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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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朝-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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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瘦男子没有再说下去,可顾云锦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无论顾家的结局如何,她都是死路一条。
  顾云锦无助绝望到想大哭,却不知为何,此时竟哭不出来,“我是南陵王府的世子妃,这件事会牵连到王府,牵连到我的孩子吗?”
  消瘦男子微微吃惊,“你是说南陵王戴家?”
  顾云锦心痛点头。
  消瘦男子久久没有说话。
  顾云锦看他沉默不语,便知事情不容乐观。
  良久,消瘦男子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为了家族,一般人都会撇清干系,选择自保。”
  撇清干系,选择自保!意思是戴今朝会弃她不顾吗?顾云锦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艰难地走回床铺上坐下,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一夜无眠,顾云锦眼睁睁看着牢房里的光线一点点变亮。
  这一天,如昨天一样,顾云锦唯一见到的人,就是来送饭菜的狱卒。她没有像昨天那般情绪激烈地询问外面的情况,沉默着用饭、发呆、想心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心底还是奢望戴今朝能来看她一眼,向她说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傍晚时分,熟悉的箫声再次响起,顾云锦静静听着,思绪早已飞回到了朝华苑。等箫声停止,她幽幽说道:“你似乎很喜欢这首儿童歌谣。”
  消瘦男子轻叹,“是啊,这是在我三岁多时,子轩堂哥教我唱的,子轩堂哥也是跟伯母学的。”
  太子赵子恒,二皇子赵子熙,中间都有个‘子’字,想必这子轩也是同辈的皇孙,而眼前的人叫子轩堂哥,那便也是皇孙了,她为何不曾听说过有位皇孙被软禁十多年?顾云锦思索片刻,问道:“你叫什么?你父亲是哪位王爷?”
  或许是同病相怜,也或许是长夜无聊,天牢中刚相识的两人开始说起话来。
  消瘦男子悲伤地说:“我叫赵子文,父亲是先帝第二子,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被人诬陷,先帝震怒下把父亲软禁了,父亲心灰意冷,就自尽了,不久后母亲也病逝了,而我被关在了冷宫里。”
  “那你为何又来了这里?太后娘娘也对你不管不问吗?”
  “先帝走后,太后娘娘把我从冷宫放了出来,养在一个小院里,但后来有人往我饭菜里下毒想害死我,我就向赵皇帝请求进到天牢里。”
  对于宫廷的黑暗斗争,顾云锦听得浑身发冷,“你那么憎恨赵皇帝,难道与此有关?是他想害死你?”
  赵子文没有做声。
  顾云锦又问:“那你的子轩堂哥呢?”
  赵子文轻轻抚摸着玉箫,“伯父死后,一天夜里,子轩堂哥和伯母一起被大火烧死了。”
  无尽的悲伤在天牢里弥漫,顾云锦没有再问什么,任由各种情绪将自己吞没。
  在天牢里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在煎熬到第九天时,顾云锦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日深夜,顾云锦正坐在床铺上盯着某处出神,突然听到铁门轻轻的晃动声,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立在铁门外。
  她第一反应是戴今朝,迅速冲到门边,然而,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她的脸色僵住了,因为站在门外的不是她日夜想见的戴今朝,而是太子赵子恒。
  “云锦。”赵子恒看她久久没有反应,忍不住轻唤了声,声音里满是艰涩和无奈。
  自上次遇到赵子恒,看到他冷漠的态度,顾云锦以为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如今的赵子恒,没了昔日的年少轻狂、热血气盛,添了几许成熟稳重,同时也多了几分世事磨砺后的沧桑。
  顾云锦悲凉地笑笑,轻声说:“想不到太子还会来看我。”
  赵子恒手扶着铁门,声音里充满心不由己的无力感:“自从你要嫁给戴今朝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关注你的任何消息,从此后,你的生死也与我无关,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本以为自己做到了,已经放下了,可这几天,我整夜不能入眠,我才发现,有些事早已深入骨髓,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男已婚女已嫁,现在说这些就是越了界限,顾云锦转开话题问道:“我父亲的案子皇上调查的如何了?”
