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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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天下-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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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凌霜又看着另一盆植物,“这盆倒是有趣。枝不像枝,草不像草。盘横缠绕在一起,倒像是两条大蛇在打架。咦,草叶上还有斑点……一个,两个……”她竟然一一细数起来。
  “有七个斑点。”屋里之人又是轻缓道出。
  “先生,你怎么知道?”
  那声音含着点点笑意,解释道。
  “七星龙蛇草,自然有七个斑点了。你说它像两条大蛇,其实是一龙一蛇才对。黄色草枝为金龙,黑色草枝为玄蛇。龙蛇盘绕,身有七星,是为七星龙蛇草。”
  “先生好厉害呀!”凌霜感叹着。站在她身后的玄霜点了点头,双目盯着敞开的屋门,若有所思。
  “飘絮公子终究是飘絮公子。”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悠扬回荡,若远若近。
  随着声音飘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如同冰雕雪塑的女人……
  有一种人,你经常和他见面,却没有过多的印象。而有一种人,你只要见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降雪夫人无疑是后者。
  八年前匆匆一瞥,这个形象就再也没有从我的记忆之中淡去,只因为印象太过深刻!
  八年后的今天,再次见到她,却觉得恍如昨日。岁月仿佛格外眷顾于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雪白如上好瓷器的面容,白衣、银发……就那般由远及近,飘然而至。
  随着她的到来,本是炎热的天气竟然透着微微寒气,漫天的飞絮飘到她身边近前,立时如被无形屏障阻隔一般,无法寸进。
  好厉害的功法!
  内力大成时,可以屏息敛气,收摄精芒,也可以聚气为屏,飞花伤人!一言以蔽之,收之入微,散之远达,微可如蚕丝,游走经脉。远可至数丈,隔山打牛。强横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影响到周遭环境!
  但强横也只是强横而已,却不是长久之道。
  无论是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还是师父们教习内功时的训告,都指出了一点——过刚易断,过犹不及!
  凡事都不能太过。似降雪夫人这等至阴致寒的内力,强则强已,缺陷也必定不少……
  我念头一转之际,降雪夫人已经到了院落近前,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我不敢大意,小心地屏住呼吸,放慢心跳。甚至连看着那个人时,也不敢盯得太紧,免得被她察觉到我们的视线。
  院子里的姐妹俩急忙跪倒,“参见宫主。”
  她缓步走向那扇半敞的屋门,经过玄霜姐妹之时,淡淡道了句,“下去吧。”便径直进了屋子。
  玄霜这才站起身来,拉着凌霜的手便往外走。
  凌霜却没有动,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一丝担忧地望了望主屋。
  “还不快走。”玄霜小声地说,语气却很严厉。
  “先生他……”不等她说完,已经被玄霜拉着走出了院子,片刻间,已去的远了。
  宴池传声过来,“看来这降雪夫人过来时,倒是不许旁人在侧。”
  “应该是的。”我也传音道,不过我听宴池这句话说得怎么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屋里传出低声的说话声,音量不大,但我们功聚双耳,倒是能听的清楚。
  只听降雪夫人问道。
  “这些东西可还入得你的眼?”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又听见白先生的声音,回答道,“都是我喜好之物,师姐费心了。”
  这句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我们耳边只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降雪夫人又开口道,
  “既然喜欢,何不将他们搬进来赏玩?”
  “它们本是自然中的灵物,现已受制于人,不得自由,我又何必再将它们拘于暗室,不见天日。”白先生淡淡说着,话中虽有无限伤感之意,语气中却无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完全事不关己。
  可我们又怎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自伤自怜?他是在说那些花草,更是再说自己的处境,同时也以一种最为平淡的形式来发泄对降雪夫人的不满。
  “你……”降雪夫人显得有些恼怒,宴池本是扶住树干的手指渐渐收紧,已经陷入树干之中,目中像是快喷出火来!
