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看着失望无比的马工，声音越来越小。
“三十万啊。”马工像是受不了这个打击蹲在地上，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们就这么被人给骗了，这台仪器还是我跟着出去一起看的，我怎么就那么蠢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这也怪不了你，说明书你也看不懂，哪儿知道他们会在这上面动手脚。”张所长声音有些哑，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这台仪器？”
赵老师摇了摇头，“对方既然不辞辛苦写了个假说明书给咱们，那这台仪器他们动没动手脚谁也不知道。”
“我怎么就那么废物呢？！”马工自责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办公室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我真是死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把工厂里手艺好资历老的几位老师傅请到仓库去，我们一起研究着商量商量。”赵老师起身拍了拍马工的背，“到底是年轻人，这才哪到哪儿的，就让你寻死腻活的？！”
“还有，把最早的那台也搬到仓库去。当年我把他装上的，这次再亲手把它拆开。”说完，赵老师就率先出了办公室。
小满站在后面，先是一愣。然后将自己的笔记本说明书之类的一把卷在一起，冲着窦院长他们鞠了个躬当做告别，打开办公室的门看着不远处赵老师已经有些驼背的身影。
“老师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说完就跑了过去。
“慢点慢点，别摔着。”赵老师像照看孩子一样，叮嘱着小满。
凡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了后面，接过了小满手里抱着的材料。
“你看看人家。老的小的都这么有干劲，倒是你这么个合该撑起来的中年骨干先倒下了。”李政委说道。
“您跟赵老都说的对，这才到哪一步啊，我自己倒是先撑不住了。”马工站起身抹了把脸，“我跟工厂的师傅们熟，我去找几位手艺好人品又可靠地过来。”
“去去，”窦院长摆了摆手，“我去给他们厂长去电话，你要谁我都让他们放人配合。”
“谢谢院长了。”马工深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
“三十万啊。”窦院长叹了口气，他也远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么不在乎。
“相信赵老。”李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多大风大浪他老人家都走过来了，也不怕再多经这么一遭。”
“是啊院长，您也不用太担心。而且现在也不只是赵老了，年轻人们，不是也都能跟着一起分担了嘛。”张所长也跟着劝道。
“你说的对。以前那么苦咱们都走过来了。这些年各方面都顺利了些，倒是被养的见不得世面了，不过才一点小事就撑不住了。当年没有这些仪器的时候，凭着赵老改装的废仪器，咱们不是也撑过来了。”窦院长说道。
那边小满正围着被搬来的旧加速器看，想起听别人说起过这台仪器是赵老师跟几位工人一起改装而成的，于是好奇的问起这台仪器的由来。
赵老师看着放在桌上的加速器，有些怀念的摸着它陈旧的外壳。
“现在基地还能拿出来三十万被人骗，当年我们刚来的时候可是连三千块钱都没有啊。”赵老师感慨的说道，“当时基地的工程师们东借西借凑了三万块钱，让我带着去国外买仪器。等我带着钱出去了，才知道这仪器没个十万块钱根本买不下来。我当时找了很多大学时期认识的熟人，结果只有一位以前同实验室的同学愿意帮我。他把实验室里的旧仪器当做报废品卖给我，还给我看了新仪器让我知道了原理。后来我带着这台机器回了国，和工厂的几位老师傅们改造了一番，竟然做的跟当时最先进的仪器比起来都差不到哪里去。”赵老师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又自豪。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啊。以前经受的那些苦难，如今都可以笑着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架空架空，都是我编的我编的我编的，不合理的地方我尽力了尽力了尽力了。一会儿还有一章有一章有一章
第38章 睡觉
没一会儿，马工带着工厂里的几位师傅一起到了仓库。其中还有一位当年跟着赵老师一起组装过旧仪器的； 也被他特意请了过来。