  赵子恒别开目光,似乎不准备回答。
  顾云锦心下了然,“皇上要给顾家定谋反的罪是吗?太子,你相信顾家会图谋不轨吗?”
  赵子恒解释道:“我不相信,可是前年皇祖母寿辰时被同伙救走的那个女刺客抓到了,她指证说你确实是北溯皇室公主,也是顾将军派她们刺杀赵氏一族,目的是先夺权后再为北溯复国。”
  顾云锦冷笑,“真是好巧,顾家出了事,刺客就抓到了,如果我没猜错,估计是傅大人立了大功吧,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我不相信皇上看不出来。”
  其实,赵子恒也发现事情有太多疑点,所谓的证据也都有些牵强,奈何赵皇帝疑心重,对此事特别忌讳,誓要严办严惩,前天女刺客指证后,赵皇帝就派人抄了顾家,收了兵权,全家关入西林诏狱,等待最后的定罪发落。
  但这些事,赵子恒不想让顾云锦知道,只安慰说:“云锦,你先不要担心,我会劝父皇好好调查此案,如果顾家真是被人陷害,我答应你,一定还顾家清白。”
  “谢谢太子。”顾云锦含泪道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子恒看时辰不早了,告辞离去。
  顾云锦挣扎片刻,开口请求道:“能不能拜托太子一件事?我想见见戴今朝。”刚才说话时,她有好几次提到南陵王府,但赵子恒都避而不谈,她总觉得,赵子恒有事瞒着她。
  赵子恒刚跨出的脚步突然停住,良久,才头也不回地说:“相见不如不见,云锦,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如此惦念。”而后,不再停留地离开。
  顾云锦的双眼顿时模糊不清,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虽然戴今朝说过会救她出去,也答应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背弃她,但如今形势由不得人,无论南陵王府做出怎样的自保决定,她都接受,这是她的身世招来的大祸,她命该如此,不会怪罪任何人。但戴今朝连来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吗?为何这么多天都不曾来看她一眼?(未完待续。)

  ☆、第152章 一纸休书

  自赵子恒来过一次向她透露了些朝堂上的事后,顾云锦又陷入了与世隔绝的状态中,每天能见到的人除了被软禁的赵子文,便只有来送饭菜的狱卒。她渴望见的人一直不曾出现。
  当顾云锦在牢房里待到第十五天时,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时无忧。
  她看着铁门外那个挺拔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公子,你的腿……痊愈了?”
  时无忧沉默着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怜悯和疼惜。
  “这是这段时间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顾云锦想笑着说些恭喜的话,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云锦,我这次来……”时无忧欲言又止,对此次来的目的难以说出口。
  顾云锦看出了他的为难挣扎,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是如何进来的?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天牢乃是皇宫禁地,不得赵皇帝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来,就连赵子恒也只能趁深夜偷偷来看她。而时无忧能白天进来与她说话,应该是得了赵皇帝的旨意。
  “云锦……”时无忧的声音里满是悲伤和无奈,微微别开目光,不忍心与她对视,“世子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他不方便见你,是我求皇上让我进来的。”
  听他提起戴今朝,顾云锦的心忍不住颤抖,“什么东西?”
  时无忧双拳紧握,犹豫半晌,才狠心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折叠成方形的书信,顾云锦颤抖着手接过,却没有勇气打开,她怕看到的是让她彻底梦碎的东西,那个叫‘休书’的东西。
  时无忧看她如此,深深叹息一声,索性把话直说了,“云锦,你手中的是一封休书,世子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他。”
  宛如被风吹落的枯叶般,顾云锦手中的休书飘落于地,同时身子不受控制地摇晃几下。过去良久,她才蹲下身去捡拾休书,眼睛却酸痛模糊到看不清楚,“一纸休书,从此陌路,他撇的可真干净,他是不是很后悔娶了我。”
  她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听起来却是不同寻常的平静,可时无忧知道,这样的平静下,隐藏的是怎样的伤和痛,“云锦,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世子是真心爱你的,只是,人活在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特别是世子,身上的责任更重。将军府出事,对王府确实产生了很大影响,皇上一直怀疑王府和将军府有勾结,若不是有太后娘娘的信任和保护,王府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只能和你说,如果日后想为将军府洗冤,王府就一定不能出事。”
  顾云锦对他的话不予反驳,手抓着铁门吃力地站起身,轻声问道:“将军府的情况现在如何了?还有向平、向欢怎么样了?”
