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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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家-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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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沉稳地抚上她的肩膀。

干燥的掌心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暖度一点点传递、一节节攀升,磁性的嗓音顿时在耳边响起:“不要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这样的话蕴藏着镇定从容的力量,让人感到心安。林霂随即意识到,从发动汽车的那一刻起,萧淮选择了陪伴她、信任她。

他难道不担心被她连累吗?

恐惧感在消褪,散乱的注意力也在重新聚集,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不愿拖累他人的意念。

林霂咬住嘴唇,稳当地踩下油门,车速瞬时提起来,车子很快逼近交汇处——此刻有一辆车左转进入主道,她减速避让,再提速前行。

一系列的操作对其他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她却是巨大的考验。

最终她把车开回小路,在安全的地方停下,接着解开安全带,有气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

萧淮放倒座椅靠背,让她平躺。

林霂的额头和鼻尖上沁着热汗,心跳频率过快,不说话也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休憩。

萧淮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嘴唇有破皮出血的痕迹。

他微讶,手伸过去,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几乎是同时她睁开双眼,脸上的表情流露出困惑。

“我看看。”他讲完这句话,再度抬高她的下巴。

路灯昏黄,光线在她的五官轮廓形成一片淡淡的影。他瞧不清伤口,头又埋低些,拉近了两张脸的距离,拇指试探地在她唇上摩娑了下,竟沾染了未干的血迹。

他深深地皱眉。

林霂抬起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受伤的唇瓣柔软地翘起:“没事,我不疼。”

萧淮看着她:“都出血了,怎么会不疼?”

她看起来纤细柔弱,但内心藏着一股硬气。这种硬气无时无刻不在支撑着她,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在确认没有大碍后,他说:“下次开车,我给你准备口香糖。”

她眼眸睁大,心有余悸:“还有下次?”

他的唇角掀起细微的弧度:“当然。”

这抹笑容似是一股温润的细流在心尖尖流过。她直勾勾地望着他,挪不开视线,被他眼底的笑意牢牢地吸引。

非常笃定他对她没有超出朋友之外的情感,可是在今夜,他寻找她、陪伴她、鼓励她、拥抱她,甚至此时此刻他的手指还亲密地停留在她的嘴唇上……一切种种,让她情不自禁地想歪了。

但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

十年的感情戛然而止,连前男友都离开了她,萧淮这位大人物只认识她几天,怎么可能喜欢她?

他只是同情她。恰似去年那个雨雪交加的寒夜,他怜悯她,送了她一件外套。

林霂这么想着,搭在萧淮手背上的手指稍稍往下挪,捏了捏他的手心。

他开口:“怎么了?”

她嗫嚅嘴角,小声道:“谢谢你。”

这句谢谢饱含许多了感触,既是感谢他曾经给过她的一点温暖,噎是感谢他现在对她的安慰与鼓励。

萧淮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林霂没有再说别的,径自放开他的手:“你明天还要工作吗?现在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手中顿时空荡荡的。萧淮微一颔首:“好。”

夜阑人静时,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林霂单手撑住额头,遥望着车窗外各式各样的建筑,哥特式、古罗马式、巴洛克式……身处异国他乡,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遇见怎样的风景,但是每一刻所见的景象都有它与众不同的魅力。

今夜消耗了不少精力,睡意袭来,林霂慢慢地闭上双眼。

感觉身旁人过于安静,萧淮侧目看她一眼。

她的头倚靠在车窗,不知何时悄然睡去。那顶缀满红绒球的帽子无声无息地滑落,乌黑的长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让她看起来恬静而柔美。

他平稳地刹住车,替她拾起帽子,取下搭在背椅的西服外套,覆在她纤瘦的肩膀。

做完这些,他按下控制键播放一曲古典音乐,继续驱车前行。

林霂在抒情的浪漫曲调陪伴下,做了一个梦。

那年深冬时节,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她驾驶着红色小轿车驶入服务区,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准备返程。

“木木,换我来开?”

