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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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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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朱台涟自然也没异议,他想了想,又忧虑起一件事:“你对钱宁此人了解深么?倘若被他体察到你们对安化王府有过徇私之心,会不会对你不利?”
  钱宁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要是看出他们与谋反头目王长子感情深厚,等回了京城,说不定会为求功劳去到皇帝面前告他一状,给他惹来大。麻烦。以朱台涟对钱宁的了解,恐怕他们之间这些关系已经都被钱宁体察去了,上一次他警告钱宁别把心眼放在给妹夫他们拆台时,就是出于这个顾虑。
  “事涉谋反,这种风险可是一点都不能冒的。你想清楚,但凡有一点不把稳,就该趁着还未离开安化,及时祛除这个威胁!”
  听朱台涟正经八百地说了这番话,邵良宸觉得十分好笑:谁能想得到,未来的御前头号红人钱宁,眼下性命就捏在我手里,但凡我说一句拿不准他有没有威胁,二哥转脸就会去把他做了!
  “二哥放心,钱宁此人,我还是拿得准的。”
  他当然拿不准,完全靠直觉。只不过现今正准备要做一件没法评估风险的大事,除了暂且相信直觉,他没有更多办法。
  自从那次他被朱台涟唤去城头、钱宁送了信给何菁之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其间邵良宸只与钱宁碰过一次头,还是时间匆忙,只来得及为钱宁及时送信的事致了谢,也大体告知了钱宁这边的近况。
  邵良宸也是出于对钱宁的安危考虑。虽说二哥在周昂丁广那些人面前替他打了包票,谁又敢说那些人就百分百都信了呢?倘若还有人在疑心他是厂卫坐探,他再与钱宁公开来往,就难免给钱宁也惹上更多怀疑。
  二哥会为了何菁而死命罩着他,对钱宁就不一定了。所以邵良宸当时便对钱宁明说了,这阵子会尽可能少与他联络。
  这一次说完了该说的话,朱台涟趁着邵良宸还在的时候,就差人将钱宁唤来,交代给他护送二妹夫妇回京的差事,这也是朱台涟与他早就达成的协议,钱宁很顺畅地答应下来,并承诺绝不辜负王长子重托。
  一同告辞了朱台涟出来,走在王长子府的方砖甬道上,周遭并无外人,邵良宸道:“路上还要劳你多多照应。”
  钱宁看着他一笑:“等上了路,说话就方便了。”说完就朝他拱了拱手,踅身离去。
  邵良宸望着他的背影,忽有种奇妙的感觉。原先他一直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有信心,自信大多时候能够看得穿别人所思所想,最近却觉得,大概是面对的敌人都段数过高,自己这些日子总会遇到看不透的人。
  原先看不透二哥,现在,他也看不透钱宁。反而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家看透了。如果钱宁已经猜到他与何菁有心阻止朱台涟,会作何反应呢?
  再转过天来,邵良宸与何菁就要正式启程了,三哥四哥与四位嫂嫂以及安化王自己,都亲自过来相送——二哥没再露面。
  安化王还为此唠叨了他几句。
  何菁发觉,见到自己要走了,最舍不得的人竟不是父亲,而是烟翠绮红这些桃园的下人们,最后这两天里,烟翠就总会红着两眼,像祥林嫂一样一个劲儿嘱咐她“二小姐可一定得回来啊”。闹得何菁也鼻子酸酸的。
  “以后是不是可以把她们要来咱们家,接着做咱们的下人?”上路之后,何菁坐在车里小声问邵良宸。
  “嗯,应该可以。”
  事情牵涉到谋反,那是国朝最重的重罪,即使还没有动手,将来也很难完全洗的白。
  夫妻二人早都做过比较现实的预测,将来他们挽回的结果说不定只是将一家人的性命保全下来,褫夺爵位、废为庶人能否逃得过就很难说了,再悲观一点,说不定父亲或是二哥、亦或是父亲与二哥两个人,都要被关去凤阳监。禁。到时候府里这些下人都会作为罪臣家人被处置。他们想讨几个来自己家,应该不难。
  这当口居然惦记起等王府被抄家就分掉人家的下人,好像有点……夫妻俩都没再说话。
  车轮碌碌,邵良宸陪着何菁坐了一阵,就挑开车前的棉帘,出去坐到了车夫身旁——是钱宁在亲自赶车。
  “你何必非要自己赶车呢?多个车夫跟着也不麻烦。”邵良宸问。
  钱宁一笑:“我说我就爱干这活儿,你铁定不信。我没读过几天书,‘六艺’之中就会‘射御’这两样,也是真心喜欢。你就省下一份雇车夫的银子,回头都给我好了。”
  邵良宸也不禁失笑,钱宁总会给他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已是多年的好友,交情深厚,彼此可以无话不谈,相互信赖。
  可惜他不能轻信这是真的,官场上的各色人等他也见识过了不少,大体可以分为没心机还要装作有心机的、没心机也不会装心机的、有心机但不懂掩饰的、有心机却看上去没心机的四个等级,前面那两等都属于死读书考科举上来的愣头青学霸,智商孰高孰低不好判断,反正邵良宸知道,最不好对付的就是最后这一等。
  钱宁,应该就是这类。原先钱宁是帮过他,但那都是为着差事,可不是为交情。
  他只能暂且沉默,眼下连安化地界尚未出,还不到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
  他不说话,钱宁就也不说,邵良宸有些为此不安。近期的变故还有许多他都没和钱宁细说过,对回京后如何复命更是只字未提,照理说钱宁应该有所好奇才对。可钱宁却没有问,或许,也是想等着离了安化地界再说?
