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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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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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张力也是起着笼络笼络人心的心思,毕竟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在这小小的医馆之中,自己便是最高领导。
  严郎中是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席间提到从山东逃难到南京的种种艰辛,不由得开始唏嘘起来。
  张力也是少年心性,爱听故事,一见严郎中这神色,估摸着是有故事呀!
  张力举杯跟严郎中走了一个之后,问道:“严郎中,我看你刚才神色不对,恐怕这逃难路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严郎中酒量不佳,此刻喝得已是满脸红霞飞,直接开口道:“老朽所见之事,实在骇人听闻!”
  安子也在席间,这可是个最爱听故事的主儿,追问道:“严郎中,左右咱们现在也是闲聊,你说说又何妨?”
  严郎中看了席间众人一眼,紧蹙眉头,就象通常人们说到一件极不情愿再提的揪心事情那样,沉重地叹了口气:“去年冬天——那时候莱州府的情形比现在还要糟糕,满路都是饿死、冻死的人。”
  顿了一顿,严郎中接着道:“剩下那些半死不活的,就像游魂似的一天到晚四处游荡,走到哪儿都躲不开他们。啊,不知少爷见过没有?”
  张力神色凛然,想起了先前自己在跑路途中念过的曹公的诗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当时自己也是不胜感慨……
  众人神色黯淡,张力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们从登州府出来的时候,见得太多了,都是这等孤魂野鬼一般的流民……”
  严郎中神色间有些畏惧,缓缓地道:“人到了那种地,那眼神实在是可惊可畏!当他瞅着你时,不知怎的,便会闪出贪婪、狂乱的精光,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猛扑上来,把你拖去宰掉,吃了!”
  柳如是一声惊呼,吓得花容失色:“吃……吃了?吃人?!”
  严郎中点点头,接着道:“其实,那时节到处都在吃人,什么易子而食、攫人而食,早已不算稀奇!”
  张力越听越心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严郎中借着酒劲,继续说道:“那时节,竟有公然把妇人和孩童捆了,拿到市上出卖,专供人当猪羊一般屠宰,唤作‘菜人’的!”
  张力听得心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竟有此事?”
  严郎中满脸通红,显然若不是酒后,他也不敢提这件事:“和老朽一起从家乡逃出的一位姓牛的客商,时近午时,带着老朽到一家酒家打尖。店小二过来说,肉刚卖完,叫我们稍带片刻。老朽当时琢磨着,一路行来,连寻顿面食都很困难,怎么这店家竟然有肉?”
  说到此处之时,张力原本夹了块红烧肉在吃,忽然觉得嘴中味道不对,竟然生生将那红烧肉吐了出来!
  果然,严郎中接着道:“老朽正疑惑间,只见有个小厮,带进来两名捆住双手的女子,一直入了后厨。那店小二高声叫道:‘客官已等候许久,可先取一只蹄子来!’老朽那姓牛的朋友吓了一跳,连忙跟进去看,就听一声惨叫,一个女子的膀子已被齐肩斩下,倒在地上挣命。另一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见老朽那姓牛的朋友进来,便痛哭求救!”
  严郎中说到此处,柳如是已经是捂住了耳朵,将整个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张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众人,只见安子、高元良也都个个愁眉深锁……
  严郎中接着道:“地上那个被斩断膀子的,只求速死。老朽那姓牛的朋友看得不忍,当场出钱把她们都赎下。那朋友眼见断了膀子的活不成,便夺过刀来,分心一刺,让她少受点儿罪!”
  安子一脸焦急之色,追问道:“严郎中,那另一个呢?!”
  严郎中淡淡地道:“老朽那朋友就那女子带上路,收做了偏房。只这般行事,当时不知多少人称赞那牛客商积了阴德,必得好报……”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松了口气!
  张力看了严郎中一眼,微笑道:“严郎中所说的那姓牛的客商,莫非就在席间?严郎中,你能遇到本少爷,自然是得到好报了!”
  安子一听少爷这话,竟然是说严郎中就是“牛客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严……严郎中!”