“女儿,你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休息一下吧。”

含笑的声线与和蔼的声音同时响起。

梦境里的她不假思索拒绝,现实里的她突然惊醒。

以前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心脏都像被利刃狠狠地剜了几刀,疼痛、恐慌、无助,各种黑暗情绪如潮水般袭来,让她痛哭流涕。

但这一次不同,她没有落泪,只感受到了丝丝惆怅。

她发了会儿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想起自己坐在萧淮车里,两人正在回去的路上。

她转过脸,恰巧萧淮也偏脸看过来,用低沉平和的嗓音说:“离家还有十几公里,你可以再睡几分钟。”

这句话莫名打动了她。

她轻轻“嗯”了声,乖顺地闭上眼。

那些再没有机会对亲人说出口的思念,那些再没有机会对爱人表达的抱歉,在回城堡的路上,在如幻如泡的梦境里,娓娓道来。

——对不起。她后悔莫及,却无能为力。

第20章新的旅程(中)

翌日,林霂悠悠转醒。

揉揉惺忪的睡眼,她抿了下嘴唇,发觉唇瓣上抹着薄薄的药膏,有点清凉。

她睡意全消,回顾昨夜,完全记不起何时抵达城堡,想必是萧淮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她抱上了五楼。

打开房门发现萧淮与西蒙皆不在家,她用手机给萧淮发去消息:“你昨晚休息得如何?今天工作有没有受影响?”

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却收到了关怡的语音信息。

“三木,你和萧淮在交往中?”关怡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惊讶。

林霂觉得莫名其妙:“没有。”

“记不记得我曾经提到过一位有意为你接机的朋友?他在画廊工作,发了几张的油画展览照片到朋友圈。我竟然在照片里看见了你和萧淮。”

林霂明白了,说出抵达慕尼黑后发生的事情,澄清道:“别误会,我和萧淮只是普通朋友。”

“怎么可能。”关怡将信将疑,“你们住在一起,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同看画展,俨然是一对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我最近发消息询问萧淮可以购买哪些股票,他回复我说‘由于工作原因,不方便透露’,区别对待要不要如此明显?我怎么看都觉得萧淮对你有好感。”

“萧淮绝对不可能看上我,你想太多了。”

“是不是你想的太少?你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有什么不可能?我还担心萧淮逼格太高,未必是你的良人呢。”

不等林霂回话,关怡又说:“你对萧淮感觉如何?面对一个如此极品百年难遇的男人,你的心脏有没有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林霂默了下:“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关怡反问:“你把话讲得这么死,就不怕哪天自己打自己脸?”

林霂笑了笑,原封不动地回复四个字:“怎么可能。”

结束闲聊,她下楼去厨房烤饼干。正忙着,意外地接到了机场工作人员的来电,告知一个让她精神大振的消息——行李已经回到了慕尼黑。

她迅速乘坐出租车直奔机场,拿回消失了六天的行李箱,顺便逛了逛机场购物广场。

应该买点什么礼物送給萧淮,感谢他给予的帮助呢?林霂暗自思忖,在广场里兜兜转转,最后转入一间珠宝配饰奢侈品商店。

返回城堡时还不到中午。她整理楼上楼下两间卧室,收走个人物品,提笔写了封感谢信,连同欧元现金和小礼物,一起放在茶几上。

临走前她给萧淮发消息:“我拿回行李了,连续几日叨扰你,不胜感激。厨房里有现烤的炼乳脆饼,希望你喜欢。”

消息发送成功,手机铃声立刻响起,竟是萧淮的来电。

林霂刚说了个“喂”,萧淮的声音便出现在耳畔:“林霂,你完全没有必要离开,可以继续住在我这里直到假期结束。”

“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即将离开慕尼黑,前往别的城市。”

“哪座城市?”

“或许是法兰克福,又或许是柏林。这是旅游攻略推荐的路线,我还没有决定。”

电话里磁性的声音滞了一秒:“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你稍等片刻,我们见面再聊?”