  心里悬着一桩前所未有的大事,任邵良宸有着久经考验的心理素质,也有点心神不宁。
  他们的路线与来安化时完全一致,中午时在一座小镇打尖,预计晚间在宁县歇宿。钱宁虽不至于表现得真像个侍卫,却也极为规矩守礼,但有何菁下车露面的时候,他几乎眼皮都不抬一下,话也不多说。
  何菁为此很有些意外,原先听邵良宸描述,钱宁就像个浪荡子,完全没有想到,这人到了她面前,还能“装”得这般规矩。
  她也不好主动与钱宁多兜搭,碰了面只道些“辛苦了”之类的客套话,为免钱宁被慢待,何菁尽量都单独留在车里,让邵良宸去陪钱宁说话。
  等到午后重新上路,钱宁就像是吃了一顿午饭忽然恢复了体力,竟拉开话匣子,兴致勃勃地说起与孙景文一路同来时的趣闻。
  “你是不晓得孙景文那三个狗腿子好色到了什么地步,当日路过方才那镇子,我与他们也是在同一家馆子打尖。就刚那老板娘,他们也要去调戏人家,又是言语调笑,又是拍人家肩膀,摸人家的手。”
  “啊?他们连那老板娘都要调戏?”邵良宸着实惊诧,刚那小酒馆的老板娘看着至少三十好几岁了,而且人长得也是中等偏下,没有半点姿色可言,这样的女子他们也不放过?
  “就是啊,多饥不择食啊!”钱宁直拍大腿,“老弟呀,我不瞒你说,我自认为已经算得上一个好色之徒了,在京城遇见俊俏的卖酒小姑娘,我也常会调笑几句。可跟他们一比,那,我就成了正人君子啦!”
  何菁坐在车里听得直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就紧紧捂着嘴偷笑。
  原先听邵良宸转述钱宁的言行,她就对此人印象很好,觉得这人又爽利又风趣。只是到了今天,这个曾给她留下良好印象的人等到听完了他们的计划,会做何样反应,会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是会明哲保身,甚至会暗中拆他们的台,都还无从预测。
  傍晚时分,他们依照计划早早到达了宁县,去到驿馆开了屋子,也要了晚饭。
  时隔近半年,这座驿馆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一走进大堂,何菁便清晰想起当日在这里与朱台涟首次碰面的情景,如今,有没有希望保住那个人的性命,关键就看今晚了。
  这一回他们要的就是当日荣熙郡主住的那所套间,另外为钱宁要了一间单间。邵良宸叫驿馆的火家将饭菜送到客房里,让何菁自己在里间吃,隔着一层门帘,他就与钱宁在外间对坐吃酒用饭。
  待得饭吃了大半,邵良宸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问道:“钱兄,这一次我们回京的计划,你都不想问一问?”
  钱宁微微笑着,端起酒盅一仰脖子,喝尽了残酒,方望着他道:“说吧,你是想劝我放下你们先回京去,还是想——求我留下来帮你们的忙?”