  严郎中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张力躬身一揖:“少爷真是聪慧过人,老朽本想遮掩一二,却实在是半点也隐瞒不了……”
  张力点点头,对严郎中一拱手,道:“严郎中无需多礼!从明日开始,你的薪资加两成,便当作是那位苦命女子的口粮吧。”
  严郎中一听此言,连连摆手:“少爷,万万不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老朽做多少活,拿多少薪资,万不敢编排故事,多要薪资!”
  张力一听此言,知道严郎中误会了,于是微微笑道:“严郎中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初救济那流民女子之时,又可曾考虑过钱财?”
  张力坚定地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眼见张力坚持,严郎中心情激动,又与张力满饮了一杯!
  严郎中这个故事说完,席间众人又哪有食欲,宴席上一下子冷了场。
  不多时,安子缓过了劲儿,问道:“少爷,如今山东局势崩坏如此,幸亏咱们从蓬莱县逃了出来!”
  高元良也点头道:“对呀,若是咱们走得慢了,陷在孔有德叛军控制下的蓬莱县,恐怕情况便非常不妙了!”
  李夫子是个读书人,此刻也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唉,苛政猛于虎也!”
  安子看着少爷张力,开口问道:“少爷,咱们大明朝还有希望吗?”
  这话一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张力这边看了过来。
  张力独自饮了一杯酒之后,淡淡地道:“难有希望!”
  安子不由得有些气馁,不甘心地道:“少爷,安子我看着金陵城中,纸醉金迷,似乎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呢!”
  高元良瞪了安子一眼,道:“太平盛世?天平盛世少爷就不会将当归、石南、紫苏他们捡回来了!”
  安子咂舌道:“呃——确实如此!”
  李夫子接过了话茬,道:“这金陵城表面的繁华之下,实在是危机重重呀!”
  张力一锤定音:“岂止金陵,整个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大伙都猛地吃了一惊,李夫子颤声道:“少爷,你这话是说——大明朝,要亡?”
  张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缓缓地道:“大明朝亡不亡不是咱们能说的!不过要救大明,只有一个办法!”
  柳如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力,追问道:“什么办法啊?”
  张力一字一句地道:“破而后立!”
  此言一出,张力便站起身来,让大家继续吃,自己到后院休息。
  安子神色有些黯然,显然少爷是想静静,静静是谁席上众人自然不敢去问……
  张力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后院的天井前,静静地想着心事。
  自己在南京城中也算是初步稳定下来了,只是那二十日之约,想必到时候那齐大人和许秀才会诸般刁难。
  不过自己已有万全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怕他们。
  先贤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己将医馆好好开办起来,乃是眼下最迫切之事。
  不过既然说到了天下,自己又该如何切入呢?
  自己拥有着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知识和理念,不可能只是做一个小小的举人便心满意足了,自然还是要扬名立万才是王道!
  现在的大明,实在是内忧外患到了极点,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北方的农民起义军在随后的几年内会逐渐壮大,而后金鞑子也会屡屡入寇!
  若是一切按照历史进程,鞑子的下一次入寇是在崇祯七年,离现在还有两年时间!
  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要想救国救民,无非两条路可走。
  一是自立,先期当个山大王之类,慢慢发展科技树。
  如果王八之气大开的话,猛将纷纷来投,科技攀到飞机坦克,自然天下无敌——然则,可能吗?
  二是窃据体制内高层,再自立割据!
  这条路难度自然是s级,但却是最有可行性的一条路。
  后面自不必提,第一步便是科举必须考中进士,才能进入官场。
  去年也就是崇祯四年,刚考过会试,若是按正常情况三年一次的话,崇祯七年才会再进行科举!
  不过现在流传皇上今年要开恩科,这时间也太紧迫了一些,自己按部就班去考肯定是不行,有何捷径可走呢?
