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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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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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知县之前也认为维护纲常天经地义,可真遇到事儿上他才明白,卫道士其实就是刽子手……看着腹便便的柳氏,让他如何狠下心去,将其腹孩儿定为野种?那会扼杀条小生命啊!

    况且,陈德业也不是毫无依凭,他手里有婚书,还有《明律》撑腰,自己若是判他妻离子散的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旦闹将起来,不给是分巡道找机会整治自个么?

    是循法还是从俗,魏知县发现自己真是左右为难。沉吟良久,方对那于老爷子道:“老封君,此事闹了,对谁都不好。不如让下官调解番,化而了之吧。”

    “人好意老朽心领了。”于老爷子正色道:“但我于家三辈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婚之女,绝不能破这个例!”

    “柳氏如今已是身怀六甲,”魏知县又劝道:“如果生在于家,想必贵家不会舒服,孩子也没法堂堂正正做人,何如高抬贵手,放他俩马。那样,谁不说于家宅心仁厚、宽宏量,老封君您说是吧?”

    魏知县这话,可以说给足了于家面子,谁知于老爷子并不领情,仍苦着脸道:“按说老父母开口相求,老朽不得不从。但我可以不顾于家的颜面,却不能有违纲常。国朝以礼教治天下,我于家深受皇恩,岂能……”

    任他说破嘴皮,老东西就是不松口,魏知县只好将那柳氏收监,暂且退堂,宣布择日重审。

    回到签押房,魏知县让人把王贤和司马求找来,叹气道:“这个案子着实难办,若由本官来裁决,不论何等结果,都会有人诟病。可于家又不接受调解,这可如何是好?”

    “东翁莫急,”司马求脸笃定道:“仲德必有对策!”

    “……”魏知县和王贤起看他眼,你老倌儿也太会偷懒了吧!

    “仲德你说。”魏知县只好问王贤。

    “是……”王贤的态度就端正多了,不端正也不行啊,因为在这事儿上他失算了……他本来以为那陈德业有婚书在手,于家不能把他怎样,最后只能和解了事。谁知却低估了于家的顽固程度。“学生以为,我们可以采取拖延战术。”

    “拖延?”魏知县皱眉道。

    “是,”王贤点头道:“柳氏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老爷怕她出意外,故而待其产后再决此案,自然合情合理。”顿下道:“待到孩子生下来,那跟怀在肚里完全是两码事。老师怜惜婴儿无辜,欲全其父母,故判柳氏将财产并嫁妆留给于家,净身出户,嫁与陈德业!”

    “善哉,此必为士林名判也。”司马求也来了精神,笑着接话道:“最多再让陈德业吃顿板子,算是他妄为背俗的惩罚。再勒石宣布下不为例,便可周全了。”

    “呵呵……”魏知县为意动,几个漂亮的士林名判,对自己的官声有裨益。但是前提是,自己得罩得住才行。“就怕于家等不到孩子生下来,就告到上头去。”

    “所以还要围魏救赵。”王贤淡淡道。

    “哪个是魏国?”魏知县问道。

    “于秀才。”王贤沉声道:“最近县里盛传,于秀才是因为想霸占柳氏,才鼓动长辈阻止她再醮。”

    “竟有此事?”魏知县却也不是好糊弄的,缓缓摇头道:“我观那于老爷子的意就很正,哪用于秀才撺掇?”

    “柳氏的前夫不过是于家的旁支,于老爷子在乡下颐养天年,若没有人告诉他,哪里会管堂堂堂堂侄孙的闲事?”王贤很有道理的分析道。

    “唔。”魏知县想想也是,“想知道真伪也简单,问问那柳氏便是。”便让人把柳氏提来。

    魏知县宅心仁厚,没有让柳氏下牢,而是将其拘在寅宾馆,着人不许为难。

    会儿工夫,柳氏被带到。因她身子不便,魏知县免了磕头,又让王贤搬把椅子给她,这才沉声问道:“柳氏,本官私下里问你个问题,你务必如实回答。”

    “是。”柳氏怯怯道。

    “我问你,于家不许你再醮,真的单纯为了名声么?”魏知县顿下道:“还是有别的原因?”

