蠢材手下当差了,盼了多少年,号称恩师的云太尉没能给他的东西,一夕之间从国师这里几乎全部到手。竟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激动的心情难以言喻,磕头拜谢道:“谢大宗师,下官一定鞠躬尽瘁,戴罪立功!”

    国师不置可否,他书册挑拣完毕,就两卷,多了怕小姑娘看不完,握在手里,冲岑随晃了晃:“那就跟岑治中借阅此二卷了,隔日必定归还。”

    岑随急忙道:“大宗师您请便,借多久都成,不必急于归还!”别说是两卷书了,就是两抬金银财宝,也无法回馈他今日所获之利。

    国师起身来,将书卷夹在腋下往外走,岑随急忙在后面恭送,经过垂花门时,国师看见外院中有一棵高大的银杏古树,叶子已经黄透,正顺着风片片飘落下来。他一时驻足凝望。

    岑随也陪他仰头看,心想,大宗师该不会是喜欢这棵树罢?倘若真是如此,就是连根挖起也得挖出来给他送去。

    “岑治中。”“下官在。”

    “假使你有一只鸟,你极是欢喜她,然你将她宠着,她却不欢喜;你将她放飞,你又不满足。你当如何。”

    岑随愣了一愣,看向国师。只见他仰目眺望,沉静优雅,清冷面庞似透着一股淡淡的惆怅。

    以岑随待人接物的经验,国师这番话必定另有所指。他本是睿思巧辩之士,多少能猜度一些国师话里的深意,便忖度地回答道:

    “以大宗师这般造化脱俗之人,难道便不能令这只鸟去而复返?人初生时不知世事险恶,有时人看那山,不过是空中楼阁,海上宫阙,待它飞去海的一段见识天高地广,大抵才会想起主人家的好罢;倘若它想不起来,这等鸟儿,不要也罢。”

    这番话说出口,果然,令国师骤然收神,他回头,淡淡看向岑随一眼。

    岑随恭敬地揖身,将头埋低。片片银杏黄叶飘洒院中。

    放飞她,让她走吗……

    国师陷入了深思。他不是不知道禁锢的专横与残忍,可是有时候他宁可囚禁她一辈子,也不愿意她飞向外面,折断了翅膀。倘若失去了她,他承受不起那份孤独。

    夜里,国师将从岑随处借取的风物志给顾柔,她果然很喜欢,捧读爱不释手,甚至央求他晚一些熄灯,让她多读一会儿。

    国师原本是想答应的,他躺在一边,看她坐着读书的侧脸,清丽美艳,带着求真和痴迷的眼神……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同她一般痴迷。

    他忍不住了,伸出手拿掉她的书,把她压在柔软的床被中。此时秋凉天气,床被添厚了,格外松软和舒适,将两人柔和包裹。他抓住她的手,同她十指紧扣,开始沦陷。

    他们之间越来越契合了,不需过多言语,便能寻得对方最心颤的位置,他一遍遍亲吻她的脸颊,他的小姑娘还是很爱哭,难受也哭,舒服也哭,仿佛是水做成的,每一次的挤压,都能从她身体里压榨出一部分汁水,她整个人温暖湿润。

    “卿卿。”他抚摸她的小脸。“大宗师,我害怕。”“不怕,有我在。”“我害怕……”

    顾柔痛快放肆地在他怀里哭,他说过,在他面前,她可以尽情地哭泣。她近乎狂乱地拥抱他,语不成调:“我害怕有朝一日,您发现我不过是一具……空壳……”

    “你不是。”他的小姑娘,有血有肉,有心有魂,没有一件是他不想要的。他强力地促使她去感受她的存在,赋予她一些东西。

    最终,她倒在他怀里,终于放声哭泣:“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人,想要跟上你的脚步是多么的难。我好害怕啊,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大宗师。”

    她大抵是无意识地说了这句话,然后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然而这句话,却使得他彻夜难眠。

    ——他突然觉得,她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拥有的了。她的心脏如同漩涡,在疯狂吸纳更多的细流,她拼命寻找着一个真正的灵魂,重新装填心灵,打破肌体,重塑骨骼,在痛苦中反叛,在痛苦中新生。

 123||2。3

    134

    白露过后;朝廷军在当地收割晚稻一结束;国师便命令军队朝西南进兵,登上云贵高原,当军队抵达延江水和沅水上游之间的牂牁郡境外,此时已邻近中秋。

    从处处丹桂飘香的武陵郡来到此处,已是整个大晋版图的西南极端;思乡的情绪难免一时传染。于是,只要呆久一日,不光是大军的粮草;士气一时也颇成了个难题。

    国师晓得,必须尽快进兵;一举拿下云南门户牂牁;然后直取益州郡。

    国师需要进兵攻城,大军在牂牁郡治且兰城外包围驻扎,修建攻城工事,着白鸟营先行入城;探清敌方兵力部署。

    于是,所有的压力全部集中到了前线哨探白鸟营的身上。然而;冷山不断向城内派入斥候;却要么石沉大海,要么重伤而归,均只能在城池中徘徊,无法进入敌军守城部队兵力部署的营寨。上一回他亲自领着老兵溪汝光潜入,却被敌方的斥候部队发现,一路逃出城,追赶他们的斥候骑卒似乎服用过铁衣这种药,铜皮铁骨百毒不侵,他们费了好一番周折才生擒对方回来,溪汝光受了重伤,只怕要养伤很久一段时日。

    这一回再去,冷山发现除了一个新兵向玉瑛,他居然没有更多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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