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君寒宵出来解围,只道是浅贵妃身怀天阙第一个龙嗣,怎么着也算是个大功臣,不能因为她是西阙人就将否定这一点,这样对她不公平,对她腹中的龙种更不公平。
君墨影看了他一眼,几不可见地朝他点点头。
接着严肃道:“俗话说,出嫁从夫,既然浅贵妃已经嫁进了东阑,那就是东阑的人了。往后若是再有人敢质疑她或是质疑她腹中龙种的出身,那就是连带着一块儿质疑了朕!”
早朝之后,君墨影留下了君寒宵和张进,三人一起到御书房里去。
“皇上可是有事吩咐微臣去做?”
张进知道,若不是有什么事,帝王不会当着左相的面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他叫来,毕竟他名义上还是左相的人。
所以帝王此举,必然是做给那些人看的——既是左相,也是右相。
“朕要你转达给左相一些话。”君墨影淡淡道。
“跟连沧域统一战线,对他陆成来说,半点好处也没有——因为皇后之位如今是连家的,连家畏惧浅贵妃得宠还情有可原,而他这个在后宫里找不出半个可靠势力的左相,还是别痴心妄想了。就算再往宫里送人,也保不准究竟能不能得宠,又何必帮着连家一起去保那个皇后之位?”
在君寒宵和张进愕然的目光中,他又接着道:“你让他好好想想,与其打着现在这样的主意,还不如站在浅贵妃那边,或许浅贵妃真有机会把皇后扳倒了也不一定。到时候,连家的势力不就大损,那左相的利益,不就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一席话说完,君寒宵和张进已经震惊地开不了口。
不管帝王说这话是不是真心,都足够他们消化好一阵儿的了!
第407章你找我有事?
张进走了以后,君寒宵忍不住问:“皇兄,您刚才跟张进说的话……”开玩笑的吧?
君墨影讳莫如深地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眼神,君寒宵觉得皇兄就好像是在说——朕像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
当然,这只是他的揣测罢了。
不过他是真的有些被皇兄吓到就对了。
正常的帝王,哪儿有人会跟自己的臣子讲那种话的?
虽然张进聪明,把话转达给左相的时候一定会把一切表达成他自己的意思,不会直言那都是皇兄所说,可就算如此,皇兄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呀!
“行了,别这样看着朕。”君墨影斜了他一眼。
“朕只是想要保住凤浅,没有其他意思。皇后没有犯错,朕不会无缘无故废了她,这一点,暂时你还不用担心。”
君寒宵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皇兄英明,臣弟只是怕您为了小皇嫂,真的会丧失理智……”
会丧失理智吗?
只怕早就已经丧失了吧……
直到君寒宵离开以后很久,君墨影的脑子里还一遍遍回放着这句话。
“皇上,玲珑已经带来了。”门外先是响起一阵敲门声,旋即李德通的声音便传来。
玲珑不明所以的地进入御书房,完全不知道帝王找自己干什么。
跪在地上,几不可见地颤抖着:“奴婢、参见皇上。”
“恩。”
君墨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漠如水地看着手里的折子,俊逸的脸上没有任表情。
玲珑起初就已是心中慌乱惴惴,跪在地上等了半天之后,也没见帝王有她起身的意图,似乎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当她不存在是似的,心里头便愈发紧张,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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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浅在君墨影走了之后没有再睡,早早地起来,让冬阳给她打理了一番之后,就要出去。
起初冬阳非得跟着,凤浅不让,两人说着说着就僵持不下了。
冬阳还想劝点什么,凤浅蹙着眉有些不耐道:“冬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别这么一天到晚把我当成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成吗?”
