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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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入旧年-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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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虽抱怨着,但翻话本子的手可没停下来,几下就将前头曹可成娶刘仙儿的部分瞧完了,免不了要叨叨两句“这厮委实可恶,自己在外沾花惹草还敢娶亲,那刘仙儿好生委屈,要嫁与这般烂泥人物……”
  待看到曹可成老爹撒手西去,她又叨叨“去了好,省得被这不孝子气出病来”。到曹可成道出实情,那埋在床下的五千两银子已被他偷出去换成了灌铅的,小姑娘气得跺了跺脚,骂道:“早晓得你爹老倌就你个独儿子,甚都得留给你,你还有甚偷着使的必要?现可糟心了吧?”
  江春在旁憋笑,心道,还没到你气愤的哩,你这气愤发作过早咯!
  果然,再瞧到曹可成居然要将正头娘子给卖与狗肉朋友,气不打一处来,跺脚恨不得将那地板跺出个洞来:“这厮委实可恶?居然要将娘子卖与他人?他娘子不会去报官哇?咱们大宋律法中嫡妻可是不能买卖的,他可是昏了头?或是这‘金江笑笑生’是个不识律法的?”
  江春一看这架势,“我就是‘金江笑笑生’”这话却是怎也说不出口了,马甲可得护紧了!
  待看到赵春儿心甘情愿供养着曹可成吃喝玩乐,小丫头又恨铁不成钢:“这花娘倒是有两分情义,只养个废物有甚用处?她也忒笨,这种男子就该将他扫地出门!”
  “啊?!他居然敢将春儿的赎身银子拿去买酒吃?天爷哪!他还有脸哄春儿是被刘仙儿骗去的?这厮好生无耻!哎哎呀!不行了,姑奶奶要被气死了!这‘金江笑笑生’到底是怎写的?她会不会写啊?这都是些甚粪草?!气死姑奶奶了!不瞧了!”
  只见她将那话本子一摔,起身喝了口水,润润口,找回两分精神来,又开始骂道:“春妹妹你瞧见了吧?还说这笑笑生如何呢,写得都是些甚鬼东西,怎能写出这般无耻可恶的男子来?”
  江春愈发护紧了马甲,忍着内心满头黑线,心虚道:“胡姐姐真是个嫉恶如仇的小娘子哩!只是这世间男子比这无耻的亦不在少数,你觉着这著者夸张,那是因你身边所见男子皆是光明磊落的正经人,其实在你未见过的地方,这种男子不知在坑害着多少好女子哩!”
  胡沁雪将信将疑:“真是这般哇?你可见过?”
  江春坚定地点点头:“自是听过一些的,我们村就有哩,家中有两文余钱了,只恨不得用那正头娘子当牛做马,好娶门小娇娘家来享福嘞!”
  就是那姑父蒋小二,不也是这种人?嬢嬢江芝为他蒋家起早贪黑,为他前程求爷爷告奶奶,他却能背着江芝与小寡妇牵扯到一处去。要说颜色,江芝也够好了,要说本事,相信蒋家三个媳妇里就她最能干了……但男人要负心起来,与原配漂亮能干与否好似无甚干系。
  江春虽然也不喜江芝样样运筹帷幄,将江家几个老实人耍得团团转的猖狂样子,但作为一个女人,她是同情她的。
  倒是那胡沁雪,听江春这么一解释,似乎也不能全怪著者,她只是太写实而已,想想又舍不得那故事,还是捡起话本又接着看。
  江春黑线:骂过还能接着看的,果然是真爱了!心内却又有些窃喜,颇有两分自得,嗯,看来我这业余写手,写得也不是那般差劲吧!
  果然,看到那赵春儿找了刘仙儿当面对质,发现曹可成才是从中作梗的,俩女子将曹可成臭骂一顿。胡沁雪居然将原文给大声读出来了:“刘仙儿娇着声道:这厮最是可恶不过,春儿妹妹好生良善的娘子,却被他坑害至斯,该让他那物生了疮才是!赵春儿指着她笑答:好个嫉恶如仇的好姐姐哩!只咱们舍了这癞子,好生过到一处去,并蒂莲花再香亦是香不过百合哩!”