  即使是再冷静的人,知道至亲之人受了伤害,怎还能已平常心对待?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我也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怔了怔,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歉意的一笑,笑容中有着苦涩。
  又是一片默然,继而一声冷哼。屋门砰的一声,被一股真气撞得大开,几乎散掉。随着这声巨响,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师姐,不送。”
  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得降雪夫人怒气更甚,一跺脚,身影拔地而起,绫罗飞舞,长发飘扬,阳光照在银发上反射的光华在空中画出一道闪烁的线条,她就那样去得远了。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真的离开了,我们这才跃下树来,轻轻来到主屋那扇大敞开的门前。
  宴池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正对门口的正厅里没有人,感觉到西边房间里隐约的呼吸声,我们朝那儿走了过去……
  透过木质的镂空搁架月亮门,我看到一张桌几,几把藤椅,一个书架。而在临窗靠近书架的一把藤椅上,端坐着一个白色人影。
  那人正低垂着头看书,黑发没有簮髻,就那样自然地披散下来,映的本就苍白的肤色更加的白,拿着书的手骨节分明,瘦的让人心疼!
  终于感觉到我们到来一样,他抬起了头……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我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他看着我们有些发愣,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苍白清隽的一张脸上有些迷茫之色。
  “师父……”
  宴池紧走几步跪倒在白先生面前,声音已经哽咽,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白先生,不肯稍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从未见过宴池那个样子,或许,他一直都在人前表现的太过坚强洒脱……
  “池儿?”白先生低头看着宴池,不可思议地喃喃。
  “是我……我们……来救您了!”
  白先生此刻好像猛然警醒,抬起头看向我。“夕儿。”
  “是我们。”我含泪点头走到白先生跟前。
  他无比欣慰地点了点头,扶起宴池,拉着我们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们。
  “看到池儿哭成这样,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白先生轻声笑了起来。“我有多少年没看见你红着眼睛的样子了,像小白兔一样,真的好可爱……”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宴池却是认真地看着白先生,继而释怀地一笑,“师父,看到你安好,徒儿真的很开心!”
  白先生也显得十分开心,“原以为会是青他们先找到我,没想到却是你们两个孩子……当真是青出于蓝啊!”
  宴池道,“当务之急,我们先想办法逃出去。”
  白先生摇摇头,“恐怕很难,你们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
  宴池神色一黯,“师父……您的武功……是否……难以施展……这也无妨,我们……”
  白先生打断了宴池接下来要说的话,叹了一声,露出无奈的笑容,“我现在行路不便。”他微笑着说出了令我们震惊无比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四二章  曾经往事

  
  白先生的话使我们怔在当场。宴池急忙伏下身形,半跪在白先生双腿前,伸手拉起他的裤脚,看到脚筋处并无异常,微微松了口气。又细细按着腿部的各处骨骼,之后仰头看着恩师。
  “您双腿的筋骨并无异常,她究竟做了什么?”
  宴池为他检视双腿时,白先生只是静静地,眼含柔和地看着眼前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此刻听到宴池发问,这才平静地开口。
  “是滞脉之术。”
  “滞脉阻穴!她居然会此秘术!”宴池惊道,同时脸现怒色。
  滞脉之术!我也只是听过而已。据说是阻滞经脉运转,从而妨碍到人身体部位的正常运转,同时又不完全封死穴脉,使人死亡或是瘫痪……此功法杀伤力有限,又对指法的功力要求极高,因此几乎绝迹于江湖……想想也是,这种鸡肋的武功,真不知道学来干什么!
  降雪夫人施用“滞脉阻穴”,难道就只是为了让白先生不良于行?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此时,白先生轻叹一声,轻轻将宴池拉了起来。
  “别忘了,她是你的师伯,我的师姐……本门武功博大庞杂,却以指法为精髓。师父虽然不干涉我们修习什么,却必要精练指法,精研穴位脉络!”