“想不到当年装是咱们两个装的； 如今拆也是咱们两个动手来拆。”这位苏师傅倒是跟赵老师想的一样； 看着眼前的仪器发出了相同的感慨。
“行了； 在这儿我也不跟你们让来让去了。拆开之前听我的，拆看之后听你的； 怎么样？”苏师傅又看了旧仪器一会儿； 跟赵老师说道。
“没问题。”赵老师点点头。
“点根烟介意吗？”苏师傅问道。
小满摇了摇头。
苏师傅说了声不好意思。从工服上衣口袋里拿出烟盒，一边将烟叶裹上烟纸卷成烟卷，一边念叨了：“年纪大了； 手有点不听使唤了，抽根烟好一些。”将烟卷叼在嘴里； 点上； 冲着小满伸出一根手指，“我就抽一根； 马上就好。”
说完起身打开了仓库的窗户； 然后又回到仪器旁拿起工具。
苏师傅指导着其他工人们去拆新仪器； 而他自己； 则亲手拆下了旧仪器上的第一颗螺丝钉。
本来以为拆开外壳后还要做什么细致的拆分才能发现问题。谁知道才将新仪器的外壳拆开，就看到了里面一堆被剪断混乱塞成一团的链接线。
马工有点受不了的捂着胸口； 咬牙说道：“我说他们怎么给我演示完仪器还拆开给我看看； 我还以为这些外国人现在做起生意来这么好心了。原来是为了趁我不注意把线都剪了。”
“赵老师，对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会不会是。。。。。。”马工看着赵老师； 不知该怎么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赵老师却平静的摇了摇头。“不会，齐家禄没小满这么聪明，他不知道咱们在做什么研究。而且你买仪器的国家跟他待的也不是同一个，你也把他想的太神通广大了。”
“您说的也是。”马工点点头，被捎带脚夸奖的小满则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们就是故意使坏，不想把好东西卖给咱们罢了。”赵老师的话说的云淡风轻的，但其他人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酸楚。
这一下午，小满他们都在听工厂的师傅们讨论着仪器里的构造。马工又从设计部找来两位研究员，跟着帮忙画仪器里的电路构造图。跟仓库里的人说好了需要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再怎么难他求爷爷告奶奶也要帮他们找来。这件事马工把责任都背在了自己身上，一天没解决他就觉得心上压着块大石头，喘气都觉得难受。
晚上小满坐在床桌前，想到新仪器里被一把剪断的导线，难得的握着笔在发呆。
导线能连回去，仪器也可以修好，但这或许不是最后一次的针对。就算他们搞懂了原理复原了图纸，可国内生产不出符合标准的配件，还是要偷偷摸摸的托人到国外去买。
小满觉得有些憋屈，当年赵老师带着三万块钱到处拜托别人时，也不知道到底遭了多少白眼。此刻，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四个脑袋八只手，这样就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可惜她现在只有这一刻脑袋两只手，她只能尽量将眼前这件做好。
叹了口气，让自己将注意力都集中赵老师找出来的旧仪器图纸上。一边翻着书一边对照着图纸在空白的笔记本上算着，画着。
第二天一早，洛霜像往常一样撩开床帘叫小满起床。结果今天她看到的不是小满歪着脖子靠在墙上熟睡的画面，而是小满正一手拿笔一手按计算器，有些苦恼的看着纸上的公式。
“小满，你不是一晚上没睡？”洛霜担心的问道。
“天亮了吗？”小满刚刚察觉洛霜正站在自己旁边。顺着被她撩开的床帘向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眯了眯干涩的眼睛。
“别揉。”洛霜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用沾着圆珠笔水和铅笔灰的手指去揉眼睛。
小满只能使劲的闭了闭又睁开，将面前桌上的资料都合上放到一边。
洛霜没去看也没多问，只是等着小满一起去洗漱，在小满出门前还提醒她把资料都锁起来。本来小满担心这么做屋里其他人心里会有些别扭，但看她们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还点头说洛霜说的没错。
在这里，互相对自己的工作保密并不是提防和不信任，反而是对双方的一种保护。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洛霜在小满脸上闻了闻问道。
小满也跟着在身上闻了闻，“马工给我的药膏，提神醒脑的，效果特别好。”
“你可真是。。。。。。”洛霜看着小满算不上好的脸色，抬头替她理了理头发，感慨道：“难怪你师兄每次提起你都这么有自信，说你一定能成为最顶尖的科研人员。像你这样小小年纪就这么耐得住性子，有天赋还努力。以后一定能跟赵老师一样，成为让人相信让人敬佩的学者。”