冬阳愣了愣,慢慢垂下了头。
凤浅也在这时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于急躁,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就随便走走,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说完她就直接出去了。
突然觉得怀着个孩子也着实不容易,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现在到哪儿都得被盯着念叨,半点人身自由也没有。
估计怀孕的女人脾气真的会变差……
一路慢悠悠地走到华章宫,凤浅已经想好了对外的说辞。
反正前两天绮妃还让人给她送了“问候信”来,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就推说是绮妃想跟她探讨一下怀孩子的经验问题……
虽然这么说也不一定有人信,不过借口这种东西,能找着就成,信不信就随他们了。
走到华章宫门口,让外头的宫人进去禀报了一下,那宫人很快就出来,说绮妃请她进去。
看到她的时候,绮妃果然是很诧异的,完全没想到她会主动找上门来。
哪怕已经有人通报在先,脸上还是难掩那种不解的情绪。
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她找上去,而凤浅则基本采取一种爱搭不理的方式来回应她。
今日怎么……
“你找我有事?”绮妃挑了挑眉。
——
还有五更……
第408章从今往后,我只是凤浅
凤浅很直接地点了点头:“没事当然不会来找你。”
绮妃又把那妖冶的眉梢挑得更高了些,站起身来,倒了杯茶,一步一婀娜地朝她走过去,把手里的茶递给她,“放心,没毒,喝吧。”
凤浅当然知道没毒,绮妃又不是傻子,要是自己真在华章宫里出了事,那最后先死的肯定是绮妃。
“直说吧,有什么事能让你主动来找我?”绮妃又道,“到底是想通了我的话,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来找茬儿的?”
“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来找茬儿?”凤浅嗤然一笑,意味不明地把她的话复述一遍。
那一刻,绮妃心里陡然一惊。
竟无端地生出一丝无所遁形的感觉。
可是,事情做得如此隐蔽,理应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才是啊……
凤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眼波流转,娇艳的红唇微微一勾。
这女人真不适合当细作,这么沉不住气,自己刚才不过随口试探了一句,她就露馅了。
不过凤浅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话锋一转,道:“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个条件。”
绮妃皱眉:“什么条件?”
凤浅淡淡地看着她。
“那****跟我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暂且信你。”她镇定自若地道,“我会把你口中的信物交给你,但是从今往后,我只是凤浅,跟西阙再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接受你所谓的组织上交代的任何任务,怎样?”
“凤浅,你知道这不可能!”绮妃猛然扬高了音调,语气很是激动。
既然身为一个细作,那就是一辈子逃脱不了的命运,怎么能在半途中说不做就不做了?
“那也行,都随你。就等着你所谓的组织来找你吧,信物的事,就恕我不奉陪了。”
凤浅拍了拍裙裾,无辜地耸起肩,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凤浅!”绮妃一急,立刻开口叫停。
背对着她的身影微微一笑,而后敛了眸色,才重新转过身去,神色淡淡。
“这么快想通了?我还以为你得过段时间才能来找我,然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绮妃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既然是组织的人,所有的成员调动都应该听从上头的安排。不是我答应了你,你就真的能脱离组织的!”
凤浅施施然地拿起绮妃刚才给她的茶盏,抿了一小口。
“可是这么久以来,组织也从来没有找过我,不是吗?说不定他们知道我失忆了,就准备放我一条生路,对我听之任之了呢?”
其实这也是凤浅觉得很诡异的一个点。
绮妃说她是细作,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完全不像有半句假话的样子。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上头都没有人来找过她呢?
难道因为失忆了,就放弃她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吗?
不像。
绮妃抿着嘴唇考虑了很久,两边手心紧紧攥在了一起,攥得骨节都发白了。
第409章死前把你们全部一起拖下去
凤浅看得出她的挣扎,甚至能看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怨毒。
凤浅知道她在想什么,若自己真的是细作,而又因为失忆这么简单的原因就成功脱离了组织,绮妃必然是嫉妒到死的——若是可以,没有人愿意当一个细作这般见不得人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凤浅几乎都要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绮妃终于开口。
“好,我答应。”绮妃咬着下唇,几乎是一字一顿,连声线都不稳地颤抖着,“不过凤浅,我很想知道,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要如何把信物找到并且送到我面前?”