  东林党自然是不可能,礼部尚书徐光启?这位也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之人,不可能徇私舞弊,得另辟蹊径呀……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许秀才也是拼了

  金陵结义帮的帮主潘霸天乃是三年前执掌帮会的,因为上一任的帮主病逝,心狠手辣的潘霸天击败了竞争对手陈三,坐上了帮主宝座。
  陈三竞争帮主之位失败以后,一直对潘霸天惟命是从,渐渐地潘霸天消除了心中的隔阂。
  毕竟在金陵结义帮中,向来都是以强者为尊,既然潘霸天比陈三更强,陈三失败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这是潘霸天的想法,他永远不知道陈三到底怎么想。
  潘霸天其实本质也不算坏,一切都是逼的。
  因为在他十一岁那年,里坊里有个无赖,要霸占他家的祖宅。
  他父亲与那无赖理论,结果被人打断了双腿,不久便郁郁而亡!
  潘霸天年纪虽小,却怀揣一把尖刀,瞅准了机会,在那无赖逛窑子回来的时候,暗地里串出,一刀结果了仇人!
  原本这事没什么好说,杀人偿命而已,不过前任的金陵结义帮帮主,却看上了潘霸天凶狠的劲儿!
  潘霸天从此步入了另外一条人生道路,他信奉强者为尊!
  与许秀才商议定下踢馆之事以后,潘霸天便紧锣密鼓地开始做起安排来。
  其中相当重要的一路人马,潘霸天交给了陈三带领。
  这次的踢馆事件实在是多方关注,所以陈三也不敢怠慢,今日来到了许秀才的贵芝堂中商议。
  许秀才这些天一直忙着联络官场中人,齐大人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应天府知府程大人届时会到场,这下可就万无一失了!
  应天府知府乃是南京城中地方官员的一把手,实权人物呀!
  陈三来到贵芝堂后院,见到了许秀才。
  许秀才对陈三知之甚详,在金陵结义帮中,潘霸天与自己的关系,远不如这位陈三爷。
  这位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心机远胜潘霸天,不过不知何故,前任帮主更提携潘霸天一些。
  许秀才笑嘻嘻地看着刚刚进屋的陈三,开口道:“陈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三连忙上前躬身一揖,道:“许相公有礼了!”
  许秀才微微颔首,道:“踢馆之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只见那陈三快步上前,附耳低语了几句,许秀才顿时喜笑颜开,频频点头。
  许秀才笑道:“如此一来,自然是万无一失了!陈三,你给潘老大带个话,这事事成以后,必有重谢!”
  陈三讪讪一笑,应了声喏:“是!”
  陈三看了许秀才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许相公,上次我说的事情……”
  许秀才并不答话,漫不经心地轻轻转着手中的茶杯。
  这陈三想搞垮潘霸天,自己上位,已经找自己说过好几次了。
  潘霸天此人,桀骜不驯,虽说面上与自己也过得去,很多时候也能互相利用,然则,又哪有陈三听话?
  准确地说,潘霸天与自己是合作关系;而这陈三若是上位,金陵结义帮便可以控制在自己手中!
  可惜潘霸天也不是善茬,这事颇为棘手。
  半晌之后,许秀才淡淡地道:“这事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一步步来,总归会让你得偿所愿!”
  陈三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连忙道了声喏:“是!多谢许相公!”
  许秀才端起茶杯,陈三识相地告辞而去。
  正在许秀才推敲着踢馆之事的时候,正妻刘氏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这刘氏三旬左右模样,容貌生得只一般,不过却是个大嗓门。
  只见刘氏撸起袖子,劈头盖脸地骂了开来:“你——你给那狐狸精买了一套上等的头面首饰?!我昨日找你说买个珍珠钗儿,你却推说铺子生意萧条,如今又怎么有钱给那贱人买头面?”
  许秀才先是一愣,旋即脸拉得老长。
  自己这位正妻乃是出自大门大户,家中也是南京城里颇有背景的家族,奈何颜色差了一些,故而自己也讨了三房小妾。
  这最后收入房中的小妾王氏,年方二十,模样儿可人,自然便是自己的心头肉一般。
  前几天小妾王氏缠着自己,说是头面首饰拿不出手,非要去那银铺子买一套不可。本来自己也没有答应,后来……后来有了些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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