  邵良宸怔了怔:“你究竟都知道了些什么?”事前连确定了朱台涟是谋反主谋这件事,他都没有对钱宁直说过,当然他也猜得到,钱宁对这事应该也是体察到了的。
  钱宁夹了□□炒羊肉,慢条斯理地嚼着:“我成日与朱台涟府上的侍卫们一处吃住,与那些个对王长子忠心不二的侍卫也已混得很熟了。他们再如何嘴严,话说得多了,也难免漏些风出来。而且我觉得我这人还不算笨,你们小夫妻两个与王长子之间的纠葛,我不知细节,却也猜了个大概。如何,老弟你用不用考虑杀人灭口?咱俩若是单打独斗,我还真不见得打得过你。”
  邵良宸哑然失笑,其实依照他刚来安化那时的构想,也曾考虑过混入王府做侍卫,那确实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渠道,从某些方面来讲,恐怕比他这样做个王府仪宾还要方便。
  他思索着备好的说辞,轻叹道:“话既已说到了这里,我也不瞒你。你我都是身负皇命而来,虽说皇上的意思,仅限于叫我打探清楚这边的形势,但如今我觉得,我既然已经身在这里,也看清了各方利害,倘若插一把手,便有望力挽狂澜,挫败那些人的诡计,阻止谋反,又何须非要等到回京复命,再请皇上另派他人来解决这些麻烦呢?
  不说别的,如今民间流传着不少对皇上不利的传言,倘若真去由着安化王府谋反的消息传遍天下,外间势必又要将其归咎于天子无道,说不定还会有些不轨之徒生效法之心,继续给皇上添乱。是以我正打算着杀个回马枪,利用我与王府的关系,去把谋反这事儿给他们搅黄了。
  这事你也能想象得出,成呢,就是大功一件,败呢,就是小命无存。你是为助我而来的,如今差事已经算得上办完了,本没必要随着我再去冒险。我这便与你说个清楚,钱兄,依我看,咱们还是分道扬镳,明日一早,你便单独上路,先回京去吧。我要折返这事,你就当做全不知情就好,省得将来受我连累。”
  邵良宸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自认为还算声情并茂,诚意满满,钱宁却是一边听一边慢悠悠地吃着喝着,宛似心不在焉。
  待他说完了,钱宁瞟他一眼,笑道:“好啊,既如此,那明早我便先行一步,你们自己保重了。”
  邵良宸不由一怔,以他前世对钱宁的了解,此人应该是非常急功近利,也极为善于钻营,遇见往上爬的机会,等闲都不会放过。他这才筹划了刚才这套言辞,有意渲染他要做的事有多顺应皇上的心意,一旦成功会有多大的功劳,以期说动钱宁情愿帮忙,想不到最后反倒得了这样一个回复。
  钱宁笑了出来,“咚”地一声将手里的酒盅顿在桌上:“老弟,若说装相骗人,你是把好手,可想要说动别人乖乖听话,你这点长处还不大够用。”
  邵良宸好生无奈,讪讪道:“我知道,我这点道行在你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一个年纪轻轻便能顶替刘瑾、做上御前第一红人的人,怎可能是那么好攻略的?真要比较,钱宁只会比二哥朱台涟城府更深,心思更缜密。邵良宸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望左右得了钱宁的意愿。
  既然左右不了,他索性豁出去了,直言道:“不瞒钱兄说,其实就是我与菁菁都看不得二哥一意孤行去送死,想要去试一把阻止他。至于什么顺从皇上心意,什么立功,都是次要。此行倘若没有你来相助,光靠我们夫妻二人,做成的希望极其渺茫。可倘若你真来相助,也便要随我们担上一份奇险,将来能否全身而退,我毫无把握。钱兄若真决定明日先行回京,我也并无怨言。”
  钱宁转了一下身子,变为正面对着他,说道:“其实你前面那番话,也算不得有错。你试想想,倘若当今圣上现在就在咱们跟前,他会指示咱们如何行事?”
  邵良宸心头重重一跳:难不成……还有门儿?
  他回答道:“皇上倘若在此,定会指示咱们折回头去,跟杨英他们斗到底。”
  依正德皇帝的性子,那是一定的,不但会指示他们去,还一定会自己亲自操刀上阵。原先每一回邵良宸对皇帝说起自己卧底打探的经历,皇帝都有着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也在场的表现。
  “就是说啊!”钱宁轻拍了一下桌面,“你现今要做的这事儿说起来荒唐,但铁定很合皇上的脾胃。真做成了,那就是大功一件,万一没做成,回头狼狈逃回京城,皇上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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