“好。”

林霂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走出城堡大门,一边等出租车,一边等待萧淮。

城堡周遭静悄悄的,今日天气又特别好,风不大,金色的阳光从各个角度细密地倾落下来,晒得人昏昏欲睡。

林霂戴着宝蓝色的宽檐帽,站在橡树底下,眯着眼眸享受着温软得犹如棉花糖一样的冬日暖阳,不知不觉打起了小盹。

她依稀听到汽车的声音,睁开眼睛,却先看见一双如漆似墨的眸子,目光深沉。

一片橡树叶摇摇摆摆地落下,坠在了宽檐帽的边沿。

她伸手去摸,他也恰巧抬起左手,十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一起。

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他则不急不缓地拿下那片叶子,开口道:“等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林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萧淮的目光扫过行李箱:“你已经想好去哪座城市了?”

林霂点头:“我打算去柏林玩两天,然后回国。”

话音刚落,萧淮的工作电话来了,她默契地闭上嘴。

这通电话比较漫长。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小山美智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根本没有结束的意思。

难道他没有处理完工作就先回来了?林霂纳闷。

瞧见一辆出租车从东南方向驶来,好像是自己预订的车,她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向拉杆。

萧淮原本专注地倾听工作进展汇报,却在这时侧过脸庞,拉开她的手,轻轻握住。

林霂有些讶异:“萧……”

“美智子,我没有听清楚你对于股权转让金额的预计,可以再重复一遍么?”萧淮对电话那端的助理说道,语气再寻常不过。

林霂立即噤声。

出租车驶近停下,西蒙从车里走出来,笑嘻嘻地打招呼:“亲爱的表哥,下午好。”

萧淮颔首回应,松开林霂,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继续保持通话。

西蒙看了看行李箱:“谁要出远门?”

“是我,去柏林。”林霂回答,把手缩回大衣口袋。

西蒙摸着下巴:“亲爱的,你说走就走,撇下我和表哥独自玩耍,太不够意思了。”

林霂一下子词穷。

这时萧淮结束工作电话,淡淡地说:“林霂,我刚巧要去柏林参加年会,你和我一起走?”

林霂下意识想拒绝,却听西蒙说:“表哥,要不你也带上我?大后天就是平安夜,我在柏林有几位交情不错的画友,想约出来聚聚。”

萧淮不置可否,瞥他一眼。

“就这么说定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柏林愉快地玩耍。”西蒙吹声口哨,问林霂,“你有反对意见吗?”

唇间凉凉的药膏味提醒着林霂昨夜发生的点点滴滴,如果直白地拒绝,好像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她思量良久,揣在口袋里的手握紧又放开,点头同意了。

萧淮说:“我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动身去柏林。西蒙,你可以先走。”

西蒙道:“没关系,我能等。”

萧淮顿了两秒:“林霂,你介不介意和我自驾出行?”

林霂对驾车依然存在抵触心理,考虑到有萧淮陪着,问题不大,答了句“不介意”。

“把你的本国驾照交给我,我去办理公证件。”

西蒙打岔:“等等,为什么不飞过去?表哥你有私人飞机,带上我和林霂不成问题。”

“柏林近几日持续降雪,影响起飞。”

“ohmygod,那岂不是要在路上多花好几个小时?”

“如果你嫌麻烦,可以不去。”萧淮说完,伸手拉过行李箱,专注的目光投向林霂,“我们回家讨论旅行细节?”

西蒙笑眯眯接道:“好啊,我也饿了。亲爱的霂霂,啥时候开饭?”

*

沉甸甸的行李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又折腾回城堡。

萧淮留在书房准备旅游计划。林霂从箱子里翻出长期不用的驾驶证,接着去厨房准备晚餐。三人里惟有西蒙最闲适,什么也不干,独坐在花园,感受夕阳的美好。

时间静静地流走。

萧淮下楼时,厨房里传来小火咕嘟声,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香味。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却充满了丝丝温馨。

林霂正在烹饪糖醋排骨,用勺徐徐翻动小排,并往锅里添了些冰糖。

糖一点点地沁入软骨和嫩肉,渲染出更加生动漂亮的颜色。直到锅里的所有排骨都匀均地裹了一层红润明亮的糖色,再关火,连肉带汁放入盘中。

忙完手边的活,她抬头看见萧淮立在身旁,像是等待了一段时间。

林霂莞尔而笑:“饿了?马上开饭。”

软软糯糯的几个字,他的胸口竟然拂过了无从琢磨的情愫,微不足道,又十分微妙,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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