  “几天前,将军府被抄了,府上的人都被关进了西林诏狱,等日后发落。这几日突然有许多大臣上奏折请求皇上细查此案,目前还没有定论。”时无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我知道你挂念两个孩子,特意为他们画了画像,你放心,他们都很好。”
  当顾云锦看到画像上的人时,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出,多日来的思念煎熬在这一刻得以慰藉,所有的防线和故作坚强悉数瓦解,她把画像紧紧贴在胸前,痛哭失声。
  时无忧的心被紧紧揉捏成一团,酸痛无比,“云锦,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的分离,是为了日后的重聚。王府会时刻关注着朝堂动向,世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皇上处死,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等着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顾云锦对这些安慰的话已经没了反应,她只是紧紧把画像贴在胸前,任眼泪肆意流淌。
  在顾云锦收到休书的这天夜里,赵子恒因担心她,再次来到天牢里看望她。
  “云锦。”赵子恒透过铁门的空隙,看到坐在床铺上一动不动的人,担忧地叫了声。
  顾云锦依旧没有动作,只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太子,我没事,以后太子不要往这里来了,被人发现对太子不好。”
  赵子恒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云锦,和我说几句话你都不愿意吗?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事已至此,就看开些吧,不要难为自己。”
  顾云锦仰头静静盯着虚无的上空,一言不发。
  赵子恒又说了许多话,但顾云锦不曾再回应一句。
  最后,赵子恒只能失望离去。
  第二天午后,顾云锦看到狱卒出现在铁门外,甚是奇怪,因为此时并不是送饭菜的时间。
  狱卒把一个红色的纸盒从空隙中塞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有人给你送了东西。”
  顾云锦走过去,并没有伸手接,而是打量着纸盒,只见纸盒正中间有个‘喜’字,鲜艳喜庆的色彩与牢房的灰暗阴沉形成鲜明对比,想来里面装的应该是喜果喜糖之类的吧,她忍不住疑惑地问:“是谁送来的?”在这如此敏感的时候,谁还记得她?
  狱卒冷淡地说:“不知道,是个丫鬟送来的,我已经检查过了,里面的果子没有毒。下个月,公主要和南陵王世子成亲了,宫中上下都能得到喜果吃。”
  “你说什么!”顾云锦的瞳孔蓦然张大,沙哑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
  然而,没有人再理会她。狱卒看她一直不接,不耐烦地直接松手,纸盒落地,里面粉红色的果子散落一地。
  一阵天旋地转,顾云锦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出,同时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顾小姐,顾小姐,你怎么样了……”赵子文看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忧地大喊。
  顾云锦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
  赵子文真怕她会一睡不醒,于是拿出玉箫开始吹奏,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只是一曲简单的歌谣,而是心底最柔软最深沉的牵挂。
  半梦半醒间,熟悉的箫声断断续续传来,一声声击打着顾云锦千疮百孔的心,同时两个孩子的面庞在她脑中不停闪现。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顾云锦才完全恢复清醒,她艰难地坐起身,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她试着把手举到眼前,依旧看不清楚,这时,她才明白,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没有恐惧,没有怨天恨地,顾云锦的神色平静到宛如一潭死水,似乎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凭着感觉,摸索到床前,而后如往日般,抱膝坐在床上等待生死判决。
  夜幕降临,长乐宫内灯火通明。
  青衣宫女芙儿快步来到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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