“师兄那是看在同门情谊上夸我，师嫂你可别心。”小满笑了笑，活动了下肩膀和脖子。现在她只恨自己能做的不够多、不够快，还有太多需要去做的，多到她今年十七岁，都觉得时间像是不够用的。
仓库里，苏师傅正抽着烟卷跟赵老师聊着什么。看到小满进来将嘴里的烟卷在桌上按灭，小满还没来得及客套两句，他又起身把窗户打开了。
“分析的怎么样了？”赵老师问道。
小满将笔记本打开，对照着之前的图纸一点点将自己的结论说给他听。最后还有几个不确定的地方被她圈了出来，赵老师点点头没说什么，只说一会儿等凡飞来了让他们自己讨论。
跟凡飞能讨论的起来吗？！小满有些茫然，抬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昨天几点睡的？”赵老师问道。
小满一愣，一时没回答出来。
“没睡？！”赵老师皱了皱眉头不认同的看着她。
“那个，一不小心忘了。”
“这个还能忘？”赵老师瞪着眼睛不相信的看着她。
“您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有忘得时候啊。”小满小声嘟囔着。
赵老师被她的话堵的无法反驳，只能回了一句女生熬夜不好。
“都搞科研了还分什么男女啊。”小满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然后又小声跟赵老师说道：“而且我今年才十七。十七岁的话熬几夜也没什么关系的。”
赵老师打量着小满，之前一直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是啊，小满才十七岁，研究所里还有一群像她一样的年轻人，自己有什么可着急的。就算他看不到改变的那一天，但他相信有小满他们在，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等到凡飞来了，赵老师也不说话，就看着他跟小满两个在那儿讨论。凡飞虽然话少，但讨论问题的时候还是会开口的，而且不说废话直接说在点上。
对于他们现在研究的方向来说，凡飞受过更系统、细致的培训，而小满则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理念和想法，还有扎实的在中子物理上的知识。本来他跟小满是各带着几个问题来的，结果几番讨论下来，为对方解了惑不说，原本两人都拿不住的问题也都有了眉目。
马工在一边话也不多，偶尔指出一两处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小细节，将整个方案细化、完善。
赵老师欣慰的看着他们，那边苏师傅也认真的听着小徒弟的想法，不时给出几点意见。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眼中俱是释怀。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总有人能够做到的。
跟凡飞讨论问题的时候，小满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一上午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欣赏。
“行了，快去吃饭。”马所长看仓库里到处都没有停下来歇歇的势头，忍不住开口提醒。“再晚吕师傅都要把剩菜拉到后院喂大鹅了。”
众人哄笑，摸了摸肚子这才觉得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那凡哥，咱们一会儿再。。。。。。”
“一会儿你们都去睡觉。”赵老师不容拒绝的说道。
“啊，老师，可是我还不困啊。”小满意犹未尽的说道。
“去睡觉去睡觉。资料都放在这儿睡也不准拿走，小马你一会儿把门锁上，等到两点再开。”赵老师交代道。
“好嘞赵老，您就放心。”马工应道。
小满不死心的出了仓库，看着马工将门锁好，把钥匙放在了裤子口袋里 。
虽然嘴上说着不困，但吃完饭回到宿舍，小满连外套都没脱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等听到起床铃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懵，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睡醒后的小满坐起身看了看自己深蓝色的工装外套，又看了看干净的床单。心里别扭的像是被人攥在了一起。想到了基地缺水自己缺时间，没洗衣机手洗麻烦还费功夫。小满穿上鞋子，催眠着自己忘记没换外套就躺在床上的事情。
搞科研真是好啊，洁癖都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