  白先生竟说起了师门之事。他平日未曾在我们面前提起,今日说来,定是和那“滞脉之术”有莫大关联。虽然对此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他接下来就会说明这一切。,
  他的眼睛看着虚空,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我轻轻退到外间去把风儿,耳边响起了淡如泉溪,平缓而述的话语。
  “当年,除了练好指法,我最喜欢的便是研习些音律、歧黄之术,而她……却是对一些本门所收集的经脉秘术渐渐痴迷……譬如这滞脉之术,还有……”
  讲到这里,许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对宴池说道,
  “池儿,你可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的‘点血’之术?”
  宴池点点头,“记得。您说过,点血之术,可于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间,点住对方‘血头’,截断其体内的血循环,能杀人于无形!轻者终身落疾,重者不日内吐血而亡……由于此术过于阴毒,因而您并未修习,但却告知我其施用手法,以便行走江湖之时,多做提防……”
  我在一边却是听得暗暗咂舌,点穴我倒是熟得很,这“点血”,却是知之不详。听宴池所讲,这竟是一门极具杀伤力,且令人防不胜防的阴毒功夫。心中对那降雪夫人不由多了份警惕。
  白先生对宴池点了点头,继续道。
  “不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不知怎的,她越来越喜欢研究这些经络方面的秘术,所练功法也日趋阴寒,如她修炼的‘寒冰真气’,一旦侵入对手体内,便迅速窜入人体各个经络穴脉,极难拔除!”
  “而我则更喜欢研究医理药学,虽未练习过‘滞脉’,‘点血’,‘刺穴’等术,却研究过一些解除之法……”
  宴池眼睛一亮,“那师父,是否也懂得‘滞脉’的解救之法?”
  白先生难得地挤出一丝笑意。
  “好在她对我用的是‘滞脉’,若是‘点血’,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接着,他正色道。
  “滞脉之术,阻滞经脉运行,气循环受阻,故而内力无法调动,形同虚设。而天长日久,腿部脉络不畅,便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而这解法么,便是用正宗内力打通阻塞脉络,只这一点,无法调动内力的我已经做不到了……”他苦涩一笑,
  “再者说,这打通脉络的内力不可过刚,亦不可过柔,而且要求使用者将内力控制的炉火纯青,犹如使用手指般灵活自如。可是这真气的控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池儿,夕儿,你们现在想要带我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是先想办法出岛,待搬到救兵后再想办法。”
  我的眼睛望着门外,听到宴池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
  “师父,还记得我们初见时吗?”
  “怎么会忘记呢……”轻轻地叹息,“那时正逢疫症蔓延,我沿途救治病患,来到你们村庄时,满目所见,竟无生人!就在我想要离开之际,却发现了你。”白先生停顿了片刻,轻轻笑道。
  “我当时在想,这个小家伙可真是厉害,那么多大人都熬不住的疫症,他居然熬过来了!不过,看着你那双眼睛,我便了解了。拥有那么有生命力,那么渴望生存的眼神的人,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是啊,我那时候才七岁,一身是病,生着脓疮,身边的人都一一死去了……迷糊之中,看到你对着我微笑……喂我吃药,上药,包扎,将我背起,离开了那片死亡之地……”
  他的声音悠悠地飘荡在屋子里,音量不大,但很清晰。他说的不多,只是几语带过,却字字都刻在了我的心上!原来,他是这样遇到的白先生,到的夜羽……
  若非听他说起,真难以想象像他那样潇洒不羁,好像浪荡公子哥儿的人,童年里有着如此经历。或许,每个人背后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如他,如我……
  一阵风卷过,将院子里的柳絮带了进来,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洁白的,绵软的……
  薛宝钗和林黛玉都作过咏絮诗,只是身份境遇不同,作出的诗词意境也是天壤之别。我本不喜黛玉的多愁善感,可如今再看这飞絮,想到宴池曾经的孤苦,想到自己远离亲人,漂泊于异世,怎不教人魂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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