    “民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柳氏低着头,掩面哭泣道:“但是当年民妇孀居时,先夫的堂弟时常到家里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动手动脚……”

    “哪个堂弟?”

    “就是今天被老爷呵斥的那个于秀才……”

    魏知县闻言目光凝,看眼王贤,意思是,还真有此事?

    王贤轻轻点头,暗暗羞愧道,都是我让人教她的。柳氏进了县衙,就进了王贤的势力范围,传话给她不是什么难事。尽管柳氏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帮忙,但她个弱女子身陷囹圄、六神无,只要有人支招,都会像抓救命稻草样言听计从,根本不会考虑别的。

    “派胡言,于秀才品学兼优、有口皆碑,怎会干出禽兽不如之事?”魏知县突然声色俱厉道:“你若没有证据,空口诬告,哪怕是孕妇,也要掌嘴不误!”

    “民妇……”柳氏吓得如筛糠道:“呜呜,民妇……”

    见她要露馅,王贤只好轻咳声道:“柳氏,你别慌,老爷问你有没有证据,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

    “证据……”柳氏这才恍然道:“有,有,有次他对我搂搂抱抱,被我下咬在胸口上,给他咬掉了块肉,这才逃脱了他的魔爪……”

    “真的?”魏知县冷声道。

    “真…真的……”柳氏畏畏缩缩道,她毕竟是没经过阵仗的。全靠股要让肚里的孩子,正光明出生的劲儿,才能超水平发挥。

    “下去吧。”魏知县摆下手道:“你且安心养胎,本官会让你父母,来照料你的起居饮食。”

    “多谢老爷……”柳氏感激的泪流满面,要是有可能,她真不愿意欺骗这位青天老爷。

    要是有可能,王贤也不愿意骗魏知县,但是于家家势……他亲眼目睹于老爷子到,魏知县顿时被压住的场面,就知道要帮助柳氏,只能出阴招了。

    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怎么能跟正光明的魏知县讲呢?

    好在魏知县不疑有他,待柳氏走,他厌恶的骂道:“衣冠禽兽,斯败类!”便要发票将于秀才拘捕归案,被王贤好容易才劝下。王贤自然不是为了于秀才,而是因为心虚……旦闹了,于家人肯定要全力洗刷于秀才的罪名。假的就是假的,真要追查起来,定是要露馅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家法

    。

    从签押房出来,司马求笑嘻嘻的望着王贤。他虽然智商不太够用,但情商还是蛮高的,自然看出王贤的异样。

    “笑个屁。”王贤没必要瞒他,翻白眼道:“你大舅子给我找的麻烦,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

    “你要是不想管闲事,他能请动你?”司马求撇嘴笑道:“没看出来,你心肠还不错。”

    “嗯,我还算是个好人。”王贤点点头道。

    “说你胖就喘上了……”司马求翘着老鼠胡子道:“你敢说,不是为了整于秀才?”

    “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整他?”王贤断然摇头道:“既然要围魏救赵,总得有个倒霉的吧?”

    “你也真可以,挑个软柿子捏就是了,干嘛要找于秀才。”司马求是老秀才,对读书人自有一份怜惜。

    “软柿子捏不痛啊。”王贤淡淡道:“放心,这种事大老爷不是头回干了,他有分寸。”

    “唉,臭小子,连大老爷都被你耍了。”司马求摇头叹气道。

    “先生此言差矣,”王贤却正色道:“恶人还需恶人磨,大老爷才能一心一意当青天。”

    “也是,”司马求也正经点头道:“告诉他这些事,反而没好处。”顿一下,他盯着王贤道:“但是将来有一天,你要是想坑他,我可不会讲情面的!”

    “那也是我老师!”王贤无奈道。

    “嘿嘿,”司马求也觉着口气有些重,便换上一副嬉笑的表情道:“那我岂不是你的师公?”

    “可以啊。”王贤冷笑道:“等着在大老爷面前,我也这么叫!”

    “嘿,臭小子……”司马求笑骂道:“占你点便宜可真难。”

    。

    过了两日,于秀才想霸占嫂子的传闻,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就连于老爷子都听到了,气得他七窍生烟,当即让人把于秀才从学里拎回来。

    于秀才这个郁闷啊,这些天他都快被折磨疯了。所谓‘三人成虎’,现在富阳县里,议论他这事儿的何止三百?弄得他都有些迷糊,难道自己真对柳氏有意思?