  “嗯,这有些怪异,怎并蒂莲花香不过百合?这是甚意思嘞?”小丫头托着脑袋不解。
  江春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道:“嗯哼,这是说,那种,你好生瞧瞧,后头怕是有说嘞。”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百合族”与“蔷薇组”以及“耽美”,这可没法子跟她个古人解释清楚啊。
  “啊?!还可这般?原来女子之间亦可有这般情思?那……那男子可怎办?女子皆喜欢百合去了,那男子可怎办?”小丫头也倒没觉着羞臊,只是好奇居多。
  嗯,这个,“就让他们自个儿玩去吧。”
  小丫头眼前一亮:“这刘仙儿与赵春儿好做了一团,那我与春妹妹是否也能如她们一般……”
  江春一阵恶寒:姐姐不喜欢你这小丫头啊!哦,不对,是姐姐还是只受男性荷尔蒙吸引啊!再说了,我要敢与你……那徐纯还不得给我下天涯海角追杀令?
  江春被内心罪恶感充斥着:自己写这种话本子,可会教“坏”女娃子啊?我初衷只是女儿当自强,并不是……唉,算了,反正管她喜男喜女嘞,那都是人家自己的事,若要靠看个话本就学坏,那官府衙门里的监牢可就不够用了……
  正胡思乱想着呢,却是听到阵敲门声,那还拿着话本子兀自回味无穷的胡沁雪没动静,江春只得去开了门。
  外头站了个不认识的女学生大声问:“你们哪个是江春,学馆外头有人找哩!”
  说完不待回话就扭着身子走了。
  江春望望外头已将近黑透了的天色,暗自奇怪:这时候还有谁来找?难道是家中出了甚急事?


第68章 狮子
  且说江胡二人正嘀咕着那话本子呢,就有女学生来叫江春,道学馆外头有人寻她。
  因现天已黑了,她在县里又无甚熟人的,不作他想,她第一反应就是家中出甚了不得的事了。
  深秋天气愈发冷了,馆内学子们皆趁着天黑前就雏鸟归巢。待江春将自己裹成个粽子,稍显笨拙地来到馆门前,空旷的青石板上,却是不见一人,平素常来找她的江老大亦不见身影。
  她觉着奇怪,难道不是爹老倌来寻她?那这寻她的人又是哪去了……难道是被人耍了?
  她歪着脑袋,站在门房昏黄的灯笼下,似个胖胖的粽子,显得有些憨头憨脑。
  窦元芳就背了手,站在大门一侧的阴影里,瞧着她东张西望。心内却想,果然是个小儿样子,这才十月不到,就得裹成粽子,那过两日到了冬腊月,还不得裹着棉被出门了?
  这般不耐风寒,真是个体弱的小儿,该好生扎两日马步才是,若自家淳哥儿也能将身子练扎实些,这次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窦元芳皱着眉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呜呜呜”
  江春被这声响唬得一跳。
  她皱起眉来,这是甚小动物?有些像胡沁雪的“小狮子”……她拧着淡淡的眉头,四顾起来。
  但这灯笼光照有限,馆门两侧光去不到的地方,就是两片深深的黑影,两旁栽了树木的,也只隐隐得见黑影幢幢。
  以前的她倒没这般胆小,二三里的山路摸着黑也走过,但自从前年在胡府着了那一遭后,她对这种不知隐藏在何处的不明人物或生物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暴露在灯下,不知那些危险正藏在何处,偷偷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轻声问了句:“可有人?是哪个找我?”
  四周惟有静默:……
  看着自己背后就有门房,既然无声无息,那就是没人了,估摸着是被哪个给耍弄了,她转身欲走。
  “呜呜呜”又是那小动物发出的声响,这回江春壮着胆子,循着声音来处,看向大门左侧的阴影……那处黑乎乎一片,她站在明处,就算瞪大了眼睛也是甚都看不出的。
  她又问了两遍“是哪个在那”,见还是无人应答。江春可以肯定,这就是哪个恶作剧的了。
  她有些后悔未向那女学生问清楚,这寻她之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如今被捉弄了,算是特殊的生辰“礼物”了吧?