很显然,她怀疑凤浅失忆是装的。
目的当然是为了脱离细作这个身份。
凤浅眼梢轻抬,徐徐掠了她一眼,略带嘲弄:“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就行。”
继而唇角微微一斜,露出一抹略带森寒与威胁的笑容:“至于以后……要是你们违背了今日之言,想要害我或是重新胁迫我回去,那么你们也该明白,我要在死前把你们全部一起拖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恩?”
绮妃愣愣地看着她,一时竟没了言语。
凤浅临走之前,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神色复杂地看着绮妃。
“信上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虽然也有此猜测,可是那封信里面却说得那么笃定、那么言之凿凿,事无巨细地给她分析了一遍,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君墨影亲口承认的一样。
她不相信以绮妃现在的身份,君墨影会跟这女人讨论这种事。
却不想,绮妃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什么信?”
什么信。
凤浅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与讽刺,旋即云淡风轻地别开了视线。
“没什么,绮妃娘娘,你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丫鬟了。”
玲珑送到凤央宫的信,绮妃却茫然得什么也不知道。
真是蠢得可以。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当上细作的?
只怕哪天被身边的人害死了也不知道。
******
御书房里,玲珑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
双腿酸痛,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加上前些日子绮妃在她身上留下的鞭痕还未痊愈,此刻这么一跪,惨白的脸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君墨影是刻意晾着她没错,却也没想到这一跪能把她跪成这个样子。
这么娇弱,哪里像是个丫鬟?
宫里的奴才被罚跪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若是连一个时辰都受不了,那真得从头学起了。
“前两日,你往凤央宫送了一封信?”他终于开口。
玲珑心里暗暗一惊,宋凌那日让她送的信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竟然连皇上都惊动了?
“回皇上,是的,奴婢确实往凤央宫送了一封信。”
“你可知道信里面写了些什么?”
“奴婢不知。”玲珑摇摇头,又补充道:“娘娘只跟奴婢说,那是一封问候信,奴婢不敢擅自去拆主子的信。”
君墨影眉尖微微一挑,“这么说,信是绮妃让你给浅贵妃的?”
——
还有三更
第410章只要他们以后好好的就成
玲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君墨影便没有再为难她,就这样让她退下了。
玲珑大为疑惑,皇上让她在这儿跪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问这么简单的几个问题?
别说是她,李德通也不解。
“皇上,您就这么简单地让那丫头回去了?”
“不急,这只是一条被人利用的小鱼罢了,就算把她杀了,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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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玲珑虽说不是偷偷摸摸来的,却也没在路上撞见多少人。可是回去的时候,帝王却让好几个侍卫一道押着她回去,引来了一众围观。
玲珑愈发不解,明明帝王已经说没事,这都让人放她回去了,为什么还要派侍卫跟着她?
就好像她仍是个囚犯一样。
不过还好,她很快就不必担心这件事了。
宋凌说了,送完那封信就可以带她出宫了,然后他们就能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谁知好巧不巧地,路上真的就遇到了宋凌。
看到玲珑这架势,他愣了一下,眼底立时闪过几丝阴暗的光芒。
玲珑本来是想开口的,不过后来,她不想因为任何不好的事情牵连到他,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从自己身前走过。
然后她就明显注意到,宋凌脸上冷漠平静的表情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玲珑心口一抽,痛了一下。
转而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才安慰自己,那都是因为自己马上就可以离开皇宫了,而宋凌还要在这里干一辈子,说不定他马上可以飞黄腾达,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任何意外。
她实在不该为了这种小事去烦扰他、怀疑他。
没错,只要他们以后好好的就成。
抱着这种想法,玲珑的心思又恢复了几分活络,微微吁了一口气,走回华章宫的时候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出乎她意料地,在那些侍卫走了以后,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是宋凌。
玲珑面色一喜,不顾身上和腿上的双重疼痛,立刻一路蹒跚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