    在爷爷面前,他指天发誓说自己是冤枉的,于老爷子却不信道:“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就传你不传别人?”

    “孙儿更想知道……”于秀才委屈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爷子怒哼道:“若非你时常出入青楼,给别人留下好色的印象,也不会遭此无妄。”

    “那是在青楼举行诗会。”于秀才小声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老爷子愤怒的用拐杖敲他:“才是个一文不名的秀才,有资格装名士么?先收心把举人考上吧!”

    “是。”于秀才赶紧点头,又苦着脸道:“可是孙儿被传言困扰,在学校亦不得安稳。”

    “爹,”他爹方敢出言道:“还是催催县里吧,早点把案子了结,谣言自然就消了。”

    “嗯,你去问问……”于老爷子想一想道:“算了,老朽亲自走一趟吧。”便在儿子的服侍下,坐车来到县衙。

    当天不是放告的日子,衙门口静悄悄的。于老爷子递了名刺,很顺利的见到了魏知县。

    签押房里,魏知县亲自给于老爷子斟茶,一阵客套之后,老头子忍不住道明了来意,言语间颇有一点兴师问罪之意。

    “老封君误会了,本县不是有意拖延。”魏知县解释道:“实乃此案又出现了案中案,鉴于案情复杂,本官才不得不先行取证,押后再审。”

    “什么案中案?”于老爷子奇怪道。

    “这个……”魏知县为难的沉吟道:“没查清之前,不好妄言。”

    “这样啊……”于老爷子反而更加想知道了,“难道与我于家有关?”

    魏知县点点头。

    “还望大人告知。”于老爷子追问道:“不管哪个不肖子孙,我绝不包庇!”

    “老封君就别为难下官了。”魏知县苦笑道。

    “是不是跟逸凡有关?”于老爷子心中念头一闪。“还跟柳氏有关?”

    “原来老封君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我?”于老爷子闷声道:“老父母不该捕风捉影哇!”

    “下官当然不会信谣。”魏知县正色道:“只是那柳氏有证据!”

    “什么证据?”

    “她说当年于秀才试图非礼她时,曾在他左边胸口咬过一口,应该还留有痕迹。”魏知县淡淡道:“下官念在于家是乡宦,他又是生员的份儿上,没有马上出票拘人,而是着捕快暗中查访,试图还于秀才个清白。”

    “多谢大人的信赖,”于老爷子前倨后恭,态度大不一样道:“想我于家家教严格,三代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嫁之女,断不会出那么个畜生的。”以老爷子的阅历,是深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是以绝口不提于秀才如何的好。

    “是啊,本官也是不信的。”魏知县重重点头道:“其实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他来了么?咱们看看他胸口,要是完好无损,本官饶不了那女人!”

    “这个么,”于老爷子却踌躇起来,要是孙子胸口真验出伤来,他这辈子可就完了,于家也要颜面扫地,“他此时应该还在学里……”

    “那就让他明日告个假,老封君和他来一趟吧,我们一同验伤。”魏知县淡淡道。

    “这……多谢老父母。”于老爷子终于露出感激之色道:“老朽真是惭愧啊。”

    “老封君哪里话,”魏知县微笑道:“这都是人心换人心啊。”

    “是。”于老爷子已经彻底没了气焰。不待魏知县上汤送客便告辞了。

    见老爹出来,他儿子赶紧迎上去,却被于老爷子一把狠狠推开,不让他碰自己。

    回家下车时,于老爷子的脸仍黑得吓人,两脚刚刚落地,便使劲往地下拄着拐,怒道:“把那孽畜绑到祠堂来!”

    众家丁面面相觑,他儿子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是哪个孽畜。

    “你那宝贝儿子!”于老爷子狠狠瞪他一眼。

    须臾,于秀才被带到祠堂,便见爷爷坐在祖先牌位边,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在两旁,身后的屋门也被紧紧关闭,看这架势就让他心里发毛。

    “爷爷,您找我……”

    “跪下!”于老太爷一声怒喝,“脱掉他的衣裳!”

    于秀才懵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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