  她兀自皱着眉头。渐渐地,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那片黑暗中走出,仿似还带起了一阵秋风。江春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只觉着馆里夫子说得对,今年寒水司天,冷得有些早。
  那身影得有一米八还多,腰间缠了条玉带,显得宽肩窄腹,身上穿了一身绛紫色的衣裳,足下踩了双黑色丝屐,倒是有些讲究。随着他慢慢走出那片阴影,光线照到他脸上去,江春才看清那古铜色的正脸,下巴上胡茬青黑一片……正是窦元芳。
  是他,江春就心安了。
  人总是这般奇怪,若是旁人这般不声不响冒出来,她定要怀疑可是有何目的了;但窦元芳,曾经救过自己两次,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与“危险”联系到一处的。
  “窦元……窦叔父……可是窦叔父找女学生喊的我?”江春及时将脱口而出的“窦元芳”改成了“窦叔父”。
  她算是摸到一点窦元芳的脾气了,他最是个见不惯长幼不分、尊卑不清的人了。面对这般看重规矩的老古板,第一要务就是要表现得守规矩些,只要肯守规矩、肯乖,他就找不着发作的点了。
  嗯,江春打定主意就要这么“守规矩”下去。
  倒是对面的元芳定神瞧了她一眼,见她将才那大睁着的杏眼已垂下,目不斜视,睫毛轻颤,腰背挺得直直的,当真是个行止端方的小姑娘……将才该是未被自己吓到吧?
  他有种老怀甚慰的感觉:这丫头三年书没白念。
  转眼看到她那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好似只笨重的灰熊,露出莹白的小脸来,只巴掌大,倒是有些赏心悦目……怪不得已有小郎君爱慕她了。
  他又不畅快起来,这丫头也忒少见识了,一块佩玉就能将她哄了去。
  “你还小,莫将心思耗在那些事上……那佩玉还是还与他吧。”元芳沉着声音,仿似是长时间未开口,有股气卡在嗓子眼,发起声来有些沉闷。
  “甚佩玉?”江春有些摸不着头脑。
  窦元芳闻言皱起眉,也不说话,只用眼神定定望着她,仿佛要用眼神戳穿她这小谎话精的皮子。
  江春亦微微皱眉回望他:我没佩玉啊。
  她还低下头来将身上打量起来,难道自己哪里佩了有玉?只实在是裹得臃肿,看不出来。天愈发冷了,她在徐纯走后就将白日间那身衣裳给换了,裹上这厚厚的棉花衣裳倒是安逸。
  等等!白日间……佩玉……徐绍!
  江春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说的今日徐绍赠自己那块玉佩啊,但自己并未戴身上啊,他怎晓得嘞?
  还说甚“还与他吧”,他晓得是徐绍?难道……是他见着了?可白日间只她与徐绍二人在山上啊,正是午食时辰,众生都往珍馐堂去了,她还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哩……
  江春内心抓狂:啊!他怎总是这般神出鬼没,总是在最不可能出现的时间地点出现。要怎样才能避免不被他突然袭击啊,她不想被他瞧见自己“不守规矩”的样子……这令她有些苦恼。
  窦元芳见她愁着眉,嘟了嘴,这是在苦恼自己发现他们“私情”了?其实她内心是不愿还回去的罢?窦元芳觉着有些头疼,这小儿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若这般放任她小小年纪就“琴挑文君”,那与纵容她鬼混又有何异?
  窦元芳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你还小,莫以为过了个本命生辰就是大人了,人还没我腰杆子高,可不能学坏哩。”
  江春先将眼神放到他腰间去,见自己明明快到他胸口了,还说甚没他腰杆子高,这就是胡说。再一听甚过本命生辰,他又是怎晓得自己过生日的……江春觉着自己可能是被他监视了吧,为何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但,既然他都说到过生辰了,她玩心忽起,笑着调侃道:“窦叔父晓得我过生辰哇?那可有生辰贺礼啊?”她笃定了他会惊诧,会无措,甚至可能会黑脸。
  然而,意料之中的尴尬却未来临——“喏,与你这个吧。”窦元芳伸手指了指地下的竹笼子。
  这回反倒换了江春惊诧:“窦叔父你还真有贺礼啊?!”
  窦元芳只轻轻扯了扯嘴角,那青黑的胡茬居然有些闪眼,江春只权当他笑了一下。
  她忙蹲下|身,盯着那将近两尺长的竹笼子,倒是与当日徐纯送胡沁雪的有些像,只是更大了些,而且外头的竹篾颜色亦不青,似是早就编好了的。
  江春隔着竹篾轻轻敲了敲,里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感觉那笼子重重地颤动了一下,不会也是小狗子吧?
  但这笼子却又是那日的两个大,将才颤动的力道亦比那日大多了,若是狗子的话,哪有这般大的狗子?
  江春好奇起来,里头到底是甚?她下意识地将头凑过去,挨近那笼子,用眼睛隔着那竹篾往里瞧。倒还真瞧见了啥,入眼只见一片棕红色,光线太暗也瞧不清是毛发还是皮壳甚的。
  “窦叔父这是甚?我看不清哩。”因好奇心驱使着,也就只将他当作一般长辈,声音里难免就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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